向来自诩正义化身的沈书爱体内的安保系统拉响警报,冲男子大吼:“嘿,你干嘛偷看她?”她真心不想将此人与“变态色魔”联想在一起,但他的行为实在有些猥琐。
对于半路杀出来的这个“程咬金”,男子显然十分不屑,懒得多看她一眼,就转身大步向停在马路边的车走去。
沈书爱还在琢磨此人是如何堕落成“偷窥狂”的,那人已经绝尘而去。
回过神来的她来到米粉店,自然不会将这种八卦漏讲给沈书娣听。
沈书娣很淡定地说:“米粉店门口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你就那么肯定他是在看我?况且现在这个社会压力那么大,变态比较多也很正常,以后你别主动跟人搭讪,小心人家把你那什么什么!”
说着,她还冲沈书爱做了个脖子拧断的动作,并配音“咔嚓”!
好吧!面对这个在生活上神经大条的姐姐,沈书爱只能投降!
第二天一早,沈书爱决定回学校收拾行李过来投奔姐姐,并仔细推敲一下摆地摊这个项目是否可行。而沈书娣早在她起床前的半个小时,就已经踏上了上班的路。
沈书娣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交通工具,非公交车莫属。
更令沈书娣捶胸顿足的是,从家到公司没有直达公交车,行到中途她还得下来换乘。为了不迟到,所以她每天早晨基本都是七点出门。
作为一个在都市里求生存的年轻人来讲,早起并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当你七点钟出门,却要把时间白白的浪费在等待上面。
当你望眼欲穿地看着车来方向,等来了一辆又一辆,但你就是挤不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辆又一辆可以带你前进的公交车载着别人消失在风中,你痛心疾首怨天尤人也都没有用,只能耐着性子默默等候,但求下一辆车来的时候,不会再被人挤下去。就像我们的人生,总是在不停地等待机遇,而机遇却往往只肯垂青幸运的人。
到达公司的时间刚刚好,不早也不晚,打完卡就听见上班铃声响了。沈书娣对面办公桌的伍月霞端着咖啡从休息室走来,眉开眼笑地跟沈书娣打招呼:“哟,书娣,你这是掐着时间来上班的吧!妹妹好点没有?”
“好多了,谢谢!”沈书娣冲她笑笑,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沿路打着招呼,绝不漏掉任何一个同事。
刚落到座位上,还没有来得及开电脑,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问候声自门口一路传来。
“姚总早。”
“早!”
……
姚总编经过沈书娣的座位时,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他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书娣左手拿着昨天打印好的稿子,右手拿着红色圆珠笔,假模假样地逐字校对,好像忙得连抬头的时间也没有,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姚总编从她身后经过,再越过两个办公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坐下喝了一口咖啡的伍月霞就跳了起来,向沈书娣眨眨眼,问:“书娣啊,最近似乎你常被老板叫进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沈书娣撇撇嘴,低声说:“总之不是加薪升职啦,总让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哎,就是这样啦。姚总脾气坏得很,没有邓总那么好说话!”
“对啊,前几天我写的策划案没有被通过,还被骂得狗血淋头!火气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同部门的另外一个姑娘尖附和着,挑起话题的伍月霞却面带笑容什么也不说。
大学刚毕业时,沈书娣对办公室生活是满怀憧憬的,后来却发现职场处处“暗潮汹涌”。
如今,已然混成社会老油条的沈书娣发现,老板一直都是员工的公敌,无论怎样厚待员工的老板,也总会有会令员工不满的时候。当沈书娣明白姚总编在同事们心底的形象后,讲话的内容也尽量避重就轻。只有把自己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才不至于引火上身。她还挺怕卷入办公室斗争的,伤身伤神倒是其次,最严重的是有可能会因此丢掉饭碗。
月霞看她的眼神充满怀疑。月霞是新来的,上班不足一个月,表面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但沈书娣觉得她不简单,保不准还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呢。
沈书娣故意避开月霞的眼神,她淡定地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笑着对身边的同事婷婷说:“哎,没事啦,恐怕就是交代一下调整校对时间这样的事情吧。”
说完,她转身,小碎步往总编办公室跑去。
姚总编一见到沈书娣,伸手示意他对面的位置,温和地说:“坐吧。”
沈书娣局促不安地坐下。
他说:“前些时间我跟你谈的事情,恐怕要提早进行了。一会儿让老邓带你出去做头发,再挑两件好看的衣服,下午一点,我们准时送你去那个地方。你记住,这件事情关系着《女淑》的生死存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沈书娣动了动嘴唇,还没等她开口,姚总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在进组的那些时间里,你也只许同我和邓总联系,不能跟公司同事讲,明白吗?”
虽然有些茫然,但为了配合姚总编制造的紧张气氛,沈书娣还是很识相地点了点头。
姚总编相当满意她的态度,对着隔壁大声吆喝道:“老邓!”
“来了!”一声应和自隔壁传来。
姚总编的办公室与邓义含的办公室仅一墙之隔,很多时候他们都会用吆喝通知彼此。可怜的邓老板刚到公司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姚总编差遣去跑腿了。
他及时出现在这间办公室,看了看沈书娣,向姚总编询问道:“说好了?”
姚总编点点头,对沈书娣向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沈书娣赶紧站起身来。
邓老板忙说:“书娣,你等我一下。”
邓老板和姚总编其实是合作关系,这间公司除了做女性杂志之外,也承接各种广告业务。邓老板负责广告方面的业务,姚总编负责杂志方面的事宜,必要的时候会互相帮助。
就像现在,公司的主打杂志《女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劲对手——《花湖生活周刊》。创刊三年的《女淑》在少城业内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品牌,致力全国市场。《花湖生活周刊》是最近横空出世的生活时尚类杂志,其内容相对于保守的《女淑》而言,具有许多优势:不仅涉及美容、服饰、娱乐八卦等各种女人们热衷的话题,还针对性地做了同城话题,采访了不少知名人士与企业,在做栏目的同时又赚得了企业宣传费,还令读者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受众也从单一的女性扩张到了精英人士。近来,更与城中炙手可热的影视公司“翰扬影视”强强联合,做了好几次选秀活动。《花湖生活周刊》采用的是“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方针,力争成为少城杂志业的一把手。
面对强势的竞争对手,姚总编最终决定改革。改革的主题在于做好全国市场的同时也要抓住本土市场,于是后来才有了沈书娣目前所在的企业拓展部。这个部门共有四名女性,分别是阿芳、婷婷、月霞还有沈书娣,她们直接隶属姚总编,同时协助杂志部和广告策划部。说白了,就是姚总编的助理兼各部门的替补队员。
所谓“企业拓展部”根本没有什么拓展计划,沈书娣工作了大半年,实际上做的只是编辑和广告策划的事情,她真没想到姚总编会让自己成为公司拓展计划第一步的工作人员。假如不是姚总编开出的条件甚优,其实她更乐意做一名偶尔被各部门借来调去的小钉子。
沈书娣回到座位,拿出自己的包,将一本带笔的笔记本放入其中。
坐在对面的月霞欲言又止,她大概是在想以什么样的开场白来套出沈书娣嘴里的话。但还没来得及让她想出来,英俊潇洒的邓老板已经穿着牛仔T恤,戴着蛤蟆镜登场了。他站在沈书娣的桌边,笑容满面地说:“收拾好没有啊?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
沈书娣被他的光彩照人晃花了眼,她愣了两秒,拎起包,对月霞说:“帮我关一下电脑噢,我出去一下。”
她刚出门,就收到了月霞的短信:你不知道你跟邓总出门的时候,公司全体女同事各种羡慕嫉妒恨啊!邓总怎么可以那么帅啊!
这话倒是不假。
沈书娣跟着邓义含来到车库,邓义含非常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她看着手机短信傻笑着坐了进去,待邓义含将车门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她胆敢让邓总为她开车门!沈书娣捧着手机手足无措地看着邓义含。
“邓总……”
“嗯?”邓义含系上安全带。
沈书娣咬咬唇,怯怯地说:“谢谢。”
想来为女士开车门已经是他的生活习惯了,沈书娣这样想,于是讨好地将手机凑到他面前,说:“给你看这条短信。”
“什么啊?”邓义含将头凑过来。
他离她如此之近,一种淡淡的香味从他身上传来,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的眉毛。
天,靠这么近会出事的。她的手不可自控地抖了起来。
邓义含刚看清楚屏幕上的字,没想到她居然晃动起来。
“别动。”他一把握着那只手,待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他笑了起来,说,“这帮丫头真是的,不上班,整天胡思乱想!”
邓义含忽然感觉手机的主人有些异样,于是目光从手机上转移看向她。
沈书娣像是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虾一样,脸红得都辨别不出原来的肤色了。邓义含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面,一瞬间,她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了,想要把手缩回来。邓义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轻咳一声,连忙松开手,启动汽车。
车子穿过两条繁华的大街,经过人气最旺最热烈的商业中心,最后在新开发的顶级商业会所聚集区停下。沈书娣下车来,抬头看去。盛夏骄阳下,这栋建筑号称是少城新贵们最常出没的大厦,那家位于二楼的著名美发会所,它的水晶招牌正在闪闪发光。
“这家美发会所请的都是顶级造型师,从前这里还是一片老楼的时候,我太太就喜欢在这里做头发。”邓义含大步向前,笑着示意沈书娣跟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邓义含提到自己妻子。从进这间公司开始,她便知晓“邓太太太”是禁忌话题,除了同事们私底下窃窃私语,是绝对不能在两位老板,尤其是邓老板跟前提及的人物。
但她没想到,邓老板竟会主动跟她聊到这位神秘的女士。鉴于话题较为敏感,沈书娣紧咬牙关,深恐因为好奇心而问了禁忌问题,轻轻地应道:“听闻邓太太太是个大美人?”
“嗯,是很美。”
邓义含停住脚步,侧头看她,沈书娣的表情娴静淡然,一如记忆中鲜活存在的那个人。他微微一怔,神情闪过一丝忧伤,随后被浅笑冲淡,他说:“走吧,我帮你找个最棒的发型师。”说着,他转身推开这间工作室的门。
这间造型工作室每一个角落的装修都彰显着品位,工作室的空间很大,一眼望不到头,这个时段来做头发的顾客并不多,但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的样子。
邓义含和一位熟悉的造型师聊了起来,然后将沈书娣拉到他跟前,说:“阿邦,帮她烫直!”
沈书娣诧异地瞪向他,说:“喂,我现在就是直发啊!自然直!”
“自然直?书娣你还真是幽默!”邓义含往她身后一站,笑着说,“好啦,你听阿邦的,这么漂亮的头发,打理一下肯定会更好看。”
“我很担心……”
“放心吧姑娘,相信邓总的选择,你的气质很适合柔顺的长发!”
沈书娣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自己,一脸茫然。
“傻姑娘!”邓义含哭笑不得地说,“你在这里做头发,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她点点头,然后看着造型师,说:“我的这个刘海是要蓄起来的,不想再剪了!”
沈书娣一开口说话,把正看她看得出神的阿邦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书娣诧异地看着他。
“姑娘贵姓?”
“我姓沈。”
阿邦笑道:“沈小姐,你见过邓总的太太吗?”
“没有……她不是失踪了吗?”这是公开的秘密啊。
“是啊,我有很多年没见到她了。早年我这儿还是一间小门店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来。”
阿邦看着镜中陷入沉思的沈书娣半晌,撩起她一缕头发说:“邓太太人很好,她也像姑娘你这样,喜欢把刘海放下来。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保养又很好,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大学生呢。”
沈书娣微微一笑,算是敷衍他。她其实一点也不好奇邓义含的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她不太喜欢背地里八卦别人。如果有一天,邓义含愿意亲口讲出来,她倒是乐意倾听。可是现在这样,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这话题。
阿邦的目光像是看着老朋友一般,说:“你啊,和邓太太一样,让人觉得好亲切。真奇怪,这种感觉真是很像。”
一个失踪八年,生死未卜的女人,还是老板的妻子!难道正因为沈书娣和邓太太相像,所以面试的时候,邓义含义无反顾地留下了她而没有聘请另外两位学历更高的应聘者?
他不会是想把她当做替代品了吧!
沈书娣的脊梁升起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