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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要离婚(2)

林晓丽第一次见到朱狐狸就不待见,太不正经了,简直就像夜场小姐。后头有人跟帖,说当晚她喝醉了,红着脸倒在陈曦怀里,为什么会倒在这个呆木头的怀里,而不是其他人的怀里呢?这可是值得思量的大问题,没准里头有奸情。让林晓丽意外的是,陈曦居然没有解释。从那时起,朱薇在林晓丽心里就是个悬而未决的疑案。

林晓丽个子秀气胸部也秀气,不过仗着自己堪比小S的魔鬼比例,还有那双小长腿,她倒是很自信。刚结婚那会儿,她就指着小平胸对陈曦说,我有飞机场,你有波音747,咱们合作就能把飞机开上天。陈曦也没嫌过她小,还说这两个荷包蛋他要活到老吃到老,两个人说说笑笑地滚床单,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社会道德沦丧,小三满天飞,情义千斤也不敌人家胸前四两,林晓丽怎能不担心。

凭着对陈曦的了解,林晓丽知道他这样的懒人是不会舍得花时间去搞办公室恋情的,有那个约会的时间还不如在游戏里多下两次副本,挑战大魔头。朱狐狸究竟对陈曦有没有意思,也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林晓丽分析了一下,朱狐狸那种女人通常都是属于住别墅开豪车的成功男人。她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平时也要工作,剩下来的精力与其浪费在一个爱游戏爱得舍生忘死,对金钱没多少追求的男人身上,还不如去找个货真价实的金龟。

对,一定是这样的,林晓丽看出朱狐狸也不是什么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有社会经验的女人都讲实际,不会选陈曦这号绣花枕头。就这样,林晓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普通的小意外,渐渐淡忘。可事情跟林晓丽想的并不同,朱狐狸就像个病毒,把陈曦彻底感染了,而且是深度感染。

一个月前,内部论坛上又有个新帖,公司周年庆组织的郊游。洗去铅华的朱狐狸做森林系女孩打扮,棉麻质地的娃娃裙,扎一个马尾,简直是时下最最流行的小清新完美代言人。可恶的是,每一张集体合影,朱狐狸都依偎在陈曦身旁,把手搭在他肩上,脖子跟扭了似的,使劲往陈曦肩上靠。更可恨的是,有朱狐狸相伴,陈曦的笑容仿佛年轻了十岁。这种笑,林晓丽只在十年前热恋那会儿看到过,越看越担心。偏生还有同事跟帖提醒,陈曦可要牢记公司章程,要是恋情曝光的话,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

林晓丽看得眼睛冒火,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朱狐狸越看越不顺眼,尤其是她那双媚人的狐狸眼,简直跟当年林晓丽的校园死对头沈裴如出一辙。朱狐狸在林晓丽心里挂了号,从那天起,林晓丽开始留意陈曦,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手机短信,她甚至还想办法得到了他的游戏账号和密码,趁着陈曦出门上班,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一无所获,但林晓丽认定这不正常,一定是这对狗男女刻意隐蔽,他们做贼心虚。从那天起,林晓丽开始吃不香睡不甜,可她苦无证据,暂时还不能有所作为。每天晚上,林晓丽都在怀疑,是否陈曦跟她同床异梦,是否网络游戏中某个跟陈曦组队的角色就是朱狐狸,他们用这种方式在她眼皮子底下朝朝暮暮。甚至陈曦半夜去上厕所,她也怀疑他是否躲在里头给朱狐狸发短信。

林晓丽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但现在她对陈曦的控制力完全没有了,她茶饭不思,半个月瘦了十斤,面容憔悴。某天早上陈曦去上班,盯着林晓丽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她是不是要开始保养了。不经意的话俨然成了新证据:有了朱狐狸,就嫌我黄脸婆了!

林晓丽决定发愤图强,好好修饰这张脸,无奈豪情万丈却资金有限,只能网上买了一堆丝瓜水珍珠霜什么的,全都是单价不超过二十块总价不上三位数的国产化妆品。晚上林晓丽用泡了丝瓜水的纸膜敷脸,坚持了几天,非但没什么美容效果,反而开始过敏,整张脸又红又肿。陈曦笑她贪便宜,公司女同事不是用雅诗兰黛就是纪梵希,公关部经理还用海蓝之谜,就连最不济的前台小姐也用欧莱雅。

公关部经理是谁,就是朱狐狸。她居然用海蓝之谜,小小一瓶面霜就得好几千,林晓丽一听心里就更不对劲了,他居然知道朱薇用什么保养品,他们的关系一定比自己想象的更密切,现在不但是嫌弃老婆了,还在心里向着人家。对了,朱狐狸会不会是哪位领导的丽格朗(长沙话:情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能够用得起海蓝之谜。如果她真跟领导有一腿,那会不会是她有钱又空虚,所以想在陈曦身上消磨一下多余的精力。

林晓丽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可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击,陈曦就被临时抓壮丁,派出去出差了。这一趟是去上海,一家大公司的保全系统出了问题,一去就是三四天。林晓丽并不知道陈曦是跟朱狐狸一起去的,直到陈曦回来后,她才在公司内部论坛上,看到了庆功帖。

朱狐狸跟陈曦一起出的差,还趁机把那家大公司的两家合作公司一网打尽,签下了价值四百万的大单。庆功派对上,朱狐狸说这次成功陈曦功不可没,搂着他喝交杯酒,毫不顾忌。看到这张照片,林晓丽简直气疯了,可惜当晚陈曦醉得不省人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第二天,林晓丽还没起床陈曦就上班去了,又没机会跟他对质。

陈曦的高领打底衫就是从那天起穿上的,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了,可他还每天捂着脖子,让人起疑。这两天的晚上,陈曦还总是借口要加班,等到林晓丽都睡着了才回家,早上又是早早就起床赶在林晓丽起床前就出门。在林晓丽的印象中,他几乎从没这么积极工作过。这当然不是真的,而是有问题。

这晚,陈曦澡洗到一半,林晓丽破门而入,陈曦再也不能掩饰脖子上那醒目的吻痕。几乎都证据确凿了,抓贼也抓到了赃,林晓丽却失去了审判的资格,不论是不是气话,陈曦已经同意离婚。

既然狠话都说出来了,离就离。地球离开谁都能转,天底下那么多离婚的,为什么不离,离了一样过日子,比现在过得更好!林晓丽这么想着,仿佛多了些气力,眼泪也止住了。

林晓丽身形娇小,也爱哭,外表貌似柔弱,却绝不是软弱的人,上进心比谁都强。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子时,手指头被扎破了,她都没觉得疼,直到红艳艳的血珠子接连不断地滚下来,才哇的一声哭开了。

陈曦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这让林晓丽觉得很丢脸,马上止住了哭。陈曦却很贴心地找来创可贴,把林晓丽出血的手指头放在自己嘴里,帮她吸出脏血。林晓丽做事有点毛躁,平常就是切个菜也常把自己弄伤,这种事对陈曦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今天不一样,林晓丽就像触电一样,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马上把手指从陈曦嘴里抽出来,嫌恶地看着他:脏。

陈曦还想解释点什么,可他最终没能说出话来,只好去厨房拿扫把,把地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

林晓丽瞪着陈曦,等他给自己赔礼道歉。

事实摆在面前,就是他不对,在外头跟人家乱来,还试图隐瞒事实骗老婆。别说是应该道歉和解释,就算罚他跪键盘也不该有半句怨言,可陈曦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干自己的。这种态度让林晓丽心内大惊,毫无疑问,这是对苟且之事的默认和肯定,也是愿意离婚的意思。

林晓丽看着这个暂时还属于自己的男人,恨得牙痒,把他剁成肉馅做成饺子全都吞了才好。一瞬间,她居然有些后悔,如果不说离婚,可以就这么拖着,他不给我幸福,他自己也别想得到幸福。怪只怪自己太沉不住气,居然帮他把这两个字说出了口,没准他正在心里窃喜,离婚后也不必背负心理负担,反正不是他提出来的。

林晓丽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让脑子清醒了一点,放缓语速对陈曦说,要离婚,她要这套房。这是个使用面积只有二十多个平方的超迷你小户型,小到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放个蔫屁都能听到动静。长沙的房价在全国二线城市里算便宜的,但这屁大的地方也让陈曦跟林晓丽负担得够呛。

林晓丽跟陈曦结婚时,没有得到双方家长任何一个人的祝福。陈曦的妈妈去世后,陈曦把老房子给卖了,他们才有了首付的钱。后来装修,家具、电器,又都是从牙缝里一点点地抠出来。好在林晓丽爱收拾,地方虽小,收拾得干净,倒也温馨。

房子是结婚后买的,算婚后财产,所以林晓丽的主张合理又合法。当然也不会让陈曦太吃亏,林晓丽是个厚道人,她提出办离婚证时把房子的问题写进协议,离婚后把房产证送去中介公司,正式售出后,陈曦拿比原来首付多几万的钱,算是弥补他的首付。

谈起离婚已经很伤感情了,再吵下去多年的夫妻就要变成仇人,陈曦虽然不太乐意,但最终也没有摇头,他只是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盯着地板不说话。任凭林晓丽说怎么卖房子,怎么分家里的东西,他都不表态。

那一夜,陈曦睡在沙发上。地方太小,沙发是双人的,陈曦一米八的大个子缩成一团,像个受伤的小孩。林晓丽独自躺在双人床上,两人一夜无话。

往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林晓丽脑海中快速播放着,积攒多时的怨气和怒火化作一座活火山,一分一秒地灼热,随时可能喷发,毁掉这个小家。

爱情是美好的,却不能填充饥饿的胃肠,不能化作房屋遮风避雨。从结婚起,失望就从指甲大的一丁点,开始无限扩张。

陈曦交出薪水,薄薄的一叠,实在难以匹配长长的家庭消费表,林晓丽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还得强作笑颜,说着老公辛苦之类的话,转过身,却又不得不把购物表上的大部分东西划掉。

原本陈曦还帮忙洗洗碗,可自从林晓丽开店失败彻底沦为家庭妇女后,他就完全撒手,家事丝毫不沾,还嫌家里的饭菜做得不够好。林晓丽包揽所有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忙出一身臭汗一手糙茧,本想能得到老公的称赞,陈曦却只是敷衍两句,就扭头看电脑。

僵着身子躺了许久,陈曦居然发出轻微的鼾声,林晓丽更是气从中来,这个混蛋脾气又臭又硬,占有欲和自尊心敏感到病态;他不温柔不体贴不稳重不浪漫不幽默;他没钱没权空有一身臭皮囊。自己肯嫁给他,他非但不感恩戴德小心呵护,还玩起了婚外情,到了现在这份上,他也能睡得着,看来,他是真的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人是情绪的动物,女人尤其是。这些日积月累的小疙瘩,积蓄起来后,再干同样的家务,再面对同样的那个男人时,一切都不一样了。烦恼的邻居是彻底的沮丧、灰心和失望,乐观开朗爱说爱笑的林晓丽,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看不惯周围比自己幸福的一切,愤世嫉俗,自闭。陈曦脖子上的那枚吻痕,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她对这段婚姻彻底失望,决心放弃。

曾经幸福恩爱和期待,现实生活无奈苍白;曾经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独生女,如今每天围着灶台打转的黄脸婆欧巴桑;曾经关注的是商场的时装什么时候上新,现在关心的是报纸上超市的大特价目录;曾经跟貌美如花巧笑嫣然的女同学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超高,现在跟一大帮中老年妇女在超市里,抢购特价蔬菜。林晓丽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不堪,归根结底是因为陈曦。

女怕嫁错郎啊,如果他这个当老公的能挣得多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些,或者当个什么小官,让自己脸上多几分颜面,就算是离婚,她也心甘。至少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至少可以回去告诉母亲,当年的选择并不遗憾。可现在,真窝囊!混也混不出名堂,还他妈搞婚外情。

林晓丽二十七岁半了,可怕的三十岁近在咫尺,她必须抓住青春的尾巴,不让自己一辈子都当超市里抢特价菜的无名妇女,她要找回她的人生,找回属于她的精彩世界。午夜的沉寂中,她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咆哮:一定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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