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忌天看到杨沐悔焕然一新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陌生。“早。”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继续处理案头的工作。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杨沐悔问。
“不添乱我就谢你了。”张忌天随口一句想打发她走。
杨沐悔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伏案写字的张忌天,愣了神。短暂的寂静令张忌天感到有些奇怪,他猛地一抬头,与杨沐悔专注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还愣在这干嘛?走吧。”
“我不。”
“别闹。”张忌天忽然严肃起来。
杨沐悔收起了淘气的样子,“我问你,你把康送到哪儿了?”张忌天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让回答。
“安全的地方。”
“接他过来。”她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
张忌天抬起头,身体往后仰,“别闹了杨沐悔。”
“你觉得他莫名其妙成了个孤儿再被莫名其妙地送到别的地方,会幸福,会好好长大吗?”杨沐悔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成为孤儿的感觉,她何止是感同身受?
“去哪儿都比留在我们身边要好。”张忌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没有亲人,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再真正关心他,他的人生从十岁开始就注定成为一个可悲的玩笑,你觉得安心吗?”
“让他从十岁起就成为犯罪团伙的一份子,你觉得安心吗?”张忌天反问杨沐悔。
杨沐悔离开座位,冲到张忌天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从你踏进他家门的那一刻起,你毁了他的人生,你不对他负责到底,把他送走到一个所谓安全的地方,难道不可笑吗?”杨沐悔话里的讽刺不带任何修饰,不留任何余地。
张忌天从香港到泰国,只带了一支十五人的精英部队,十六人赤手空拳就来到了金三角,连基本的枪支弹药都是到了泰国才开始储备。这样一小支队伍扎根在半山腰,虽然环境艰苦,但还是照常进行每日的身体训练。杨沐悔也第一次体验到在高原上跑步的感觉。暗影所有人都上山训练,营地里只留了美珠一个人。
众人回到营地时,美珠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山上可以吃的东西少,沐悔妹妹如果吃不惯,可以多吃些水果。”美珠给杨沐悔盛上一碗汤粥。
“你自己吃,别管她。”张忌天说。杨沐悔自从来到暗影,就毫无缘由地成为被保护对象,这一点其实自始至终都是说不通的。一开始或许是因为Simon对她的喜爱,人人都忍让她几分,但是Simon从未给过她任何实质性的特殊身份。那么作为暗影普通的一份子,张忌天认为杨沐悔不该被保护着,不然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十五人部队每五人为一组,每日夜里轮流值夜。所谓值夜,实际上是暗中下山,观察和记录山下的形势。张忌天率领这十五人作为先锋部队,驻扎在山腰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如何才能在山脚平原,土壤肥沃,气候温暖适宜植物生长的地方,占有一席才是这支精英部队远赴异国要解决的真正难题。
午夜过后,张忌天带杨沐悔进到小树林里。
“不穿你的公主裙了?”张忌天摆明是讽刺和调侃。杨沐悔因为康的事情仍然介怀,并没有心情接茬。
“这不是你第一次带我进小树林了,说吧,什么意思?”
“趴下。”张忌天低声呵道。
杨沐悔误会了张忌天的话,惊讶又愤怒地瞪大眼睛,“下流。你以为我是这么容易的吗!”
杨沐悔话音刚落,张忌天的手就上来摁住了她的脖子,用身体把她压在了地上。
他轻轻笑了笑,“想什么呢你?呵,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杨沐悔差点忘记了张忌天原本就是个傲慢的痞大叔,只能在心里笑自己傻。
“你以为只有Shadow的人夜巡吗?两个人在这个时间大摇大摆的逛树林,没等你回去,老窝就被端掉了。别顶嘴,多学多看,我没有义务二十四小时都cover你,understand?”杨沐悔点了点头。
两人压低身子,几乎是在树林中匍匐前进,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前方的灯火。光亮是来自山脚平原的,平原上布满了不同势力和组织的营地。当然不是像暗影这样初来乍到的,只有零星几个帐篷聚集在一起而已,而是成片的,除了营地还有各自包下的园地,种满了各类植物,长得最为茂密挺拔的是罂粟。虽然早已过了午夜,这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除了值夜的人手,更多地是大量的成品装箱运出,俨然已是一道相当成熟的生产线,最重要是,他们还不眠不休。车辆人头,进进出出,与白天并无两样。
Simon回到家里,宋青风和宋可心都在。
宋可心见是老公,立马迎上去接下Simon脱掉的外套,“王妈,沏茶。”
Simon背靠着沙发,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喝酒了?”宋可心轻声问道,Simon不回答,似乎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宋青风没有和他们一起坐下,独自倚在楼梯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切。王妈这时把茶端了过来,算是打破了这一刻的尴尬。
“先生爱喝的普洱,还有夫人特地交代的方糖。”王妈把东西放下,Simon看着她笑了笑,表示谢意,却没有看宋可心一眼。
宋可心照旧舀了一粒方糖,在茶里化开,“来,老公,醒醒酒。”Simon接过茶,浅浅抿下一口,就放下。
“去那我外套过来。”宋可心拿了外套过来,“看看里面是什么。”宋可心从口袋里找到一个首饰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一条红宝石镶边的钻石项链。
“去年在意大利,你看中的,喜欢吗?”Simon问她。
宋可心高兴地直接把项链摘了下来,“喜欢,当然喜欢。老公快帮我戴上!”
宋可心转过身,背朝着他,Simon熟练地帮她系上项链的扣,宋可心喜笑颜开。
Simon从背后揽住宋可心的腰,声音变得低沉,“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直到你满意为止,”他的手越勒越紧,“所以,你不要在我背后搞事情。”
宋可心还没来得及从得到项链的喜悦中醒过来,被Simon突然变脸吓得不轻,“什么……什么意思?”。Simon甩出宋可心找人偷拍的照片,“你自己做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说。”Simon放开宋可心,面无表情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Simon转身上楼,没有看宋青风一眼。而宋青风,面色死沉地站在原地,看着姐姐颤抖的肩膀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