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副,有名女子若天仙之美,青衣罗纱,美目盼兮,绝一代之丽。
有名男子气势凌人,金袍银纹龙,袖口绘金,一脸寒冰,却风华绝代。
两人处于一山谷,女子持琵琶,男子托玉笛,双双合鸣,背对夜空圆月,身前一所茅屋,简陋平凡,画上却名仙居。
画中一旁镶字,题名——渊,附句——“今非昔比,孰得永安。”
伏羲突然觉得好笑,昔日与他征战比武不休的男子,如今竟是这般爱上了风花雪月,经历了一场劫数而已,竟让如铁如钢的冰雕化为一滩清凉之水。
一场劫数而已,不知劫数中那女子何功何德,如此摄人心魂……
他伏羲皇,真是想着好好见见……
可惜人已去。
一千年前,诛仙台碎。
伏羲视线偏远,行云缓缓升起,直到他的视线可以直穿祭冥林,行云方才停下。
祭冥林中桃花千万齐绽,美得惊心动魄,每颗桃花树上,都系上了一丝红绸,红绸垂地,直落绿草之间。
再望远,可看到一人身着深蓝长袍,手中还摆弄着树上红绸的男子。
“晨曦。”
伏羲从行云一跃而下,笑着向对面专注的宓晨曦唤道。
宓晨曦蓝色的身影一怔,又似是很不情愿的慢慢转过头,看着身前向自己一步一步走开的伏羲,一脸无奈,“怎么寻来了,今天不打了。”
伏羲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打趣笑道,“我原以为被你抓去的女娲不幸,如今发现你也蛮可怜……”
说罢,转头看着宓晨曦脸色青白交替,伏羲才满意的点头,“莫怪我说,你这万棵桃树她都未必看到,你又为何亲手系这红绸。”
“我等她轮回。”
宓晨曦舒眉,忽而一笑,“就算再等一万年,我也心甘情愿。”
“……”
伏羲上前,用力拍了拍宓晨曦的肩,沉默片刻,又是郎笑两声,“真到那时,我也要见见这女子是何等豪杰!然后——”
“你敢打她?”
宓晨曦似早已料定身前的男子要说什么,不待伏羲说完,紫眸便是一瞪,用极度危险的口气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伏羲又是一阵沉默,棕色的眸子盯着宓晨曦看了许久,方才出声,“你走后,天帝宣布了一件天庭重事。”
宓晨曦同是沉默几秒,拿下了搭在肩头的钢盔之手,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另一棵桃树,摇手一变,一根红绸现于手中。
抬手,系上,紫眸专注。
“晨曦……”
伏羲轻叹一口气,大步跨上前,站在宓晨曦身后,独显高大。
看着宓晨曦无动于衷,伏羲银盔之下的眉心皱起,皱了片刻,又舒展来。
“天帝在凌霄殿已对众仙宣布,三月之后正值遗云宫宫主以晴仙孝佛归位,请九重宓上神前华东宫参加贺宴。”
伏羲话刚落,便听见身前男子风清云淡的用鼻音回了一字。
“嗯。”
宓晨曦答完,又走向另一棵桃树,细细系着摇手变出的红绸,动作轻柔,生怕一用力这花枝就会断碎般。
伏羲垂下眸,这一次,并未跟上去。
——我等她轮回。
——就算是一万年,我也心甘情愿。
一万年,毁在数月。
“遗云宫主归位两月后,便是佛宣你与她的大婚之日。”
——大婚之日!
身前蓝色儒雅的背影陡然盛绽凛冽的肃杀之气,那气息仿佛要将谁吞没泯灭,仅在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九重宫阙!
伏羲一刀一枪,赫然已挡在宓晨曦面前,身后桃花几片飘零,护住的完好。
方才,若不是伏羲施力的及时,怕是现在这桃花树都会不复存在。
伏羲棕色之眸抬头凝望身前的宓晨曦,恍惚之间,他似乎对这模样的宓晨曦,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
身前,宓晨曦冷眸抬头,杀气已显过半,手中的红绸直冲天上,如烈火般艳炼——
九重宫阙之外,天庭,凌霄殿。
“今日宣告便到这里罢,明日申时,例会再开,劳烦众仙再聚一堂,如此,散——”
天帝淡瞥一眼西王母,看得西王母同是点头时,便点头清喉对身下数百众仙宣布,可宣布到最后,凌霄殿却猛地掠过一阵阴寒之气,再之后,便是可以感受得到凌霄殿天庭外的九重宫阙宓晨曦的气息大涨,如一点中心般成放射性传遍四方,正如一千年前,那威慑人心的震怒。
凌霄殿众仙先是被气息惊住了几秒,而后有几名仙人不禁方寸大乱。
那些还处于惊呆状态中的仙人,此时此刻一定在想,是谁的气息可以这般庞大,以至于传穿了南天门,甚至已经到了凌霄殿……
而那些方寸已乱的仙人,却是知道,若这气息愈加靠近,他们就会成为愤怒的牺牲品。
西王母坐在台上,刚刚恢复了一半的血色此时又是变得煞白,这气息让她感到恐惧……
一千年前,那人就是这般,攻破南天门,对天庭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虐杀……
颤抖着伸出玉手,拉拽身旁天帝的袖袍。
“宓上神……已经知道了那个消息……”
“嗯。”天帝轻声应道。
西王母咬着下唇,得到肯定后脸色更差,“天帝……这事,何人所定?”
“……是圣佛。”
“唉……圣佛又为何而定,岂不是为我天庭增添麻烦……”西王母叹一口气,无奈道。
天帝看着西王母,半晌,道出一句四字。
“化劫免灾。”
西王母一愣,不再言语。
天帝不再多说,遣退凌霄殿惊慌纷乱的众仙,向身后瑶池宫退去。
——宓上神之命,缘三生。
——天帝想他不报复天界,只有让他成为天庭中人。
——我佛慈悲。
转眼间,人间过一年。
青道大街,一女子身着白衣白月袍,发如雪,眸如血,倾国倾城,一代天骄。
身旁一人,黑衣黑服,发似金,眸碧绿,半遮容颜,冷漠如冰,英姿俊朗。
女子脚步停留在一个地摊小贩之前,微微弯腰,腰间血玉便动了一动,姿如巧燕。
玉指勾起一支碧色玉簪,动作优雅,轻捻于掌心,感受着玉的凉温,点了点头,对小贩莞尔一笑,声声如风中传来,勾人心魂的诱惑。
“麻烦,这簪价位多少?”
小贩被笑容蛰的一顿,连忙点头喏,“姑娘好品味,这簪夏凉冬御寒……”
“价位。”
一道冷若冰的声音突然从女子身后传出,那不带任何生命力的阴森感瞬间代替了女子的阴柔。
小贩暗暗咽下一口唾沫,脊梁突然窜袭而上的寒意令小贩眼不敢抬,全身霎时如在乌云密布的阴天下,而不是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光中。
“爷,二十文……”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如其来,未待小贩回神,那阴森声音便再度响起。
“买了。”
“搅扰。”
说罢,小贩只看见女子裙袍雪白,微皱,再次听见女子轻淡的致歉声音后,小贩方才回过神,再寻其,女子已迈莲步远去。
仙姿尊颜,礼数周全。
小贩啧啧,连连摇头,这女子定是皇朝哪位贵人,幸好方才卖的便宜合理。想罢,弯腰去拿地上的荷包,荷包看着秀气,却是有许小了。
小贩摸了摸荷包上秀的莲花,不禁暗叹缝制这荷包的人手艺绝妙,荷包上可闻淡淡清香。
方才提其那线,却是不由得疑问出声,连忙拿进察看,抽开丝线,看着荷包之中闪烁的银光,不禁一惊,又是一喜。
“……竟是银子!”
小贩连忙在一旁过路人中将荷包收起,四处观察,发现并无他人观察自己时,方才肯将荷包放好,塞在胸口的衣兜里。藏好后,再三确定周围并无其它肮脏的眼睛时,小贩又兴高采烈的摇着头,这条街路之上,响起了这个小贩大声叫卖的声音。
白衣女子走在前,听见这叫卖声音后,红眸一弯,对着身后的黑衣男子打趣笑。
“满月,你说这凡人若是死后成了小仙,可如何面对那天上的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