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马车远去,大脚奥肯的心无比难受,她真的不想让丈夫和十三奶奶单独在一起,可是,主子发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得无奈地望着那被马车掀起的烟尘慢慢消散,这才怏怏地回到王府。
那天除了唱曲儿之外又加了新内容:饮酒。这是杨森提出来的,说少来些酒一来可以驱除春寒,二来可以唱曲儿助兴。十三奶奶欣然应允。便传人摆酒。大家边饮边唱,其乐融融。十三奶奶本来就是大方女子,见大家唱到兴头上,也加入其中,唱起了女声部分。虽然她还把握不准当地蛮汉调的韵味儿,但她嗓子甜美,弥补了这点不足,博得众人一阵阵的喝彩。如此一来,杨森与她一唱一和,一来一往,配合默契,手下弟兄喝了些酒胆子也大起来,起哄说他们俩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儿哩。十三奶奶听了也不恼,只顾唱得高兴,早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闲时嫌天长,欢娱嫌日短,不知不觉,日头落了,月亮升了。这时十三奶奶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金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烩山羊肉放在炕桌上,大家一同香甜地吃起来。十三奶奶正要动筷子,杨森扎布说:大少奶奶先不要吃……十三奶奶一愣,怔怔地看着杨森。杨森接道:按咱这儿的规矩,这羊肉上桌,应该先敬客人一杯酒的。说着让人拿来了一个牛角银杯,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双手衬着一块哈达,弯下腰去,将牛角银杯捧给十三奶奶。十三奶奶一瞄,天老爷,牛角银杯好大啊,里面这么多的酒怎么能喝得了啊?可她天生就是不服输的性格,犹豫了一下,一仰脖子,居然将那牛角银杯里的白酒喝得一滴不剩。众人一起拍巴掌叫好。杨森说:大少奶奶好爽快,像我们草地人!说着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类似肥羊肉的东西。十三奶奶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余香,奇怪地问是什么肉,她好像从来没吃过?杨森笑着对她说:咱们吃的是山羊肉,本地人都爱吃烩山羊肉,不过十三奶奶刚才吃的那块可不是羊肉,那是一块黄米糕,因为黄米糕是一同烩到羊肉锅里的,所以羊肉的香味就会浸透在黄米糕里。十三奶奶感慨道:真的是入乡随俗呀!自己从前在京城是从来不吃山羊肉的,闻着那股子膻味儿都想吐,可今天吃这羊肉咋就那么香呢?杨森告诉十三奶奶:京城的山羊肉和咱们这儿的山羊肉可不一样,那边的山羊肉膻,不好吃;咱们这儿的山羊吃沙葱,所以肉质特别鲜美,一点儿也不膻。十三奶奶尝了几块羊肉,还真像他说的那样,一点儿也没有膻气。十三奶奶点点头说,以后她只要馋了,就到这儿来吃黄米糕烩羊肉。杨森拍着胸脯说:别的满足不了少奶奶,这点没问题,随时想吃,随时找我就是了。
吃饱喝足,已经是快半夜时分。杨森驾车送十三奶奶打道回府。金花有些不放心,问杨森要不要让两个弟兄跟着一起去,万一路上遇到个狼啥的,也好有个帮手。杨森自信地摇头说不用烦劳大家了,唱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我一个足够了,若真的遇到狼,我正好来他个空手套白狼,杀了狼剥了狼皮,给十三奶奶做一床狼皮褥子哩。十三奶奶好奇地问:那狼皮也能做褥子呀?杨森说:当然能了,而且狼皮做出的褥子有特效功能。十三奶奶问是啥特效功能?杨森说等我上了路再慢慢讲给你听罢。
推开门准备上车时,十三奶奶惊愕出声:咋还不知道下雪了呢?原来他们一直在屋子里唱曲饮酒,全然不知道这天春雪下得沸沸扬扬,刚刚解冻的大地又铺上了一层银絮。杨森说一声:看来今年是个好年景啊!一甩鞭子,马车轻快地上路了。
路上,杨森把狼皮褥子的奥秘细细讲给十三奶奶听:抓了狼要活剥狼皮,用这种狼皮做出的皮褥子,平时睡觉十分温暖,倘若夜里有贼或者刺客摸进房间,那狼皮褥子所有的毛会突然直立起来,宛如一根根尖利的蒺藜刺将沉睡的人扎醒,可免杀身之祸或破财之灾。十三奶奶有些不信,问:是你瞎编的吧?真的有那么灵?杨森认真地说:是真的,大少奶奶如若不信,等哪天我上山抓一只狼来,给你做条狼皮褥子,你试一下就知道了。十三奶奶盯着他说:这可是你应承下来的啊?杨森拍着胸说:大丈夫一言既出,四匹马都追不回来。十三奶奶被他这句半文半白的话给逗乐了:啥四匹马?那叫驷马难追。杨森强辩道:那不还是说的四匹马么,有啥不一样的。看他狡辩,十三奶奶觉得他天真未琢,煞是可爱。
马车翻过一道坡,十三奶奶有些紧迫感,问离王府还有多远?杨森说只走了一半儿的路,还有一半儿呢。十三奶奶犹豫了一下,说能不能停下车子?杨森问停车干什么?十三奶奶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在红鞋店喝奶茶喝多了,需要那个一下……杨森明白了她是内急了,吆喝一声“吁——”驾车马听话地停下了。
十三奶奶下车时杨森搭了把手。十三奶奶乖顺地把一只手递给他。他觉得她的小手好软好娇嫩。十三奶奶双脚落地,一双绣花厚底儿鞋踩在雪地上分外醒目。当晚的月亮显得格外圆格外大,明晃晃地照下来,照在雪地上,原野明亮如昼。天气一点儿也不冷,十三奶奶把她的狐皮大氅脱在车棚里没有穿。月光迷蒙,雪野宁静,十三奶奶感觉很爽,她在雪地上走了几步,犹如行走在梦境中一般。红色的绣花鞋踩在细嫩松软的雪地上,印出一串柳叶似的图案。走到稍远些的地方,她回过身去,看见马车那边杨森早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正在抽烟。一缕青烟越过他的脑袋向上袅袅娜娜地升腾着,与朦胧的月光雪色融合在了一起,使他那边的景色更加扑朔迷离。十三奶奶暗自笑了一下,这个杨森有时流里流气,有时又是谦谦君子;有时像个无赖,有时又很爷们儿,绅士风度十足!这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
想着,十三奶奶急急解开裤子,雪白的屁股对着同样雪白的地撒了一泡急尿。事毕后拎起裤子又不由自主地朝杨森那边望去,见他依然背对着自己在吸烟。她不慌不忙系好了裤子,顺着原路踩着自己刚刚踏出的那行柳叶般的脚印朝着马车那边走去。
当她走到距离杨森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时,他依然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来。十三奶奶一时顽心泛起,弯腰从地上捧起一掬新鲜的雪来,蹑手蹑脚走到杨森背后,突然一下子把那一捧雪塞进了他的后脖子里。杨森冷不丁受惊,跳起来从衣领里往出拨拉着雪。十三奶奶看着他这样子高兴地“咯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好听,犹如一个个小银铃在雪地上翻滚跳跃着,一个碰撞着另外一个。而在杨森扎布听来,她的笑声里有很大的挑逗性。他也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来,双手握成一个球,朝十三奶奶投掷过去。那雪球正好击中十三奶奶的面颊,散开,一点儿也不疼,只是凉飕飕的。十三奶奶好战的热情顿时被这个雪球给挑动起来,她马上进行还击,回掷给杨森一个雪团,也击中了杨森的头部。十三奶奶再次高兴地笑起来。于是,这两个人在雪野上打起了雪仗,你投一个,我掷一个,你躲我闪,你跑我追,开心的笑声随着散开的雪球而爆裂开来,未泯的童心在空旷的天地间尽情地释放着。
十三奶奶终于累得跑不动了,嬉笑着瘫坐在雪地上。杨森追上来,半跪在她身后,如法炮制,也把一个雪球塞进了她的衣领里。十三奶奶惊叫起来:死鬼,干什么呀,凉死我了,快,给我取出来,快取呀……
杨森知道女人是娇嫩的,玩笑不能开得过火,应该适可而止,于是他伸手进去,帮着把那雪球取出来,可是雪球捉迷藏似的向更深的地方滑落下去。十三奶奶解开中式小棉袄的盘扣,褪下半个肩来,这样杨森就能很轻易帮她取出那雪球来。但同时她的大部分肩膀也完全裸露在杨森的视野之内。
杨森扎布看到十三奶奶的整个酥肩——皮肤白嫩而细腻;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又窥见了半个丰腴的乳房——丰满而富有弹性!杨森呆怔了大概有五秒钟左右,突然把头低下去,用他冰凉的嘴唇亲吻她的肩膀。
十三奶奶也呆怔了有五秒钟左右。她对杨森扎布这个举动似乎并不感到突然,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的亲昵。可这时候她却手不由心,言不由衷,突然转过身来,用她娇小的手给了杨森一记耳光,盯着杨森,目光似嗔非嗔,似怒非怒。
若是换了一般的男人,被十三奶奶撸了一记耳光,早吓得退缩下来,不敢再造次了,但杨森扎布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从来就是个胆大妄为之徒。与十三奶奶相处的日子虽没几天,他已经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主宰了他,使他欲罢不能。本能的冲动使他这些天来一直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轻易失去。
事后十三奶奶对他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男人,居然敢在雪地上就把姑奶奶给强奸了!
杨森说:是你自己愿意的!
十三奶奶嘴巴不饶人:我愿意?你这么一条大汉,我能抗得过你?
杨森说:母马要是不愿意,儿马子怎么能爬上去呢?
十三奶奶便恼了,连连几声呸呸呸,狠狠地在杨森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杨森嘿嘿地乐了。两个人后来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件打嘴仗的乐子,只要有闲工夫,就你一言我一语,辩论谁是谁非,却总也得不出结论。
杨森说他是被十三奶奶那一记耳光给打恼了,所以为了报复才把十三奶奶的红缎子小棉袄给扒下来的。十三奶奶说那时候他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像一头狂暴的野兽,把她给吓坏了,已经忘了怎么反抗了。总之,杨森扎布使用蛮力制服了十三奶奶,先是扒光了她的上身,使她那对美丽的乳房暴露于星光满月之下。
杨森承认十三奶奶的乳房太美了,与大脚奥肯的相比,两个人不可同日而语!那是两顶浑圆的毡房,那是两座高耸的山峰,那是上天完美无缺的造物!对于杨森扎布来说,简直是空前绝后,此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比那更完美的乳房了!最让他心动的是那塔尖上的两粒粉红色的樱桃,它们在早春寒冷的夜里娇嫩地颤动着,一副可怜兮兮、楚楚动人的模样儿。杨森意识到自己对它们的责任,必须得小心地伺弄它们,温暖它们,让它们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那粒樱桃含到自己的嘴里,他的舌尖慢慢感觉着它的细嫩与甜美,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正在攀援着旁边的那座山峰,去采摘山峰顶尖上的那粒粉红色的樱桃,他不想让另外的那个感觉到被冷落。这时候一双冰凉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十三奶奶一边呻吟着一边用感动的目光看着他,把他的脸捧到了自己的面前,把她的唇贴到他的唇上。两张唇像两张强有力的吸盘紧紧地吸附在了一起。这是他们两个最敏感的部位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这个吻散发出了强大的热力,使两个人周身的热血涌动起来,奔流起来,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血液注定是要流淌到一起、汇聚在一起的。
他把赤裸的她平放在雪地上,欣赏着——那几乎就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图画。她觉得背部压着的雪絮清冽入骨,这更加刺激了她的欲望,随着他在她身上不停地波动冲刺,她觉得一直潜伏在她身上最深处的一种原始的潜能被唤醒了,犹如一股股滚烫的岩浆喷发而出,奔流不息。她发出一阵阵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叫喊声,那声音宛如一道道闪烁的光环向旷野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将一切景物映亮,世界被这光环映照成晶莹剔透的美丽……
他们身底下的白雪被炽热的体温融化开来,变成了一滩泥水,又变成浑浊的泥浆……白色的纯洁不复存在。
似乎世上真的有某种遥感功能,那一刻,大脚奥肯的心被谁给揪了一下地疼。多年来在大福晋身边当下人,把她磨炼成一个能忍受得住任何屈辱的女人。她跟着大福晋一起上佛堂,一起念经,也快成了虔诚的佛教徒,笃信有今生来世因果报应。她相信自己在上一辈子一定欠下这两个人的债:一个是大福晋,另一个就是杨森扎布,所以今生今世老天让她来偿还债主的旧账。
夜似乎已经很深了,她不敢睡,坐在堂屋里等候着十三奶奶的归来。人在寂寞孤独时夜就显得特别漫长。在漫长的等待中她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乍然被惊醒是她在睡梦中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外面的街道上刚刚下的春雪落地即化成了水,到半夜时温度骤降水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壳,铁蹄踏上去声音格外清脆,犹如寺庙里喇嘛们在击打着木鱼。
奥肯急忙拎起一盏马灯向门外去迎十三奶奶。她刚走到院子里时,看见十三奶奶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在马灯昏暗光线的映照下,她发现十三奶奶的双颊透着一种少女般的粉红色,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亢奋的光芒。十三奶奶见了她,似乎略微一怔,然后也不和她说话,只顾向自己的睡房里走去。奥肯拎着马灯紧跟在十三奶奶的身后,她注意到十三奶奶穿着的那件狐皮大氅下面,有泥水正在滴落。
进到睡房,奥肯帮着十三奶奶脱去外面的狐皮大氅,看见她的贴身红缎子小棉袄沾着泥巴,有些皱皱巴巴的。十三奶奶雪白的颈项上有一处处红色的印记。奥肯吃惊地问大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十三奶奶莞尔一笑说在雪地上摔了一下,你不用管去睡吧,今天我不用你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