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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二)

与林雨桐和顾惠欣差不多同一时间里,林友兰与李志勤也在衡山路与淮海路相间的法国梧桐绿荫覆盖的“老麦”咖啡馆约会了。阳光依然明媚,但天气还是炎热。与淮海路喧闹的环境相比,这里显得幽静宁谧、优雅别致,略微清凉。

林友兰喜欢这里的环境,主要是:一是自己的父亲,当年也在这一带开过一个叫“黑森林”的咖啡馆,所以,对这周围的咖啡馆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可惜,“黑森林”咖啡馆只是在解放前,被常德路的国民党警备司令部查封了,理由是有通共的嫌疑。其实父亲林正南根本不知情。林正南被抓后,教会出面保释。司令部侦缉队抓不住证据,只好一封了之。在这个咖啡馆工作的有莫荃、李志勤的哥哥李志远、还有妈妈的小弟黄玉青。直到解放后,大家才知道玉青是潘汉年发展的地下党秘密党员。

黄玉青当时的身份是天蟾舞台的账房先生。因他从小有小儿麻痹症,腿脚不便,敌人不大注意他。况且他们时常去教堂,人们以为是同道教友。黄玉青当时的主要任务是与戏剧界名伶交往。其实他最主要后来是与袁雪芬个别联系。黄玉青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在潘汉年指示下,通过姐姐黄玉葵的关系,组织几次药品送到江西赣北游击队支持抗战。“黑森林”咖啡馆只是临时备用交通站,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起用。故当时敌人仅仅是怀疑;当然也有粄徒出卖,但终究没被抓人,总算是上堂大吉。而黄玉青事先得到风声,在老潘的安排下,现行撤退去了江北根据地。解放后,徐汇房地部门,曾经想国家征购林家的房产,因为在陕南新村一带,除了名人公寓以外,大部房产最后都有国家征购。但林家当时人口多,也没有其他房产,不大愿意搬迁。于是黄玉青找到了市房地局负责人、原是赣北游击队的领导,经他出面与有关部门出面,老屋才保存下来。所以,后来,林家一直很感谢党和政府。

林友兰常常跟家里人说,林家老屋历经多次运动得以保存,主要是党和政府的关怀;其次是党的宗教政策的保护,更重要的是党的统战政策的结果。所以,林家是相信党和政府。这次遇到了动迁,林友兰表示坚决支持。只是具体还要等秋葵回来一起签字。

今天,他要与李志勤商量的是两幅画的出售和动迁的打算,想听听志勤的意见,顺便打听租房的问题。林友兰早就来了。二点还差几分,李志勤也来了。

“志勤,快来,这儿坐。”坐在里间雅座的林友兰在招呼志勤。

“爸,你早就来了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李志勤说道。

“刚来一会儿。”林友兰说道。

“爸,你好吗?我看你气色好多了。”李志勤说道。

“近来不错。晚上睡觉也很正常。志勤啊,我想找你来,主要是问一下前一个阶段,我跟你说过的是想租房的事进展如何了?”林友兰问道。

“爸爸,我在徐家汇周围广元路、南丹路、裕德路、宛平路一带,打听了一下,街面房租金每年每平米至少8000元以上,而且没有适合开诊所的大面积街面房。我在漕河泾习勤路上看到有家理发店要转让,但每平米每年也要5-6000元。”李志勤说道。

“哦,我明白了。志勤啊,即使5-6000元一平米,租60平米的街面房,每年租金起码也要40万以上。而我们诊所每年自闭症儿童每月收费人均也不到200元(包括诊疗费),一年至多也只有200多人,正好打平。水、电、煤费用没着落了,而雨桐、惠欣也只好白干了。这样看来,租房也存在问题。”林友兰说道。

“是啊,我听秋美说妈妈诊疗所是不盈利的。以前,房子是自己的,不算成本;现在动迁,租房就要计算成本,费用就要增加了。如果要办下去,是要考虑计算成本在内。”李志勤说道。

“看来,租房办诊疗所,也有很大困难啊。”林友兰叹了口气。

“爸爸,这些儿童是自费的,还是教会自助的呢?平常姑姑又是如何经营的呢?”李志勤问道。

“志勤啊,这些儿童绝大多数是教会资助的;但也有社会的。不过,这都是微利的,甚至是不盈利的。只不过是诊疗所房子是自己的,不计算成本;二来姑姑这几年又开设了青年女性焦虑症、抑郁症和婚姻失衡症以及婚姻失败咨询,稍微盈利,来贴补老年痴呆症、少年自闭症。当然,教会也给予支持帮助。还有惠欣,这几年来是志愿者,不拿任何报酬,所以,没有大家的帮助是办不下去的。”林友兰说道。

“爸爸,我明白了。自闭症患者大多数是弱势群体。要办这项事业的确需要各方面支持。否则,单靠个人是无法办的。因为这个病往往是慢性病,要治愈也很不容易。收费又不能太高。属于社会慈善福利事业。”李志勤插话道。

友兰又继续说道:“志勤啊,爸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抽空是否打听一下,画行的行情,我想把挂在墙上的两幅画出售,你看行吗?”

“爸,是《荷花》与《纤夫》吗?”李志勤问道。

“是的,我想行情好的话,把他卖了。我年纪大了,留着也没大的用处,老屋动迁,这两幅画也该配上用处了。”林友兰说道。

“爸,这可是你的传家宝啊。你一辈子只剩下这两幅画了。这也是你一辈子对艺术的追求和心血,我看你是否再慎重考虑一下。”李志勤很委婉,但态度是显然的。

“志勤啊,我也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但我也万不得已,才这样做,两幅画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处而发挥实际作用,这对于空挂在墙上有意义。”林友兰说道。

“好吧,我打听打听。爸,说了许多话,还没点东西啊。”李志勤发现两人好像只顾说话,忘了点咖啡,而侍应生早已站在旁边了。

“侍应生,来点咖啡。”李志勤招呼道。

林志勤知道林友兰的脾气,决定的事,很难改变的。但现在一时很难说服爸爸,只能先看看行情再说。再说,现在画行的行情经常变化的,林友兰的画作到底能不能卖的出去,只能是看市场的行情而定。

随后,两人继续探讨,直到华灯初上,两人才分手,但似乎没有更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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