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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休书一封倾朝堂

深秋木叶尽落,北风渐起,随处可见秋色浓浓。璇玑身穿着秋裙身披风衣赶往王府大厅接旨意,北凤宫派来管事嬷嬷请璇玑去太子宫为太子妃医治。

璇玑被请上车舆的时候,北烨华还在上早朝。璇玑坐在车里面脑子里面搜罗关于北耀太子妃的记忆,北耀太子妃,左相之长女李雨。北耀十六年嫁与当时还是大皇子的北宣做王妃,一直谨言谨行,温文贤淑。最近几年却是越发病弱,十年无所出。

在璇玑思考的时候,车舆已经来到太子宫殿前。管事嬷嬷客气地说道:“璇玑姑娘到了,请跟老奴进来。”

步过一座座亭台楼榭,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院落。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端坐于亭子里面,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守着。嬷嬷引璇玑来到女子面前,轻声道:“参见太子妃,老奴听命皇后娘娘给您请来了璇玑姑娘,还望太子妃配合。”说罢退下去。

璇玑敛裾弯腰施礼道:“民女璇玑参加太子妃。”此时,太子妃才从恍惚中抬起头,看着璇玑罢手示意不必多礼。

宫女给璇玑倒了一杯茶便离开了,亭子里面只有璇玑和太子妃。璇玑坐下来看向她,柳叶眉,樱桃小嘴,秋水眸。只是脸上苍白抑郁,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让人难以想象,一朝太子妃竟然是这般模样。

李雨看到她的眼光并不理会,只是单独地说道:“麻烦璇玑姑娘了。”说罢把手伸出来。璇玑抬手去给她把脉,脉象平和,并不似有病之状,只是心中郁结难解。璇玑收回手,轻声道:“太子妃喜欢秋天吗?”

太子妃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便道:“自然是喜欢的,你看,这落叶纷飞,岁月静好。”

太子妃思绪飘飞,那年,她刚刚及笄,太子也还是少年,两人偷跑去御林玩。那时候也还是秋天,满地的落地,太子拉着她的手满林子跑,卷起一地落叶。那时候,还真是岁月静好。只是一切的美好,都被那个来天而降的男子给破坏了,想到这里,她微微叹息。

璇玑看到她的模样,接着说道:“其实,人活着,快乐,有时候是很重要的。我们可以舍弃很多东西,一如权势,钱财。太子妃你说是吧?”

太子妃听到后,盈盈浅笑道:“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因为我都有,只是我所想要的是我得不到的。”说罢满脸的无所谓,好像世间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

得不到,得不到,得不到才是我们汲汲追求的。璇玑轻呷一口茶缓缓放下道:“既然,这世间所求的不多,那么太子妃想要的又是什么?”太子妃听到后,伸手把伸进亭子的树叶摘下一叶,放在手里面把玩,“我李雨想要的不过是太子之爱,璇玑姑娘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十年无所出,其实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太子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璇玑听到后浑身一震,只是极深的宫廷秘事,稍有不慎被传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李雨看到璇玑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接着说道:“璇玑姑娘肯定想不到,我们北耀国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是龙阳之好。”

若是说刚才的事使得她震惊,那么刚才那个秘密更是让她在深秋手心冒汗。璇玑沉声道:“璇玑不知道太子妃为何要对璇玑说这些事情,只是我所知道的,若是这个秘密被传出去,那么太子之位危矣。”

李雨好像没有听到璇玑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我只是寂寞太久了,在这个深宫之中,又有谁可以诉说呢?”璇玑微微叹息道:“璇玑想太子妃莫要忘了,我是从三王府出来的。”

璇玑看到她一脸懵然,就接着说道:“这样的事情希望太子妃莫要与其他人提起了。”璇玑说罢起身想离开。李雨急忙说道:“璇玑姑娘会说出去吗?”璇玑回头看着她坚定地说道:“不会,你保重,命中有终须有,命中无莫强求。”

李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念她刚才说的话,只是璇玑没有听到她说:“北宣,若是你毁了我李雨,我必将加倍奉还。”

璇玑离开太子宫后,直接向马车走去,谁知道,她刚好碰到刚下早朝回来的太子。太子依旧眉间带着戾气,璇玑停下来行礼道:“民女璇玑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挥袖让她起来。

就在璇玑想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太子沉声问道:“太子妃如何?”璇玑转身轻声说道:“太子妃并无大碍,若是太子得空可以去看望下她。”太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抛下一句,“璇玑姑娘若是得空便去殿里面和她说说话,她终归是太寂寞了。”

璇玑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想,其实太子对太子妃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感情,只是感情这事谁也说不准。

待璇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用过膳后,便习惯性地去王府藏书阁。一路踏着落叶,她轻轻用手移开溢出路旁的树枝,藏书阁就在眼前。“璇玑姐姐,公子叫你去神机阁。”青儿急忙走来说道。

璇玑转身看着青儿往自己走来,神机阁是王府的机要基地,是北烨华召集幕僚的地方。只是今天怎么会叫她去。虽然带着疑惑,她还是跟着青儿去神机阁。

神机阁坐落于王府的最高处,在一处长亭外设置的机关暗室只要找到机关便可以进去,不然在外人看来此处不过是一座长亭。

璇玑推门而入,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个人,有些是朝廷命官,有些是幕僚。北烨华看到她来了,便介绍道:“这位是璇玑姑娘,也是这里的一份子,继续刚才的问题,不必回避。”

璇玑在北烨华下方坐了下来,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的儒生道:“目前,我们需要先扳倒太子,不然大业难以进展。”璇玑听到后浑身一震,太子。他们现在正在议论大业,虽然以前曾说过要和他一起走这条路,现在要开始了,她还是震惊。她看向上方坐着的北烨华,只见他神情淡然,脸色如常。

下座赵炎站起来说道:“现在要扳倒太子谈何容易,太子为皇后娘娘所出,做太子这段时间并没大错。”

听完赵炎的话,大殿鸦雀无声。北烨华沉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今日就到此,你们先退下吧。”璇玑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此时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北烨华走下来,到她身边道:“我们出去走走。”璇玑跟在他身后,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长亭外。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只是现在只有南飞雁。

北烨华见璇玑沉默,便道:“可是想家了?”璇玑点点头,轻声道:“璇玑离家将近一年了,虽然常寄家书,亦是知道双亲无碍,只是甚是想念。”

“听青儿跟我唠叨,说你把他的小信收买了,现在小信常在西厢都不肯出来了。”北烨华说罢浅笑融融。璇玑摘下一张树叶,把树叶放在手中旋转,笑道:“只是小信贪吃,只有我才养得起它罢了,青儿自己都那么贪吃还不跟小信抢啊,自然小信是选择我的。”

北烨华边走边边她移开路边溢出的树枝,璇玑看到她为自己扶枝而立。那么的温润如玉,她差点就认为,他还是那个与世无争的师傅,只是一切都变了。或者说什么都不变,只是北烨华本来就是这样的。

璇玑看着他出神,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了:“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北耀看望你家人,可好?”璇玑把嘴边的话压回去,笑道:“好啊。”其实璇玑是想说,她可以为他想办法,想出扳倒太子的办法,当然不是把那个宫闱秘密暴露出来。

有时候,天会遂人愿。你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做到的事情,有时候根本不用你动手。

北耀二十六年秋,太子妃因十年一无所出,太子无奈之下给予休书一封。休书曰:太子妃李氏,十年无所出之因。既难以尽孝,难归一道。那么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相离之后,重梳蝉鬓,轻扫娥眉,以窈窕之姿,选聘高宮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太子妃捏着手中的休书,凉凉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北宣,你以为我李雨会让你们从此欢喜么?”说罢把休书放到琉璃宫灯上,休书瞬间化为灰烬。十多年的相依相伴,相怨相恨都在那一刻化为灰烬。

那一夜,太子妃坐在妆台前,一宿未眠。天微微蒙亮,她便吩咐宫女为她梳妆打扮。一身大红艳丽的嫁衣,苍白的嘴唇染上胭红,头带金步钗。

她看着镜子里面明艳的自己,轻启朱唇道:“愿妻相离之后,重梳蝉鬓,轻扫娥眉,以窈窕之姿,选聘高宮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北宣,各生欢喜,今生怕是做不到了,今生,我只能让你万劫不复。”说罢自顾笑了起来,为她整理衣摆的宫女怕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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