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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秘的巴特尔

骆驼的长相真是奇特,糜鹿是四不像,骆驼可以说是八不像。耳朵像马非马,嘴唇像兔非兔,四条雄健的腿像公鸡却又非公鸡,那四个蹄子跟牛蹄子一般,不过比牛蹄子要宽大厚实,脖子长长非长颈鹿,尾巴似驴又不是驴······骆驼的蹄子大似蒲团,像海绵,弹性很好,走在沙漠上不会陷得很深,造成跋涉艰难,要是赶上好天气,不冷不热无风,骑骆驼在沙原上行走,前后两个刚挺的驼峰可依可靠,走起路来驼掌噗噗踢动沙子,一摇一晃,好像踩着绵密的絮团,悠然而飘逸。

沙漠有山没有的奇美,有海没有的韵致,说它有山没有的奇美,因为没有一座山像它这样金碧辉煌,上下浑然一色,金字塔形的、新月形的沙丘高大而巍峨,一条条沙梁如黄龙卧伏,金狮蹲蹴,壮观极了。说它有海的韵致,那是要登高了去望,好家伙一座座沙丘浑如滔天浊浪排山倒海而来,那是金色的海,无声的海,却又是令人心惊胆骇的海。

惟有骆驼像一艘船,时而浮上浪尖,时而沉下波谷,悠然地泛舟黄金海上。

惟有此刻,赵翔鹤才真正领悟到为什么骆驼有“沙海之舟”的美称。

巴特尔牵着头驼,沿着沙梁的脊背行进,身后是他带领的小小的驼队。他不骑骆驼,每当最炎热的时候,从来看不见他埋在双峰中间,他弓着腰拉着头驼的缰绳,迈动他那穿着翘头蒙古靴的脚一步一步地去量起伏的沙丘,倒不是他不爱骑骆驼,而是他爱骆驼如命。

人行进最艰难的时刻何尝不是骆驼最艰难的时刻呢。所以他当向导往往是黎明赶早走,日移中天前就歇下,日偏西时再上路,一直走到眵目糊迷眼的时分。

令赵翔鹤不解的是一连两日,巴特尔打破了这一规律,居然中午也开始赶路。

整个驼队五匹骆驼由长长的驼绳连在一起,头驼、尾驼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驼铃,驼铃叮咚作响,那是铁制的,像商店里卖的竹笋大罐头,吊着的铃锤上系着染成双色的驼毛,骆驼行进时驼铃锤撞击铃身发出叮咚、叮咚浑厚而显得悠远的铃声。

巴特尔不是像海上、江上的艄公,坐在船尾舵把子那儿指挥驼队,而是在前边牵着驼绳,用耳朵听着驼铃发出的叮咚声判断整个驼队在沙漠上行走的情况,声音稍一变,巴特尔就能知道是第几位上的骆驼耍调皮。

烈日炙烤,滚烫的沙子灼热了空气,整个世界如同腾腾火海一般,那些金字塔形的、新月形的沙丘,那些如蟒如龙的沙梁,在煌煌耀耀蒸腾上升的热力织成的魔镜中似乎在熔化了,散发出一种熔金销铁的热力波,无边的瀚海就像一炉钢水在沸腾。

巴特尔弓着腰,一声不吭地赶着路。

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脚步,他恨不得一步跨过这茫茫瀚海。

是为了躲避这沙海的炙烤?

不!沙漠里来,沙漠里去的老向导视沙漠行走为家常便饭。再说前方沙路漫漫不是一日的路程,巴特尔准备了十天的干粮和水,单他在农场买的一只肥羊就足够吃一周烤羊肉的。

是什么使他改变了烈日当头不赶路的习惯?

是这里没有遮荫的地方?

不!把骆驼圈起来,支一领羊皮连成的篷,如同风帆,遮住太阳直射的光芒,那样会有荫凉,虽然空气还是热的,但不至于让强烈的阳光烤干你的每一个毛孔。

巴特尔顽强地行进着,在沙漠上走路,他那双翘头的蒙古靴子像独木舟一样得天独厚,看上去笨拙,实质上分外灵巧,在滑动的沙坡上走路,既快又站得稳。

赵翔鹤一声也不吭跟在巴特尔的后面,他有强力的韧性,那是苦难逼出来的,跟着土匪阿爸挨过数不清的拳脚、鞭子,每当这时,他牙一咬挺过来了。在苏联学习,功课多得像一重重山压在头上,俄语本精通,牙一咬,白天黑夜啃,眼红了、肿了,牙一咬挺过来了,毕业时门门功课优秀。打成了右派,发配到大漠边缘的八零零农场劳改,这一回挺得最艰难,脱了好几层皮,死了几个死,死神吻了好几次额头又走了。人说他命硬,一口粗气把死神吓退了三丈。如今面对沙漠的干渴、烈日的炙烤,他还是挺着。

唉!腓埃顿,太阳神的儿子啊!你驾着太阳之车,为什么就不先向你的父亲请教驾驭神马的诀窍,要知道神马拖着太阳车驰出惯常的轨道,世界就要燃烧啊!你把世界变成了可诅咒的魔鬼的客厅。

一连过了三道沙沟,沟是干沟,昔年也许是条大河,如今一边是陡峭的石壁,一边是巨大的沙湾。

越往前走,赵翔鹤越发现巴特尔的眼睛越加明亮。

这是为什么?

赵翔鹤心里在问。

赵翔鹤看了看罗盘,不由一惊,巴特尔领的路明显偏差了这个神秘的巴特尔他要干什么?要把这支驼队领到哪里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没有能喊出来,只吐了一个“巴”字。

巴特尔感觉到了,回过头看见他手腕上的表,浓浓的眉毛下那两只黄褐色的眼珠子朝他斜了斜,浓浓的落腮胡随着皮肤拧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无法捉摸的笑容,那简直是比蒙娜丽莎神秘的笑容更无法理喻的一种笑容。

他的眼睛在不停地向前方搜索,搜索什么,他不肯说,嘴巴紧抿着,落腮胡密密匝匝似乎更增添了几分严谨,那好像是一道封锁线。

由他去,赵翔鹤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盘根究底,再说沙海行路不能执己见,只能听从向导的。他这么走必定有这么走的道理。想到此,赵翔鹤也就随遇而安了。

驼铃叮咚。总像在重复一句话:“问,问,他!问,问,他!”

赵翔鹤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巴特尔大叔!你这是找的什么?”

“祖爷爷传下来的故事中说起过的东西······”

“能告诉我们吗?”

“唉!我们土尔扈特人今天在大漠上生活,似乎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民族部落,可是祖爷爷传下来的故事告诉我们,祖先不是这样生活的。二百多年以前,我的太祖父是渥巴锡汗王的卫士,后来成了斯特玛公主的卫队长。他们生活在如今俄国伏尔加河流域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上。当然,我们不是俄国人,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祖先是在中华大地上居住的游牧民族,追逐着水草放牧向西越走越远,出伊犁经过吉尔吉斯国一直到伏尔加河中游。

汗国的历史都由美丽的斯特玛公主记载······”

“斯特玛公主?”

“是的!是的!是汗王的妹妹,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乌发如同大山流下来的瀑布,姣容如同草原的花朵,笑声是天下最美的银铃,斯特玛公主出现的地方花儿都会羞惭得闭上花瓣,月儿都会躲进云层之中。”

赵翔鹤听着巴特尔虔敬的形容,似乎感觉到了斯特玛公主的呼吸声远比虎丘塔上的风铃声来得美妙。

“二百年来,关于祖先的传说不知有多少,可是没有一纸文字,祖父和父亲寻找了一辈子······”

“斯特玛公主的记事本?”

“对!斯特玛公主的羊皮日记!”

“斯特玛公主是怎样失踪的呢?”

“这是个谜!连卫队长,我的太祖父也不知道。斯特玛公主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在俄国上过学,她的爱好就是记日记。太祖父说,无论征战多频繁,斯特玛公主一天也不间断记日记,所以要想知道祖先的真实故事,就必须找到斯特玛公主的几大箱羊皮日记······太祖父留下话说,斯特玛公主在卫队的护送下回到了祖国,仇人也跟回了家乡,他们一直伺机要夺取汗王从国外带回来的金银财宝,他们以为汗王的财宝都由斯特玛公主保存,所以下了毒手,等太祖父发现敌人的阴谋赶去援救时,已经晚了。一阵狂烈的沙暴,从天边急驰而来,流沙一层又一层覆盖在斯特玛公主的身上,连续三天三夜的狂风从远处搬来了整座沙山,斯特玛公主和她的随从消失了,荒野大漠上只留下了这两座出奇大的沙山。这是埋葬斯特玛公主的坟墓,叫公主坟。因为同斯特玛公主一起失踪的还有汗王的两个妃子,所以又叫双妃坟。”

“汗王没有组织人发掘吗?”

“汗王带领他的子弟发掘,但白天发掘夜晚沙山又长了出来,这儿成了神明的圣山,双妃坟变得不知去向,一年年,一代代,这圣山慢慢地不再那么神明了,斯特玛公主也就不知埋在了何方,惟有那片风魔的宫殿是双妃坟的标志。汗王命人在这里筑庐守墓,守墓人在那边的古道上挖井,有了水就有了生命,便有了这一片沙蒿、芨芨草、骆驼刺。我们祖孙已经找了三四代了,盼望神明显灵,帮助我们找到斯特玛公主的日记。”

天哪!前面是一个什么处所?

城垣、雉堞、箭搂,倾圮了的烽火台,还有许许多多古代的房屋,不过房顶都已被风卷去,只留下墙壁的遗迹还屹立在那里。

这种景观十分像古罗马的建筑物,像欧洲的古城堡······

“巴特尔!这是什么地方?是古代高昌国还是楼兰古国?”

“不是!那不是汗王臣民的创造,那是风魔的宫殿。”

“风魔?”郭卫东疑惑地自语。

他们鞭打骆驼,飞快地向魔城奔去,到得跟前,站在阴影里仔细察看城垣,确实不是人工营造的建筑,从远处看到的一层一层像城墙砖缝,在近处看来则可清晰地看出那是石壁上勾勒出来的一道道铁线素描般的笔痕。那褐红色的城堡,原来是一片巍然的石壁,连巴特尔也弄不懂何以会出现这样怪异的天然城堡,惟一的解释是上苍派来的天神大帝的杰作。

郭卫东除了好奇、兴奋以外,更是一无所知。

赵翔鹤呢,他是气象学家,对流体力学、对地质学多少懂一点,他回望一下四周的地形,发现他们顺断流的河道而来,河道是枯干的,河床中除了大块大块的磨削得十分光滑的卵石以外,并无更多的流沙堆积。这并不是洪水的杰作,而是风这位搬运工的杰作。河道两边是高高的沙山,河道流来的前方是一片广袤的沙原,河道尽头则是一片石山,热风从沙漠上刮过来,河道便成了喇叭口,热风从河的孔道中挤进去,加快了流速,撞到了石壁上,风卷着沙子,沙子随着气流摩擦石壁,变成了一种高速的切割。由于石壁是沉积式的页岩和砂岩结构而成的水平岩层,页岩是粘土质的,比较松软,所以最先被削平掏挖,砂岩较坚硬,便留下了突现的浮雕式的线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锲进,千万年的功力,便变成了千层糕一般的城垣奇景。那城垣、雉堞、箭楼······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巴特尔说它是风魔的宫殿,一点也不是夸张。

赵翔鹤还在仔细研究和端详着古城堡,巴特尔却早打着骆驼走出城堡前的峡谷了,前面有一道沙梁,沙梁后面有片洼地,洼地上长满了芨芨草、骆驼刺,还有一蓬一蓬的沙枣树。这些沙蒿、芨芨草、骆驼刺、沙枣树分明是这个大沙包的保护神,正是有了这些植被,风口的大沙包才不致被风魔搬走,大沙包后面的沙包才得以形成。

赵翔鹤心想,这一带在河道没有干涸之前,分明是有人居住过的,风魔的宫殿分明是最好的风沙防护墙。至于后来为什么被风沙湮没,很可能是上游森林植被破坏,河水断流,才沙漠化,变成死亡之神的别墅。

心中的问号还没有回答,赵翔鹤发现巴特尔像测量队员一样爬上了城堡最后一个制高点立上了杆子,接下来又开始丈量沙梁子,好半天,似乎有了什么结果似的,巴特尔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抽出一把大铲子,开始挖掘大沙包右侧的芨芨草、骆驼刺、沙蒿。

赵翔鹤想,好聪明的巴特尔,要想搬动这沙山,只有破坏沙山的植被,选择风沙流动的河面一侧,借助风力来搬运,使死沙山变成活沙山。

赵翔鹤倒是有点心疼那沙蒿、芨芨草、骆驼刺。

他对沙原植物怀有十分深切的感情······那低矮的地窨子是苦难的象征,那油绿的沙蒿丛却是生命的象征。

沙蒿是沙地里生长的固沙植物,是狂风把它们从远方带来,落到这贫瘠的土地上,只要一点儿露水珠儿,便立刻沾上了泥土,风儿吹得它满地滚,泥土越沾越多,成了泥团,种子裹在核心,像孵小鸡小鸭一样,种子在里面孕育,只要一点滋润便发芽,便生长,便伸展那细长细长的根,便抓住沙土,等它在艰难中扎下了根,接着便会截住狂风挟带的茵陈蒿、沙米、马莲花、沙葱花、金带带等花籽,帮助它们在艰难中孕育、扎根。然后结成一道绿色的生命屏障,阻挡凶恶的沙流,密密的、黑黑的就像一片低矮的灌木林。

他忘不了那小米粒一样的沙蒿种子,农场的女人、孩子每到秋风凉、蒿籽熟的时候,便端着笸箩去采集,搞回家用开水一泡,胶粘粘的,用它和豆面做豆面丝,一米来长的擀面杖滚压辗转,薄刀片嚓嚓飞舞,案板上立时会冒出一堆豆丝面。葱花爆锅,又细又长的豆丝面真是扑鼻喷香。

他更忘不了油绿嫩生的黄蒿树叶,蒿叶是骆驼充饥的好饲料,蒿叶也是他的救命粮,没有蒿叶,他也许活不到今天。他曾跟调皮的小黑羊、温顺的小绵羊一起钻到黄蒿树丛里,扯住柔软的枝条,贪婪地咀嚼那碧绿的嫩叶······

和早晨比,太阳在青天当中显得远了,小了,可是,那光芒却更加灼人,仿佛是经过了聚焦,要把整个沙海煮沸,张羽煮海是依仗神火,仅仅是借来的那么一点神火,而太阳要煮沙海却是用了全部的神力。

热会使一切变异,神经会变得迟钝,目光会变得昏花,心情会变得狂躁,早晨听起来那么雄浑的驼铃声也会在热浪中变得滞涩沉重。

郭卫东紧皱着眉头,双手抱着骆驼的前峰,枪甩在背后,人随着骆驼的起伏而晃荡。他紧抿着的嘴唇焦渴干裂得出血,那双被火烤过一般的眼睛干涩而又枯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神采。他最喜欢的是红色,红色使人热血沸腾,红和黄使人联想到太阳和烈火使人兴奋,血使人惊心动魄,红使人活泼,鼓舞,红旗、红袖章、红标语、红海洋,红是革命色,红是奇异的血液兴奋剂,这红色啊,伴随着他大串联,破旧立新,杀杀杀,斗刘少奇、邓小平,斗彭、陆、罗、杨······然而,如今火红的太阳使他战栗、惧怕,光的热剑割开了每一个毛孔,抓取每一滴水分,从血液中吸取每一个水分子,他感到了血液在浓缩在干凝,他在几分钟前曾胆气豪壮地立下誓言,为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热死、渴死都情愿,可此刻,当他感觉随时都可能仆倒在热浪中,成为干尸,他的心强烈地颤抖起来,他感觉到死神在沙层下面笑,那是无唇的嘴发出的狞笑。

它是在嘲笑你的过去?不!他在剥去你的外衣是那兵工服装厂工人用机器制作的外衣吗?不!那用思想经纬编织的红色圣衣死神那样悲惨地欢笑,它要剥去的是一切虚无的神圣的外衣,吞没飘浮在人生河流中的浮沫,死神的胃是一个过滤器,它消化的是人的全部命运,留给世界的是一堆渣滓。

郭卫东感觉到了这一威胁的来临。

诅咒的沙,到处是同一个色调,到处是烈焰弥漫,仿佛每个沙砾都是火山的孔洞。火魔的喘息从那里喷发出来。

突然头驼抬起了脖子,不安地左右转动小小的脑袋,它和它的伙伴们踟蹰着踏步不前,从那密密睫毛下的眼睛中流露出烦躁和不安的神色。柔软的鼻孔开始一张一翕,似乎准备关闭起来防止风沙灌入。

巴特尔丢开骆驼缰绳,快步奔上前面一个沙丘,极目睇望西南天边,只见漫漫黄沙如同海洋,沙海尽头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黑色潮线,黑色潮线下像有千万头鲸鲨在浑天翻搅。

“天哪!风魔发威了,快牵好骆驼!”

郭卫东听见巴特尔这么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随即跳下骆驼背拢住了尾驼。

巴特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驼队跟前,他的脸色都变了,惊恐得泛起一层黄蜡色的油。几乎是同时,仿佛是巴特尔奔跑带起来的风,远方那黑色潮线如同钱塘江奔涌而来的潮头,骤然扑进了杭州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原先茫茫沙海是凝固的,这一下腾起赭色的烟雾,凝固的沙海猛然发出了令人悸怖的怪啸,那黑色潮线旋转着向天上冲去,顿时遮覆了半边青天,仿佛是扯上了半边天幕,北方半边天黑下来了。

沙海尘暴这个妖魔驾着飞毯来了。

巴特尔拼命地拖住骆驼,拉到一座沙丘的迎风面上。郭卫东牵着骆驼却往背风面躲去。

“回来!那样会把你活埋的!”巴特尔大声喊着,然而,黑风的呼啸已经压倒了一切。

赵翔鹤紧紧地扯着第二匹骆驼跟在巴特尔后面,一到迎风面,骆驼就按巴特尔的命令卧在了地上。

黑色潮线向前滚去,后浪更比前浪汹涌,脚下滚烫的沙子在涌动,就像湍急的水流。天变得黑蒙蒙的,瀚海风暴飞沙走石,旋风旋转着在狂怒的沙涛上进一步推波助澜,裹卷着大漠表面的一切。

郭卫东牵着骆驼,尾驼后面跟着另一匹装水装食粮的骆驼。清凉的风,削减了热力的威势,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闪念是那样无能、可耻,正要狠斗私字一闪念,哪知沙石就铺天盖地地压上来了。心生的一丝斗意被这沙海尘暴驱赶净尽。他意识到了这样呆下去的危险,于是狠命抽打骆驼,发疯似的奔出枪林弹雨般的危险地带。然而,一阵比一阵更狂暴的风卷来,他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升上了天空。一撒手,驼绳便从手中脱落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气闷,一口气没有回得过来,便打个翻滚,几乎随风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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