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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玛雅古城(2)

“哦,没什么,”欧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是你在照片里看见过的……我的前妻。”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雷朋爬到树上去了。欧柏把药膏还给艾薇,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响。欧柏以为是雷朋跳下来了,可雷朋还在树上。他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小黑影,好像刚去参加了化装舞会似的,皮毛上覆盖着一层绿藻,正从地上爬起来,奋力朝树上攀去。

“那是一只三趾树懒,”艾薇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树懒,“目前二趾树懒比较不容易见到。它们整天都倒挂在树上昏睡,行动缓慢,如果不赶快爬回树上,它们就有可能被森林里的野兽吃掉。”那只树懒已经重新爬上树枝,悬吊在树叶间一动不动了。

“现在我们可能要被野兽吃掉了!”欧柏看着丛林的另一面,忽然喊了起来。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头身长约两米的肥壮动物。它长得很像黑猪,浑身发黑,背部却是白色的,四肢粗短,有长长的前吻。

“如果你是水生植物、灌木嫩芽或浆果,”艾薇看到欧柏惊慌的样子,不由得轻笑起来,“它可能会考虑吃掉你的。这是中美貘,濒危级保护动物,是个不折不扣的素食主义者。”艾薇跪在地上,把手指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说:“它的胆子很小,我们最好不要惊动它。”

中美貘摇摇摆摆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一边不时低头嗅嗅林木旁的草丛,寻找可吃的食物。欧柏尽量屏住声息,可雷朋不合时宜的尖叫声把它给惊动了。它突然竖起耳朵,背弓得很紧,四脚在地上一拨,很快就消失在丛林里,远处传来“哗”的水声。

“它已经躲到水里去了。”艾薇失望地站起身,“中美貘现在数量很少,很难看到它们。”

“没想到在森林中还能遇到比我胆小的动物。”欧柏调侃地说。雷朋“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欧柏看见雷朋,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树叶上,发出“噼啪”的响声,树蛙在林中高唱。欧柏重新背起背包,想要继续赶路,艾薇却仍旧站在那里,侧耳倾听着什么,似乎有些迷惑。

“怎么了?”欧柏看了看迷蒙的森林,雨下得更大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把雨衣拿出来。

“我忽然想到,”艾薇不很肯定地说,“中美貘刚才的逃走不一定是因为我们,我们并不是它的天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中美貘曾经待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只黄色的猫科动物,浑身布满了美丽的黑色斑纹。

“美洲豹。”艾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欧柏目瞪口呆,想跑却又拔不出脚,好像陷在了泥沼里。那只美洲豹审视着他们,尾巴不紧不慢地甩动着。它张了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忽然将头颈一摆,仰天吼叫起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欧柏吓得胆战心惊。艾薇侧身挡在他的前面,凝视着那只美洲豹,好像要保护他。“这是警告,”艾薇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它认为我们侵犯了它的领地。”

“那会怎么样?”欧柏的腿有些发软,雷朋现在像个木头人一样靠在树干上,看得出它也很紧张。

“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艾薇谨慎地说,“美洲豹一般不会猎杀人类,而且如果它真想攻击我们的话,现在我们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她故作轻松地对欧柏说:“我想它只是要警告我们罢了,现在野生的美洲豹已经不多了。”

“看来我们真是过于幸运。”欧柏这么说着,终于可以挪开脚步,肩上的背包就像铅块一样重。这时那头美洲豹好像不满他们的举动,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只好在林中奔跑。雨下得越来越大,在泥泞的林中穿行显得更为困难,那头美洲豹总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这逼迫他们保持着奔跑的速度。终于,美洲豹放弃追逐,退回到它自己的林中领地去了。欧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雨水把他的全身都淋湿了。

“我真的很佩服你,”欧柏一边喘气一边说,“整天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我可受不了。”

“这里的斗争不会比世界上任何一处更激烈,”艾薇冷静地说,“只是形式不同罢了。”雨点正在变稀疏,雷朋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艾薇的身上溅满了泥水。

欧柏不知道他们在疯狂的奔跑中无意走到了哪里,但前方变得开阔起来,高耸的林木逐渐为浓密的草丛所代替。他还没有完全恢复,雷朋突然从地上猛地弹起,飞快地向前跑去,嘴里发出兴奋的“啊啊”声,艾薇没有拉住它。

“雷朋!”艾薇一边叫喊,一边紧跟上去。不得已,欧柏只好再次背起背包跟在后面,全身就快散架了。随着树木的消失,天空渐渐显露,夜幕已经降临。欧柏跟着艾薇跑了一阵,艾薇突然停住脚步,不再追赶雷朋。“看那儿!”她手指着前方,喊了起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用石块垒砌而成的城池。它的表面被浓密的蔓草所覆盖,但仍然能够看得出大致的轮廓。正对着他们的,是数十根排列整齐、犹如方阵一样的石柱。在石柱背后,是布局更为鲜明的宫殿和庙宇。从它们身上散发出陈旧的气息,个别地方已经坍塌破败。而在这城池的中间,最为挺拔、最为辉煌的,则是一座梯形金字塔。金字塔的正面有一道宽阔的陡直楼梯通向塔顶,塔顶矗立着一座造型雄伟的神庙,神庙的灰白石头弥漫出庄严和肃穆。

“那是……”欧柏也站住了,他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时雷朋已经跑到石柱后面去了,它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尖叫。

“玛雅古城!”艾薇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我想我们看见了一座玛雅古城!噢,老天,我真不敢相信!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想要寻找的,是雷朋发现了它!”

那座城市静静地蹲伏在夜色中,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渗透着无声的力量。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流转,一下子跨越了许多年。欧柏受到了吸引,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朝那座巍峨的金字塔走去。

“等等!”艾薇叫住了他,她从激动中恢复了理智。“这是古代的遗址,”她谨慎地说,朝远处看了看,“没有人进入过。我们最好先不要进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而且那边的藤蔓太多,不经过清理我们很难进去。”

“那好吧!”欧柏听到艾薇的话有点扫兴,可她说得很有道理,他便停下了脚步。艾薇这时开始呼唤雷朋:“雷朋,快回来!”雷朋好像在玛雅古城里消失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它。

夜很宁静,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开始变得清澈,星星在他们头顶闪烁。艾薇拿出相机,从各个角度给玛雅古城拍照。“哎呀!”欧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差点忘了观测RT被击落的事!”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还有半个小时,他赶紧把背包卸下,从里面拿出仪器。

“RT?”艾薇突然想了起来,半是惊讶半是敬佩地说,“你就是那个提出用太阳帆来改变小行星轨道的天文学家?欧柏……我的确在新闻里听过这个名字。”

“可是我的方案失败了,”欧柏垂头丧气地说,感觉有点难为情,“最后天文中心决定在RT接近地球的时候把它击碎。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费解地摸了摸脑袋,“是什么原因使得RT偏离了轨道,所以我决定亲自进行调查,而这里有最好的观测地点。”说着他对着星空判定了一下他们所处的方位。“刚刚好!”他兴奋地说,“这个位置很合适,我真是太幸运了,还来得及!”他把观测用的仪器从背包里拿出来,动作熟练地安装妥当,又逐一进行调试。

“这么多……很专业。”艾薇好奇地注视着他,赞叹道。

“那当然!”欧柏骄傲地说,又恢复了自信,“我还没有给你看这个呢!”他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个仪器。

“那是什么?”艾薇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有监控屏的东西。它的外型有点像台式电脑,可顶部装有一个微型天线,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发射口。

“陨石捕捉器。”欧柏得意地说,“这可是我的独家发明。”他在键盘上摁下一个按钮,屏幕瞬时就亮了,上面闪现出绿色的线条。“等会儿你就看着吧!”欧柏跃跃欲试地说,仰脸看向天空,“还有不到五分钟,倒计时准备。”

艾薇安静下来,坐到欧柏身边,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天空。欧柏把所有的仪器用数据线连接起来,又抓紧时间最后调试了一遍。

“5,4,3,……”欧柏轻轻地说,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1!”天边突然爆发出一团亮光,无数个闪烁的小火星,犹如流星雨一般,纷纷从天穹落下。摄像机开始运转,照相机在定时给天空拍照,电脑飞快地计算着小行星爆炸的状态、碎裂的情况,将碎片散落的轨迹一点一点清晰地勾勒出来。

欧柏马上趴下来,不再仰望星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陨石捕捉器上。监控屏上系统已经自动选定了三块碎片作为目标,将它们用红色的光圈圈住,光圈在不停地跳动。“出发!”欧柏命令道,果断地摁下了发射钮。“砰砰砰!”从那黑色的发射口里接连飞出三个闪着光的东西,在艾薇眼前“刷”的一下就不见了。它们呼啸着在半空中散开,划出美丽的弧线,迎着三块正在掉落的RT碎片飞去。

欧柏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屏,代表捕捉器的三个绿色亮点正在迅速地移动,很快就和那三个红色的光圈重合在一起。一碰到RT碎片,陨石捕捉器就自动展开,“啪啪啪”三声,他们上空绽放出三顶颜色鲜艳的小降落伞。“抓住了!”欧柏兴奋地跳起来,握紧拳头。那三块RT碎片被包裹着悬吊在降落伞下慢悠悠地下降,最后掉落在地上。

“这是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的陨石!”欧柏跑过去抓起那三顶小降落伞,将它们下部悬吊的三个密封袋取下来反复查看,“除了空气以外,它们没有接触过任何地球上的物质。”他把一个密封袋举起来给艾薇看:“空中捕捉,全自动封装,准确无误!”

“干得漂亮!”艾薇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在陨石捕捉器捕捉RT碎片的时候,好几颗带着火光的陨石从天空中坠落,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洒在地上,有的掉进了玛雅古城,有的穿过树丛跌入厚厚的土壤。流星散尽,天空逐渐恢复先前澄明的颜色。

欧柏把刚才捕捉到的陨石样本放进金属密封箱里。“说起来,这几枚陨石是我们一起发现的,”他开玩笑地说,“可以分别命名为‘艾薇—欧柏1号’,‘艾薇—欧柏2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雷朋突然喘着粗气出现在他背后,把他吓了一跳。

“看来它有意见了,”艾薇微笑着斜睨了欧柏一眼,目光落在雷朋身上,“它认为应该叫做‘雷朋—艾薇—欧柏’。”

“好吧,好吧!”欧柏妥协道,“一颗叫‘雷朋’,一颗叫‘艾薇’,一颗叫‘欧柏’,怎么样?”

雷朋瘪了瘪嘴,把头一扬,从身后拿出一截树枝,伸出来给艾薇看。“这是什么?”艾薇接过来,发现树枝中间有一个洞,一块石头正嵌在里面。艾薇按了按那块石头,“嘿!”她惊喜地说,“雷朋也找到了一块陨石!”

欧柏凑过来看了看:“那可能是碎片穿过树丛时碰巧打在树枝上了。”他笑了起来,“雷朋有了自己的陨石。”

“宝贝,你真棒!”艾薇温柔地赞赏道,轻轻拍了拍雷朋的脑袋,“玛雅古城也是你带我们发现的,你可真了不起!”雷朋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用手捂着脸,透过指缝得意地笑着。

“好了。”欧柏抱起金属密封箱把它塞进背包,又开始拆卸那些仪器。“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他满意地说,“回去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那些资料和样本。”他直起腰来,看着前面的玛雅古城:“这个要怎么办?”

“这种事情还是要留给专家去解决。”艾薇抱住胳膊,“我想回林尔登去联系有关的考古学家来处理这件事。”

“我同意。”欧柏略为思索了一下说道,“也许我可以和你同行,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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