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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年味

庄户人家把春节叫年。春节和年好像一个人两个名字,春节是大名学名,年则是小名乳名。一听到过年二字,就像父母叫着自己的乳名那么亲切,那么深情。

进了腊月门吃了腊八粥,年味就像一壶酽茶陈酒,越品味越浓。集市上的鞭炮声像是一场重大节庆活动的开幕式,把人们的心和情感向年拉近。年味是先从年集散发出来的。年集是过年的一颗信号弹,在夜空腾起,唤起人们对过年的欢乐。年集较平时集日摊点多,摊铺长,商品种类齐全,顾客选择范围广。如山似海的人流真有点“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的繁华场面。姑娘们穿着各种显眼的彩色衣服,花儿似的一簇簇在拥挤的人群中飘来飘去,惹起人们尤其是青年小伙的注意。她们不买东西,赶闲集,个中原因谁也猜不透。真正赶年集置买货物的是邓些中年女人们。她们从这个布料摊走向到卜卜服装摊,再从服装摊走向鞋帽铺。各式各样的市料、服装、鞋帽、装饰品让她们花了眼,乱了心。她们嘴讲着价,双眼端详着物品,脑子再算着账,手里的钱攥得拧出水来。公婆、男人、孩子得从上到下打点一新,自己也要新鲜新鲜。过年嘛,过年要有个过年的样,如今不是贫协主任吃香的年代了,荣辱观倒了个儿,吃饱饭的庄户人谁不爱美爱年轻?穿一身好衣裳亲友面前一坐,大街上一站,多体面。穿衣戴帽如今是衡量农家贫富的标志、、中国农村的女人啊,那颗善良的心既细致又周到。扔下农活的男人穿1、年前这段时间最听女人话。他们少了争吵,多厂理解、,按照女人的吩咐一同来到集市上。买笤帚、盖头、莛杆盘严、柳条笸箩、徳严、碗碟。农家有个风俗,筷子碗碟年年要添新的,这是图年年都有好饭吃得吉利。买完这些日用品再到年货专用品摊铺上,揭对联,请财神,买年画、围裙、香纸鞭炮等,一样不缺。

过了腊月一十三,灶王爷述职上天,年味加大了浓度*村村镇镇劈劈叭叭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昼夜不断,白天走在街上,顽皮的小儿手拿着点燃的豆茬鞭冷不丁扔到你的脚下,先是一惊,继而一笑、你会体会到平时感受不到的邵番滋味。村子里不时传来猪吼羊叫、那是它们为农人过年做出贡献的表白。树上的高音喇叭唱着柳腔、茂腔、吕剧,忙年的女人们也在家里小声哼着唱着,入迷时偶尔站,忘了手里的营生。村里的戏班子、演出队紧锣密鼓地赶排着庄户小戏、曲艺、高跷以及传统的跑驴舞狮闹龙耍虎,以备正月出演。这里是全村老少闲人们看热闹的聚合地。其他的味道靠鼻子闻,唯有年味,耳朵、眼睛、鼻子,身体的各个器官都会感受到。

女人们仍然是制作年味的主角。做馒头、包包子、蒸年糕、磕巧饼,为元宵节准备好吃食。因为农家的传统习惯正月十五前除包几顿饺子外,不再动面板,年前备好,腾出正月的时间享受一年中的欢乐时光。

煮猪头,煮羊肉,煮鸡煮鸭是农家人最兴奋最幸福的时刻。灶堂里红红的火苗映红了烧火女人的脸,亮晶晶的汗珠不断被伸出灶堂的火舌舔干。铁锅里的猪头被急火催得咕嘟咕嘟地跳动,邵带有节奏的旋律把人们陶醉得眉开眼笑。老人们在热炕头上拍着怀中的孙子唱起了那首陈旧的儿歌:煮猪头,煮羊肉,煮得锅里放浪头……

除夕是年味最浓烈、最醇厚的一天。

清晨起来,一挂鞭炮拉开年的序幕。室内、院落、门前洒扫庭除完三天内不动扫帚也是传下来的规矩。黑漆大门贴上红红的对联窗旁窗户,粘上多姿多彩的窗花剪纸。正北墙上,挂起庄严的家盖满围裙的供桌上,摆上装饰起来的供品。正中的大枣饽饽俅两座驻二的山头。猪头系上红丝带,鸡鸭、鱼嘴里含着生菜、荠菜,取生财、积财之意。摆在两边的桃枝,挂满了铜钱。家家户户,村里村外,给年换上了新装。空气中弥散着硝烟味、香纸味、肉香味,炸鱼味,和着白菜韭菜的饺子馅味,合成一股浓浓的年味。

夜幕降临,当一支一族的男人们到祖坟上用爆竹、香纸把列祖列宗“请”回家过年时,年味达到了极致。热气腾腾的饺子像一个个银元宝带着七彩光环端上桌子,供桌上的蜡烛沙沙燃起。屋子里烟雾袅袅,烛光蒙蒙。家堂上的人物随着烛光的跳动,似脱身欲出,供品也仿佛活了起来:猪头欢叫,鲤鱼摆尾,雄鸡展翅,纸钱飞舞。两棵桃枝摇钱树上的铜钱发出叮咚的响声。这种传统的敬拜方式,饱含着对祖宗的敬重之情。这种朴素而又虔诚的表达形式,带着农家人美好的期盼和向往走向新的一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饺子,喝着小酒,欣赏着中央电视台赐给的春晚节目,体味着亲情和温情,和睦吉祥,其乐融融。在缭绕的年味中,辞旧迎新。正是:

爆竹声中辞旧岁,春风送暖人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意,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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