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过去拽婆婆的胳膊)妈…...。(她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老杨:城里头没什么好馋人的,城里是天堂,老子还享受不惯呢!
妈:老犟种。
小林:天堂也好地狱也好,反正一买房子,我总感觉换一个人一样,说人不人,说鬼不鬼,后来我琢磨,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奴”了吧。
老杨:(穿拖鞋到处走走)也好,住新房还混上双新鞋,(摸烟荷包,卷包旱烟,点上,屋里充斥着劣质旱烟味、烟雾,老杨悠哉乐哉,春芳咳,开窗妈呛惯了,没反应,她也不知新房不抽烟的不成文的条文,被老头子呛一辈子抽烟解乏是稀松平常的事。小林、春芳相视会意地哭笑一下,没有制止或纠正。)
春芳:妈,你喝茶,爸你喝茶(把老杨向茶几方向引,哪里有烟灰缸。)
老杨:不渴不渴。(走动,烟灰弹地下,铮亮的地板,不和谐的烟灰)
春芳:爸,你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手持烟灰缸推近)
老杨:马马虎虎,能吃能睡,不像城里人,除了工资不高,血压血糖什么的都“三高”。
小林眼神示意春芳这是刺激老爹的危险动作,制止。
春芳:这就好,这就好。(空中把烟灰就麻溜的接住,转身,老杨不觉)
妈:春芳啊,烧火做饭不用大锅柴禾了,你可得教教我,煤气我一回没使过。听说,一根管子连着千家万户,连接出去几十几百里?要是这头点上火,顺着着了人家灶头上咋办?
春芳:各家都有阀门关闭煤气灶,不要紧的。妈不急,慢慢就会了。
妈:这一根管子顶咱老家院里好几个柴禾垛。不用抱柴掏灰了,干净,好使。这水也接到炕头上,茅房也一冲就干净,都好。就是费水。也攒不了粪尿,畏不了庄稼。
春芳:凡事方便,所以俺和小林商量着把二老接到楼上住,享享晚年清福。妈,往后一起住了,难免有勺子碰锅沿的事,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多说多担待。
妈:有这片孝心就好,两担待不执争,咱也争当和谐家庭什么的。好!好!(喊)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
老杨:咋!(吸完烟,蹲下,在地板上掐灭,脚捻灭烟头)你烫着了怎的?
妈:你寻思这是你那三间土屋,土地,爱捻就捻,看看,看看这地板地叫你给遭践的
老杨:(对比看一下灰、地板)噢噢,还就是得讲究讲究,(不好意思)(自语)得讲究,得讲究。就象进了天安门广场,不能随地吐痰一样。
春芳:(轻声地)爸,不要紧,常了就好了。(去收拾,擦拭干净)
妈:也是,住楼有好有不好。不好的是楼上楼下互不来往,连对门也不串串门,拉拉家常什么的。
老杨:(从厕所冲出来,小声对小林说)不行不行,拉不出屎来。往这玩意上一坐,不像解决事急,倒像坐官一样,蹲着解决的事,坐着不管用。天天遭这洋罪,还不把俺憋煞。
小林:(笑)本来吗,出恭如坐官。从蹲着向坐着发展是人类在如厕上前进了一大步,也是城市化进程中由农村的传统蹲坑向坐便转化的必然结果。你老人家将就吧,慢慢就习惯了。
小林:我给你讲一故事,说两代人住一单元房,共用一卫生间,男女有别,惯例是谁用厕所谁关上门,延着这天,儿媳用完厕所,又把门顺手带上了,公公沒看到儿媳出来,等等没出来,二等没出来,又不好催促,寻思又不是生孩子,一个点够了吧?可一点钟过了,门还没开,出恭三分急。是不是?最后老公爹就……。爹你可别学等一个钟头的人,末了,还得麻烦我妈,给洗裤子,哈哈……
老杨:我揍你,老爹憋得猴急,你孔老二的什么皮,文邹邹的。
小林:(笑)毛主席说,关键问题是教育农民。看来我给老爹上的第一堂课应该就是如厕的学问。爹小时候你教我,如今我该报答你了。你就从头学起吧。《抽水马桶是怎样使用地》(拉爹进卫生间)
春芳:(窃笑)根据爸的事例,我也举一反三防患于未然提前介入吧,妈,走,咱也上一课怎样使用煤气灶吧。
妈:我还就是犯愁这一扭就来报到的煤的气呢。走走走。
小林:还没怎么着,先研究起吃和拉的事了,老妈向右,老爹向左;老妈厨房,老爹厕所。
6
大林、艾巧进门。
艾巧:怎么光听人动静,不见有人影,怎么,“躲貓貓”呐?啧啧啧,我道是这住楼和住地鳖子屋楞是不一样呐,这敞亮的,俊的,干净的,喘口气也顺溜,人也跟着精神,得多活若干年是吧。快快,换鞋换鞋,别土鳖,咱这鞋底给人家沾了地板。
大林不吱声,换鞋兀自走到一处瓷砖贴的不实落处,端详,琢磨着怎么给整修一下,并到门、窗、拐角对等处较专业地查看,他是行家,泥瓦匠。往后他一直不大言语,只有行动,仿佛哑巴。
小林、春芳两组人分别由厕所、厨房出来。相互研究讨论着刚上的新课。
小林:不是什么高科技,没那么玄乎。就比咱家多了个上水---自来水入户;下水--洗涤冲厕的水直接顺着管道走了;和煤气---直通炉灶;再加上电--电咱老家也有--这两水一气一电叫四通。
艾巧:我说搬上洋楼,人也跟着眼高了,亲戚来了也不欢迎。这人呐,真是逾富逾不认人了。
艾巧:安阳来,瞅这顶吊的,这地板铺的,平时看不出来,下手还怪恨,一上手就是辉煌家具的牌子,硬啊,地板是:×××;吊灯是:×××啧啧啧,倒是没钱,没钱还敢使这么好的名牌。
春芳:嫂子,看你,我八抬大轿请还请不到你,大哥,快坐,喝茶。(拉坐下)
艾巧:(端详一下)哎,我说妹子,这乔迁之喜,你们就是一帮伙房一帮茅房的,演的这是哪一出儿啊。搬楼上,游戏也升级了,改“躲猫猫”了,真是让屋多逼的。
小林:正携老爹老娘对两处关键部位进行重点考察。
艾巧:搬楼上,说都不会话了,不就个吃喝拉撒的埝子,重的什么点呵。
小林:嫂子听我道来,人生在世五个字,吃喝拉撒困,俺一边研究吃喝,一边研究拉撒,五大要素占了4个,还不算重点部位,厨房厕所虽木登大雅之堂上不了桌面,可在这里从事的却是关乎桌面上的民生问题。
艾巧:俺兄弟太有才了。
老杨:还是不对劲,不对劲。这抽水马桶你坐完了我坐的别扭,不如蹲坑实落,再说味也跑不出去。
小林:爹你还没从蹲坑情结中突围出来?
妈:煤气灶打开容易,就是我记性不好,生怕忘了关。
春芳:这好办,有漏气自动报警断开装置,就是为老太太准备的。
妈:这我就放心了。
艾巧:(见别人正融入此家,便四处看看摸摸,狐疑地):这连房带装的得花多少钱呀,爸妈没少支援他们吧?
小林:(抢过话头)也没多少钱,一万多块钱吧。
(众笑)
艾巧:能的个你,一万多块钱也给我买套吧,大兄弟,权当嫂子求你了。
小林:一万多——块钱,多二十几万呀。好了别谈钱,谈钱头就大。
艾巧:还是你吃公家粮的好,文化人,干的活体面,还能住上新房,不像大林个鳖孙,和泥搬砖一辈子,盖房的住不上楼房。
大林仍头不抬不搭碴,查看房屋质量,合计如何整修。
妈:您爹不也盖房一辈子,到老住趴趴屋。
老杨:权当没有趟上个好爹,有好爹早有房有车了。
小林:是啊,人家“富二代”拼的是爹。咱玩各种“拼爹”游戏都不如人,就只好拚命举债了。
艾巧:大林,你说和小林同是一个爹妈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大林:住那不是住,躺下半张床大,坐下一板凳大,人不满足的是心,心大住金銮殿也还嫌小。
小林:我哥有职业素养,一进门就忙了勘查诊断房子质量,怎么,合格吧。
大林:凑合。
小林:那是相当凑合。
艾巧:安阳来,这桌是×××的,这橱是×××的,都领先潮流。
春芳:看上去很美,夹心板的,不贵。
艾巧:你搬家置上新家具,那些老家什、旧液化气罐什么的就给俺吧。
春芳:嫂子你不嫌弃就挑去吧,怕你不喜要呢。
艾巧:俺要饭的不嫌吼冷干粮。
小林:我怎么听你俩怎么象是鲁迅先生笔下“豆腐西施”在迅哥家挑旧家具的对话。
艾巧:大兄弟上大学有学问,轻变着方方出烦俺不识字的,别有了新房就学噶古了。
小林:哪能哪能,能住上新居也合靠亲戚帮衬着。
艾巧:兄弟你话里有话,是不是嫌怨俺帮助的少、拿不出手?谁叫你摊了穷亲戚呐。
春芳:这那里话,哥嫂帮的不少了,俺谢还来不及呢。
艾巧:爸妈,您往后就跟着俺兄弟享清福吧,住着龙都园,使着煤气灶,蹲着坐便器,端着小酒盅,看着全城市,那小日子过的多恣。不过,您可千万别忘了,您的大儿子和大孙子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方便的时候也适当地伸手拉扯我们一把,救我们上岸,手心手背那可都是自己的肉呵。
妈:我们也沒向着一个偏着一个,手头攥紧一分钱攥出水来的主,能帮几个儿?都是小林他们自个操持的,是不是春芳?
春芳:是、是(陪笑脸)
艾巧:我又没说爹妈给他座金山银山,只是到俺买房时能一碗水端平就中。
老杨:(突然发难)好什么?我就没看出什么好来?进门就换鞋——脚臭扑鼻;抽烟上阳台——站着卖单;拉屎坐起来——截留一少半;地气接不着——人活半悬空。折寿!老婆子,你愿留下留下,我是得回去死也死在咱那两间老趴趴屋里。
艾巧:爸,我可是好心(尴尬地)这话说的,我是招谁惹谁了,我说什么来,该我什么事?我是出来打酱油转到你家的。那什么,你们忙,我上市卖菜了。大林,走帮我推菜。(二人下)
春:打酱油也好卖奶茶也好,总得吃了饭再走吧,我准备打炉包,让大哥陪爸喝两盅。
艾巧:俺空手来不好,俺先上集把菜卖了,回头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