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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与海的随想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啊——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这首人们熟悉的歌曲讲述的大约是一个海边出生的孩子的故事。

其实,对于人类而言,大海是人类最早的故乡,大海是人类最初的摇篮。

海很老,老得几乎难以想象。今天多数科学家相信,生命之出现于地球至少已有三十五亿年。现代科学假定,最初生命之形成来自一些核酸分子,它们具有一种性质,乃是生物与无生物的基本区别:繁殖能力。而核酸分子的组成,必须在海洋的环境之中。大海提供了出现生命的基本条件,而当生命在水中初生的第一天开始,大海就是一个不停晃动的摇篮。

大海摇出了单细胞,摇出了多细胞,摇出了软体动物,摇出了脊椎动物。当人类的远祖带着对摇篮的依恋爬上海岸,走进高山大川,走进沼泽密林,去继续着自己的进化的同时,也留下了大海母亲的印记:从化学的观点来看,在维持人类生命的血液中,盐分的种类和比例,与海水相比是那样奇妙的一致;而人类流出的汗水和眼泪的咸度,也和海水的咸度大致相当。

人类把这种上古的“血统”一直保存到今天。

在人类的幼年乃至少年时期,人类对大海充满了恐惧与崇拜。

在古希腊神话中,人们称手执三尖叉的波赛冬为海神,传说他驾着马车在海上巡行。他的马非同一般,是金鬃铜蹄,劈波斩浪,所向无敌。他还能呼风唤雨,引起地震。他手中的三股叉成了海神的象征。传说中他还是马的创造者,并把马术传授给人类。古希腊人常以赛马作为海神波赛冬的祭奠活动。在经常与海打交道的地方,人们随处可以见到这位手执尖叉、威风凛凛的海神形象。

而在中国,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人们把海里的神尊为龙王,把救苦救难的林默尊为海神娘娘。对大海中那成群结队而过的鱼群,人们称之为龙兵。在沿海村落,几乎村村都有龙王庙,被尊为海神娘娘的妈祖庙也是沿海地区香火最盛的庙宇之一。

渔民们以大海为家,以捕鱼为业,他们与大海的关系最为直接,他们对大海的恐惧与崇拜尤烈。每当鱼汛到来的时候,出海前面对浩浩渺渺、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们都要举行隆重热烈的祭海仪式。船行海上,所有对大海不恭不敬的话不许出口,他们担心那些亵渎大海的话会触怒大海,招来灭顶之灾。每当船靠码头,渔民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谒海神娘娘,祈求她的护佑。

在渔民的眼里,海是神圣的。

人类在大海的摇篮中渐渐长大了,人类成年后便试图征服大海。

从独木舟到木帆船,人类雄心勃勃又战战兢兢地开始了探索大海、征服大海的努力。郑和的三下西洋,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哥伦布的发现新大陆,他们从不同的港湾出发,去探索这未知的世界,去穿越这神秘的蔚蓝,多少次船毁人亡,多少人葬身大海,但这阻挡不住人类探索大海的脚步。

人类在不断地探索中长大了。人类造出了蒸汽机,造出了内燃机,造出了万吨巨轮,造出了航空母舰,造出了核动力潜艇。它们游弋于大海之上,穿行于大海之中,大海为人类提供了波澜壮阔的舞台,人类在这个舞台上上演着或悲壮、或惨烈、或喜悦、或悲切的一幕幕。

1912年4月14日,举世无双的豪华巨轮“泰坦尼克”号邮轮连同1500多名乘客一起葬身在一座3720米深的坟墓里。当时,尽管有人曾通过无线电收听到海上将漂流冰山的警告,但船主劝船长不必改变航向绕过危险区,而应直达纽约城,因为造出“泰坦尼克”号的这家公司曾向全世界宣告:这艘海上巨轮不会沉没,只有火灾才能对轮船造成威胁。于是,当这个“海上巨人”已经倾斜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时,仍有人坐在娱乐室里打扑克,因为他们坚信这个“海上巨人”绝对安全。

人类为自己的狂妄自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每年海难事故的确切数字已无从知晓,但有一个画面值得关注:坐落在伦敦莱姆斯特雷特大街的大不列颠劳埃德船舶保险公司的办公大楼的大厅里,挂着一口1799年沉没的英国“快乐家神”号护航舰上的古老青铜大钟。这口大钟每敲响一下,就意味着又有一艘船沉入海底。这不祥的钟声曾经一天内响起数次。

尽管大海孕育了人类,又给人类带来舟楫之便利,提供鱼虾之美味,但人类有史以来对待大海就没有什么责任感。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人类对海洋的轻慢乃至蔑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量的工业污水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冲向大海,容纳百川的大海,成了容污纳垢之地。大海再博大,无奈人类工业文明的排泄物日益增加;大海再有自洁能力,无奈人类制造污染的速度超过了大海的自洁能力。大海在叹息。人类是如此的只顾自己的眼前,毫不顾及自己的长远。污水横流,赤潮蔓延,油污肆虐,大批海洋生物濒临灭绝,相当多的鱼虾已经不能成汛,人类轻慢了大海,大海惩罚了人类。

人类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是大海的主宰。于是人们耗巨资围海造田,围海造池,当我们陶醉于那红旗飘飘、人声鼎沸、车马萧萧的宏大场面时,多少人为之鼓舞,为之振奋,但当海潮无情地摧毁了大坝,连片的虾池无法养虾的时候,人类似乎才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

好在人类是这个世界的灵长,他们从无数次与大海的较量中,认识了海洋,也认识了自己。他们中的觉悟者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重新认识海洋。

征服与轻慢是无知的,和平共处、合理利用才是明智的。科学家预言:21世纪是海洋的世纪。当人类赖以生存的陆地资源越来越短缺的时候,人类开始把目光投向海洋。大海蕴藏着新世纪的能源,大海孕育着新世纪的希望。

大海是人类在地球上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边疆,大海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宝库,但人类不可能永远拥有这个宝库。

让我们善待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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