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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字幕:公元一三八九年正月(明洪武二十二年),擢升湖广布政使的史近山回京朝觐述职。返任时,拜访驸马都尉,翰林院编修欧阳伦。

驸马府书房。上午。

家院来报:“驸马爷,湖广布政使史近山史大人求见。”

正在书案看书的欧阳伦急忙起身整衣:“快请,快快有请。”

家院转身急下,欧阳伦迎出门外与信步而来的史近山见礼,二人互相问询。

欧阳伦笑逐颜开,说:“史大人鞍马劳顿,千里跋涉,欧阳伦怎敢劳驾大人亲临?无怪今天清晨就有喜鹊闹枝,原来是有贵客光临。”

史近山哈哈一笑:“驸马公言重了,有此良机,怎敢不来府上拜望?”

客厅门前,二家院垂手侍立门旁。欧阳伦、史进山一路说笑而来。

欧阳伦来至门旁躬身相让:“史大人请。”

史近山环视四周嘿嘿一笑:“驸马公,下官初次拜府,怎能不瞻望一番?”

欧阳伦连忙点头:“史大人有此雅兴,请、请。”

驸马府内亭台楼阁,画廊水榭,假山鱼池荷塘小桥……

史近山边走边端详,不时发出嘿嘿笑声。

驸马府客厅。

欧阳伦、史进山分宾主而坐。

侍女敬茶毕,退下。

欧阳伦欠身一拱:“史大人光临,陡使蓬荜生辉。本宫数次赖大人厚赐,至今未敢忘怀。”

史近山抱了抱拳:“区区小事,驸马公何须挂在心上,若再提起,就是见外了。再说,下官擢升布政使,还不是多亏了驸马公?下官可是真正的挂在心上。”

欧阳伦:“既然大人如此说,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

史进山见状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驸马公,区区十万两,不成敬意,还请驸马公笑纳,以充府第修缮之资。”

欧阳伦:“怎么史大人,本宫的府第您也认为简陋些了吗?”

史进山笑道:“驸马公的府第是否简陋,驸马公自己清楚!”

欧阳伦看看银票,又看看史进山。欲接不便、不接不甘。沉思了一阵,连连摆手:“史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史进山:“驸马公,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往后还请驸马公……”

欧阳伦:“史大人,这如何使得?想这皇城苑内、天子脚下,一旦弄出点动静……”

史进山捋捋山羊胡子:“驸马公忒小心了。就算你借下官的还不行吗?等你哪年俸银攒足再还下官的,会有什么动静?再说这种事,你知、我知,哪有什么一旦?”

欧阳伦:“恭敬不如从命,本宫就先借下史大人的。”说着话接过银票纳入袖中。

史进山:“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二人重新坐定品茗。

欧阳伦:“史大人,这几年乡梓里间就没有什么奇闻轶事?说来听听。”

史近山放下茶碗沉思片刻道:“驸马公,您的母舅可是通山东桥镇人?”

欧阳伦急忙道:“不错,我母舅正是东桥镇人。请问史大人我母舅怎么了?”

史近山:“数年前驸马公祭祖还京后,听通山县呈报,驸马公的母舅,东桥镇上的曾润老先生及夫人双双身故,驸马公的表妹也不知了去向……”

欧阳伦哎呀一声,面容失色,嘴里念叨着:“舅舅,舅母,雅芝表妹……”

史近山:“驸马公,节哀吧,老先生夫妇已被通山县义葬,再说若被公主瞧见,恐怕不甚稳当。”

欧阳伦悚然一惊,忙擦了擦泪水,默不作声,陷于沉思。

史进山为了打破沉闷,故作轻松地道:“驸马公,如不介意,下官倒要浏览一下名人墨宝?”

欧阳伦:“史大人太客气了,请便,请便!”

史近山起身,倒背双手,仔细地浏览着,欧阳伦亦起身相陪。

欧阳伦:“怎么样史大人,这些字画还入得法眼?”

史近山:“驸马公下官眼拙,恐有谬误。以下官愚见,这些字画只有这米南宫的苕溪诗和赵伯骕的万松金阙图还是珍品,余者与公主、驸马身份极不相宜。”

欧阳伦:“史大人好眼力,也只有这两幅字画是公主的陪嫁。”

驸马客厅外。

安庆公主在两宫女的陪同下,抱着两岁的小公子缓步走来,听见客厅内欧阳伦、史近山的对话,停住了脚步,示意二宫女噤声。

客厅内。

史近山道:“驸马公,方才下官进府时曾说驸马府第简园陋,景致一般,似乎与公主、驸马身份也是极不相宜,倒使下官心生恻隐。”

客厅外。

安庆公主轻咳一声。

一宫女:“公主驾到。”

安庆公主在前,二宫女抱小孩在后步入客厅。

史进山撩衣跪倒:“臣湖广布政司使史进山叩见公主千岁、千千岁!”

安庆公主:“史大人,免礼。快快请起!”

史进山:“谢公主。”

安庆公主在主位入座,欧阳伦坐于下首,安庆公主示意史近山在客位就坐。

安庆公主:“史大人。”

史近山躬身道:“臣在。”

安庆公主:“听驸马多次提起过你,说你为人厚道识趣,处事精明。”

史近山:“公主过奖,公主过奖!”

宫女怀中的小公子手足乱蹬、咿呀乱叫。

史进山:“这可是小公子,当今万岁的皇外孙?”

欧阳伦面无表情地:“犬子,犬子!”

安庆公主尖声斥道:“什么犬子,犬子的。”白了欧阳伦一眼,又看了看史近山禁不住哑然失笑。

欧阳伦、史近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安庆公主示意宫女将孩子抱出去,立即对史近山说:“刚才在厅外听史大人言道,客厅字画,驸马府第,景致一般?”

史近山双手一拱:“适才老臣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还望公主见谅。”

安庆公主:“哎,当初本宫曾和父皇说起过驸马府简陋了些,可总不为所动。并对本宫说:出身皇家应率先垂范,抑奢奉俭。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了。”

史进山:“公主何出此言?”

欧阳伦陷于沉思。

史近山:“公主、驸马,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庆公主:“史大人有话直讲无妨。”

史近山抬头看了看欧阳伦,欧阳伦浑若不觉。

安庆公主惊讶的看着欧阳伦。

画面推出:

湖广、麻州府衙下榻处。史近山:“驸马公初入仕途,手中拮据,可这官场上的应酬用度却不会因你囊中羞涩而却步,只会愈演愈烈。驸马公请想,回京后即将与各阁、部、院、司来往,得多少花销与应酬?若时时、事事,将东补西,捉襟见肘,岂不令人难堪?驸马公或可不太在乎,可公主的颜面 往哪搁呢?”

安庆公主不解的:“驸马,你在想什么?”

欧阳伦猛然惊醒。

画面拉回:

欧阳伦:“没什么,没什么!”

安庆公主、欧阳伦双双伸长脖子,焦躁的等待史近山的下文。

史近山装腔作势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心要吊二人的胃口。

安庆公主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史大人,要吊我们的胃口吗?”

史近山立即躬身施礼:“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欧阳伦:“史大人,你我非泛泛之交,有话只管直说。”

史近山点点头:“好,如此下官就直言不讳了。驸马、圣上千秋已高,却时刻都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只可惜巡狩天下的事,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驸马何不请旨代天巡狩,一来可了却圣上牵挂天下之心,二来亦可结交一些外任的命官达贤。巡狩途中如能相机惩办几个贪官污吏,忤逆宵小,岂不陡增驸马公之誉名政声?沿途百姓敢不箪食壶浆?所视之地,谁不唯驸马公马首是瞻?再说……”

史进山说到此意犹未尽的把话打住,看了看安庆公主和欧阳伦。嘿嘿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欧阳伦心领神会的说:“史大人,不说就不说吧。”言罢看了看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慢慢的点着头:“驸马,史大人所言极是,何不奏明父皇,请旨代巡天下?”

欧阳伦:“多谢史大人指点,本宫明日早朝即奏请父皇恩准。”

史近山起身告辞:“公主、驸马,老臣告辞,老臣先行一步,在湖广任上恭候驸马公大驾!”

安庆公主:“驸马,怎不留史大人在府中一酌,以尽地主之谊?”

欧阳伦:“史大人……”

史进山躬身道:“公主之意老臣心领,以后有机会再拜领驸马厚赐。”

驸马府门前。

轿马、仪仗、校尉、兵丁等在门前恭候,不远处是等候恭送的文武百官。

驸马府院内。

安庆公主率众太监、宫女、家院、仆妇恭送欧阳伦。

欧阳伦从乳娘怀里接过儿子欧阳麟举向头顶。孩子咯咯地笑着:“爹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欧阳伦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等麟儿长大了,爹爹再带你去。”说罢把孩子送给乳娘。孩子伸着小手让欧阳伦再抱,柳如烟接过孩子逗弄了一阵后送还乳娘。

欧阳伦:“公主,本宫奉旨代天巡狩,府中巨细只你一人操劳,切不可过于费神,本宫巡狩一毕即刻还京,望公主多多保重。”

安庆公主神色怆然道:“驸马,你也多多保重!义弟你也保重!”

欧阳伦步出府门。

大门外各阁、部、院、司大员躬身施礼寒暄。

寒暄毕。

欧阳伦上轿。

三声炮响,柳如烟身着六品武官服饰,翻身上马。

众送行人频频摇手,队伍缓缓出城。

官道上。

欧阳伦代天巡狩队伍缓缓而行。

队伍前,一面镶着红边的杏黄大旗上书“代天巡狩”四个大字,大旗后是“肃静”、“回避”两面方牌,牌后彩旗飘飘。大轿、中军、校尉、兵丁,依次前行。柳如烟腰悬宝剑,英姿勃发随在大轿旁。

开道大锣哐哐直响。

众百姓远处观望,近处避让。

日近正午。

官道上一匹白马急驰。

马上驿卒不停地挥鞭催马,马蹄翻飞,烟尘荡起。转弯抹角来到一驿站前,驿卒滚鞍下马,脸上满是汗水,白马打着响鼻嘶鸣着。

马上驿卒将马缰交给迎上来的驿卒,三步、两步冲进驿站大门。

驿站廨房。驿丞正在用餐。

驿卒进内躬身一礼,将一信札呈交给驿丞:“大人,快!六百里加急,驸马都尉欧阳伦奉旨代天巡狩,所经省、府、州、县都在关文之上,清楚明白,请大人安排好下程信使。”

驿丞接过信札转身而去。

一匹红马牵出驿站。

驿站大门外,牵马驿卒整整背上的关文袋,翻身上马。马缰一领、抖手一鞭,红马嘶鸣着撒蹄窜出,烟尘荡起,沿驿道飞驰而去,霎时不见踪影。

迭现:不同驿站,不同驿卒,不同马匹,程程急驰。

近午。官道旁的小山坡上。

一群人在坟地里沉下一口木棺。

一老者跌足长嚎:“儿呀,你死得好惨呀!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呀!”

哭嚎声时强时弱,不绝于耳……。

欧阳伦代天巡狩队伍路径此地。

大轿内,欧阳伦狐疑。启轿帘探头:“义弟。”

柳如烟策马近前:“义兄,小弟在!有何吩咐?”

欧阳伦:“这墓地上有人嚎啕,悲声阵阵、大呼冤屈,义弟可速去打探一下,是何人大放悲声,有何苦情?”

柳如烟双手一拱:“小弟遵命。”遂拍马而去。

欧阳伦又道:“中军,此处属何方治下?”

中军:“启禀驸马爷,此处属东江府、西宋州治下。”

几个随从纷纷议论:“听此老者大放悲声,想必是有天大冤屈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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