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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丢人现眼

5

甘晓颦要去找的这个人,叫朱华。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这个城市某周刊做广告部主管。周刊专攻吃喝玩乐,娱乐八卦。甘晓颦常看,有时候看到什么好笑的,还会打电话去问朱华。无一例外的,朱华总是那么一句:“狗屁文章,你还当真啊!”

朱华说话偶有粗鄙,甘晓颦总是万分理解 :老姑娘嘛!你还要她怎么柔情似水?

可要是哪天朱华情调兮兮,半夜三更给她打电话,非要念一段抒情文字的话,甘晓颦也万分理解:老姑娘嘛!总要思春是不是?

所以,甘晓颦对朱华,是很有宽容心的。仗着自己结婚早,她对朱华可没少不客气过。

“有男人约会,你就得放下架子,别总以为自己还大小是个官。哪个男人看一眼就能看出好坏的?多接触几次会死人啊?”

“我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介绍对象了。不是我不用心,而是剩下的男人,好的真是不多!”

“女人不结婚不生育,还算什么女人啊!”

“要给自己做一点长远打算,何以解忧,唯有老公。”

……

类似的话,一套一套的。听出来了吧,甘晓颦和朱华,也算是无话不说的死党。所以才有权利,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除了损人,好友还有别的职责,如帮人化解痛苦、听人诉苦。甘晓颦支撑不住内心的伤痛,一步一挪地去了朱华的办公室。

正中午休息,朱华一副女强人的姿态,桌上放着盒饭,一边看电脑,一边打电话。嗓音大得隔两道门都能听见。她一人占据一间二十平方米的大房子,办公桌就有双人床那么大。难怪她要以单位为家呢。

见甘晓颦愁眉苦脸地走进来,她并不急着放下电话,又嚷嚷了几句,才算收了尾。冲甘晓颦道:“吃饭了没?脸色那么不好?”

甘晓颦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浑身的筋似乎都被抽掉了。她也不顾风度了,鼻涕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那个,那个老流氓,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朱华二话不说,连忙起身,给甘晓颦倒水。还算体贴,是温水,又从抽屉里拿出常备的白糖来,放了两勺进去。

“先喝水先喝水。”

她当然知道甘晓颦说的老流氓,就是卢家仪。自从卢家仪出轨后,甘晓颦每次跟朱华讲起这事,都不再叫卢家仪的名字了,取而代之“老流氓”。老流氓长、老流氓短的,老流氓发年终奖啦,老流氓今天去接儿子。这样称呼卢家仪,让甘晓颦有心理上的优势。你说她现在还有什么啊?工作没了,儿子病病蔫蔫的,老公钱赚得不多,还不专情。老天公道,总得给每个人一点儿活路是不是?

甘晓颦和卢家仪谈恋爱时,朱华就认识他了。老流氓这三个字,她可有点叫不出口。就算是老流氓,那也是甘晓颦的老流氓,她叫他流氓算什么啊?好像卢家仪拿她怎么了似的。

但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离婚了,叫几声老流氓,就无伤大雅了。而且,还是帮甘晓颦鼓气!

见甘晓颦抽抽搭搭地喝了半杯水,朱华就说:“谁要离的,老流氓?”

甘晓颦点点头,擤了把鼻涕:“我猜他是八成又有别的女人了。突然说离就要离,还逼着我立刻就去街道办事处。他可是什么也没要啊,这么嚣张,你说,他会不会是找了个富婆呢?”

“难说。”朱华说,“他这么不在乎钱、名利,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呀。至少说明他有了新的打算,或是出路。而且这出路,还有比较好的前途。”

虽然卢家仪和甘晓颦闹矛盾时,给甘晓颦约法三章,不许她到处说他们的私事。但女人的嘴巴,有几个能真管得住?一年以前,甘晓颦就原原本本全都兜给了朱华。要说朱华帮她出过什么主意没有,还真出过。她对甘晓颦时不时拿鞭子抽卢家仪的做法,就一直不怎么赞同。

“你要是不想离婚,就别动不动就赶人家走!”

甘晓颦哪里能听得进朱华的话,尤其遇到男女情事。在她想来,朱华高龄一把,还没结婚,不正好说明其人情商有严重问题?不是不懂男人,就是不懂女人。甘晓颦怎么教训老公,还轮到她来说?

甘晓颦张狂呀,一贯张狂。她和朱华从小一起长大,除了自己的相貌比较漂亮外,学业工作收入,她可一直不如朱华。平生最大的得意之笔,就是早早结婚,生了孩子,就此将朱华远远甩在了后面。现在可好,一夜又回到了起跑线,她还不如朱华了呢,还拖着个油瓶呢!

现在,她还能对朱华说什么男女之事吗?除了乖乖听朱华教训她,她还有什么办法?

果真,朱华劈头盖脸,立刻就来了。

“早叫你不要刺激他你不听,现在事已成真,又做可怜相!妈的,你根本就是欠揍,给我哭诉顶个屁用。”

甘晓颦惊得语无伦次:“朱华你不要落井下石,你总不会跟老流氓一条战线吧!快点可怜可怜我吧,听我哭诉一会儿!”

朱华依然不肯。

“离了就离了。还哭诉个屁咧!快点想别的办法,你下一步怎么办,是嫁个老男人找饭票呢,还是赶紧找份工作?我的乖乖,你这个年龄了,哪个单位还会要你哟。”

甘晓颦不服气:“你少小瞧人。我好歹还有大学文凭。而且我希望先疗伤,待心情稳定后,再说工作之事。”

“十年前的文凭,做擦屁股纸都没有人要。随便你,到时候沦落街头,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朱华倒不讲究,说完粗话,重新举起盒饭,埋头就能接着吃。

“朱华,你听我说……”甘晓颦哀求。又恨恨诅咒,“真没想到,你是这样坏的一个女人,一点没有同情心。难怪一直不能结婚!”

“嚯,你好。你好为什么还会离婚?”朱华三口两口扒完了饭,多少有点扬扬得意地看着甘晓颦,“你现在该明白你曾经对我有多么狠了吧!”

甘晓颦一个激灵,可不是吗,从前仗着自己已婚,没少拿刀子在朱华的心上捅来捅去。她教训起朱华来,哪句话不让人伤心哪!

风水轮流转啊,现在好了,现在该朱华教训她了。

就因为她离婚了,成了单身母亲,还没有工作!她昨天还可以对朱华说,她是全职太太,今天她就得用“孤儿寡母”这个词了。

难道还不该被人教训吗?

教训吧教训吧,想想刚才和卢家仪告别的时候,他吞吞吐吐,不肯跟她吃散伙饭。她立刻就察觉到他有话外音,瞧吧,离婚对人的帮助多么大啊。甘晓颦长到三十四岁,从来就没有知道过什么叫做话外音,现在不仅听得懂话外音了,还能灰溜溜地接受朱华的教训了。

一边听,她还一边侥幸呢。幸好这不是她妈在训她,否则她要是不小心,奔回家去寻安慰,那还不被她妈骂个狗血喷头?

就这么乖乖被离掉了,连神都没有回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明白,就被老流氓这么给离掉了?

她妈可没朱华这么好说话,女儿离婚,首先会让她妈在麻将桌上抬不起头。甘晓颦的妈妈最恨的就是人前抬不起头了,哼,到时候,她对她的仇恨,肯定会远远大过对卢家仪。

甘晓颦想到这些,一时有些发愣。家里这一关怎么解决,她不敢多想。脑子一分神,连朱华在骂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华终于骂完了。饭也吃完了。抹把嘴,问甘晓颦:“吃饭吗,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点什么?”

“我心痛,我吃不下。”甘晓颦刚刚呻吟了两声,就被朱华快刀斩乱麻地做了停止的手势,“不许诉苦,听到没有!”

她拎起包,拉着甘晓颦站起身。“走,去吃牛排。好好吃一大块肉,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容辩解,也不许挣扎。甘晓颦被朱华一把拽了起来,一起进了电梯。

6

朱华的报社,在市中心一幢二十六层楼的写字楼里。里面还有无数间大小公司,二楼有食堂,一楼有开水房,顶层有咖啡厅、茶馆和棋牌室。但朱华说的吃牛排,肯定不是这些地方,而是旁边的一家西餐厅。

两人一路上都不说话,甘晓颦被朱华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已经没有了心情。早上出门时湛蓝的天空,到这会儿只剩下了燥热,她低着头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朱华进了西餐厅。

一个穿藏蓝制服的女孩子,立刻迎了过来。朱华看来是这里的常客,只说了一句“安静点”,女孩子就将她们领到了墙边靠窗的一张桌前。

餐厅里人不算多,但甘晓颦做贼心虚,觉得自己脸上已经被刺了“离婚妇女”四个大字,字迹未干,还滴答着墨水哪!觉得每个人都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她脚步趔趄,手心发汗,心想有副墨镜就好了。

好不容易挪到了桌子前,她一屁股就坐在背对大厅的椅子上。

朱华什么也不说,挥手叫服务员拿菜单。也不征求甘晓颦的意见,直接就给她订了美式牛排,七成熟,又要了一碗浓汤,一盘蔬菜沙拉。

“朱华。”甘晓颦豁出去了,她要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腾腾还不知道我和他爸爸离婚的事,我该怎么告诉他?要不要瞒着他?”

朱华这会儿没有阻拦她,毕竟她还是儿子的干妈。平时对腾腾的操心,她不比甘晓颦和卢家仪要少。但她还是不许甘晓颦掉眼泪。

“你一张嘴就哭,孩子还不吓坏了?你不能哭,记住,不管怎么跟他说,都不许哭!有什么呢,不就离了个婚吗,天能塌下来不成?先吃饭,吃完我告诉你怎么办!”

可能人在痛苦彷徨的时候,就得需要朱华这样的人。你说她是独断专行也好,是不通情理也好,至少她的嘎嘣脆,还是有点主心骨的样子的。

甘晓颦想,算了,那我就吃饭吧,反正她也不听我说。吃完看她怎么讲。

她现在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像张爱玲说的,低到尘埃里去了。自己半点主意也没有了,跟卢家仪以后怎么处、儿子自己怎么带、要不要尽快找份工作、那点存款怎么办、那么大一套房子娘俩怎么住……

吃吧吃吧,牛排味道不错。真的像朱华所说,喀嚓一块肉下肚,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甘晓颦都有勇气自嘲了,问朱华:“我还不算人老珠黄吧,有没有可能再来第二春?”

见她勇气渐生,朱华态度也好了许多,欣然回答:“减减肥、美美白,肯定没问题!”

又说:“你不能光想着再找个男人这事儿。叫我说,你当前最大的问题,是得赶紧在经济上站起来。你得搀和到社会里去,一来忙一些,能让自己忘记这事,二来经历点风雨,也能帮助你更坚强。我可不希望我儿子整天面对一个怨妇,要是那样,不如把腾腾交给我带。”

这是什么世道,刚失去了丈夫,就有人来抢儿子了。

甘晓颦赞成朱华的话,她的确需要一份工作。不仅仅是为了忘记烦恼,还有经济问题。就那么一点存款,她总不能就坐吃山空吧?

“做什么样的工作呢?”甘晓颦问。离开单位两年多了,早已不习惯早早起来赶公交车,一整日神经紧张,见人就要三分笑。

“你哪里有挑有拣的?等会儿先买几份报纸,好好研究一下招聘广告,记住,你已经没有挑拣的份儿。无论什么工,有钱给你,就要去做。”

她说得太严重了。甘晓颦才不信!两年前,她离开单位时,好歹还是业务骨干。

吃完了,朱华也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她终于洪恩浩荡,看了看表,对甘晓颦说,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诉苦。

“一次性买卖,相当于我拿出免费十分钟送你版面。有什么委屈,尽快道来,一次说清,下次再也不许诉苦。”

“为什么?”甘晓颦生气,“难道以前我关心你还少?”

“我什么时候对你诉过苦?而是你硬贴上来关心的,忘记了吗?”

朱华这话似有道理,她一直未婚,个人生活又一直不详。虽然单身多年,甘晓颦却并不知道她是否寂寞,是否伤感,是否也和她一样,总以为自己脸上刺了“不幸”两个字?

每次参加同学或女友的婚礼,也不见她有多少痛苦。总是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偶尔会抽烟解闷,HIHG起来时,也会跳到台上,唱一两首好听的歌。

甘晓颦结婚十一年,这期间,朱华渐渐熬成了老姑婆。女人并不是只有离婚才可怕,一直结不了婚,压力不也很大吗?

这么些年,甘晓颦只顾着训斥朱华不努力,介绍一次对象不成功就横空跳出来指责她,何曾想过她的无奈、她的憋屈、她的心灰意冷?

怪,本来是要对她好好诉苦的,却突然感慨万千。生活真是奇怪,当甘晓颦滔滔不绝向朱华讲起这些时,朱华拍拍她的手,说了以下两点:“一、十分钟时间到,你自己不珍惜,以后就不再有机会了。二、看来天下的女人,至少都应该离一次婚。你这样一个蛮横矫饰的女人,都能变得善解人意,恭喜恭喜。”

说着,付账,站起身来,要走。

甘晓颦再一次目瞪口呆。“我何曾蛮横矫饰过?”

难道她一直这么看她?无从辩解,说不出什么滋味。对朱华又爱又恨,无可奈何,只好冲她挥挥手:“你先走吧,我再发会儿呆。”

朱华也不客气,说马上要开会,非得走不可。又叮咛她出门买报纸,晚上有时间,给她来电话。

说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远了。

甘晓颦一个人,扶着腮帮子,坐在餐厅里。

桌上还有没吃完的蔬菜,蘸了沙拉酱,有一口没一口地,又吃了一点。心里空啊,空得没边没际。将手机从包里掏进掏出无数次,对着卢家仪的电话号码,看了无数遍。

她觉得上午这一趟,就像一个人去动了次手术,切掉了一只手或是一只脚。现在麻药劲过了,醒了,虽然疼得撕心裂肺,但总觉得那手那脚,还长在自个身上,取个东西,走个路,忍不住还要试用一下。可是等伸出胳膊伸出腿时,才知道本该你的,已经没了。

卢家仪就是甘晓颦被凭空给切掉了的手或脚。

她哪里能真的说忘就忘呢。要不是拼了命地忍着,加上朱华在跟前,她肯定已经打给卢家仪无数次电话了。为什么不打?平时哪个中午,他们不发短信?问问吃什么,问问晚上要不要买点东西回来。或者他会告诉她,他晚上有应酬。

昨天还是这样呢!今天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就不信卢家仪一点不想她,不觉得这么从此不再联系,就不奇怪。是人都有惯性的嘛。

打,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就是要知道你卢家仪中午吃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吃得下睡得香?有没有和我一样,失魂落魄?

想着,手指头忍不住就按下了电话。她打的是他办公室,没打手机,怕他压掉。或是找个借口,不接。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离婚也办完了,他也应该去办公室了。

有人接了,正是卢家仪。先清了清嗓子,听着还有痰气呢。看来中午吃了肉,说不定还喝了酒。

甘晓颦好生奇怪,这么一个耳鬓厮磨、听声咳嗽就知道他心情和饮食的男人,真的就跟她没有关系了?一张离婚证,就有这么大的作用?连中医大夫抹去西医的痕迹,都要好几个月呢!他凭什么,就可以站在大街上,跟她拜拜一声,就没了影子?

她强作镇静,再三告诫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许发脾气。她知道卢家仪是在故意问她是谁,他的电话上有来电显示。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连她的电话号码也陌生了?

“是我。”她说。尽量还用妻子,或者至少是老熟人的口气跟他说话,“我在外面呢,刚吃了东西。你晚上要不要回来一趟?”

没声音。不接话。怎么了,她什么地方没说对?

“我的意思是,腾腾那边,总要跟他说一声吧。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她这个理由总没有错吧,他们是离了,儿子不还在那儿吗?卢家仪一贯标榜自己爱儿子爱得要死,难道他没有责任或义务,告诉儿子一声,他已经离婚了,而且是自己亲自写的协议吗?

他是没胆还是怎么的?

听甘晓颦这么说,卢家仪可能才想到这个问题,终于发出了吭哧声:“这样吧,这样吧,先别告诉他,可以骗他我出差了。”

“你出差了?卢家仪,你这不是逃避问题吗?骗到什么时候,你就出差回来了?我从明天开始,要找工作了。以后对儿子的照顾,肯定不会再如从前那么细致。而且,我也已经打算告诉他了,但这事我是觉得两个人一起告诉他比较好。要是你没胆量,你不来也行。我自己说给他听,说的时候,如果有对你的不敬之词,你就再去想办法挽回吧。”

怎么搞的,两人这才刚对上话,她的口气又这么冲了?她控制不住啊!

果真,还没等到她后悔呢,卢家仪已经说了:“行,我就算告诉他,也不会回去告诉他。那地方和我没有关系了。你也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管不了一个和我没有关系的女人的嘴!何况你一贯刻毒!”

没等她反驳,他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甘晓颦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直接蹿到了脑门顶。

“他他他……”要是此刻她站在戏台上,肯定就是一气喘吁吁的老旦,手指哆嗦着,摇摇欲坠大半天,却只能嘟囔出一连串的他他他来。

7

那份迫不及待的撇清、那份绝不饶恕的仇恨,都说明卢家仪根本就没拿甘晓颦当熟人,更别说什么狗屁妻子了。

甘晓颦平白无故,又遭受了一次重创。刚收起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朱华的,干脆利落地对她说:“刚才走得匆忙,忘记交代你,千万千万,不要跟卢家仪联系。他不主动找你,你绝对不要找他!记住了没有?”

甘晓颦不吭声。

朱华立刻就骂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找了?你这个没出息的。算了,我要忙,等晚上找你算账。”

甘晓颦气死了,立刻回答:“我不要你管,你拿我当什么啦,还真以为我离了你活不下去?我告诉你,朱华,你嫌我是累赘,就干脆明说。我们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再也不要来往。”

说完,喀嚓,先挂了电话。

终于轮到她先挂电话了。这先挂电话的感觉,可不就是好吗?

丧气吧唧地出了西餐厅。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朱华吩咐买报纸。又绕回来,去餐厅门口的报刊亭买报纸。卖报纸的是个老头,刚立秋,两手就抄在了衣袖里。问甘晓颦要什么,甘晓颦自己也说不清楚,还有点不好意思,就说有本地广告多的那种报纸。

噢,老头见多识广,立刻就说:“你是要找招聘广告吧!”

说着,三下五下地,就给甘晓颦凑了七八份报纸,还问:“周边城市的要不?”

甘晓颦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赶忙摇头,说不要不要。可以了,太多了,也许用不了呢。

老头毫不客气:“多了?哈,就这,你不连续看几个月,也找不到一份工。你看上去岁数也不小了吧,至少有孩子了吧?现在刚毕业的大学生,找份工作都不容易,何况你这岁数的?怎么的,是下岗了,还是离婚了?要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啊。”

老头越是语重心长,甘晓颦越是沮丧绝望。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出门前没有看看黄历,是不是写着:诸事不宜?

上公交车,转车,再上车,等回到家,甘晓颦就像刚上井面的煤矿工人,脸黑着,步子塌着,整个一个死去活来的感觉。

连倒杯水喝的力气都没有了。早上走得匆忙,家也没有收拾,窗户也没开。一进门,一股隔夜的馊味,地上是头发,茶几上堆着半夜卢家仪吃剩的方便面!甘晓颦能不来气?可来气又能怎么着。刚才那一通电话,已经让她明白,就算马桶里有卢家仪的大号,她也得捏着鼻子收拾了!

只当是家里进了贼,留了点记号!

甘晓颦有点小洁癖。她最怕的就是从外面进了家,看见地板花着,床上被子也没叠。喘息了几分钟,也顾不上气愤了,索性放下报纸,拖地抹桌。一边收拾,一边在想那老头说的话。要是工作真不容易找,她就去帮人家做家政吧,她不是爱干净吗,不是喜欢收拾房间吗?

一个堂堂学管理的大学毕业生,要去做家政!说不定,遇到个家境好的主顾,还可以将男主人拉下马呢!

这么想着,不由解嘲地笑了起来。

一笑解千愁,真的是,她顿时觉得心理负担没有那么重了,手脚也轻快了许多。

到了洗衣机跟前,一看,里面还有卢家仪一双袜子。跟他说过无数次,袜子内裤要单独拿出来洗,他从没有听过。好了,以后也不用唠叨了。甘晓颦拿了双筷子,将袜子捡出来扔进垃圾筐,顺手将筷子也扔了。

看看表,已快四点。儿子要回来了。怎么跟这个小祖宗交代,将是她今晚上最发愁的事。她决定出去,去小区服务部的卤肉店里,给儿子买两个他最爱吃的卤猪蹄。孩子嘛,跟狗一样,口腹之欲满足了,其他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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