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婉儿——”林远果真匆匆去追。白冰鸾转眼瞧见那名为婉儿的女子眼中的狡黠,一时间觉得有些透凉。
她复又觉得无趣,定定地瞧着红莲,目光如炬。他目不转睛,流转出丝丝柔意。她顿时又恹恹的,静若处子。
红墙黑瓦,绿树成荫,亭中一清澈小池,其间种着几片碎荷。炎炎夏日,碎荷散着清雅的香气,飘飘荡荡地蹿入她的鼻尖,缠绕着,久久停伫。
时光宛若白驹过隙,转眼三年已过,昔日青涩的少女已然长成倾城女子。
又是一个晴天白日,日光炎热地炙烤着大地。白冰鸾一身湖蓝衣衫,独倚凭栏,静静远望。一身气度浑然天成,靓若天仙。唯有眉间隆起的小山很是碍眼,空中飘着淡淡的愁绪。
凝望着池中初绽的碎莲,她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池中碎莲被她照料得极好,翠绿的荷叶拖着粉嫩花朵,不染俗尘。其间锦鲤游动,更添生机。
可显然眼前的美景没能吸引她的心神,此刻白冰鸾正手执极快碎石,一次次地在水面激起阵阵的圆晕。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碎石在水面几个跳跃之后精准地打在那初荷上,微微一颤动后却仍是直立着。她不满地碎碎念,心中却又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小冰鸾,陪我过两招吧。”唐婉婀娜的身姿闯入白冰鸾的视野,她下意识地轻皱眉头,果不其然地听见唐婉的邀约。
她兴致缺缺地翻了个白眼,继续瞧着那一汪小池。
唐婉一愣,轻轻地行至白冰鸾的身侧,盯着她好生瞧了一瞧,白冰鸾只当是视而不见。
三年她已摸得一清二楚,眼前这风韵犹存的女子,乃是林远的妻子——唐婉。此二人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故而她不愿招惹。无奈三年前唐婉见识过她的踢腿,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时时央着自己争斗,她不愿亦是无法。久而久之她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唐婉一日不来寻自己她到觉得别扭。
只是今日她心中藏了事,实无心绪同她玩闹。
唐婉别了别嘴,转了头一脸委屈地瞧着慢步而来的林远。白冰鸾眼中一愣,转眼便见到林远抬手一挥,一道银光袭向池中碎荷。她诧异回眸才见池中碎荷皆已碎成片飘落在水面。她一脸阴沉地盯着林远,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臭老道,我宰了你!”
林远作势瑟缩着脖子,向唐婉递去一个嬉笑的眼神。见唐婉闪烁着眼神指了指白冰鸾,奇怪地回眸。
耳边一阵腿风闪过,林远急忙拿手去挡,身体禁不住后退几步。不偏不倚地撞在路沿,一个翻身落入湖中。
唐婉一个愕然,转眼盯着浑身湿透的林远笑得一脸的开怀。林远显然亦未料到,有些难得的局促。心下闪过一丝懊恼,还道这次可是惹到小冰鸾了。望着依然完好的几株碎荷,林远有些恍惚。明知小冰鸾对这几株碎荷最为看重,他仍是如此作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懊恼不过片刻,转眼林远便自水中跃起,带出剔透的池水在空中跳跃翻动,闪烁着七色的彩光。而后无力地坠入池中,归于平静。
白冰鸾眸眼一派清冷,一身蓝衣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背影挺拔,独然而立。三年,她已变化太多。
“不算不算,小冰鸾你耍赖,我们重新来过!”林远跳蹿着甩出晶莹的水珠,溅在她的眼前,她凤眸一眯,便把玩着胸前的黑发便应着,“老规矩。”
“那是自然。”林远轻轻一笑,同唐婉对视一眼,唐婉亦是对林远笑笑,眼中却有些凝重。今日的冰鸾,不对劲啊不对劲。
刹那之间,林远身体腾空一个前踢,她顺手揽过林远踢来的右腿,一个后空翻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腿。
见林远亦是一个后翻,她不慌不忙,紧接着一个踢腿袭向林远的胸口,以彼之道还于彼身。林远并不似白冰鸾这般灵活,只抓着她的脚踝一个扭转,她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后左腿在林远的左肩一踹,右腿顺势自他的控制之中脱离。
林远被她一脚踹中,后退半步稳稳立定。抬手拍了拍左肩的灰白尘土,哀怨地瞧着白冰鸾。
白冰鸾丝毫不为所动,耀眼的凤眸微眯着,像是狩猎的虎豹。
林远一愣,同唐婉对视一眼,皆是望见了对方眼中的诧异。白冰鸾瞧着这两人浓情蜜意的画面,眸眼更是暗沉不少。
她今日心情不佳,可别怪她出手无情。
三年来几人几乎养成习惯,对比之间从不使用仙术,唯有身体的比拼。而白冰鸾跆拳道已是黑带,拳脚自然不成问题。于是便时时出现森罗学院的院长和院长夫人双双落败的讯息,惊呆众人。
今日她出手更是不留一分情面,林远自然讨不了好去。
“小冰鸾好生厉害,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老夫认输了,认输了……”嘻嘻地笑着,林远赶忙拉过唐婉的柔荑,三步作两步地就要离开。
白冰鸾冷冷一笑,素手一挥,凭空一道湖蓝冰棱化为利剑向林远射去,空中闪烁着冰粒掉落的清脆声响。
林远似乎并未料到,诧异回眸,冰棱堪堪自林远左耳擦过,而后朝前飞去。林远只觉左耳一阵麻木,随即便是片刻的失聪。
“院长,又有学生闹事。”稼轩佑才进入门内,便觉一阵冰凉。一阵钝声,只觉脚边更是冷若冰霜。诧异低头才瞧见地面一道湖蓝冰棱,生生插入青石板中,斜立着。
林远眼中精光一闪,并无言语。白冰鸾亦是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唐婉的脸色有些复杂,瞧瞧林远又悄悄白冰鸾,终还是叹了口气,“你的莲花好得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无责备。
“我知道,若真是如此,恐不止于此。”她轻抿着嘴角,闭着双眼叫人看不清那双眼中的神采。
唐婉一愣,有些明了却又有些担忧。
红莲这几日行踪不定,就连她和林远都无从知晓他的去处。这般诡异踪迹,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也不知道冰鸾同这人在一起,是好是坏。
轻柔地拖着林远,唐婉又是一叹。
林远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反爽朗一笑,引得白冰鸾惊异侧目,“小冰鸾眼力不错,看来着三年并未白白修行,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一愣,倒是忘了自己这三年的长进。不知是天赋使然还是如何,森罗的仙法她学得极快,几乎是过目不忘。如今虽较之林远还未及,较这学院的大多数学生还是高出一截。
迎面而来的风吹动她的长发,她用手固定在耳后,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荷香,像极了红莲身上的味道。
红莲的行踪,她亦不知晓,但她同别人不同,她信任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
只对着稼轩佑点了点头,她便转了身回屋。少了一个黑衣之人,这婀娜的背影竟显得如此的孤寂。
背对着白冰鸾,林远的目光集中在那未化的冰棱之上,“小冰鸾,这冰棱是如何而来?”
她脚下一滞,不愿多说,只莲步轻抬,转身入了屋子。
外头的几人都是微微一滞,便也顺势离开。待至瞧见背倚着树干的黑衣男子,林远与唐婉的脚步更是快了起来,唯有稼轩佑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望着不动的红莲。
房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又“吱呀——”一声急急拉开,遥望着不远处独倚着深棕树干的人,她不由得柔和了眉眼。那人慵懒地倚着树干,怀抱着双肩凝视着她,仿佛凝望着整个世界。
缓步行至那人身边,她微落的心又再次悦动了起来。
“回来了。”仰着头看着红莲,如今她已然齐至他的胸口,却仍是得仰望着他。他宛若是天,而她宛若是地,两两相离,永无相逢之日。
“恩。”轻揉着她的黑发,红莲静静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白冰鸾只觉得心头一震涌动,转眼之后便又平息。方才她忽觉白冰一一震颤动,倒不知是为何。不满自己被推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望着红莲便又是一阵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