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师父每采回奇珍草药,就直接放在里间的一个小屋里,再问几句他俩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去诵经了。
师父的喜怒不形于色,从不挂在脸上。大海和凡世也是从没有看到师傅的喜出望外或两眉紧锁的表情。他们只能从师父的语气里猜着他的心情。
昨晚师父回来了。他没带任何东西,到大殿诵了一会儿经就睡下了。这些天,师父没在家,大海和凡世早上的清茶就没有了。他们也不知师父是怎么做的。他俩却知道,有一天师父离开他们,他俩就没有清茶喝了。没有清茶是小事,他俩最怕师父一天到晚也不同他们说话了,那就是师父有些不高兴。
大海和凡世感到反常的是,师父这次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是在外面生了气。师父究竟跟谁接触,他们没法知道。
第二天一早,师父就把清茶弄好了。三碗清茶都是一样的,都是浅红颜色。说它是茶,格外清香、爽口、提神;说它是药,不管练功持续多久,喝了这清茶,精力充沛,功力充足,任何毒气毒掌都侵入不了肌体。若不是用这清茶,那回廖元吉的五步断脉掌,就要了大海的小命。
喝着清茶,大海和凡世还是不停地用眼瞟着师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总觉有些不对劲儿。
吃完了早饭,师父好像不想下山,就说道:“你俩今天下山去玩玩吧!去廖氏部落和梁丘都行。日落前必须回来!我不下山了。不许惹事。”
大海、凡世给师父鞠了一躬,就乐呵呵准备去了。
走出屋,大海问凡世:“师父说不下山了,告诉你我不行惹事。你听出了什么?”
“没有哇!师父就是要歇歇。”凡世看着大海说。
“你呀!”大海摇了一下头,说:“那说明咱俩以前下山,师父都知道,也在一旁保护咱俩了。这回师父说不下山了,就是不来保护咱俩了,才嘱咐咱俩别惹事。”
凡世听师弟掰开揉碎这么一说,才明白。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来到山边,两个人都是一迈步轻轻就飘到了山脚。来到山脚,凡世又问师弟:“以前我俩都是偷着下山,那回还让师父罚了。这回师父怎么主动让我俩下山呢?”
大海也在琢磨这个事,他也说不明白。
究竟去哪散散心呢?凡世说:“廖氏部落就不能去了,那里的人都认识咱俩。”
“去梁丘。”大海似乎早想好了。
两个人一纵身,来到树梢之上。他俩的轻功比上回还好,借助风力,远远看去就像两只大鸟贴树飞着。很快他俩就来到了梁丘部落的一个小镇。
他们唯恐被认出他俩是在廖氏部落打擂的小和尚,就干脆在镇边转着。看看砍柴的,瞧瞧垂钓的,走近茅屋旁跟老人聊一聊。他俩正走着,就见一户人家,大门开着,院里有一个老者正教三个十多岁的孩子练棍呢。
他俩学着师父的模样,立掌当胸,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就低头奔了院里了。
老者一看是两个小和尚,就问:“小师傅,有什么事?”
“天气闷热,讨口水喝。”大海说。
一个手拿棍棒的孩子,放下手里的兵器,就跑向了屋里。一会儿工夫就端出了半瓢的水来。大海和凡世喝完水,谢过老者和孩子。凡世看了看那木质的棍棒,含而不露地嘴角向上挑了挑,没说什么。
两个小和尚转身正要走出院子,老者喊了一声:“留步,小师傅。”
大海和凡世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愣怔在那里。
老者来到凡世面前,说:“刚才看小师傅端详棍棒的表情,你好像会功夫吧。”
“我们终日听经诵经,不修武功。”大海抢白了一句。
“阿弥陀佛!”凡世补了一句,“不懂武功。”
有个孩子说道:“那东方部落比武,你们都不知道了。”
“我们这里还有去的呢!”又一个孩子说。
大海和凡世并不感到吃惊,也不奇怪,因为没有师父发话,他俩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能下山的。山下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从知晓。
老者长叹了一声:“不与武功沾边最好,一生明月清风伴着,平安。”
“那你不是在教孩子功夫吗?怎又说武功不好?”大海反问道。
“我教孩子点儿棍棒,是让他们强身健体,不让他们追求什么‘武功盖世’!这回东方摆擂,就又没了一个‘武功盖世’。”老者说完,摇了一下头。
大海、凡世听完,都一惊。
老者不无怜惜地补充道:“那个东方临远,真是了不得的武功,他的‘九阴九阳掌’,无人能敌啊。只是那‘武功盖世’的匾额刚挂上,没有隔夜就被杀了。”
“既然无人能敌,怎么还被人杀了?还不是武功盖世。”凡世今天不知怎的,话多了起来。可能是总不见外人吧。
三个孩子一听,感到凡世说的对,都笑了。
老者感到自己的话确实有了破绽,有些不好意思,就又辩解道:“听说是‘影子高僧’杀了。他在百步之外就能取人性命。谁称‘天下第一高手’,他很快就出现。”
凡世一听老者污蔑师父,脸刷的就红了,刚要问老者,见大海冲他摇了一下头,就憋住了。
“你见过影子高僧吗?”现在有人跟他说话了,大海就想多了解些师父的行踪。
老者拿起一个类似铲一样的兵器向那个木制的兵器架走去。边走边说:“你们不沾‘武’字好啊!”
大海一看老者不屑与他俩闲聊了,就拉了一下师兄,走出了大院。身后传来兵器相交发出的铿锵声。
大海和师兄出了这院,就奔了一个“聚仙饭馆”。他俩不觉累,也不觉饿,但到晌午了,还是要吃一点的。
刚迈进饭馆,就见店小二笑嘻嘻的过来:“二位师傅请!”
这么长时间,凡世头一回看见别人这么热情地招待他,心里也格外舒服。
店小二看两个小和尚落座了,就提着茶壶上来说:“先喝点好茶解解暑,再点菜。”
“你就给我们来两碟炒山菜,两碗米饭。快去。”凡世把在山顶常吃的菜点了。
两人刚要唠唠嗑,店小二又来了,还是笑嘻嘻的样子。
大海和凡世不知他要说什么,就看着他。他终于说话了:“二位师傅,现在到处都在议论这回东方擂台的事,不知二位是咋看的?我都承认,我们梁丘比不了廖氏部落,廖氏又比不了东方,这东方掌门人又被影子高僧给杀了。你们都是僧人,该知道高僧是谁吧?”
“我们只知诵经,从不习武,不问武林。”大海还用那句话搪塞了店小二。
大海在想:师父以前杀了廖远吉的祖父,这回又杀了东方临远。两个人都是武功盖世,都死在了师父的手上。这是为什么?
出来饭馆,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小木桥下的打渔的。看看天已向晚,又想着师父的叮嘱,就回了山顶。
屋内没有师父,桌子上供奉着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僧。老僧长着浓而长的眉毛,两眼如星,还是那样炯炯有神。老僧身披镶着金边的红色袈裟,注视着前方。老僧一脸的威严慑人心魄。
桌上摆着山上的野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凡世也不认识画像中的人,他俩就站在供桌前等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