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敲门声很急,却有点力不从心,母亲这几天犯咳疾,舅舅正在医馆给她抓药,不可能这么早回来的,是谁呢?
“苏绣,快,快开门。”门外传来粗重的说话声。
苏绣一听是街对面何老伯的声音,便打开了门。
“完了,完了,辽兵打过来了,苏绣,这是你舅舅叫我带给你母亲的药,你快收拾收拾,带着你母亲逃吧。”何老伯喘着粗气,语无伦次道。
“何老伯,出什么事了,我舅舅呢。”
“他还在医馆,我也要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你快走吧,等辽兵进城,就晚了。”何老汉把药交到苏绣手上,就急忙忙地走了。
“辽兵要打过来了。”苏绣忽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打了一个冷颤。
“不行,我要去找舅舅。”苏绣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母亲,便关上门,直奔医馆而去。
此时的安阳城内,开始有些混乱,很多人拖儿带口,哭着,嚷着,向南边逃去。如果不是为了保命,谁都不愿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苏绣来到医馆,却发现大门紧闭,她使劲地拍着门环,大声喊着:“舅舅!舅舅!”
门小心地开了一条缝,医馆里的一个小医童正拿着个包袱夺门而出。
辽兵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慌不择路地逃命去了。
苏绣来到舅舅治病的内室,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宋将,满身鲜血,几支利箭无情地插在他的前胸和腿上,身上的战袍已经扯烂,肩上似乎还在不停地渗着鲜血。而左右两个守在床边的将士,也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全是凝固的血迹。
苏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受伤如此严重的人,她呆立在那儿,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快死的男人,脸上除了恐惧,更多的还有痛心。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在残酷的战争中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舅舅正在往那个宋将中箭的地方洒凝血药粉,看见苏绣,明显一愣,“阿绣,你怎么还在这里。靳州已经失守,辽兵很快就要到安阳了,你们母女还是赶快逃命去吧。”
整个医馆此时只剩下舅舅一个人了,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格外地阴冷。
她想起舅母和表哥一个月之前去了新阳,辽兵还未打到新阳,想必他们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舅母不知道靳州已经失守,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阿绣,你别愣着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去,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去新阳找你舅母,告诉她这里的情况,叫她好好呆在娘家,和云峰别再回来了。”
“舅舅,那你呢?”苏绣见舅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先走。
舅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袁靖阳,摇了摇头,“这位将军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如果再得不到医治,恐有性命之忧。阿绣,听舅舅的话,快点离开这里。”
舅舅说完又转头对张副将和袁成说道:“两位将军,拔箭的时候,你们按着袁将军,千万不能让他的身体移动半分。”
“不,舅舅,要走,我们全家人要一起走,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苏绣说完看了一眼袁靖阳,那一张痛苦无比的脸正深深地刺痛着苏绣的双眸。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她虽是一介女流,不能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那就做一些自己能做、该做的事吧。
“那好,你帮舅舅去厨房烧一些热水,要快。”云大夫深知苏绣的性格,也不再勉强她。希望他们能在辽兵杀进安阳城之前做好这一切,他就能带着苏绣母女一起逃离。
“好。”苏绣跑回厨房烧了一大锅的水,然后一桶一桶地拎到了内室。如今,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犹为重要,这是一场与生命的赛跑。
此时的袁靖阳意识有些模糊,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几个人影,他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箭已经拔出来了,云大夫小心地褪去了袁靖阳身上的衣服,擦干净血迹后,把药粉洒在伤口上面,然后慢慢地用纱布缠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