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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展晴雯还在摆弄着手里的鸡翅膀,一罐喝掉一半的啤酒放在她的脚边。篝火把她的脸映衬得红彤彤的,也许是烟熏妆的缘故,让她的眼底越发迷离。

“嗨。”安哲一坐到她的旁边,格外自然的打着招呼,仿佛他们早就认识,此刻不过是巧合的重逢。

展晴雯侧过头,借着火光她看到一张棱角分明却格外帅气的脸庞。但是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大脑,一些画面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思绪像碰撞在一起的不明物,擦出怨恨的火花。

“是你!”展晴雯瞳孔中的焦距终于汇集于一点,她毫不客气的在脑海中揪出了那个重要的画面,“下流!下流!下流!”

想起几天之前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一幕,展晴雯一边咒骂一边将手里的鸡翅膀狠命砸向安哲一。

“啪”的一声,安哲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精致的脸上就落下了个油腻腻的痕迹。当然还有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他努力保持着嘴角优美的弧度,拼命在心里说着:“忍耐!”

几米之外,秋千在夜风中来回摆动。宁浩早就捂着嘴巴笑成了一团……“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这么长……”

桃子是在熟悉的歌声中睁开眼睛的。当然映入眼帘的还有那熟悉的小PP。龙龙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样子可爱得像个小天使。

然后……

“大姐姐!胸部小小的大姐姐!你回来看我了,是吗?”龙龙扭着屁股扑上床,边往桃子怀里钻,边撅着嘴巴凑上来,“来!好久不见,我们亲一个吧!”

“亲你个头啦!”桃子习惯性的用手挡下他的小嘴,一把将他按在身边。

龙龙还在挣扎着,耍赖一般哭闹起来:“你果然移情别恋了!你果然和别的男人有奸情!”

“是!是!是!”桃子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却根本没用什么力道,“所以你这个小鬼快点离开我吧!”

“在离开之前我们做最后的吻别吧!”龙龙眨巴着嘴巴色咪咪地靠过来。

“捣蛋鬼!”

“来嘛!不用跟我空气!”

“拜托!不是空气,是‘客气’!”

……

桃子和龙龙扭成一团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她没有走进来,只是在门口叫着:“凌小九,院长叫你出去。有人来接你回家了。”

桃子刚刚平复的心情顿时“咯噔”一下。有人来接自己回家了?!家……她还不习惯把展家那栋豪华奢侈的洋房称做“家”。可除了他们,还会有人来接自己呢?展千羽明明说过会帮忙想办法搪塞过去的。至少今天晚上会没人打搅她。看来他并没有做到。桃子有些失望的翻身下床。刚想迈步朝门口走,一只小手便拉住了她……“你又要走了?”龙龙的眼睛里看不到刚刚的顽皮,精灵一样浓密的睫毛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潮湿的雾气,澄澈而透明。

他拉着她的手。小小的手指带着温暖的体温,就像一送开,那柔软的皮肤就会消失不见。

见桃子不讲话,龙龙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还会回来看我吗?”

桃子伏下身子,将龙龙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小脑袋:“会的。”

“那……会和哲一哥哥一起来吗?”

“会……”

桃子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走下楼梯的时候背后传来“哇”的一声,龙龙孩子气的哭喊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在整个孤儿院里回荡。显得那么伤心绝望……桃子还是被接回了展家。当时已经快要凌晨了,莫涛和展静雕塑一样坐在客厅里,阴沉着脸。展千羽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看着宁静的夜空。他永远都是那么安静。

展静脸上的妆竟然一点都没有花,就像刚刚化上去的一样。精致而高贵。如果不是外面漆黑的夜色,桃子真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能保持完好的妆容。莫涛的手里正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桃子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对展静说着:“收购的事情基本已经搞定了。”

“基本?”展静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你竟然用了这么含糊不清的字眼!”

“我能怎么样?!”莫涛把杂志丢回在茶几上,“那个家伙很顽固!”

“你总得想点办法!至少得让他早一点断气!”

莫涛不耐烦地松了松衬衣上的领带,他明白,入赘展家意味着什么。而这十几年自己已经忍气吞声活得十分卑微了。在外界看来奢侈的生活与显赫的地位是多么令人羡慕,事实上他不过是听从老婆使唤的傀儡。而且在生意场上他更要做很多卑鄙可耻的事。尽管这不是展氏财团的作风,但却是展静的作风。当然身为展氏财团懂事长的展东海并不知情。

“我在跟你讲话!”面对莫涛的沉默,展静显然无法继续保持优雅高贵的姿态。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带着桃子走了进来。

客厅角落里的古老时钟敲响了十二下,沉闷而庄重。展千羽的视线回到房间里,他换上了宽大的白色T恤,白色睡裤,白色拖鞋……他的目光落在桃子身上,平静中带着一丝的抱歉。仿佛在说:“我尽力了。”

桃子并没有怪他。

回到展家是迟早的事。就算躲过今天晚上,明天一样要回来。何必呢?

她站在沙发前,不知道该不该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涛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揉着眉心。展静也理所当然的把矛头指向了新的目标。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脸上的严肃表情迅速升级。

“凌小九,我希望能听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我……”

“你必须对你的行为做出解释!这里是展家!”展静活脱脱一副慈喜老佛爷的样子,而展家在她的嘴里也变成了庄严可怕的深宫内院。

桃子揉搓着衣角。那件裙子是下午刚买的,几百块,可是她穿着它在床上睡了一觉,现在已经有很多褶皱了。

“妈。”展千羽从落地窗前走过来,儒雅的白色身影在沙发上坐定,他的声音总是那样不闻不热,却格外的好听,“你要她解释什么呢?如果是理由的话,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了。”

莫涛清了清喉咙,紧锁的眉毛并没有舒缓开来:“小羽,时间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在国外这个时候我正坐在教室里上课。”

“现在是在国内!你要遵守这边的时差!”展静不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既然回来了就多和雯雯聊聊,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的妹妹。”

“知道了,妈。”展千羽并不打算离开,他将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好心提醒道,“那么你们是否注意到,从晚上到现在房间里似乎还少了另外一个人呢?”

展静和莫涛相互望了一眼,恍然大悟一般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发出一声闷响,管家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展晴雯便阴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她已经在门口听了好半天了。原本以为这个时候回家,爸爸妈妈一定都睡了,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没想到今天居然全部到齐。她守在门口,盘算着要不要等他们都睡了再进去,可是没想到刚好听到展千羽的话。

她可真是有位好哥哥啊!

“哥!我可以理解成,你刚刚的话在出卖我,是吗?”展晴雯已经换掉了派队上的衣服,这会正穿着整齐的校服。当然那吓人的烟熏妆也洗掉了。

展千羽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一张气呼呼的脸,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儒雅得像西方的某位王子。当然此刻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昙花一现般尤为珍贵。

在十几分钟之前,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到门口隐约亮起车灯,接着有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引擎声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展晴雯是如何走进院子,站在门廊前的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现在应该一视同仁吗?”展千羽平静的说着,他很想看看事情会怎样发展下去。

莫涛索性把整条领带从脖子上拽下来,生气地甩在茶几上。而展静的脸色格外难看。她低吼起来:“太不象话了!你们到底把展家当成什么地方?酒店吗?”

展晴雯看了一眼站在客厅中央的桃子,没好气的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我告诉司机了,今天有同学开生日派队,所以会回来晚一些。你们不是也经常参加一些商业聚会吗?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这理由不错。”展千羽微笑着望着她。

“哥!你是故意在和我做对吗?”展晴雯怒目相视。

“都别闹了!”展静“豁”的一下站起来,对她来说所有事情都已经一团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加棘手的家伙。她想着,目光落在半天没有开口的桃子身上,“凌小九,尽管你姓凌,可你还是展家的一份子。你现在已经在展家生活了,所以你最好忘记在孤儿院里的一切!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你必须要遵守的!至于你今后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再随便消失!如果你再去向不明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妈。很晚了。”展千羽跟着站起来,搂住展静的肩膀,关心的说道,“您也该去休息了。明天不是还要去公司开会吗?别太累了。”

莫涛瞪了展晴雯一眼:“雯雯,你要懂事一些。”

“知道了,爸。”展晴雯敷衍的答了一句,转身上楼。

桃子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不是也要说一句“知道了”。或者她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站在这。

展千羽看着展静和莫涛走上楼,客厅里终于回归平静。只有角落里的那古老的时钟,还在“滴答”的转动着。

外面漆黑一片,夜,显得深沉。

展千羽走到桃子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询问道:“你打算在这站多久?”

桃子抬起头,她看到一张安静的面容。

“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展千羽将手插进口袋里,指尖碰到那张写着特殊地址的纸条,像是有一根小小的银针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谁都看不到他的内心。他想,或许明天应该去看看。

“等……等一下。”桃子叫住打算上楼的展千羽,想了想,还是道了句,“谢谢你。”

展千羽没有停下脚步,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看起来越发的优雅。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可那背影让桃子觉得他仿佛说了什么。心里猛的松了一口气。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吗?桃子并不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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