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消逝途中变成碎片/
像一群走散了的羊。我感受着/
时间对皮肤的切入，对/
周围景物的切入/
我无法弄清自己的位置/
周围没有人。都是碎片/
星光的碎片，羊的闪亮的碎片/
荒草已经燃尽的黑色泥土/
仿佛等待整理。我不知/
我为什么会加入这碎片中跳跃/
风滚动而来。只有风声/
打扫这宁静的战场/
我的两只眼睛随风滚动/
滚动时也有闪亮/
也在跳跃/
门之外
匆匆走过，总不忘/
瞅一眼。门开着/
似乎永远开着/
时间这个小偷，总是趁机/
窃走一些贵重的东西/
里边曾经是熟悉的一片草地/
还有一片水面。阳光温和/
适合于冲动和冥想/
而就这样匆匆地走过去/
这不是一个幻想的世界/
这是过去的真实/
笔，和稿纸已落满灰尘/
纸上有一首未完成的诗/
他和他
他坐在湖畔岩石上/
他的心情在斗室里踱步/
他随手把一枚石子儿投进湖里/
他斗室的纸篓里又增加了一个纸团儿/
看不清纸上有没有字，光线暗得像傍晚/
今天，天气真好/
一个人
一个人，仅见过一面/
他的脚步沉重而有力/
与我擦肩而过时/
他的脸上带着泪痕/
我不认识他，像街上/
那些陌生人。他的背影/
在远处街口消失/
不知他为什么流泪/
印象中他的眼睛/
是眯缝着的。两只手/
插在蓝色夹克兜里/
他的脚步和泪痕/
似乎让我记住了一种东西/
但说不清是什么——
他的背影和陌生人的背影/
没有什么不同/
水中的眼睛
湖水把我的眼睛/
印在一条路上。我注视/
我的眼睛，像注视/
陌生的鱼/
太阳飞翔，超越草地而来/
那光芒直接投在路上/
使我水中的眼睛有些茫然/
这时一团浓雾覆盖了水面/
我被吞没了/
我的眼睛/
在水中游向了我不清楚的去处/
反光的感觉
沙滩的反光，弹跳着渗入夜晚/
那震撼的色彩将整个天空照耀/
那些岩石群落，像从远古走来的/
男女老少，在星光织成的/
帷幕中痛苦耸立。血的梦境/
和借助海浪发出的红色的声音/
使一切静默下来。倾诉与倾听/
无法分清。更多时候，自己/
对自己说：我的话，我听见了吗/
暗夜之旅
暗夜中幸福的寂静/
预示了梦将开始，直到结束/
走路声从街的一头响到另一头/
独行奔赴的暗夜/
要到达的地方，将是马上/
想离开的地方。孤独/
和神圣的风随时刮起。严肃的/
表情，让我在山与水边缘/
沉默许久。黑色篱笆陌生得/
像一幅画，只能远远凝望/
冥想的钟声
古老的岩石是痛苦本身/
趋向大地，并永远伴随着你们/
生命。树丛中的漫游者/
绿叶和蓝光布满的天堂里的/
自由和声音和脚步。触摸你/
就是触摸世界的极限的幸福/
颤动的白桦树和头上的云/
轻柔地伴随你们，和岩石一起/
敲响走进冥想的钟声/
北方寓言
一条河流，没有名字/
走在山谷中，只管自己走/
另一条河流也没有名字/
走在另一条山谷中/
也是只管自己走/
冬天，大雪降下来/
太阳被冻结在冰山的中央/
而河流，它们仿佛被冻僵了/
像标本罩在橱窗里/
在一座山的死角处/
它们的潜流像血液流到一起/
它们共同向前走/
沿着一条陌生的山谷/
其实，它们并不相识/
河水来回
河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阳光落在上面微微抖动/
任何目光的注视都只是瞬间/
那个河水已经走远/
心里涌起一种消逝的伤感/
如同时间的旗帜被裁去了一角/
脚步竟然在这里一阵发愣/
不知该迈向什么地方/
河边上，几个人在锯一块木头/
锯条在水面上拉过来，拉过去……
我，和另一个
墙壁与桌面包围着心情/
仿佛掉进一眼枯井/
一个我，默默地蜷缩/
另一个，则/
穿越时间，梦游在/
经常耕耘与播种的土地/
沿着舒展的曲线舞蹈/
那亲切和注入的渴望/
将自己化成灰烬/
然后，化作根须/
在肥沃的温情中/
像庄稼默默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