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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搜心记

小西一遍一遍地重读“快乐天使”的空间,这里有她想知道的一切。

今天,在西大的健身房,遇到一个帅气的男人,他见我跑了一会儿就不想跑了,上前给我打气:“要加油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可是长跑健将啊,不容被人小视,就不服气地说:“不要小看我呀,要真跑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没想到他竟然说,“咱们比跑10公里,看谁先跑完?”最后嘛,我以12公里对9公里的成绩,完胜。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隔壁西林职专的老师,他听说我是学影视化妆的,还夸我的专业好,说学这个专业的人既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有机会见大明星。今天我很开心呀!

——晕!什么是缘分?林雨昂你还记得吗?在你们相遇前的许久,你每晚都在西林大学上自习,美其名曰:“备考。”那年,QQ还有珊瑚虫版,我甚至知道你每次登录的IP地址,我还记得那家网吧的名字叫“飞扬时空”,你还在QQ视频里跟我显摆你厚厚的课本呢。原来,那么多年你静候在那里,一直在等待这样一场和她的邂逅。你们是一见钟情吗?我们也是邂逅在大学校园里,那年我才大一,就在学校食堂门口,我不小心撞到了你……我们也有一场美丽的邂逅,不是吗?

跑步?当你的她在跑步机上驰骋12公里的时候,我在干什么?那时候,我每天拄着拐杖,一步一瘸,上衣兜里是妈妈给包好的西洋参片,走不动、没力气的时候含几片,别说跑12公里了,连走1公里我都得保持匀速运动,否则我的心脏会抗议。那一场灾难的发生,只是因为我急着要赴和你的约会。

其实你知道,在你对她心动一刻的天平上,一边是我碎裂的膝盖骨加三颗钢钉,另一边是初始化的青春加原装的健康。你要的是她在你的人生路上也遥遥领跑吗?

2010年12月X日。今天的体能测试,把我累晕了。

许菲琼,你要加油啊!

林雨昂回复:这点考验你就坚持不住了?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等等,她叫许菲琼吗?此“许菲琼”是彼“许飞琼”吗?就是那个王母娘娘的侍女,美艳绝伦的仙女?也是郑交甫汉江遇游女中的汉水神女?对了,她还是西门庆的四大“梦中情人”之一呢!你怎么不娶萼绿华、梁玉清或张天羽?你若娶了七仙女张天羽,那你就成了董永,直接就是王母娘娘的女婿,你们也唱一出《天仙配》,多好!可惜,你的神仙妹妹,只是王母娘娘的侍女,不是她女儿。敢问你的元神是郑交甫啊,还是西门庆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道理谁都懂,这话你只能对许菲琼说,就不能对夏小西讲。这道理好比:能上班的不应该去跟乞丐比穷;能走着进火葬场的不应该跟死人比活;父母健在、家庭富裕、身心健康的,不该和死了父母、穷困潦倒、残废瘫痪的比幸福。所以,即使你淘到了一个健康完美的现任,也不该幸灾乐祸地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挂在嘴边。如果不是前任倒霉残缺,身体健康不一定是爱情存在的首选条件吧!

2011年5月X日。我把我的一生交付给你了,没来得及斟酌和盘算,很多事情就此决定了,在那样一个浪漫满屋的时刻。

——是一抹元红、一度春宵吗?为这一天你盘算了两年,你等她毕业,等她长大,你的菜要种熟了再吃!

……

小西感受到了一个女孩的高傲、自信和幸福,是他亲手制造了一个幸福的天使,也造就了一个变态、扭曲的她。小西盯着“快乐天使”的日志看,越看越糊涂:

2010年9月X日。还记得和你肩并肩漫步在那条喧嚣的街道,现在,每每从那里经过,嘴角都会闪过不经意的一笑,原来,你的陪伴可以照亮我的天空。放弃你,并不是我一时的冲动,好吧,只能这样了,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这算是缠绵的情诗吗?你们不是邂逅在金秋十月吗?这九月的情书又是写给谁的?

再看,更是眼晕,她简直是学霸:初级人力资源师、公务员;影楼化妆师、协警、派出所内勤、市局事业编。天呀!这是天道酬勤吗?难怪二十出头的她,头发都没剩几根,学霸的诞生是要付出代价的!学不宜,努力且学着。

林雨昂,恭喜你,终于找到一位继梦者替你实现了全部理想,而你也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了你的理想,你们志同道合、互补互惠、无懈可击。当你看着她身穿国家制服,一步一步爬向社会上层建筑的位置,你感受到了男人强烈的征服欲了吗?

再看,再看:不是房子,就是儿子。公务员有啥好?尘土飞扬的公务员小区,是按啥价格买入的?儿子也虎头虎脑、“闺女”正青春绽放,五子登科只待时日。这算大器晚成吗?

下面,下面的下面:吃不完的荔枝,“可是儿时的奢求”;鲜奶泡芙,“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青椒炒蛋,“从小就喜欢的菜肴”;黄桃酸奶,“令人沉醉的香气”……这是“有爱饮水饱”吗?小西感觉头晕眼花,“砰”地合上了电脑。

再见到小西时,Wendy着实吃了一惊,小西胖了一圈儿!小西二话不说,拉起Wendy来到单位对面的比萨自助餐厅。牛排、比萨、波士顿龙虾、生蚝、洋葱圈、甜点,小西夹了满满一盘子,抬起头问Wendy:“知道我为啥喜欢吃自助餐了吧?因为我食量变大了!”

“那是因为心和胃的距离最近,胃填满了,心就不冷了。”Wendy一语道破。

小西不予否认,又盛来满满一盘沙拉。Wendy抬起头,看到三种食材,甜香蕉、糯玉米和烤花生碎,她禁不住摇头叹息:“胖虽易,减肥亦难!”

小西边吃边问:“你说,有些人为什么总爱炫耀呢?”

Wendy给出了不同于Frank的答案:“心理学上认为,炫耀源自内心的不自信,是一种内心需要被关注、被肯定的表现,很可能是因为某种东西自己不常有,一旦拥有,就希望借以外界的羡慕来建立自信。当然,还有一个‘SNS心理学三大定律’,想听吗?”

小西用力地点点头,“快说!”

“第一定律,一个人的内心强大程度与他的微博、微信朋友圈、IM签名更新频率成反比;第二定律,一个人的自恋程度与他的微博、微信朋友圈的图片发布频率成正比;第三定律,一个人的孤独感与他刷新微博、微信的次数的平方成正比。那么,你来分析一下,你说的那个爱炫耀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小西想了想,嗤之以鼻,“按你的说法,那个女孩应该内心不自信、渴望被肯定,她儿时的生活应该很困苦,她内心脆弱、极度自恋、非常孤独。不对呀,她那上扬的下巴、扩张的鼻孔、灿烂的笑容,她在向所有人展示她的高傲和自信呢。你听她说话的口气,分明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她对全世界充满仁爱和关心。”

“你还记得‘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要丑小鸭勇于和白天鹅在一起,它就会变成一只白天鹅。”Wendy继续说,“心理学上,这种效应叫作‘角色性格’,即角色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很多人被赋予了某种角色的同时,性格会立刻发生变化。此外,还有人会把角色性格习惯化,甚至向自己本来的性格渗透。换句话说,她脱胎换骨的新生活,给了她无比的优越感和安全感,她已经完全适应了一个新的角色。”

“……”小西不知所云了。

Wendy眉头紧皱,继续说:“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爱情吗?像他们这样,彼此不负担,帮助对方茁壮成长,对方又使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

小西神情茫然……

Wendy不是不知道,这些年示好小西的人多了去了,全被她轰走了啊!她是一个心理有疾病的病人啊,Wendy给她开出一剂良方:让小西回去养植物。

不过,小西可不喜欢伺候花花草草,腿伤那年,Frank就搬来一棵绿萝,她看着喜欢,养了一阵子。所谓的养,也就是随着性子经常往花盆里倒点喝剩的水或饮料,后来有一天,她发现花盆里的泥土散发着一股恶臭……这次,Wendy给小西下了死命令:不养植物就别来找她做心理咨询。

现在的小西哪还有心思养花花草草呢,此时,她心里又多了一份好奇,她最想知道,在这场爱情交易里,他在许菲琼心里扮演怎样的角色。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答案就藏在QQ空间里——

他们相识前,许菲琼已自命不凡:“知识改变命运”,我要走出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没房的不要,没钱的不要,没车的不要!

他们同居时,许菲琼后悔过: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会慎重。

他们结婚后,许菲琼还在思考得与失:女人,不要等到爱情再结婚,因为爱情在婚姻中发生的概率真的不是很高;找不到灵魂上的伴侣就找一个肉体上的伴侣也未尝不可;至于爱情,毕竟是短暂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

面对这一句句“醒世猛言”,小西目瞪口呆:二十几岁就能想明白这些道理,情商已熟透!肉体上的伴侣?林雨昂,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吗?一股怒气飙到头顶,小西拿起手机,对林雨昂一顿狂轰乱炸:

你说,都什么人去健身房?——有钱又闲的?想健身减肥的?没有对象的?有健康危机的?……你属于哪一类呢?

你现在还会溜进大学里的健身房,主动与小女生搭讪吗?你认为,一个读中学的半大小子手拿一袋糖豆去诱骗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胜券有几分呢?

“快乐天使”,多么朝气四溢的名字啊,在青春的年纪里,谁满脑子充斥的词汇不是阳光、快乐和拼搏?是不是每天即使啥也不干,坐在家里欣赏别人的青春,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面对陌生男人的搭讪,二十岁的女孩会说:“您好”;三十岁的女人会说:“你干吗”;四十岁的老女人说都不说,直接擦肩走过。明明是占了人家青春的便宜嘛!

你怕啥?我只要一句为什么,你大方地施舍我一句活该呀,你来帮我解脱啊,多难听的话我都能接受,我只要一句你的真心话。

……

还是不过瘾、不解恨,小西拨出林雨昂的号码:

“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被拉黑了!

“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忙。”——仍被拉黑中!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忙。”——又被从黑名单中移出,再挂断!

“您拨打的用户忙。”——占线了!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试。”——未接!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用的什么狗屁软件?

一会儿一变换提示音,林雨昂,你真有定力啊!当然,每天变换提示音的游戏都是从早晨九点持续到下午六点,之后,就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终于,在某个不堪其扰的下午,电话终于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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