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廊下,马科斯公爵正在吩咐克里耶,把马都牵出去遛一遛,最近,这些马几乎没怎么去过马场,卢朵维卡夫人坐在圆桌旁,不知道在看着谁的来信,她面上的神情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见沈桐走近,卢朵维卡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信,唇角微微挂了一丝弧度。
当她走到卢朵维卡夫人面前,两手提起裙摆,屈膝行礼,卢朵维卡夫人这才看出她神色凝重,或者可以说是虔诚。
“孩子,怎么了?”听到卢朵维卡夫人的询问,马科斯公爵吩咐完克里耶,也走过来。
沈桐暗暗捏了捏袖口中的那封信,终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夫人,请用您那颗仁慈的心成全了奈奈吧,我愿意代替她去维也纳!”
卢朵维卡夫人的眼中透着极度的震惊,却也在那一瞬的震惊后开始细细的审视。旁边的马科斯公爵倒是难以置信的开了口:“哦,天,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爵先生,夫人,请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我是心甘情愿的,奈奈是我来到这里之后最好的朋友,而你们又待我如亲人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奈奈痛苦,看着你们陷入焦灼。”
马科斯公爵看了眼旁边的妻子,见她始终不说话,他又语重心长的劝说到:“你是个好孩子,但这不是你该承担的,明白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朵维卡夫人终于开口,然而声音却是冷漠的:“沈桐,你想成为奥地利的皇后?”
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另有意图,其实,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得到那至尊的地位,而刚刚的话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样的决定,确实容易被质疑,但沈桐心怀坦荡,虽然,她是有自己的目的,但绝不会是卢朵维卡夫人口中说的那样。
“我只想看到奈奈能够快乐,夫人。”
“你看看这个。”卢朵维卡夫人再次审视她半分钟后,把放在桌上的信递给她,“这是奈奈的姨妈,索菲皇太后的来信。”
沈桐接过,信上的内容不多,只说明让卢朵维卡夫人带着海伦妮去伊舍尔,在那里,她们要安排弗兰茨和海伦妮见面。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见面,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众多亲王贵族,她是要正式默认奈奈的身份。而这个时候,我却告诉她,奈奈不能嫁到维也纳去,而是有另一个中国女孩儿来代替。。”卢朵维卡夫人笑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笑,“除非她疯了,否则,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卢朵维卡夫人说的是事实,这毕竟不是什么自由买卖,讲的是利益,海伦妮是皇室公主,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国人,要想说服奥地利皇太后同意,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桐还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却被卢朵维卡夫人止住:“沈桐,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真的是为奈奈,就不要插手这件事。”
卢朵维卡夫人起身远去,马科斯公爵走到她旁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孩子,别这样,这不是你的责任,皇室里的生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沈桐知道,她当然知道,宫廷里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安宁的,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犹豫了那么久。
可即便知道并不简单,她也要尽力尝试一番,为了海伦妮一家,也算是为了自己。
沈桐希望海伦妮可以帮忙说服卢朵维卡夫人,可海伦妮自己到现在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母亲。
“奈奈,或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上帝安排我们遇见,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们又何必去违背上帝的意思?权当是帮我,不要想成我是在替你什么,好吗?”
也许,真如沈桐所说,这确实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帝派她来拯救自己的。海伦妮终于同意,随同沈桐再次来到卢朵维卡夫人的房间。
此时,卢朵维卡夫人正在给索菲皇太后回信,见女儿主动来找自己,以为她回心转意,立马笑着,刚要说什么,才看到紧跟身后进来的沈桐。
卢朵维卡夫人明白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妈妈,也许沈桐真的能帮到我们,您就答应她吧!”海伦妮快步走到母亲身旁,半跪着伏在母亲身边,恳切的说到。
“夫人,为什么我们不试一试,没有尝试过,又怎么会知道不行呢?”
沈桐也走到卢朵维卡夫人身旁,和海伦妮一样伏在她腿边,像看自己的母亲一样注视着她。
难道,这真的是上帝的旨意?这个中国女孩的凭空出现,就是为了安排她有一天成为奥地利的皇后?奈奈从未违背过自己,可这次却如此坚决的反抗,一切看起来都在指向天意。
恐怕,她真得尝试一下了,就算是为了女儿。
良久的沉默,“好吧。”卢朵维卡夫人将那封写了一半的信,撕成了几半。
自从沈桐接到“波克”的那封信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收到他的信,有只字片语的写自己正在做什么,也有看似炽热的诗句,可她从未回过一封,更没有再去过那片美丽的地方。
她怕自己动摇,怕自己忍不住放弃,可某些事,某种情,一旦有了开头,却总得有个结尾,不是吗?
沈桐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红色骑马装,正要牵马出去,却听到海伦妮在身后叫自己:“我跟你一起,你知道,我求了妈妈好久,她才同意我去骑马的,你等着,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沈桐还来不及说话,海伦妮转身就跑了进去。
她不是有意要对海伦妮有所隐瞒,只是如今,也没必要再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一段还没来得急开始,便无疾而终的感情。
沈桐没有等她,只让塔瑞斯转告,自己先去马场。
当然,她并没有朝马场的方向去,而是直奔阿尔卑斯山脚下的那片绚烂的紫色。
水蓝的天,浓绿的原野,皑皑雪白下的耀眼紫色,一人,一马,一琴,仿佛是天然而成的油画。
“波克”随意的拨动琴弦,居然是沈桐许久前弹过的曲子。
沈桐下了马,慢慢的,一点点的走近,当她看到“波克”抬头凝望她时,那双墨蓝的眼睛,耀着熠熠的光,就像是远处阿尔卑斯山脉上永远不化的雪,一片浓浓的深情,深深的灼烧着她。
她止住了脚步,再也不敢往前多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