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無有,入於無間。
纂云:莊子曰:金石不得,無以嗚。鈔曰:《莊子·天地篇》云:夫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謬音寥乎其清也。金石不得,無以嗚。金石有聲,不考不嗚。萬物孰能定之。今碧虛取以為說者,言此金之與石,乃堅密而難入之物也。然擊之而有聲者,內藏道氣而使之然也。道氣者,無有也。金石者,無問也。今此虛無之道,能入於金石者,豈非無有入於無間耶?嘗聞《化書·道化篇·龍死於首陽之山。實偽之辨,如此其省也。纂又曰:而悠悠者趨名不已,豈徒逸樂憂苦之間哉者。此亦《揚朱篇》云。常子曰:去令者無憂。老子曰:名者實之賓。而悠悠者趨名不已。名固不可去,名固不可賓耶。今有名則尊榮,亡名則卑辱,尊榮則逸樂,卑辱則憂苦。憂苦,犯性者也。逸樂,順性者也。斯實之所係矣。名胡可去,名胡可賓,但惡夫守名而累實。守名而累實,將恤危亡之不殺去聲,豈徒逸樂憂苦之間哉。故碧虛取此數節之文,證解名與身孰親之辨也。
纂又云:夫鮑焦、子推之徒,守名累實者也。
鈔曰:鮑焦、子推者。《莊子·盜跖篇》云:鮑焦飾行非世,抱木而死。姓鮑名焦,周時隱者也。飾行非世;廉潔而守,荷擔採樵,拾橡充食,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子貢遇之,謂曰:吾聞非其政者,不履其土,汙其君者,不受其利,今子履其地,食其利,其可乎?鮑焦曰:吾聞廉士重進而輕退,賢人易愧而輕死,因抱木而立枯焉。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後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繙死。昔晉文公重耳幼時,遭繼母麗姬之難。麗姬之子曰宜舊。麗姬欲立宜舊而廢重耳,故數讀於獻公。公信其言。重耳所以出奔他國。在路困乏,子推乃自割其股肉以食文公。後重耳還國,立為文公,封其從者,遂忘子推。子推作龍蛇之歌,書于營門,怒而逃去。公後悔,追子推於介山,亦云綿山。子推隱避不出,公因縱火焚其山。庶幾走出,火至不避,乃抱樹而燔死。今碧虛論及二子,徒守其名,累其實者也。
身與貨,孰多?
纂云: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
鈔曰:《莊子·至樂篇》云: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壽者惛惛,久憂不死,何之苦也。其為形也亦遠矣。由是論之,夫富貴者食名殉利,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故碧虛取之以證解身與貨孰多之義也。
得與亡,孰病?
纂云:莊子曰: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
鈔曰:此《莊子·讓王篇》云:曾子居衛,縊抱無表,顏色種亦作腫嗆,古外切,猶剝錯貌。手足胼便平聲胝,音支三日不舉火,十年不製衣,正冠而纓絕,捉拎而肘見,納屨而踵次。曳縱所綺切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故養志者忘形,養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又向下纂文引《莊子》二段,皆出於《讓王篇》中。首尾俱完,不必重錄,以證解得與亡孰病,知足不辱之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