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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福州西禅寺行者妙心,母患疯疾累年,不能步履,受本寺差监作碓坊,尝用纸糊一球,实以纸钱,焚香告天曰:“妙心母老而苦疯疾,闻世人取肝割股以行孝者,今愿破脑出髓救母余年,望三界神明赐祐。妙心今贮火球内,若使纸钱成灰,而外球不损,当即偿答。”已而果然,遂对空再拜,以左手持斧置囟门,右手执木椎击之,应手头裂,晕倒在地不自知,忽有神人呼之曰:“汝适祷何事,而乃不起邪?”始苏,扪其顶,则髓已出,如鸭卵大,殊不痛楚。漫覆以刀枪药,急走归,母云:“吾儿将何药来,吾已闻馨香矣。”对曰:“昨晚遇道人,与我此药,令煮粥和服。”粥成,一室皆香,母一啜而尽,便觉手足轻快,呼曰:“试扶我行。“比下床,若初无疾者,母子俱喜。妙心还碓坊,掌事者欲纠其夜出,乃以实告。监寺僧从皎验之,不诬,具白长老,达于州。时王与道师心尚书作牧,赐钱五十千、绢二十匹,以为孝养之劝,士夫多作诗赞咏,时绍兴三十年九月也。《夷坚志》

孙莘老觉知福州时,民有欠市钱者系狱甚众。适有富人出钱五百万葺佛殿,请于莘老。莘老徐曰:“汝辈所以施钱何也?”众曰:“愿得福耳。”莘老曰:“佛殿未甚坏,即坏无露坐者。孰若以其钱为狱囚偿官,遂使数百人释枷锁之苦,其得福岂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诺之,即日输官,囹圄遂空。《孙公谈闲》

三山苏大章己未魁南省。先戊午乡试,忽梦人告之曰:“公与荐在四十一名。”公觉,言于朋友,遂传播其事。有同经忌之者投牒于州,谓苏与主司有私。枢使叶耆叔羽喻之云:“姑留牒,俟折卷,当为区处。”既入院对号,至四十一卷,治经果符梦中语。帅出士子牒示考官,云:“留此一卷不须拆,俟填榜毕,却于待补经魁取一卷易之。”众以为然。榜毕取卷,则原封者却非苏,而待补者乃苏卷也。帅与主司乃大惊异,始知得失前定,乃不复再易。次年,苏遂登春榜第一。《西湖志》

福州郑丞相府清风堂石阶上有卧尸迹,天阴雨时迹犹显。盖其当宋季,以暮年登科,未几拜相,至今闾巷表之曰“耆德魁辅之坊。”郑显时,侵渔百姓,至夺其屋庐以广居宅,有被逼抑者,遂自杀于此。今所居为官势豪夺,子孙不绝如线。《南村辍耕录》

宋陈北溪有子名革华,年方十一,陈令其追陪晦翁,器度英伟。晦翁出一对试之,曰:“一行朔雁,避风雨而南来。”革华即应曰:“万古阳乌,破烟云而东出。”晦翁大奇之,谓北溪曰:“此子气象不凡,异日名位当见烜赫。”后果为龙图阁学士。《鹤汀私抄》

陈筑字梦和,莆田人。崇宁初登第。为古田尉,惑色倡周氏。周能诗,赠筑绝句曰:“梦和残月过楼西,月过楼西梦已迷。唤起一声断肠处,落花枝上鹧鸪啼。”首句盖寓“筑”字也。又《春晴》诗曰:“瞥然飞过谁家燕,蓦地香来甚处花。深院日长无个事,一瓶春水自煎茶。”后与筑作合欢红绶带自缢于南山极乐院,有知之者共排闼救免。已而事败,筑失官去。周至绍兴初犹在,既老且丑,家户遂零落云。《夷坚志》

龙麟州先生过福建,宪府设宴,命官妓玉带佐酒。宪使举杯曰:“今日之欢,皆玉带为之也,愿赐以诗。”先生负海内重名,雅畏清议,又不能违宪使之请,遂书一绝云:“萏萏池边风满衣,木樨庭下雨霏霏。老夫记得坡仙语,病体难禁玉带围。”于是举席称叹,尽欢而散。《南村辍耕录》

洪武中,福建按察使陶垕仲,宁波人。性清介,在任治职吏,革宿弊。时布政薛大昉贪暴,垕仲奏之,大昉亦奏,俱至京师理事。既白,大昉得罪,垕仲还职,时人为之语曰:“陶使再来天有眼,薛公不去地无皮。”《余冬序录》

浦舍人源,无锡人,初至闽时,往见林子羽。子羽不出,使二玄周玄、黄玄。问所为来。浦舍人乃书《送人之荆门》一诗投之,曰:“以此相评耳!”二玄读至“云边路远巴山色,树里河流汉水声,”大喜曰:“此吾家诗也。”遂以白子羽,子羽始出,相见甚欢,因留连久之,多所唱和。浦舍人之诗名于是大噪。刘钦谟《岳台集》

永乐时,侍读林蔀斋志祖清,避元不仕,变姓名,匿居山寺。会府公检册寺中,见清,诘问,且曰:“能诗乎?”曰:“颇能。”即以册号“八”音命为诗,应声曰:“金紫何曾一挂怀,石田茆屋自天开。缘竿钓月江头住,竹杖挑云岭上来。奈包实晓收栽药圃,土花春长读书台。革除一点浮云虑,木笔题诗酒数杯。”府公惊羡,遂与为友,政暇辄携酒过饮,倡和移日。一日,忽论海滨人物,因曰:“如林清者雄才硕德,惜未见其人。”林不觉有感。公曰:“公殆林清耶?”林曰:“若清者,公安得见之,此吾所以有感也。”相与尽醉而罢。明日府公再往访之,林公去矣。多方物色,竟不能见。《蓬窗日录》

永乐乙未科,始开会闱于北京,泊庵先生主考,得一卷三场俱优,取定为会元,折卷,乃陈芳洲循。先生以乡故为嫌,欲取林文秸,而又以秸字难识,进呈不便,因见第五名洪英,曰:“此洪武间英才也。”遂取为会元。而循居王翱第五。《琐缀录》

胡鼎,字宗器,侯官人。总角颖悟,修洁寡言。洪武间尝游庠序,颉颃不合,予宁归,遂不复往。时宪府谋辟从事,诸从史相与言宜得如胡椽者,于是争罗致鼎。鼎在宪署,弗为贬,人不敢干以私。尝从孙佥宪分司于泉,孙凶恶而贪蔑,莫敢与计事,鼎摘其奸利骫法数事,飞章劾之,孙竟得罪。诸长佐每视鼎,盱眙曰:“斯史胸藏阳秋,吾可弗自检哉?”满宪府考,内选叙用,会尚膳监选清慎史,遂得官七品、阶从事郎。鼎晨入暮出,进止有常所,仪观清伟。青宫尝遥见之,问:“郎选何曹”,左右曰:“此光禄胡署丞也。”目送咨美久之。见《椽曹名宦录》

闽忠懿王及夫人任氏,初葬于闽县灵岫乡凤池山,后唐长兴三年改葬永福山,即今之莲花峰是也。后唐赐神道碑,张文宝撰文。宣德四年,有种屯军三十人将王冢盗发,圹门坚甚,只从上角凿破一孔,以巨绳腰一人先下,忽中绝,呼之不应,众愕然,乃以松脂作把燃火,光照圹中,用长梯鱼贯而入,见先入者死矣。圹制广如屋,前祀王像,卓列五供炉、瓶、烛台,皆以金玉为之,后寝红棺二,盖王与夫人也。随将器物珍宝盗出。死者之妻梦其夫泣告,发冢时先入,被大蛇咬死,欲分盗物一半。其妻以梦告,群盗不肯。告于管屯百户王杰,杰受赂不问。复告于怀安县典史朱玉,玉得其金镯玉带,又不问。遂告于宪司副使李素鲁、佥事邹穆,穷治其事,捕盗系狱。典史大怖,以为匿帝王物,欲自缢,或教其自首,罪可免,尽将金镯玉带呈官。时有生员王琨告称系王后裔,认其物,有司未之信,及阅其家谱,圹中物俱载焉。照谱追物,物毕出,举王画像悬于堂上,只见方面、大耳、巨目、弓鼻、紫面、修髯,俨然可畏,四周朽蠹已尽,中独如故。诸公异之,内一水碗,其底寸许,如橄榄然,莹如金色,不识为何宝,召回回辨之,曰:“此玻璃碗也。”圹中盗物藏库,将十之一与画像与王琨领回,王墓官为修治。后琨仕至松阳知县。王像为县丞刘鉴借去不还,琨告宪司追出。并玉带一条,花大如掌,宣德八年进御府,盖王之女适刘之祖也。时库役郑浩督修治,为余言亲见圹中悬棺,推之即动,棺盖已被盗开,随即封固。坟前石人石兽,制极工巧。叹嗟久之,为之诗曰:“莲花之峰高入云,巍峨下有前王坟。松围翁仲如相语,草暗麒麟似出群。当时卜筑嗟埋玉,春色开残红踯躅。晓雨初晴叫鹧鸪,寒烟欲敛游麋鹿。忆昔朱连两构凶,层城如昨霸图空。故宫总付苍茫外,羡道都归寂寞中。寝园秘器期千古,宣德初年发行伍。金炉璃碗落人间,玉带真容归御府。吾闻发者三十人,一人坠死其妻嗔。互相告首殒囹圄,无人得脱王憾伸。所幸官司即修缮,旧时茔域皆安奠。富沙派出来中州,苹藻时思致明荐。维王秀挺英雄姿,保障东西建鼓旗。军中王气诚非偶,五百年来德政碑。古松老树多遗爱,濯濯英灵宛如在。后来勿学屯田军,踏破苔花慎毋再。磕源林谨夫识。

成化十三年,福建长乐县平地起一山,度之,高二丈余,横广八尺。山旁一池,忽生大蚬,民取食之,味甚美,乃争取食,不数日,患痢死者千余人。《菽园杂记》

福建参政宋彰,交趾人。与中官多亲旧,侵渔得银以万计,馈送王振,遂升左布政。抵任计营所费,验户敛之,贫不堪者甚为所苦。于是邓茂七聚众为盗,因势而起,遂不可遏。不两月间,天下震动,闻风而作,若火燎原,不可扑灭。人心易摇如此。《天顺日录》

正统十三年,沙、尤寇邓茂七作乱,僭称王号,伪署官职,攻陷沙、尤二县,八郡为之骚动。方其剧时,福郡城中起编户守城,盛为之备,村落居民皆扶老携幼入城,日以千计,号啼载道。诏遣兵讨之,以都督刘聚为总兵,都督陈某、刘德新为左右参将,佥都御史张楷监军,贼犹未下。十四年,复命宁阳侯蒋懋为总兵,保定伯梁珤、平江伯陈懋为副总兵,都督范雄、都督佥事董兴为左右翼,总兵太监曹吉祥、陈梧监军,刑部尚书金濂参赞军务。是年茂七为乱兵所杀,宁阳侯官军驻郡城中,分处居民,率一家供二军。月余,剿其余党,福建始平。先是有某御史编乡民总甲之法,复有都总甲家置兵器。茂七颇骁雄,为都总甲,得众甲推服,豪横既久,因谋作乱。夫是法之设,本以御盗,其弊也适以资盗。立法之不可不慎如此。新增

福建邓茂七反,按察司副使邵某领兵失机,监军金尚书濂为同年,邵私谒求免死。方入,都统太监曹吉祥忽来,急索邵斩之。邵窜入后幕,时周先生鼎在幕中,视邵之貌,曰:“公杀气定矣。”饮之以茶,匿于床下。曹不获而去。余谓邵曰:“可少避二三日。”盖军中之令,凡违制者遇见即杀,稍缓则不问。人之死生亦有数矣。记之以见军中一时之制。《寓圃杂记》

嘉靖丙寅,马大司徒森督漕淮上,一夜梦仪卫葆盖甚盛来迎,公问之,对曰:“扬州城隍来请公耳。”公曰:“我阳官也,冥司何为召我?”对曰:“未也。第请公相见叙次。此中城隍一岁一迁,凡十五迁始到公耳。”公颔之,声诺而散。至万历庚辰公谢世,相距十五年也。《马恭敏遗事》

万历丁未四月内,有海鳅大如牛船,入江至洪塘金山塔湖,暴鬣数日,众以为怪,莫敢取,经五七日。人见其由磨心塔出海澳,有三汊港阁浅,复入峡内,至今未出,不知潜在何处,未经月,水涨五次。《尘余》

论曰:“孔子删《诗》,自三百而下无取焉。然残章断简,若丝麻菅蒯之篇,间有籍以解颐,引而比事者,即学士经生屡称之不废也。余纪郡乘,既提其要矣,至睹轶事有可异者,则又亟收之。盖萍实征谣,羵羊志怪,槎浮牛渚,熊入羽渊。出淖者见危酬恩,亢回者用幽报德。冰山消于见目见,郿坞积以成灰。玄都千树之桃,邯郸一枕一梦,若有若无,乍得乍丧,仰俯间总为陈迹,而劳生者逐逐扰扰,真足嗤矣。昔宋洪迈采遗事,著随笔,寿皇清闲之燕阅而喜之,谓其议论有裨。是丛谈也,窃亦附于菅蒯之逸诗,而观省者,或庶几于随笔之后云尔。

《福州府志》后序

昔宋朱元晦知南康,甫下车,即询图志,举郡之林林总总,巨巨纤纤,莫不目击而存。元晦于化原,急先务矣。

郡大夫豫章喻公来守福唐,首阅郡乘,阙而未续者垂三十年,遗佚相寻,久将安考,穆然有元晦之思焉。适直指山阴陆公檄下郡国,修全闽之志。其在福唐,海邦称都会,襟带列郡,则若裳之有衣,水之有源也。振衣者必挈领,祭川者必先河。于是奉牛耳于大司空林先生,而属不佞为先生佐搜辑商榷,浃岁而告成。不佞宜有言于末简。余惟古者,列国各有史,郡之乘,国之史也。先生之家,载笔承明,抽金匮石室之藏者,祖、父、孙相绍,维兹郡乘之编摩董铎,亦三世矣。正德庚辰志,肇于文安先生,而通参君续之。万历己卯志,则文恪先生之所手裁也,视前志更而定者什之七。今之志禀于先生,视前志更而定者又什之五。盖世有升降,俗有淳漓,事以渐繁,论以久定,古之人善继者不能必其时之同,思兼者不能强其迹之合,要于其当,弗可易而已。

文恪与先生亦犹行古之道者也。余尝质之先生,叔季而下,鲁国之门,岘山之石,如市贾焉。设祝史之陈,信靡有愧词乎?即其后之不世如栾郤,何忍遗也;倘其不然,即其后之能世如杜张,何敢恕也?两者皆所以定国是,励世风者也。一有僭差,民无则矣。先生慨许可,不佞始偕谢水部、王武曹六七君执简,从先生之后而次第纪之。若夫损益异宜,因革异制,山川、土田、祀戎、财赋,时万时亿,如式如几,宁过于详,毋失之略。世有如元晦欲视已成事者,此可得其大都矣。至于闻见未周,疑殆多阙,则以俟乎后之君子。

万历癸丑春三月之望

赐进士出身、文林郎、吏科都给事中、郡人林材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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