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泠默,曾经的我,只是一个想要与父母团聚的孩子。
12岁之前,我一直都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小镇里。12岁生日后的那一天,母亲便将我接回了城里,原因是他们已经有能力让我在这个庞大冷漠的城市里开始新的人生,以及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在我生日那一天死掉了。
12岁之前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就连过年也没有回来,唯一可以联系他们的只有电话。奶奶告诉我说:“爸爸妈妈在城市里忙着挣钱,挣了大钱就可以带着我去城市里生活了。你还有一个比爱因斯坦都聪明的哥哥。”
那时候我很向往父母赶快挣到大钱,因为我只是单纯的想呆在他们身边,我嫉妒哥哥,为什么他可以,而我不行。
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爷爷和奶奶,“为什么哥哥可以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而我不行,是不是我没有哥哥聪明,所以他们只喜欢哥哥不喜欢我。”
爷爷总是沉默不语,奶奶说:“爸爸妈妈最喜欢默默了,不过他们还没有在城市稳定下来,不想你跟着他们受苦,等条件好了就接你过去。至于你哥哥,虽然聪明,可是我们默默也很可爱啊,男孩子嘛,吃点苦应该的。”
真的是这样吗?他们真的只是不想让我吃苦吗?可是为什么连过年也不回来。我不敢问,因为我看到奶奶眼里泛着泪光。我怕我一问,奶奶就会哭出来。
每次开家长会,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来学校,而我总是爷爷奶奶来学校。
看着同龄孩子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和父母炫耀今天新学到的知识,在晴天是父母会在学校门口等他们放学给他们一个微笑,雨天会打着伞焦急的等着怕孩子淋雨。我不是说爷爷奶奶对我不好,我只是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陪伴。而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心,我多么希望可以与爸爸妈妈拥抱在一起。
“泠默是个野杂种。没有人要的小野种。”那些捣蛋的男生总是这样骂我。
“我不是野杂种。我不是。”我大声的喊出来,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为什么从来不见你的父母?是不是他们不要你了。”那些男生看我的眼神里有着轻视,语气里充满不屑和嘲笑。
“那是因为……因为……”我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睫毛微颤,闭上眼睛,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轻声说道:“因为我父母都死了,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反驳,只能够这样,编织自己的谎言,来对自己安慰。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脸上闪过一丝错鄂,很快就没有。对我仍然充满着冷漠,唯一改变的,就是没有敌意与嘲笑。
“我妈妈说她母亲是苗疆女,会蛊术,她爸爸就是被她妈妈下蛊害死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知道我母亲是苗疆女,而我却从未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听到他们传来的声音:“她也是苗疆女,我们离她远点,不然她就会给我们下蛊。”
一瞬间,同学们全都跑开了,独留我一人在原地默不做声。
嘴角勾勒起一丝轻笑,我倒希望真的是这样呢。总比父母明明在,却从未见过要好的多吧。
抬头看着天,此刻的天空很悲伤。
爷爷奶奶说他们要挣钱在大城市生活。我宁愿不去大城市,我宁愿呆在这个小镇一辈子,也只想有他们陪在我身边。
只是,这一些,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偶尔听到爷爷奶奶说,我出生几个月后,父母就将我送回爷爷奶奶这,那时候还没有断奶,奶奶只能抱着我到村里刚生孩子的妇女那吃几口,慢慢的开始喂我喝奶粉。我长到这么大,没有得到过父母的一点关爱,身边永远只有爷爷奶奶。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我刚出生几个月就将我送回乡下,要是换做哥哥,肯定不会这样吧,他们总是把哥哥带在身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哥哥聪明吗?只是想我能够活在大城市吗?看着朦胧的月色,不禁觉得脸上有液体划过,原来是眼泪。
可能不是因为是否聪明,而且因为哥哥是男孩子吧,我固执的这样认为。
如果,如果我不是个普通女孩,只能在普通学校里拿一个不起眼的成绩,如果我比哥哥还要聪明,那么,被送回乡下的就应该是哥哥吧。
“我是孤儿”这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老师耳里,结果老师信以为真,老师对我的态度里多了一丝怜悯,我想更多的是叹息吧。
老师亲切的上门家访,爷爷知道后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奶奶偷偷的抹泪,后来奶奶来告诉我,妈妈知道后哭的很伤心。我不懂,她既然都不要我,干嘛还会哭。我这样的处境,和孤儿有什么区别。不要我,为什么生下我,这一刻,我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孤儿。
此后,别人再问及我的父母的时候,我可以高傲的告诉他,我父母在大城市挣钱,等我长大就接我过去,我还有一个比爱因斯坦都聪明的哥哥,虽然我并不知道爱因斯坦是谁。可是我并不开心。我不知道钱有多重要,我只知道,他们连过年都舍不得回来。
听到我这样说,爷爷欣慰的笑了,奶奶夸我懂事。可是他们看不到我在黑夜里流下的泪水。
父母寄回来的衣服很漂亮,可是我要的真的是这些吗?就因为我没有哥哥聪明,所以就要接受没有父母呵护的命运吗?
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心底犯出一丝心酸。
家里的院子有个葡萄架,可是总不结葡萄。奶奶说要撅掉它,可以种些其他东西。我总是阻止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个不结葡萄的葡萄架。院子里还有无花果树和枣树。
在这个北方的小镇里,我喜欢这一切。小镇的最西边有一条河,水并不多,有些大人会在那洗衣服,渐渐的,就连那一点清水也变得污浊。
我就生活在这样的小镇,平静而安慰,我以为,我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直到老去。
因为我母亲是苗疆女的事情传开了,大人们都警告小孩子:“不要和那个苗疆女的女儿一起玩,不然她什么时候给你下蛊你都不知道。”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直到四年级的那年,班里转来了一个女生,很可爱,叫安嘉,温润佳人。
老师把她安排在我后面,明明事单数学生的班级,显然我是一个人坐,老师却偏偏没有把她排为我的同桌。
安嘉见状,很差异,疑惑的问老师说道说“老师,明明这个女生是一个人坐,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她坐同桌。”
老师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极其诡异。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她母亲是苗疆女,她会下蛊的。”我头都没有抬一下,依然宠辱不惊的看着杂志,仿佛这一切和我无关。
仿佛他们讨论的人不是我。因为这样的话,我早已经习惯了,如果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要哭的话,估计我早已经哭瞎了吧。现在的我,学会了漠然。
“下蛊?”安嘉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又怎样,我就是要和她坐同桌。”语气很淡,却很坚定。
瞬间全班开始沸腾,老师努力的维持纪律,却还是无法安静。不是老师排斥泠默,只是因为老师一个人的力量敌不过全班这么多的同学和他们的家长,
这个班的孩子的家长都纷纷要给自己的孩子转班,唯恐泠默伤害了他们,老师和校长再三的劝说下,家长们才肯罢休,只是泠默被孤立了。
这样的孤立,泠默从不在家里提起。
既然安嘉要求了,老师也不好拒绝,就按照安嘉的意思安排,将安嘉安排在了我旁边。
我很差异,这个女生到底是想要怎样?现在的我,不会用任何友好的目光看待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想要接触我,我都觉得是带有目的的,虽然我知道我身上没有什么是他们可以图到的。
安嘉笑着看着我说道:“我叫安嘉,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被这样的笑容所迷惑,我微微发愣,然后说道:“泠默。”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情绪。
然而安嘉接下来的行动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这样的行为,泠默一直都没有忘记。
“泠默,你要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人是会下蛊的。”安嘉坐在我旁边,大声的说道。我知道,她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这样的话足矣激起了心中的暖流,从来都没有人会这样维护我,这样的感觉是温暖吗?他们那样嘲讽的话我都可以漠视,然而安嘉的话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习惯了一个人的我,努力和突然来而她做朋友,却意外的和她相处很来。只有万分努力,才会看起来毫不费力。
我以为,我会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预料到会突然有安嘉的出现。我不是不想拥有朋友,只是我知道,朋友对我而言太过遥远,是遥不可及的想法。所以我不会再妄想,妄想着会有朋友。
可是安嘉的出现,证实了我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带给我了感动。
那个时候的泠默,只为拥有了朋友而高兴,却不会去想,有人的地方必定会有是非。后来的泠默时常会想,如果这个时候的自己没有选择和安嘉做朋友,是不是一切都将会不一样呢。
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不管怎么说,我有了朋友,我的第一个朋友,一个不相信别人怎样说我的朋友。
如果想要认识一个人只是靠听说,听说别人说那个人的种种好或者种种不好,而放弃和那个人去做朋友,这样真的好吗?
对待不同的人,有些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