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时刻
Written by-十二
曾经,我们总以为,人生中会有一些特别的时刻。
于是,在那些特别的时刻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允许自己懒惰、散漫,躲在人群里,谁也见不着你,谁也不会在意你。偶尔,你会很羡慕身旁那些似乎经常有特别时刻的人。下班的时候,楼下有人等着为她们来车门。下雨的时候,有人为她们送一把伞。假日的时候,早就已经为她们计划好了,如何度过这个特别的假日。
其实,我知道,她们内心有许多许多次,都在憧憬着那样特别的时刻。在商场的穿衣柜前,伴随着导购小姐殷切的夸赞,想象着自己穿上那样的裙子,那样一双鞋,会是多么的美丽。于是,血液循环加速,兴致高昂地迈向收银台,刷卡买单。然后,兴致勃勃地拎回家。然后呢?然后,一直没有等到可以穿上它们的那个特别的时刻。
我陪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买鞋,出发前,她信誓旦旦地说:这次,我一定要买到一双梦中的鞋子。我们逛了一家又一家,终于找到了那双梦中的鞋子,黑色蕾丝,脚踝系带,小细跟,欧洲设计,穿上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即使价格超出了她的预算,她仍然毫不犹豫地为这双梦幻之鞋买了单。
几个月后,夏天已经快要过去。我们聚在一起吃饭,她说:那双鞋,我还没有穿过。我问为什么?那么美的鞋。她说:因为,我总想在一个特别的时刻穿它。平时,我找不到穿它的理由。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另外一个姑娘身上,我陪她买了一条优雅的白裙子,后腰还有白色的真丝褶皱,如轻盈的燕尾。站在穿衣镜前的那一刻,她诧异自己被这条裙子衬托地如此美丽。然而,因为没有等到一个特别的时刻,那条白裙子在衣柜里从夏初等到了夏末,居然不如一条如睡裙般的棉质衣服受宠。
我问她们:什么才是特别的时刻呢?她们想了一下,答不出来。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衣柜里也会躺着那么一条美的裙子,鞋柜里那双美鞋积了灰尘。被自己拿出来穿了一遍又一遍的,总是那些内心自以为“舒服自在”,却毫不美丽的旧衣衫。
每一个在冰火城市穿行的普通姑娘,都有许多关于“特别的时刻”的梦。
只有在那些她们认为的特别时刻,她们才敢穿上那些份外优雅份外性感的华衣美鞋。那些特别的时刻,是一个想象中的美丽约会,是职场中的一个重要时刻,是突然邂逅了一个配得上她们精心装扮的男人。
可是,她们却没有想过,她们所谓的“特别的时刻”全是来自他人的赋予,倚靠的是类似赌博一样的概率,全然不是握在自己手中的事。正如,那美丽,也不是握在自己手上,而是等着“特别的时刻”来成全。
她们是真的不够美丽,不值得被赠予那些“特别的时刻”吗?不,是她们自己丢失了那份美丽。
当我已经走过那个总是在等待“特别时刻”的自己,我终于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时刻。每一天都可以是你的特别时刻,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让自己在那天特别得美丽,不为任何人,不为任何事,只为你自己。
我对她们说:马上,就是明天,穿上那双鞋,穿上那条白裙子。因为美丽不等人,青春不等人,机会也永远不等人。
美丽人生,不是为了某一些人才要去美丽,更不是为了某些特别的时刻才需刻意装扮。美丽是一种态度,是一种生活习惯,是丢掉那些令人只想躲在人群里的衣衫。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之所以活成天壤之别,并不是因天资差异。而是有的人,准备好了,自然而然,走上了那条路。而有的人,总是要等路已经出现在眼前,才去准备。
就好像,有的女人,每天都很美丽,有用不完的特别时刻。而有的女人,永远都在等那个“特别的时刻”,等到青春荒芜,等到白裙泛黄,等到美鞋染尘。等到自己习惯那个平凡的自己,终于再也不再憧憬那些不平凡的时刻,叹息时光怎么如此辜负了自己的等待。
或许她们自己并无意识到这些。只有我暗自惋惜。我又想:如果当年的我,仍在坚守那样可笑的念头,该错过了多少美好,也该错过了如今的自己吧。
有时候,人与人,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可我不想有出息
Written by-卢十四
那时我还在上学前班,每天的作业是写满一页田字格。老师会给作业打上一个具体的分数,我总能拿到七八十分。我没想过老师给一页汉字评分的标准是什么,也不知道78分和84分的差别在哪里。我不关心别的小朋友得了几分,甚至不会对比自己每天的分数是涨是跌。对于“七八十分”这个水平,我当时的理解是:它很高,虽然不是100分,但也占到了100分的大多数。我总是兴高采烈地告诉妈妈:我今天又拿了高分!
对于我的志得意满,妈妈却很少给出积极回应。终于有一天,她兜头泼了我一盆冷水:“你才拿七十几分,高兴什么?你看看别人家小孩……”
我愣住了,心想:“我虽然得分没别人家小孩高,但也并不低啊。”——但这句话我始终没说出来。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改变了。在那天之前,我要对自己满意,只须达到自己的标准就行。在那天之后,我开始知道世间有另一个标准。这个标准是在无数人与人的比较当中自然形成,客观中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在这样强大的客观标准面前,“我自己的标准”一文不值,永久失效。
一开始还是比较顺利的。作为小学时代的优等生,我没太为这种达标比赛担心过。但我妈依然对我十分不满,因为我总是鬼使神差般的,拿不到100分。这种不满在我六年级那年达到了顶峰:小升初的竞争那么激烈,满分300,得考到290分以上才有进省重点的把握。全班第五第六这种名次实在让家长睡不着觉。然而我每次数学考试,总是95、96、97、98……连99.5都考过两次。
但就是考不了100分。
没有任何一分是因为“不会”而丢掉的。一张卷子,密密麻麻,总有某个地方我会粗心失分。我至今记得,有一张99.5的卷子,我因为忘了在解题之初写一个“解”字,而被扣掉0.5分。-如果是在小升初的考场上,这可能导致我与省重点失之交臂。
妈妈那么希望我考100分,我也完全有能力考100分,每次我都能无限接近100分,但就是没一次真的考到100分。
这看起来像是故意。
事实并非如此,我从未故意做错过任何一题。但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无法在考试中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早早做完了卷子,就趴着发呆,绝不会检查一遍。我当然也“想”考个100分,但只是想想而已。学前班时代那个无论拿多少分都对自己很满意的卢十四,本质上似乎从未改变过。
为这件事,我妈骂过我无数次。甚至有一次,我考了96分,我妈抄起一根长竹竿打我,将竹竿打断了两节。我同学看到之后,赶紧跑去告诉老师:“卢十四要被他妈打死了。”老师匆忙赶下楼来制止了我妈。现在想来,我妈在打骂背后,是一片束手无策:她有办法让我做习题,背课文,记单词,晚睡早起,不看电视。但她无法替我考试,无法让我提起精神去追逐100分。
在一次痛骂中,我妈问我:“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我当然不能说自己没有自尊心。但如果我说有,那么她接下来一个问题必定是:“那么你的自尊心体现在哪里?”-是啊,如果我真的有自尊心,为什么不努力考100分呢?学前班时代我就说不出口的那个回答,如今自然更加说不出口:“我虽然没考100分,但也并不低啊。”
但我当时考虑的并不是如何给出一个机巧的答案。这个问题真的刺痛我了,我扪心自问:在考试的时候,我总是那么惫懒,完全没想过“自尊”这回事。但每当挨骂时,我又确确实实羞愧难当。最终我的回答是这样的:“你骂我的时候,我就有自尊心。”
这个回答代表着我当时全部力所能及的反思,以及毫无保留的坦诚。这个回答换回的是一个大耳光,因为它听起来是那么无耻,能给出这种答案的人分明已经毫无自尊心可言。
现在想来,当一个人沦落到被质问“有没有自尊心”的境地时,他的自尊确实已经被彻底践踏了。那一年当中,我屡屡冲击100分而不得,反而是接连考出两个六十多分,实在是前所未有。在这两张试卷中,我魂不附体,做错了全部四则运算。
六年级终于结束了。在这一年中,我收获了一双近视眼、达到肥胖标准的体重,以及足以考上省重点的291分-我整个六年级只考出过三次100分,其中两次留给了小升初考场上的数学和英语。
这对小学时代而言是一个戏剧化的结尾,但对整个人生而言只是短暂的幸免。每个阶段、每种境遇,都有不同的“客观标准”悬在头顶,一时达标不要着急,总有你不能达标的时候。
我有一位小学同学,成绩绝佳,每次考试都是100分,乃是我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常客。到了初中,她和我一个班,第一次考试,她只考了九十多分。此后虽然她依然成绩优秀,但我知道,她已经不能再达到“那个”标准了。
我还有位高中同学,和我关系很好。他一直稳居班级前十名。我曾一度幻想:如果我能有他那样的成绩,肯定再也不会被爸妈骂了。直到大二寒假,我去武大找他玩,他给我看了他高中时代的日记。那日记本里通篇苦闷,讲述他如何在考到全班第六之后,被他爸妈痛骂为何总也考不进前三——那一刻,我心都凉了。我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么可笑:他妈骂他的方式和我妈一模一样。他全班第六,我全班第十六,并没有区别。
“我不想考100分,我不想考前三,我不想达标,我不想让你们满意,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对自己满意了。”-哦不,怎么能这样说?怎么能这样想?怎么能这样做?你还有自尊心吗?在很长时间里,我已经自觉地为这种想法感到惭愧,羞于承认。第一次听衣湿乐队的那首《放了我》,我被一句歌词震惊了:“但是我不想有啥子出息。”
这难道不是严重的思想不端正吗?诉说青少年苦闷的文艺作品那么多,那些苦闷的少年总是说“我有我的追求”,“他们不理解我的理想”……
总之,那个少年可以不认同别人强加给他的理想,但必须要有一个其他理想-“教练我想打篮球”也好,“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也罢。这个“其他理想”可以离经叛道,但必须和他所拒绝的那个理想同等远大、同等有出息。唯其如此,他的反叛才能够显得理直气壮,有资格分庭抗礼。
但衣湿居然说“我不想有出息”,既不接受别人的理想,也没有自己的理想。这样的自甘堕落,即便是文艺作品里的叛逆少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我不想有出息”,这句歌词时不时萦绕在我耳边,总是让我既羞耻,又兴奋。当年妈妈问我“有没有自尊心”,我无言以对。而如今,每当生活中出现类似的责问,我都在心中默默回答一句:“没有”。
“你有自尊心吗?”——没有。
“你有上进心吗?”——没有。
“你有责任心吗?”——没有。
“你有担当吗?”——没有。
“你是男人吗?”——不是。
“你到底想不想有出息?”——不想。
这些责问是羞辱,一旦你因此感到羞耻,你就输了。这些责问是圈套,一旦你对这些问题加以承认,对方就会要求你给出与之相符的表现。这就像《万万没想到》里的情节:“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吗?”——答应了就会被吸进钵里去。但如果你答一声:“不敢。”责问者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咦?你不按牌理出牌啊?”
王八蛋,老子为什么要按你的牌理出牌。那个学前班的卢十四吃了你们的毒苹果,已经沉睡多年,我要让他苏醒过来。他手举一份也不知道是70分还是80分的作业,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没出息的样子从未改变过。
致青春:我害怕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Written by-宋小君
青春,你好:
截止到今天为止,距离第一次梦遗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早上,我从深秋的黎明中醒来,伤感得好像独自停在电线杆子上的一只傻鸟。
在这十二年来,我和你坐上相反的铁皮列车,伴着迷惘、慌张、欢喜和疼痛,呼啸着飞驰而过。
我离传说中苍凉的远方越来越近,而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身后这座辉煌的城市,原本是我想带心爱的姑娘私奔的目的地。如今,城市更加辉煌,姑娘却失去了踪影。
我也开始变了,变得懒惰,变得油滑,不再揪女同学的辫子,不再爬到树上去掏鸟蛋,也不再骑二十公里自行车只为了和心爱的人吃一顿豆浆油条。笑点越来越低,泪点和G点却越来越高。以前牵牵手就能兴奋,接个吻就会高潮,现在看A片就像在看主旋律的红色电影,一脸鄙夷和不相信。
这城市的轮廓变了,风里的气味变了,姑娘的胸脯变了,小鸡鸡的大小变了,只有你没变,还好你没变。
我往前走,你注视着我,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的春药。
二十六岁生日这天,我比任何时候都想念你,想念和你一起爱、一起二的日子。
那时候,晚上性幻想陪着入睡,早上晨勃叫我起床,对所有一切心存憧憬。钱不重要,安逸不重要,我所爱的才最重要。姑娘是图腾,世界是舞台,我是自己的神。
青春期做过的事,没有一样值得后悔。
虽然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我知道你在,在看着我,看着我有没有忘记小时候吹过的牛逼、有没有变成年少时我们讨厌的傻逼。
世界在眼前铺开,车速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变换,身边的朋友更迭,害怕的越来越多,相信的却越来越少。
如今,毕业快三年,从小正太变成老正太,懂得了鲍鱼不是鱼,菊花不是花。
以前在大学宿舍里打飞机都不关门,现在对所有人都防备。
曾经看见漂亮女孩就哆嗦,现在瞬间就能目测她们的罩杯大小和身材比例。
和姑娘相处越来越游刃有余,却越来越怀念以为牵牵手就能怀孕的日子,怀念看隔靴搔痒的三级片就能跑马的夜晚,怀念可以把安全套当作气球吹的节日,怀念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打麦场扒女孩裤子的夏天……
我知道我正坐着的这辆列车不会停下来,也不会往回开。即便我再努力装嫩也无可救药地长大了。在和世界博弈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丢掉了更多。
年少时,我讨厌虚伪的人,如今我自己也说着虚伪的话,带着漂亮的面具,把自己藏起来,像个旅行箱一样被贴满各种各样的标签。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不敢相信那些漂亮的谎言是我亲口说出来的。
我讨厌在真心上包裹一层高密度的硬壳,从不坦露心迹,别人休想看穿。如今,自己却越来越不坦诚、越来越不柔软,那些曾经轻易击中我的东西,对我竟不再起作用。现实给了我大剂量的抗生素,让我对世界产生抗体,对那些单纯的感动从此免疫。即便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不会再轻易受伤,但这种橡皮人似的安全感对精彩的人生百害而无一利。
我讨厌“不相信”,不相信有人约你晚上单独见面只是为了聊聊人生、看看星星、怀念怀念从前。不相信一顿晚餐只是晚餐。现在,我却对身边的一切高度怀疑,像一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间谍一样,被迫害妄想症,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真心。
我害怕这样,我不要这样。
我要像以前一样,捧着一颗真心上路,任他风刀雪剑,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实尽管来虐我,理想永远是最好的床伴,理想主义者可以活得更好。
我要像个光着屁股在大街上奔跑的小孩一样,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认准了我要去的方向,撒丫子就跑,哪怕输个精光。
我要趁年轻,谈很多场恋爱,去更多地方。在每一条河流上游撒尿,对所谓悲伤说操。带喜欢的人远行,在大树底下接吻,在小旅店里做爱。把青春给理想,精血给姑娘。跟整个世界和解,老去之前把天下看了、江山拍遍。
我要努力成为我期望中的人,把该做的事都做好做完,等我老了,可以自豪地跟孩子们说起你、说起想当年。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为了从一种生活逃到另一种生活,而是为了避免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时间在走,既然再也回不到过去,那就好好地奔向未来。
我们都会改变,变得更好,或者变得更坏。
但有一天,回过头看来时的路,青春正在身后注视着我们。请让她翘起拇指,而不是竖起中指。
青春永远不老,你会与我同在。
此致
你永远的宋小君
其实我没在开玩笑
Written by-蒂娜刘
周六晚上回南京,在候车大厅看到一队自行车爱好者,穿着专业的衣裤鞋子,拎着自行车前轮,有说有笑,浩浩荡荡。
上了高铁后我和其中一个女孩子攀谈,原来他们是从南京骑到镇江,然后坐火车返回。这只是他们周末的一个小旅行,他们还去过山东、河南、浙江、安徽。
我看着姑娘晒出斑点的脸颊和稍显壮硕的大腿,觉得羡慕,发出了“哇,你们好厉害,真是羡慕”的感叹。姑娘笑笑说:“这有什么难?你也可以!”
我说:“我没有自行车。”
她指指另一个高个子男孩,说:“你看他,大伟,他也没钱买车,都是借别人的车骑。”
我说:“啊?这样也行?”
她就笑了:“为什么不行!我们每次骑行不是所有人都会去,他就借那些不去的人的车。一辆好车几千块钱,他还是个大学生,正自己偷偷攒钱呢!”
我说:“我没经过专业的训练,坚持不下来!”
她说:“我们今天出发的时候是二十几个人,中途有几个坐巴士回去了。坚持骑到镇江的有十几个,还有几个骑行回南京,我们几个觉得体力不够的就坐火车。现在公路交通很方便,坚持不住就坐车回去呗。”
听她这么一说,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有个朋友,家是农村的,北漂,拿着一个月六千元的工资,每天早上在地铁里看电子书,晚上吃着泡面打dota,再过四年就三十了。他常常跟我抱怨,说到最后就一句话:“他妈的混个屌北京,还不如回农村。家里两层的小洋楼,至少吃得新鲜、住得舒服!”
我就说:“那就回去啊!”
他就说:“怎么可能!”
我说:“怎么不可能?明天递个辞职报告,然后买张火车票,不就回去了吗?”
而他总说:“得了别闹了。”
我哪里闹了?辞个职,买张火车票,这很像开玩笑吗?
我大学室友,她某天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女画家在巴黎街道边的小咖啡馆里给路人画肖像的工作照,喜欢得不得了,剪下来贴在床头,每天都和我们说她要去法国当画家。
我们当然都笑她,说她在做梦。我们不断告诉她那些她比我们更清楚的事实:你父母是工薪阶层,出国要花很多钱;你根本没有画画基础;法语很难学,你甚至不会发小舌音;就算去了法国也不一定能留在那里,搞不好还是要回来……她不理会我们,在我们都忙着拍摄毕业作品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报名学法语。
有一次我和她在图书馆熬通宵,我画分镜头,她在啃法语书。我熬得两眼发直,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她:左边是一只大大的书包,高中生才会用的那种双肩背包,右边是一个在学校跳蚤市场上淘来的电子词典,面前堆着两三本字典和法语书,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写写画画,眉头微微皱着,佝偻着腰。那一刻我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她一定会成功。
去年她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并送给我一幅她画的小画。席间我们出来吹风,她烫着大波浪的长发过腰,染着大红色指甲的指间夹着一支长长的女士香烟,竟然一点都看不出当年书海里啃字典的小女生模样。她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两个在图书馆熬夜啃书?我觉得你认真画分镜头的样子真好看,我差点动摇,想留下来和你们混中国的影视圈,哈哈!幸亏……”我接下去:“幸亏你坚持住了!”
她说她现在是一名摄影师,偶尔也在广场上给人画肖像,她说欧洲经济不景气准备回国,她说她还是没学会小舌音,她说你看你们都结婚了就我还混呢……她临走前我们俩都哭了,她说她很想回来,果然被当年的我们说中了。而我知道,她不会真的回来,因为,如果她真的想回来,那么一定是上网查最近的机票,就和当年她二话不说,把室友的钱借了个遍去报法语班一样。她的人生和我们是真的不同。
我们总是一边抱怨生活无聊,一边羡慕那些行动者,每个白天浑浑噩噩,一天当中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思考中午该吃西红柿炒蛋盖饭呢还是炒米线呢,而每到晚上,夜深人静又扪心自问,懊恼恨不得登时死过去,并且咬牙发狠明天一定要怎样怎样。
我想,每当我们说“我想怎样怎样”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而是想让别人看起来像是想怎样怎样。真正想的人,他们总是什么都不说,一扭头找人借个自行车,骑着就走了。
女孩,你为什么拼不过男孩
Written by-一直特立独行的猫
我的大学室友里有几个外国留学生。有一次,宿舍忽然跑水,我们几个女孩都叉着腰,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的砖头上给楼管打电话,只有她一个人挽着裤腿,光脚穿着橡胶拖鞋,泡在满屋子的脏水里……我们都劝她:“别干啦,这不是女孩子该干的事情!”她停下来很认真地问我们:“那么女孩子应该干什么呢?”
大学毕业刚工作那会儿,我在一家很大的公司做最基础的快递联络工作,每天负责通知快递来拉机器,或者等着快递把机器送到公司里由我签收。有时候,快递来了我不在工位上,机器就会被堆积在我的座位周围。我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北大毕业的女生,那些动辄10公斤的机器显然不应该由我来搬。所以如果没有男同事在身边,我宁可任由那些巨大的物体摆在最挡道儿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清洁工看不过眼,提出替我搬到仓库里去,我实在不好意思,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动手,一趟趟地把机器往仓库抬。
真的伸手去做才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后来的日子里,我买了专业的拆卸工具,开始学着自己动手拆装机器,经常拖着货仓里的小推车跑来跑去,爬高上低地整理仓库,甚至稳稳当当地坐在大货车的货架上押货外出,几个月后,我既可以穿着小西装、颠着小碎步在办公室之间送交文件,也可以抬着20公斤的机器放到摄影师指定的地方,我再也没有抱怨过为什么不招一个男实习生。在年终公司的年会上,我的领导们感慨万分地说,那些传统意义上应该由男同事完成的事情,你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居然全部搞定了。那是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天生就被指定为男孩该做或女孩该做。
我们常常抱怨,大学四年我们的成绩一向优于男生,在校内各种活动中的表现丝毫不比他们逊色,可是有朝一日与社会接轨,无论是实习、社会调研还是求职,我们都会败下阵来,尤其是进入职场以后,明显后劲不足,如果有某个女孩幸运地成为高管或领头人,人们会立刻投去无比钦佩的目光。难道职场一定是男人的天下吗?我承认,某些行业确实对女孩存在偏见和歧视,但更多的原因恐怕出在我们自己身上。大家同样身处职场,拿着同等的工资,为什么女孩常常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理所当然要比男孩干得少?为什么女孩就不能像男孩那样去奋斗?为什么女孩就不能在进入职场后一直保持大学时那股旺盛的学习动力?
谁和谁斗智斗勇
《杜拉拉升职记》中的杜拉拉曾是无数女孩竞相模仿的职场导师。然而,很多人只看到了杜拉拉学习厚黑学、洞悉办公室政治的一面,却自动忽略了她在入职之初焦头烂额,熬夜学习,以弱女子的肩膀扛起了预算、设计、施工、选材的大旗,最终圆满完成了琐碎的装修,这才第一次得到了大领导的赏识。
某天,我和久违的大学同学聚餐。她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我:“你觉得你的工作快乐吗?”我说:“挺好的呀。”她又问:“那你们公司有勾心斗角,人事斗争吗?”我特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她不甘心地接着问:“那你会参与公司的团体帮派吗?”我反问:“有帮派吗?我不知道。”她扭动一下自己的坐姿继续追问:“你们同事会故意躲着你,或者故意欺负你吗?”我想了许久,说:“不知道哎。”她挠头问:“难道你不想深入了解一下自己的工作环境吗?”我答:“没时间。”她最终感叹道:“难道你只关心自己手头的工作吗?”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回答:“我每天要高效率地完成我的工作,尽量按时下班。回家后我要学习,要读大学没学透的古文,要更新博客,要写专栏,要为那本被出版社编辑追着的书准备提纲,还要随时和公益组织联系做项目,你觉得我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别的事吗?”
我见过太多把精力分散到打扮、恋爱、四处打听八卦、热衷于毫无意义的小道消息的女孩。作为专栏作者,我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女孩的来信,其中80%都像怨妇一般向我细数自己的职场抱怨。她们无比信任地把自己在职场上遇到的每一个小纠结详细说给我听,生怕我不了解她们所处的水深火热,比如谁歧视自己了,谁指桑骂槐地暗讽自己了,谁瞪了自己一眼,谁勾心斗角给自己穿小鞋了,谁压着自己不让升职了,谁上位了,谁不是东西了,然后向我请教该怎么办,该怎么和这些人斗智斗勇。
于是,这些从小努力学习,一直是人尖儿的女孩们就这么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慢慢耗尽了自己全部的激情与梦想,忘掉了她们大学时曾经精心策划的人生轨迹,错过了很多本可以属于自己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男孩们从昔日大学校园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蜕变成职场精英。更可怕的是,这些女孩们慢慢会用“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总会磨平我的光芒”这样的鬼话来说服自己,也慢慢相信妈妈说的“女孩要安稳,不要来回乱跳槽”、老师说的“女孩要会健美操或瑜伽,不要学什么跆拳道”、闺蜜说的“女孩要回归家庭,不要野心那么大”,然后让自己慢慢甘于平凡,从而丢掉了大学四年积累下的光荣与梦想,丢掉了自己的无畏与坚强。
我也有过从早到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在职场颤巍巍讨生活的日子;我也有过因为老板一个脸色不对、一句话说得不好听,提心吊胆一整天的日子;我也有过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了同事,自己担忧到夜不能寐的日子。
但是,当有一天我开始按照自己既定的目标专心于工作,我发现,我根本不再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为各种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事情担忧。
虽然我身边仍然有无数女孩在关注升职内幕、老板关系、比拼打扮,但我不想参与,也无力研究。我逃避到别处,只愿做个又宅又独的好员工,关注如何能将手中的每个细节做到极致,用心地度过我工作的每一分钟,我希望从我手里出来的每一件作品都是艺术品,哪怕它只是一个PPT或一个Excel。
上得了……下得了……
大学毕业已经一年了,从最初的分散精力到重聚动力,我越来越清晰地看到,大学时代的梦想又呼啦飞回来了。那个瞬间,我开始明白曾经的那些分心有多愚蠢,我差点就为无关紧要的琐事放弃自己多年的奋斗目标,放弃了跟别人完全没有关系/只存在于我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美丽新世界。
再看看我的大学同学,一年前走出北大校门的那一刻,我们是一群多么心高气傲、动力十足、拥有广阔视野和胸怀的女孩。在大学里,我们动辄去英国交换或去美国调研,那个时候的我们觉得自己心里装着整个世界。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们会变得对工作斤斤计较?计较一个报告做得是不是心烦,计较一个箱子是不是应该由男同事搬,计较电脑中病毒是不是应该由男友来重装,计较生病了是不是必须有人陪着上医院,计较一双新鞋是否第一天穿就有了划痕……我们内心的全世界哪儿去了?
所以一年后的今天,我的很多女同学依然站在毕业时的起点上,而同班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跑到了我们前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只能远远眺望他们的背影。
或许你会说,每个女孩都要面对现实,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说服自己一点点怠惰下去,那么若干年后你就会变得和最普通的女孩一样,一样的家长里短,一样的房子车子孩子,一样的东家打折西家促销。我们曾经在大学校园里那么努力地让自己不安分、不妥协、不放弃,为的就是这最后的殊途同归吗?
我们总是被教育“女孩子要柔弱一点,不要逞强,不要事事都会,要学会撒娇,让男孩来帮你做”。其实,每一个女孩生来都没有标签意识,那些所谓的你该这样、不该那样,都是后天环境强加给你的。曾经我也认为电脑技术这事不该我管,一个女孩子懂这些干什么?自然有男生排着队帮你做。直到有一天,工作强迫我要捧着说明书,找到光驱和硬盘,判断CPU有多大,刻录机怎么用。当我扔掉内心的障碍,把一个坏了的电脑拆开又装好,然后详细地告诉女同事每一个部件有什么用、每一根线应该连在什么地方、每一个电路板是什么原理的时候,她只会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棒。
在社会的期待下,我们慢慢变得知书达理,变成贤妻良母,变到白发苍苍。其实,那些男孩期待过的事情,比如设计一座房子、造一架飞机、成为技术牛人、精通物理和化学,那些想法也都曾存在于我们心里。只是我们习惯了拿性别当借口,放弃了进步的动力,于是眼睁睁地看着男孩成就了一段段传奇、谱写了一个个神话。
网上流传着一个笑话:什么是新世纪女性的标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房……或许这并不是笑话,而是身为女孩应该努力达成的梦想。
如果你不希望25岁以后变丑
Written by-海波
今天一个朋友说:偶然碰到在四大工作的一个女同学,感觉好老啊。连不认识的人都怀疑:这是你同学么?她才毕业3年。
前几天,一个哥们儿说路上遇到了当年也算是一枝花的女生,感慨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我不由想起本科一位算是比较成功的专业课老师,参加完同学聚会后,课堂上充满酸味地说道:当年的班花如今已是昨日黄花。当时大家轰然一笑。
现在想来,其中的五味杂陈只有经历了才知道。
几个月前,英语角碰到人大某学院女生,给我着实留下了深刻印象。讲话语速比我还快,思路极其清晰敏锐,职业目标极其明确,走路速度不亚于我(我没遇到几个正常走速更快的人),口口声声要去咨询公司或者投行之类。当然我豪不怀疑她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当我看到她瘦弱的身板,还有已经开始显出倦怠的皮肤,我仿佛看到了她5年后的样子。
于是,我试探性地说:其实你可以试试其他的工作。可是每次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她压根儿不相信一个傻博士能够给她什么真正有意义的职场经验吧。
我讲这些当然不是告诉女孩子们:岁月是把杀猪刀,抓紧嫁人吧。绝对不是!因为我看到了更多积极的案例。
从生理上来讲,25岁之后人是开始走向衰败的,无论男女,但女性在外貌上表现更明显。而这个阶段又是大家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面临着婚姻问题,许多人的身体会开始传递不好的信号。
但我观察发现,25岁之后女人会向两个方向分化:一部分日渐枯黄,渐成大妈,这是大部分;一部分反而气质愈来愈佳,愈发美丽动人。我认识不少优秀女性都是后者。她们一般30岁上下,工作已经渐入佳境,内心非常稳定,举止言谈充满魅力。而她们其实当年在学校里可能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们没有工作压力或者生活压力么?自然不是。街道办事处的大妈就没有任何工作压力,但年轻女性去了之后永远只会变成大妈。发生这种分化的驱动力主要有两个:一是你如何管理自己的生活,你的饮食习惯、作息习惯等生活习惯是什么样的;二是你的社交圈子。虽然我们把社交圈子进行分类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但无法质疑的是,你跟优秀的人在一起,就更容易变成优秀的人,相反也一样。你的社交圈子决定了你这个人的见识和气度。这些影响都是长期的,但是也不会太长,三年、五年就可以看出来本质差异。
一个女人魅力的养成不在于你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保持美丽容颜,而是你要去适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但同时要学会管理自己、管理家庭和生活,在这个过程当中你才会变得更加美丽。比如,懂得饮食健康,坚持规律的作息和运动,提升内涵,等等。
我曾经问过一个优秀女同行,如果让你在家里待上几年相夫教子,你愿意么?她立刻否定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会跟社会脱节,跟我老公的共同语言会变少,那很危险,我的女boss就是个例子。她的回答是非常智慧的。(PS: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以为比我小好多啊,其实比我要大。完全是养生,外加工作等带来的气质修炼,我看过她若干年前的照片,以前就是个非常之普通的女孩子。还有一个编辑大姐,我从不相信她已经40多岁,即便工作非常忙。这样的例子可以举出来很多。)
我以为25岁之前的女孩子只能说长相漂亮,谈不上美丽。因为这个时候的外表都是倚赖年轻。但25岁之后,人是很容易变丑的。
小时候,父亲经常对我说,不要愁眉苦脸,你会越长越丑的。当时觉得是开玩笑,现在看是真理。一个人的内心,会跟着他或她的经历而日积月累表现到面容上。豁达的人生会带来豁达的面容和气质,阴暗或者迷茫的人生会毫无保留地体现在你的眼神和笑容上。而这种气质会逐渐影响到你的人生轨迹,甚至影响到你的命运。因为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本质上是气场的相互吸引,进而是社交圈子的形成。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体会,有的女孩子虽然第一眼看起来没有多么漂亮,但是交流越多越发现很好看,甚至一开始觉得是缺点的地方反而感觉是优点了。相反,有的女孩子乍一看不错,越交流越不好看,你盯着那张脸,看着她的言谈举止总是能够挑出越来越多的毛病。
这便是内在气质引领外部审美判断,因为美是个主观判断,是投票产生的东西,而投票倾向是会发生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