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醒在暮色浓重的夜里。
醉酒所带来的头痛感似要将她的脑袋紧紧箍住,她抬手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她仰头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缓和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这个天花板她从来没见过啊!
沈陌拧着眉头回想之前的事情,只记得在君华包间里开庆功派对,同事猛劲儿给她灌酒,然后记忆就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彻底断了线,再然后……她不知怎么就被拐到了如今这个陌生的卧室里。
就在她茫然无措时,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落地窗边传来:“你醒了。”
沈陌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别人,吓得“啊”了一嗓子,然后循声望过去,见到那人是邵扬,这才下意识地拍着胸口说:“是你啊……”
邵扬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有被黑夜笼罩住的关怀:“还头痛么?”
“还好,不碍事儿。”沈陌努力牵起一个微笑,而后扭头四顾,犹疑地问,“这里是……”
“我家。”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本来已经送你到你家楼下了,但是没找到大门的钥匙,进不去,只好又回这儿来。”
沈陌点点头,也不多计较这些,她知道如果护送她的人是邵扬,就不会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问题。
低头看到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出席宴会的晚礼服,沈陌觉得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然而下一瞬,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谁的床上时,她忽然就觉得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鸠占鹊巢?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印在她的脑海里,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她弱弱地开口:“那个,我要不然……”还是回我自己家吧?
想法是有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后半句话沈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像是被某种依恋的情绪堵在了胸口。
邵扬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里,彼此心照不宣。
“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才凌晨3点多。”他轻声说着,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温柔,“我去客厅,你有什么事就出去叫我。”
沈陌点点头,没再多言,便目送邵扬稳步离开这间被她霸占的卧室。
房门开了又合,有一丝光线不经意间闯入她的眼眸。
沈陌还没来得及看清客厅的样貌,只隐约记得是很柔和的浅米色,而后,周遭就又恢复成夜色浓重的色调。
醉酒后的凌晨,本该困倦难当,可她却清醒得像是刚刚完成24小时的补眠。
柔软的双人床榻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太过空旷,沈陌翻来覆去地换了无数个睡姿,却还是难以入眠。
有太多抓不住也理不清的头绪在她心头萦绕不休,像是逼她起身去找邵扬说个清楚。
她知道不该这么冲动,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起身去了客厅,并且就站在沙发旁边,一瞬不瞬地低下头,静静凝视着半睡半醒的邵扬。
他似乎没有睁开眼,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又醒了?”
沈陌摇摇头,随即想起来他应该看不到,于是又低声说:“有些事情想不通,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说完,也不管邵扬是何反应,她便自发地在沙发边缘坐下。
他们鲜少挨得这样近,隔着薄薄的被子,沈陌甚至都能感觉到邵扬的体温正穿透一层又一层的布料,一点点传递到她的腰上。
忽然心跳如鼓,连他是什么时候坐起来的都没有留意到。
邵扬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如同染上了夜色的迷离。
“说吧,什么事?”
“我就这样留在你家里过夜,是不是……”她顿了顿,到底还是觉得尴尬,“不大合适?”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笑容融在暖色的光线里,氤氲成她看不懂的情绪。
“徒弟醉酒回不去家,师父好心收留一晚,没什么不合适的。”
沈陌缓缓低头,心想邵扬总是这样,有本事把任何暧昧的状况扭曲成冠冕堂皇的样子。
可她突然觉得他这话并不准确:“庆功宴之后,我就不会再叫你师父了。”
他点点头,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这事儿你已经昭告天下了。”
“呃?”沈陌有些迷惑地回头看着他,反问道,“我有跟你说过吗?”
“你岂止是跟我说过啊,你是在宴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跟全世界说的。”
沈陌目瞪口呆,而邵扬却轻笑起来,开玩笑似的继续说道:“看样子你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光荣事迹了,比如除了昭告天下你不要再当我徒弟以外,还亲口承认你喜欢……”
“我没有!”沈陌腾地站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话。
别的都可以聊,但无论如何,她不可以承认——她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