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甄玉没有再往里进,而是在甄庭退出来之前就拉上小桃离开了这里。这个地方是个是非之地,现在实在不适合露面,不然等甄世道醒过神来,一定得怀疑自己了。
很好,这是报复的第一步而已,小兔崽子居然敢推自己,就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甄家,等着吧,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甄玉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做针线活这样的事儿她从来都不会,所以得学,虽然自己不靠这个吃饭,可既来之则安之,已经身在此处,就得有点儿古代人的样子。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跟小桃这个丫头是没什么学的,唯一能学到也就是针线刺绣一类的,好在从前在现代世界里,自己因为商业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学过四五年的围棋,博弈之道还算是略知一二。这天到了晚上的时候,甄玉脑子里有出现了一个想法,左右现在甄庭在祠堂罚跪,等她回屋子第一件事儿肯定是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偏不让她安生入睡,还有甄芙那个丫头,这姐妹两个,就等着吧。
第二天甄玉还是没怎么出门,因是小桃叫她支使去了街上采买些东西,出了门没人陪着,谁知道在这府里会遇上什么让人心烦的人或事儿呢,索性不出去吧。过些时候就是小桃的生辰了,甄玉深知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大家庭里,几乎不会有人在意一个下人的生辰。可是小桃才十来岁,心里的渴盼和期望总不会少,索性趁着这些时间还闲着,打个络子给她,往后或是缀在扇坠子上,或者直接佩在腰上都很不错,想到这里变动起手来。
小桃是下午快用晚膳的时候才回来的,因是不敢回的太晚怕甄夫人责罚,却又因为甄玉交代的事情实在不好大白天光明正大的回府,所以在故意在外头耽搁了好久,挑了这个时候回府。
她回屋的时候甄玉吃过了饭,见她回来就问了句:“东西都买了?”
小桃点点头,又很是嫌弃,又带着些害怕的把手里一个盒子赶紧半放半扔的撂在桌子上。又另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放着夹竹桃花粉的青花瓷八棱金瓜样式的瓷器盒子搁在甄玉面前,努努嘴:“呐,都在这儿了。可是小姐……这样不太好吧,上回推小少爷下水,老爷没怀疑到咱们那是万幸,可要是二小姐三小姐接连出事……”
“你怕什么,天气潮了,屋子里生出些稀奇古怪的虫子来很正常。再有,底下服侍的人不仔细弄混了夹竹桃花粉,碾碎了兑水加进胭脂盒的胭脂,这都是有的。怀疑咱们有什么用?谁有证据?”
说到证据两个字甄玉突然一顿,看了小桃一眼,“你回来的时候没撞上什么人吧?”
小桃立时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忙说没有,甄玉稍稍安心了一些,才又嘱咐:“这些虫子不能留在咱们这儿,今儿入了夜你就弄到她屋子里去。明儿一早她打祠堂回去指定要睡觉,正巧了虫子饿了一夜,也尝尝小姐身上的血和肉,还能吓她一吓。”
眼见着小桃皱着眉,几不可见地往后退一步,甄玉知道她心里害怕,宽慰道,“这些东西你不去碰它,它是不会咬你的,你只管拿着盒子往她床底下倒,虫子乖的很,自己就爬出来了。”见小桃强撑着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这盒胭脂就先留着了,要是她们俩一块儿出了事儿,对咱们真是没什么好处。再说,总得一个一个来,才好看甄府上下焦头烂额地忙不过来。”
小桃缩缩脖子不敢接话,心里对那盒子里放的虫子还是心有余悸,但是又不能说让甄玉亲自去放,万一真是虫子发了疯,伤了甄玉那不如伤着自己。甄玉见她这逞强的模样实在是有趣极了,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在人前露怯,心里又莫名多出些赞许来。她朝着小桃招招手叫她近前,自己打怀里拿出一枚桃粉色的缨络,对着小桃晃了晃,开口满是打趣和笑意:“我的好丫头,过些日子是你的生辰,咱们做的这些事儿不大好,我怕万一出了事儿,等不到你生辰那天送你,便今儿送了你。桃粉色好着呢,你可得宝贝着,往后求个好夫婿,可都指着它了。”
小桃暗暗吃惊,没想到甄玉会记得她生辰,还备了礼物出来,看着缨络有些歪的线法,她便知道这是甄玉亲手打出来的,心里一时感动得不得了。可是又听了后头的话,脸上立时泛起红晕,朝着甄玉就啐了一口:“好没正经的小姐,也没见那些个传粉带红的都找了好夫婿,偏你要拿这个来打趣我!”很是不服气的嘴里直嘀咕,“好好地打络子给人家贺生辰,还要做这一番说辞编排人,白伺候你这些年掏心掏肺的?”
小桃嘴上虽是不停地数落甄玉,手上还是没止住动作,欢天喜地地就把缨络抢到了自己手里,生怕甄玉反悔要回去似的。甄玉听她一番话,也不生气,只叫她逗得笑出声来:“哎唷,我随口一说,你倒真扯上什么找夫婿的事儿,也不害臊,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春天,小蹄子就耐不住了啊!”
“你再这么打趣我,我可不理你了!哪有这样的,我这头还心惊胆战帮你弄这些破烂虫子呢,你一扭脸拿我寻起开心来了!”小桃也不是真恼,只是端着样子佯是生气,又一扭脸不肯再看甄玉。
主仆两人就这么闹闹将将的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了夜里众人都安置睡去,小桃才提了盒子往甄庭屋里去,一路上还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虫子虫子可别咬我,我买你们回来可不是叫你们咬我的,可千万别咬我。”
第二天一大早甄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凭着丫头们搀扶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打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来没这么跪过,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不等丫头们打水沐浴就往床上倒。可是才一倒下去,等等,什么东西?好痛!一下子就被痛的清醒过来的甄庭猛地从床上跌下来,正摔着了额头,还顾不上疼的她一把掀开被褥。
“啊!!”
奴才们进屋的时候,甄庭已经晕了过去,只见床上成团的黑压压的类似蜘蛛,却又比蜘蛛看起来要硬很多的东西在爬动。有胆小的也吓得直往后缩,还是甄庭身边贴身服侍的丫头机灵,连忙喊了两个奴才去回禀甄世道,又叫了人去喊府里的护院,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得先清理出去才行!
等甄世道赶到的时候,护院们早一步清理了那些虫子,请过了大夫诊断,说甄庭只是受到了惊吓,身上被药的地方只要涂一涂药就没事,只不过是有些疼痛难耐而已。甄世道送走了大夫,见二女儿也悠悠转醒,一想到自己罚她在祠堂跪了这么久,才出祠堂就遇到这样的事儿,心里也是怜惜的紧,赶忙坐在一边儿问:“庭儿,你没事了吧,你可别这么吓唬爹啊。”
“爹!爹,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好可怕!让我搬走,让我搬走啊,这里有虫子!虫子,到处都是虫子啊爹!”甄庭怕虫子是家里上下都知道的,从小就是这样,遇到只虫子靠近她,就跟是有人要杀她似的,只往人身后躲,一点儿仪态都不顾。
甄世道看她的模样也知道是被吓坏了,连连安抚:“乖,乖没事了,爹在这儿,爹就在这儿陪着你呢!咱们不住这儿了,爹这就给你搬屋子,这屋子咱们封了不要了啊,别怕。”说着搂了女儿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这边甄世道还没能好好地安抚下甄庭激动的情绪,外头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嘴里直喊:“老爷,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混账东西!什么夫人不好了!”甄世道是读书人,像是这样“不好了”的话,大多都是说家里有人过世了不在了。这当口二女儿正闹着,管家跑进来跟他说甄夫人不好了,气得甄世道头上都要冒烟了,起了身一脚朝着管家踹过去。
管家让甄世道一脚踹翻在了地上,却不敢吭声,只磕着头赔罪:“奴才说错话,老爷您息怒。”
甄世道这才平复了一些,冷着脸吩咐下人给甄庭搬屋子,一边儿问管家:“还不快说夫人如何了,这甄府的管家你当了这么些年,如今愈发本事了,连个话都不会回了是不是?你要是做不好了,立时换了人也是能够的,甄府管家多这是人挤破了脑袋争着做!”
管家头上已经是满头的冷汗,这两日府里接连不断地出事儿,可想老爷心情有多不好,早知道这样就叫个小子来回话了,自己做什么来找这个麻烦,一边想一边回:“夫人听了二小姐这边出了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却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做事不仔细,路上洒着好些滚圆滚圆的石头子,夫人心里着急脚下走得快,一时不留神给摔了,崴了脚不说,还叫撞着头,都见了血了。”
甄世道一听,女儿还没安抚下来呢,这边虫子还没查清楚,那边又洒了石头子摔了夫人?扭头吩咐了奴才:“去把三小姐叫了陪着二小姐,好好安慰安慰她,别叫吓坏了”。说着提步跟管家往甄夫人那头去,一时间聪明如甄世道,都不察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里有些许耐人寻味的东西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