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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戒录

隋大业中。有京兆狱卒。酷暴诸囚。囚不堪其苦。而狱卒以为戏乐。后生一子。颐下肩上。有若肉枷。无颈。数岁不能行而死。 【 眼前现报。最可怕。到那时。遮掩不得。】

刘自然泰州人。天佑中为吏。管义军案。因连帅李继宗点乡兵捍蜀城。纪县百姓黄知感。名在籍中。自然闻其妻有美发。欲之。诱知感曰。能致妻发。即免是行。知感归。语其妻。妻曰。我以弱质托君。发可再生。人死永诀矣。君若南征不返。我有美发何为。言讫翦之。知感痛愍。送于自然。后竟不免戍役。寻殁于阵。是岁。自然亦死。后黄家驴产一驹。在胁下有字云。刘自然。邑人传之。达于郡守郡守召自然妻子识认。其子曰。某父平生好饮酒食肉。若能饱啖。即父也。驴遂饮酒数升啖肉数片。食毕。奋迅长鸣。泪下数行。刘子请以百千赎之。黄妻不纳。日加鞭挞。后经丧乱。不知所终。刘子亦惭恨而死。 【 若辈昧良。转世为驴者不少。特不若此之显明耳。】

唐有一吏贷军吏吴宗嗣钱二十万。不还逾年。宗嗣忽见此吏衣白来。潜入厩中。俄而马生白驹。问其家。吏正以是日死也。驹长卖之。适合所欠之数。 【 欠钱不还。尚要如此偿报。况勒索非理之钱乎。】

元符中宜春尉遣弓手三人。买鸡豚于村墅。阅四十日不归。三人妻诉于郡守。守责尉。尉诡曰。有盗巳得其窟穴。遣三人往伺。久而不反。是殆毙于贼乎。愿自往捕。久之无以复命。适见四乡民耕于野。从吏持二万钱买之。使诈为盗曰。他日案成。不过受责数十耳。四人许诺。遂缚诣县。送府。黄司理治之。狱成。将择日赴市。黄念四人无凶状。诘得其实。欲出之。郡守不允。强黄书押。 【 黄既诘得其实。当以去就争之。乃亦勉强书押。所以不免于三年后血痢而死也。】 四人遂死。越二日。有皂衣持票押县吏二人。追院中二吏。同时四吏暴死。又数日摄令死。尉亦死。郡守旋中风死。一日黄见四囚拜曰。某等枉死。上帝并欲逮公。某等感公意。哀求四十九日。始蒙许迟三年。及期。黄果见四人复至。遂洞泄血痢而死。 【 良民可容你枉害否。】

陈贯为三司副使。恶一胥狡猾欲逐之。胥奉事弥谨。岁余。并无坏事。贯亦竟善待之。贯偶宴客。付钱令办。胥明日携十岁女。卖于东华门。扬言曰。陈副使请客。所需十未付一。今不得已卖此女也。因密结逻者。使闻于内。贯以此罢官。后胥恶死灭门。 【 狡猾作为。必自以为好计。岂知自家。必然受害乎。】

润州一监征官。与胥共盗官钱。而藏之胥家。约以官满日。分半以归。胥伪许之。既去官。不与一钱。监征官不敢索。悒悒渡扬子江。竟死于扬州。胥得全贿遂富。告归。买田宅。是年妻孕。如见监征褰帷而入。即生子甚慧。长喜读书。二十岁登第。胥大喜。尽鬻其产。挈家至京师。其子复调官南下。渐匮乏。至中途子病。罄所余召医。及维扬而死。胥无所归。旅寓贫困。无聊亦死。

庐陵法曹吏。尝劾一僧致死。具狱上州。时妻女在家。忽见二青衣卒。手执文书。自厨中出。谓其妻曰。语尔夫。毋枉杀僧。遂出门去妻女皆惊怪流汗。视其门。扃闭如故。吏归。妻女具言之。吏甚恐。明日将窃其案。已无及矣。竟杀僧。后旬日。吏遇僧于途。遂死。 【 陷人于死。要想到索命时节。】

黄鉴苏州人。其父善舞文。起灭词讼。荡人家产。晚生鉴。登正统壬戌进士。以青年美才。获宠眷。为近侍。苏人咸曰。父事刀笔。而子若此。有何天理耶。景泰闲。宠渥益甚。后驾自北还。禁锢南宫。及复位。以旧恩待鉴。升大理少卿。朝夕召见。一日上御内阁。露一本角。微风扬之。命取以观。乃鉴所进禁锢疏也。上怒曰。不意鉴之奸乃至此。急召鉴至。掷本视之。鉴连呼万死。伏诛。遂夷族。 【 然则世之为恶。而竟得贵显者。未可欣幸也。】

戴月湖南靖人。为书手。与同辈假印勾摄。害人甚多。后事发。其同辈俱充军。月湖狡辨。止问徒。后死于驿中。一子行衢。少年能文。后忽狂醉窝盗。或告之官。官初犹未信。邻里共证之。乃死于狱。无嗣。妇与盗通。流落街市。为乞匄。众共指为孼报云。

施汴庐州人。为营田吏。恃势夺民田数十顷。其田主退为耕夫。不能自理。数年汴死。其田主家生一牛。腹有白毛方数寸。既长渐斑驳。不逾年生施汴二字。点画无缺。道士邵修嘿亲见之。 【 恃势欺民。一时非不得意。到做牛时候。岂不苦恼。】

秀州书吏陆某。有囚当杖。受势家厚贿。因诱官坐重法死。囚魂常随陆不去。每阴雨囚鬼辄立于前。陆曰。汝且去。我来。不数月。呕血死。

米信夫浙西人。为县吏柔狡便捷。里有大家兄弟二人。以父死纷争。因唆其弟讼兄结合官吏。破其家而有之。兄弟抑郁而死。米由是富者二十余年。至元戊寅遭谋逆案。牵连到邑。见吏俨如其弟。抑令承招。忿而讼吏于府。见府吏俨如其兄。抑令承招。遂与其妻及子女八人。俱死于狱。 【 奇哉怪哉。为恶之报。竟如是哉。】

永福县吏薛某。专攻吓诈。虚捏状词。以此致富。一日延道士郑法林建醮。郑伏而起曰。上帝批家付火司。人付水司。已而家室灰烬。薛渡江溺死。子以盗败。女为娼。 【 恃刀笔而架虚害人者。可以鉴矣。】

池州邵道为郡皂隶。索取财物。满意则喜。不满意则拳殴之。行杖则极力施刑。毙杖下者不一。后得异病。手足窘束。遍体肿决。如板痕糜烂。痛不可言。因自呼曰。善恶终有报。桥南看邵道。卒至皮肉俱尽。仅余骨存。而后气绝。

青浦有一贫民。卖得布银二两四钱。中路遗失。同路一金姓拾得。金为县差。贫民苦求不还。金反以催粮银在身为名。将贫民毒殴。贫民合家生计无出。往城隍庙哭诉神前。其夜金姓邻人。闻金家有锁练声。明晨金不启门。开视。则金已跪在床下死矣。银犹在床侧。 【 神明赫赫可畏。可容你欺心否。】

广东小吏丁宗臣。赋性刻薄。遇贫困则窘辱之。遇急难则倾陷之。生平所为。无一善状。五子一聋一跛一瞎一瘫一两手反背。饮食需人。亲戚朋友。见宗臣皆以为不祥。不与为礼。晚年罢职困悴。乞匄而死。 【 眼前受报。最难遮掩。】

湖广盛某为县刑吏。素性险恶。人号黑心。欲造楼堂。图张姓地基。密令大盗诬张。张死于狱。妻将地售盛。楼成得一子。六岁尚不能言。一日盛在楼中。其子匍匐而至。盛曰。吾为子孙计。故设此谋。今尔如此愚蠢。柰何。其子忽厉声作色曰。尔何苦如此。吾即张某也。尔以无辜杀我。图我之地。我来此正图报耳。盛大惊倒地。七孔流血而死。子费尽财产亦死。 【 为子孙计者。竟被子孙吓死。奇极。】

明张奉素习刀笔。尤工剥民之术。凡官长至。辄教之虐取民财。官有其三。已得其七。巡按唐公捕之。以计逃去。时四野无云。忽为暴雷震死。五脏如刳。 【 天怒容你逃得否。】

刑吏吴遇。为司理朱若水所宠。每民间利弊。辄乘闲言之。 【 先以正论买本官之心。】 凡理有不直者。纳贿于遇。遇故作无心之言。以耸若水。能使直者曲。而曲者直。后朱罢任。遇更入为臬掾。臬司王公察其弊。责惩下狱。乡里受其害者。争赴王公控告。吴忧愤成疾。一日病愦。自嚼其舌。及临审时。已不能言。但唯唯承认而已。遂杖杀之。 【 平曰能言善辨。到此竟不得开口。可怜。】

何应元为苏州府吏。生子名绅。方四岁。乳母自外家抱归。夜过凌家山。忽见人马灯火。自北而来。转报曰。何爷过此。于是人马灯火。避途而去。乳母归。述其事。应元以其子必贵。年十七。忽双瞽。应元恨甚。闻直塘道士能召神。因请祷。神附乩书曰。汝子本应科第。但汝作吏。受人贿。造款单。陷人于狱。天绝尔嗣。此子将生有德之家矣。未几绅死。

富阳狱吏凌华。有相者谓曰。汝贵相非常。当为显官。切不可作孼。然华秉性酷虐。常于狱中凌虐罪人。逼取财利。并不以相士之言为意。数年来绝无改悔之心。一夕梦至官衙。主者命人凿换其骨。醒尚痛楚。华是年四十岁。忽然手足酸麻。少顷周身寒战。眷属视之。面容顿改。华亦自知从前造恶多端。今骨体已易。悔无及矣。卧病两月。方愈。愈后见人。人皆不识其面。迨至年余。华所旧识。皆目睹已遍。传奇已周。仍浑身寒战而死。 【 不信相者之言。任意作为。致受换骨之苦。苟能力改前非。虽未必能为显官。或稍延年命。亦未可知。乃以悔无及矣自解。宜其仍寒战而死也。】

华亭蠹吏陈某者。贪财勒索。尝带一便袋。每事即纳其中。既死。其家人梦曰。我已在湖州歇山寺为犬。家人惊惨。至寺问之。犬闻家人至。急避僧榻下。意若羞愧。 【 那有面目见人。】 家人竟不得见而去。僧语犬曰。陈相公。你家人去矣。即摇尾而出。腹下垂一物。状若便袋。上下有皮条。周帀系腹隐隐可辨。 【 岂尚欲纳贿其中耶。柰人身难得何。】

夏资深好为人作状。藏机设穽。牵连相结。虽巳两悔。而犹牵制之不得息。后穷孑无依。怨家逐之。行乞他境。 【 刀笔者若贪利无厌。势必至此。】

顺治九年江宁人刘某为某衙门差役。与其兄同往江北拘人。拘到官审毕。将本犯问罪收禁。须十余金可赎罪放归。本犯与刘差云。吾尚有一女可卖汝可为我一行。刘即过江与其妻商议。妻颇有色。刘欲奸之。妻以夫之性命。赖其扶持。勉从之。 【 此事已可杀。况得金误事乎。】 随卖女得二十金。尽付之。为赎罪使用之费。刘持金归。与其兄瓜分。不与本犯交纳。本犯之妻。以为银交官。夫可计日归也。候数日无音耗。托一族人来探。因为本犯备言其故。本犯一恸而死。旬日刘差寒热交攻。自言某人在东岳告我。即刻要审。伏席哀号。连称该死。又云以我惯说谎。要将铁钩。钩我舌头。须臾舌头伸出数寸一嚼粉碎。血肉淋漓。而死。 【 现前恶报。诸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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