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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拒绝

偌大的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那秀女固执的拦住上官燕儿,而上官燕儿则不屑与她争辩。其他秀女都袖手旁观,冷眼看着。

终于,有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寂静“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秀女们辨识出这声音正是一个平日极为偏袒上官燕儿的管事嬷嬷,都惊恐地散开,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一个面相严肃的管事嬷嬷走到人群之前,张口便训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要造反么?难道我平日里没教你们要和谐相处吗?”

秀女们都低头不语,面露惊惶之色。这位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极有声名,一般人不敢得罪她。有人想用银钱贿赂她,却没有成功,反而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关于“礼义廉耻”的话,还被罚抄了《女则》、《女戒》。她平日里极为严肃古板,最重视秀女们的言行举止,而且软硬不吃,秀女们都对她有所畏惧。

可就是这样一位嬷嬷,却独独对上官燕儿青睐有加。有传闻说这嬷嬷有慧眼识贵人的本事,她是看出上官燕儿命里贵不可言,所以才特意亲近。这传闻也不知从何而来,秀女们却都莫名相信了,都对上官燕儿更加嫉妒。

这位嬷嬷面色隐隐发青,眼神如刀子般在聚集的秀女们中扫视一遍,秀女们都畏惧这种目光,不敢抬头。嬷嬷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名挑起事端的秀女脸上,那秀女只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真的有些后悔与上官燕儿作对了,可是现在却为时已晚。

上官燕儿仍是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冷冷注视着面前不住颤抖的那名秀女。

嬷嬷看到上官燕儿平静的面色,心里觉得很是满意,这姑娘遇事仍能保持这样平静的姿态,气质高华,将来真是贵不可言啊。而那挑事的秀女挑弄是非,破坏秀女间的和谐,相貌虽美,看面相却刻薄小气,缺少贵气,将来定是不成器的。

那颤抖的秀女在嬷嬷锋利的目光之下,早已失去了片刻之前的盛气凌人的姿态,变得畏畏缩缩,也不知道嬷嬷看到她此番姿态更是厌恶。

那名可怜的秀女在上官燕儿冰冷的注视和管事嬷嬷犀利的目光下,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扑通”一声跪下求饶:“嬷嬷,嬷嬷饶过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管事嬷嬷盯着她,目光更犀利:“哦,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故意针对上官无颜。”秀女虽然认错,心里仍是十分不甘,上官无颜仗着嬷嬷对她另眼看待,就如此放肆。

嬷嬷摇了摇头,这秀女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怪不得哪里都比不上上官无颜,竟还不知道轻重在这里挑事:“你的确是错了,你错不在针对上官无颜,你错的是不应该挑起事端,引起秀女之间的不和睦。既然你犯了错,我就罚你在屋子里面壁三天,抄《女则》、《女戒》各一百遍吧。”

那秀女不敢反抗,只能应了:“是。”

管事嬷嬷又转头看向其他秀女,语调突然严厉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没有你们的份儿!我在这宫里几十年了,秀女之间什么样的斗争没看过!上官秀女才艺出众,你们就嫉妒了是吧!我告诉你们,你们以后不能故意针对上官秀女,更不要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什么小动作,否则,后果自负!都听到没有?”

秀女们乖顺的回道:“谨遵嬷嬷教诲!”

管事嬷嬷看出了很多人乖顺的表面下依旧蠢蠢欲动的心,只能再次强调:“你们都知道,我最注重这后宫的和谐,你们一日未被选为宫嫔,我就会管你们一日。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好了,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

“是。”秀女们应了,四散而去。

从始至终,上官燕儿都冷眼看着这一切,全然没有一丝愤怒或是欣喜之情,仿佛这些事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的心早已满是被满门抄斩的恨意,不报仇雪恨,恨意就绝不会消散。她也不想与这些秀女有什么瓜葛,即使她们被嬷嬷教训,也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无法为这些无聊的小事情感到任何的喜悦。

嬷嬷看到上官燕儿依旧平静的脸色,心里更为满意她的沉稳:“上官秀女,我在这宫里几十年,阅人无数,却鲜少见到你这样沉得住气的人,上官秀女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吗?上官燕儿浅浅一笑,清秀的脸上现出奇异的妖媚之色来:“多谢嬷嬷今日为无颜解围,无颜借嬷嬷吉言,将来有机会,必定不会忘了嬷嬷。”

管事嬷嬷很满意上官燕儿的回答,笑道:“我就知道上官秀女是个聪明人,必定不会让我失望。”

嬷嬷很快离开了,只留下上官燕儿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庭院里。

“陆大哥,你都看到了。”上官燕儿对着漆黑的树影,轻轻一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陆靖阳的在场,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闹剧,所以她也尽量表现出不可侵犯的样子,但是这次他肯定又要为她担心了。陆靖阳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照顾有加,不离不弃,现在更是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装扮成侍卫潜进宫里来。她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可是她却无法对陆靖阳视而不见。

空旷的庭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陆靖阳。

“你还好吗?”陆靖阳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之情,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秀女欺负上官燕儿,自己多想出去帮助她,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出手,不仅不能帮助她,反而更是害她陷入一个更危险的境地。他只能躲在树丛之中,远远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欺凌侮辱,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陆靖阳除了担忧上官燕儿,更多的是自责之情。

“陆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很好。你也看到了,我能做到很好。那些秀女欺负不了我的,我也不会软弱到任人欺凌的地步,所以你不必自责。”

上官燕儿知晓陆靖阳的心意,他的默默守护也看在眼里,对此不能说是没有动容的。但是抄家灭族的仇恨滔天,她不能不去报,她不能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她的下半辈子,或许都要活在仇恨里了。而陆靖阳,他原本只是一个与朝廷毫无关联的江湖侠客,他本来可以过着逍遥自在、惩强除恶的自由生活,却为了她,潜进皇宫里做了一名默默无名的侍卫,总是在暗处保护她。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却回报不了他的感情。

陆靖阳不想看到心爱的女子沉浸在仇恨之中,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不想看到她为了报仇再次走向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子。他曾经劝说过她,但是她执意要报仇,陆靖阳没有办法,只能尊重她的决定,并且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她,希望她能看到身边的自己。

陆靖阳想伸手触摸上官燕儿,手伸到半空,终究还是放下了。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控,有点尴尬,还是语气温柔的对上官燕儿说:“既然你执意要去做,我只有支持你。只是你不要太逞强,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刚才我没法出手帮助你,你不要怪我才是。”

上官燕儿心里满是愧疚,她又让陆靖阳为她担忧自责了。可是再多的温柔也无法磨灭她心中的恨意,她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上复仇之路,安慰的一笑:“陆大哥,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深宫之中,人心险恶,你要小心。你要是累了,我……”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后面半句话,陆靖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上官燕儿为难,更不想用这份恩情来要求上官燕儿报答他什么。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内心坚强的女子早就深深的在他的心中扎了根,再也无法抹去。

上官燕儿察觉到了陆靖阳欲言又止之间所含的深情,内心更是愧疚:“对不起,陆大哥。”

夜风轻拂过陆靖阳的脸,他却觉得有些寒意,他怎么能不明白,这是上官燕儿的拒绝,拒绝了他的情意。

二人相对无言,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陆靖阳开了口:“夜里风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上官燕儿应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陆靖阳伫立在庭院中央,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荒凉。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就这么走远了,最后再也触摸不到。他伫立久久,直到上官燕儿房内的灯终于熄灭的时候,才不舍的离去。

上官燕儿察觉到陆靖阳的离去,才重新点燃了灯烛,对着陆靖阳站着的地方凝视良久,思绪翩迁。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情,可是,对不起,陆大哥,此情深重,今生我上官燕儿难以为报,只能来生再报。只愿来生,我们能早点遇见。

夜色如一块浓稠的墨,深沉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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