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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啊?”刘威和袁小林听罢就想爬上楼去看。姚逸才制止了他们,说:“这上面可是圣地,一般人是不准上去的。”见刘威瞪着眼睛,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态,姚逸才便告诉他,那僧人是康熙年初浦峰寺重修后的第一任方丈长明性炅禅师。浦峰寺原来只是个破烂不堪的小寺院,长明性炅禅师来了之后大兴土木,对浦峰寺进行了重修。他圆寂之后,他的大弟子法柱海栋禅师接任方丈,将他肉身镀金后供奉在这玉皇殿楼上,并且还给他在寺外松柏林中立了“长明和尚塔”,也就是刚才在松柏林中看到的那座矮一点的石塔。

姚逸才刚说完,突然听到头顶左上方传来脚步声,三人抬头侧目一看,从大殿左侧的楼梯上下来两个个头不高一胖一瘦的中年和尚。两和尚看到姚逸才三人时十分惊讶,其中那个瘦和尚甚至有几分紧张。胖和尚则双手合什问姚逸才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如何在这里?”

姚逸才正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和尚。听到和尚问话,他答道:“我们在等候圆通大师!”

两和尚也把姚逸才打量了一番后,说:“不要上楼惊扰圣僧!”说完二人走了出去。

等他二人走后,姚逸才轻声对刘威二人说:“你们在殿门外看着,我上去一下就来!”说完飞步上了长明神殿。刘威和袁小林百思不得其解,姚队长刚才还不准他俩上楼,这会儿却自己跑上去了。等了约五分钟,只见姚逸才皱着眉头从上面走下楼来,一声不吭地带着刘威走出玉皇殿。

三人沿回廊来到藏殿。藏殿正好在观音殿相反的位置,坐西朝东。殿正中有一塔形建筑,塔顶是一块巨型圆盘,塔身共有四层,每层都有飞檐,藏身上下有数不清的镀金佛像和佛经故事浮雕。整个藏身高约八米,直径约四米,装在一个圆形石臼之内。刘威和袁小林从一进殿起就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发现这藏不仅建筑奇特,而且工艺精妙绝伦。突然,他们发现在离地半人高的地方,每个棱角处都有一个木柄。他们正想问姚逸才这木柄是用来干什么的,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在大殿上念经的老和尚,他身后还跟着那些和尚与香客。姚逸才赶紧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师叔别来无恙!”老和尚抬眼把姚逸才认真端详了一番,微微一笑,说:“原来是才儿少爷啊!请稍候,老衲马上就好。”说完把手搭在一个手柄上,他身后五个僧人一下子分散开来,每人搭一个手柄开始推起来。他们看似并没用多大的力,可偌大一座藏竟然就转动起来,看得刘威二人目瞪口呆。老和尚推着藏走了三圈之后,让另一位和尚接过去继续推,他便带着姚逸才走出藏殿,刘威和袁小林跟在后面,二人边走边回头看。

刚走出藏殿没几步,突然传出“嗡”的一声轰鸣。刘威和袁小林二人同时伸手去掏枪,同时抬头望向天空。姚逸才知道他们误以为是敌机,赶紧伸手制止了他们,笑道:“别紧张,这是藏鸣!”并告诉他们,这座转轮经藏推上几转之后就会发出这种龙吟声,这声音能传出七八里地,浦市一带乡民都将寺里僧人早晚功课后推响的藏鸣声当报时钟。

刘威二人听罢,伸出舌头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跟着老和尚和姚逸才从来路拐了回去。他们不知道,刘威和袁小林这个下意识的拔枪动作,却被藏在暗处观察他们的那个胖和尚看在眼里。他皱着眉头思忖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溜出了山门。

姚逸才三人跟着老和尚来到玉皇殿隔壁的首座室外,老和尚说:“才儿少爷里面请!”姚逸才说:“师叔先请!”等老和尚进去之后,姚逸才轻声对刘威二人说:“我跟师叔说会儿话,你们在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说完便进了屋。

这老和尚便是浦峰寺的首座圆通禅师。当下姚逸才走进首座室之后,问了一下别后这些年浦峰寺的情况。圆通告诉他,前些年时局较乱,浦市一带匪患猖獗,外地商人越来越不敢到浦市来经商,浦市的商贸也日渐衰败,寺院的香火也不像以前那样旺盛。好在五年前浦市商会熊会长采取相应措施,组织成立了“商团”,聘请了一名叫杨涛的为商团的队长,把各商行购买的枪支集中起来,招募了百把个身强力壮的中青年人为商团武装人员。商团成立不久,杨涛就斩杀了浦市印家桥的坐地惯匪张天保,浦市四邻土匪无不震畏,不再敢轻易窜入浦市境内,人心始得安定。

“只可惜杨涛队长后来被他自己的兵给打死了!”圆通惋惜地说。

姚逸才感到奇怪,问:“他如何会被自己的兵打死?”

圆通说:“听讲是误杀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圆通还告诉姚逸才,从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已经有不少机构进驻了浦市,其中江苏失业失学青年工读服务团就驻在浦峰寺。但半年之后就离开了,听说是与日军开战以后政府经费困难,把工读服务团给解散了。

等圆通说完之后,姚逸才简单地编了一段经历算是对自己离开浦市之后的交待。完了又问起他当年在浦峰寺习武时的几个师兄弟来。圆通告诉他,他二师兄唐震武出师之后回到了高山寨,当了两年武师,教出了一帮徒弟后,前几年在浦市开了一家镖行,叫震武镖行,专门走从浦市到贵州镇远的镖。大师兄姚连成娶了个苗家堂客,二人感情很好,去年还当上了保长。他师弟肖大雷也结婚了,现在在自己家的江运船行做事,同时担任万寿山黑旗五哥中的老大。

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姚逸才的兴趣,他问圆通道:“万寿山是个帮会组织?”

圆通答道:“是的,是七年前大雷他爹肖人义肖施主组建的,听说他们只是湘西分堂,总堂在贵阳。你大师兄也加入了,担任红旗五哥中的老大。”

姚逸才忙道:“看来师叔对这个帮会蛮熟悉的,快给我说说。”

圆通喝了一口茶,微笑着把万寿山的情况简要对姚逸才说了一遍。原来这万寿山在贵阳是一个赫赫有名的青帮组织,不仅势力很大,而且帮规严明。从总堂到分堂,都设有红旗五哥和黑旗五哥。黑红两旗分工明确,黑旗五哥对外,专门为在外面受人欺负的兄弟讨回公道;而红旗五哥则对内,监管帮内弟兄遵守帮规的情况,对违反帮规的会员执行家法。由于万寿山在社会上口碑非常好,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陆续在全国各地都建立了分堂。由于肖人义的江运船行人多势众,加上贵阳总堂龙头大爷也姓肖,而且是肖人义的远亲,所以万寿山浦市分堂设在江运船行,堂主由肖人义担任。

“万寿山是个半公开的帮会组织,很多事情外人并不晓得详情。”圆通最后说,“我刚才说的都是你师弟讲的。”

听了圆通的这番叙述,姚逸才对万寿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大师兄为人忠厚,他怎么也加入了帮会?于是问圆通:“师叔,大师兄怎么也加入了呢?”

圆通说:“两年前你大师兄被他村里一个叫姚祖印的暗算,差点丢了命。事后你师弟带人为他出了气,并极力邀请他加入万寿山,可你勤叔不让他加入。后来肖施主亲自上门,你勤叔碍着面子才让他加入了,但不准他用姚连成这个名字,所以他现在改名叫姚怀了。加入之后不久,红旗五哥老大病逝,肖施主就让你大师兄来执掌红旗五哥。”

圆通禅师说到这里,姚逸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圆通:“万寿山的成员如此之多,在外面他们相互怎么认得?”圆通道:“听说他们有切口,有手势,不同的手势代表帮内不同身份。”姚逸才又问:“他们身上没有什么标记?比如纹身什么的?”圆通想了想说:“这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你师兄和师弟。”

姚逸才点了点头,稍顷,他又问:“师叔,长明神殿现在由什么人在打理?”

圆通说:“以前是我亲自打理,前两年挂单的海云要求在寺里长住下来,并再三要求侍候长明圣僧。师兄见我年事已高,每日事多,就同意了。现在由他在打理。”

姚逸才问:“海云师傅是不是个头不高,身材有些胖?”

圆通点了点头说:“正是!”

姚逸才又问:“他是从什么寺庙来的?”

圆通说:“听说是从五台山来的。”

姚逸才蹙着眉头深思了片刻,然后凑到圆通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圆通听罢,一脸惊愕,说:“有这等事?”

姚逸才点了点头。圆通骂道:“这两个畜生!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

接着,姚逸才又问了一下师父费通禅师的情况后,便起身向圆通告辞。圆通亲自送他们到山门外,姚逸才双手合什告别师叔,三人三骑离开了浦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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