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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崔伯易尝有《金华神记》,旧编入《圣宋文选》后集中,今亡此集。近读《曲辕集》复见之,因载之以广所闻云:汴人有吴生者,世为富人,而生以娶宗女得官于三班。嘉祐中,罢任高邮,乃寓其家于治所,而独与兄子赍金缯数百千,南适钱唐。道出晋陵,舣舟于望亭堰下。是夜月明风高,生乃危坐舷上,颓然殊不有寝意。久之,忽有绯衣被发持刃炬自竹林间出者,后引一女子,冠玉凤冠,曳蛟绡文锦之衣,颜色甚丽,而年十八九耳。生见而惊。俄顷至岸侧,回叱绯衣者曰:“可去矣,无久留也!”于是灭炬泣拜而去。女子即登舟,面生坐,谓生曰:“见向来绯衣者乎?此君之夙仇也,而索君且数十年矣。乃今方得之,第以我故得免,不然,今夕君当死其手。”生闻益惊骇不自安。女子笑曰:“君怯耶?”即以金缕衣置肩上,生稍安,乃问曰:“若神欤?其鬼耶?”女子曰:“我非人亦非鬼,盖金华神也。过去生中尝与君为姻好,窃知将有所不济,故相救尔。今事已,我亦当去君矣。”遂去,不复返顾。生以目送,至于林中不见。将掩关,忽睹女子坐其后,生大惊,女子笑曰:“知君怯,故相戏,安有数十年暌索,一得邂逅而遽往者耶?”遂相与入舟中,取酒共饮。其言谐谑,悉如常人,然生诫曰:“毋高声,恐兄子之知。”女子曰:“我声特君可闻,他人虽厉声,亦不能闻也。”生益疑,窃自惧曰:此果神也,固无所惮,傥鬼则必有所畏矣。因出剑镜二物示之,女子曰:“此剑镜耳,精与鬼则畏。夫剑阳物而有威者也,鬼阴物而无形者也,以无形而遇有威,是故销铄其妖而不能胜,故鬼畏剑也。镜亦阳明而至明者也,精亦阴物而伪变者也,以伪而当至明,是故暴著其形而不能逃,故精畏镜也。昔《抱朴子》尝言其略,而我知之且久矣,乃欲以相畏乎?”生惧,起谢曰:“诚无他意。”至明,起谓生曰:“舟楫已有晓色,势不能久留,当与君子诀矣。君后十年游华山日,多置朱粉于路隅梧桐下扬之。虽然,君今不可终此行,恐复不济也。”因索笔题诗一章曰:“罗袜香消九九秋,泪痕空对月明流。尘埃不见金华路,满日西风总是愁。”书已辄复流涕,歔欷而去。明日,思其言,遂回棹不复南去。复以其事语人,人或诘其兄子,果亦不知也。

曲辕先生又尝作传,记陈明远再生事云:明远,陈氏字也,名公辟,兴化军人,尝举进士。皇祐三年春,过泗州,游普照王寺。时群僧会斋于南院,明远绕浮图,自西厢趋大殿,两庑人甚哗。独老僧敝衣庭下,倚树读青纸书,其文光彩射百许步。明远遽往揖之,僧小举手,就视其书,则金字《金刚经》,系以梁朝傅大士之颂者。僧细讽自若,明远从后听之。既久,僧回顾笑谓明远曰:“子亦乐此耶?”明远对之稍恭。僧读竟,遂以经授明远曰:“江南李氏所施,观子之貌,且当持此。”明远喜,受之归。明旦取映日,则无复光彩,一读之,经藏书笼中。明年,从父官海陵,忽得疾,不可治。已死三日,家人将大敛,觉其体复温,移刻稍苏,又食顷乃能言,其族反惊。明远自言方疾革时,见四卒深目虎喙,持文书,有大印,字莫可辨,共执明远,桎两手,驱西北行,其势甚暴。所经依约皆广野,尘埃射人,不可辄视。渐逼大河,府署严密,门外坐卒数十,悉持挺,内有考掠声。三卒先入,一守明远于大门外,如俟命者。须臾,坐卒尽起擎跪,明远回视,一僧乘虚而行,过门见明远,植杖而立,意若哀悯。明远不觉手桎尽解,熟视其状,即泗州尝遇授经者也,因拜祈之。僧顾卒取文书略视,徐曰:“府君知耶?”才欲入门,而闻府中呼应甚遽。有二人服紫服朱趋出迎之,其侍卫之盛,若世之达官。二人礼僧极恭,僧为语,二人俞喜,旁睨明远,若夙有罪者。僧呼明远前,使自忏悔。俄二人诏吏听还,二人亦谢僧去。后有吏驰出呼明远,则明远季父釴,釴太学进士有闻,亡已三年矣。既见,访明远家事,云:“我当录冤簿三年,才二年尔,非佳职也。尔归持尊胜七俱阙。咒,祈以免我,又有故服藏某处,幸焚之遗我。”寄声亲戚如平生。复告明远,言:“世之人冤慎勿复,复之势如索绹焉,若有迨百千生不能解者,故吾此局置吏甚多,而簿书期会,常若不及,神君圣灵,尤深厌此。”言未竟,若有呼之者,因疾驰去。僧引明远游旁两大庑下,见系囚不啻数百,亦有禽兽诸虫,悉能人言,与囚对辨。群吏见僧悉拜。有械囚系以大铁锁,左右文书没其首,口尝嗫嚅出血,卒守之若使自谳,轻重不当又鞭之,其余几坏。明远窃视之,乃其表舅郑生。生为闽吏,喜以法自名,死且十年余。见明远泣下,频以手拱僧,且目明远。僧笑,少以杖指之,锁械俱堕,然莫敢起,而口嗫嚅出血未已也。又见坐沙门五六人,前列败坏饮食数十瓮,气色殊恶。僧曰:“此尝弃世中供养,且重使食耳。”僧亦不甚念,复引明远出前大河,上虹桥蜿蜒,望彼岸城府楼观,烟雾出其上,明远请往观焉。僧不许,曰:“子过此无复归矣。”亟随僧趋东南来,井闾人物,差类人世,但天气乖惨,似欲雨时,而涂中所遇,往往皆昔尝所见。危冠大马,出处前后,吏卒替更而迭趋,人指以为名势挟侈决意不屈之士,皆趦趄狼狈,状若为物所迫。甚者咨嗟涕泪,悔怏自掷,意求有以亡匿而不可得。俄及前所过广野,遇溪水涨甚,思始来时则无有也。明远忧不能渡,僧乃执杖端,以末授明远而导之。始涉亦甚浅,中流明远失据将溺,因惊呼而苏。明远之复生也,桎缚之迹,隐然在臂,家人持荤饮饷之,虽数十年辄掩鼻急遣去。瞻视间,僧已在室中,香气异常,亲族斋戒祈见者必暂睹裙衲杖屦而已。僧自是日以先授经义教明远,对其情品说一切世间所有之法,即心是佛,烦恼尘劳,究竟虚妄。其音靓圆若霜钟,在庭户外之人,一历耳欢然自信,终身不能忘其声。每谓明远曰:“吾即诣某寺斋。”既去,食顷后还,又某氏斋私饮某僧酒,独不斋耳,他时为之,未免有罪。时多疑以僧伽大师者,明远请焉,僧曰:“僧伽,吾师也。”几一月,明远躯体复壮,僧告去曰:“后十四年,吾待子于祖山。”明远问祖山,曰:“庐阜。”遂去。陈氏后求釴故衣,果得于其处,缁徒咒而火之。明远母素好释氏,悉疏其斋,虽远数百里必使人验之,明远并告以类状,具言有是尔。饮僧家闻之,终身不饮酒。然明远向所忏之罪,今反不复能记,岂昔偶萌之于心,不自引悔,而神道已录以为非耶?抑他生所为,不复自省,而幽冥记人功过,诛赏有时,而宴安人之苟为,得以自阙。,则跬步之间,不可以为恐惧耶?至和三年八月,明远归莆田,以故人访予,且出所授经,具道其事,欲予记之。予固以怪其人爽辨谦畏,不类向时,其志真若有所得,然未暇从其请也。今年其兄公辅调官京师,特过予,复以为言。予与公辅游十五年矣,今示称其弟所为,如予尝所怪者。则明远由是而有闻,傥求之益勤,修之益明,守其话言,不为富贵贫贱毁誉之所迁,则其所至也,岂易量哉!因起奋笔,直载始末。明远所述盖多,其间有与佛经外史若世人已传之事略相同者,不复更录。明远父名铸,今为尚书都官郎中,通判广州。曲辕子记。予观崔公所记,抑亦异矣。彼郑生者,以法自名而获罪若是。吁,可畏哉!三尺者轻重不可逾,而法家流鲜恩寡恕,多论刻。苟容于心,已不逃于阴谴矣;若能平反明慎,天必以善应之。临政者于淑问详谳,宁可忽诸?

襄阳天仙寺,在汉江之东津,去城十里许,正殿大壁画大悲千手眼菩萨像。世传唐武德初,寺尼作殿,求良工图绘。有夫妇携一女子应命,期尼以扃殿门,七日乃开。至第六日,尼颇疑之,乃辟户,阒其无人。有二白鸽翻然飞去,视壁间圣像已成,相好奇者,非世工所能。独其下有二长臂结印手未足,乃二鸽飞去之应也。郡有画工武生者,独能摹传其本。大观初,有梁宽大夫寓居寺中,心无信向,颇轻慢之。武生云:“菩萨之面正长一尺。”宽以为诞,必欲自度之。乃升梯,欲以足加菩萨面,忽梁间有声如雷,宽震悸而坠,损其左手。僧教宽悔过自忏,后岁余方如旧。兹御侮于像法事者,怒其慢渎耳。

章丞相申公子厚以能书自负,性喜挥翰,虽在政府,暇时日书数幅。予尝见杂书一卷,凡九事,乃抄之,今因载于此。

一云:东汉魏晋皆以八分题宫殿榜,蔡邕作飞白,是八分字耳。是以古云飞白,是八分之轻者。卫恒作散隶,是用飞白笔作隶字也,故又云散隶终飞白。金石刻东汉魏晋皆用八分,唯小小铅刻之阴,或刻隶字也。许昌群臣劝进与受禅坛碑,皆八分之妙者。近世有荒唐士人妄谓为隶书,而不知隶书乃今正书耳。世俗亦往往从而谓之隶书,且相尚学焉,不知彼将以何等为古八分,又将以今正书为何等耶?呜呼!目前浅近之事,略涉古者,便自可知,何至昏蒙妄惑不可指示之如此耶!顾欲与其论书学之本,与用笔作字之微妙,旨远而意深者,安可得哉?盖不趐于钟鼓乐鷃,周公之服被猿狙也,事之类此者多矣。

二云:书云六艺之一,古人列之于学,以相传授,则学者始习之已久,详知其规矩法度,与所以为书之意矣,精而熟之,不妙且神何待耶?战国秦汉以来,其学犹未绝也,故学者尚有前世之风烈。至于名家,乃多父子祖孙,岂不由师授传习之有素乎?崔、张、钟、杜、卫、索、王、庾诸人是也。会之于繇,真父子也;逸少、子敬,殆将雁行矣。

三云:吾顷见苏浩然兄弟,言其曾祖参政所收古书画,尽付幼子掌之。既薨,诸兄弟以其素所爱不复取,悉以畀之,所与共者十一二而已。其后参政之幼子官洪州,卒于官,因不归,其子幼弱,已而遂绝,书画皆散失不复存。今诸房所共有者,是十一二之粗者尔,然足以多甲士族也,使其在者不知其当如何也!必有魏晋名迹矣,惜哉!

四云:宣州笔有名耳,未必佳也。凡笔择毫净,卷心圆,便是工夫。锋之长短尖齐,在临时耳。处处皆能,要自指教,令精意而已,无他奇也。

五云:张侍禁笔甚佳,一管小字笔,写二十万字,尚写得如此,是少比也。卢管使十倍不及,是其手生也。凡习熟之与生疏,岂不相远哉!学者须先晓规矩法度,然后加以精勤,自入能品。能之至极,心悟妙理,心手相应,出乎规矩法度之外,无所适而非妙者,妙之极也。由妙入神,无复踪迹,直如造化之生成,神之至也。然先晓规矩法度,加以精勤,乃至于能,能之不已,至于心悟而自得,乃造于妙;由妙之极,遂至于神,要之不可无师授与精勤耳。凡用笔日益习熟,日有所悟,悟之益深,心手日益神妙矣。力在手中而不在手中,必须用力而不得用力,应须在意而不得在意,此可以神遇而不可以言传也。学佛者悟吾此语,可以撒手到家矣。妙哉妙哉,真至理也。

六云:吾每论学书当作意,使前无古人,凌厉钟、王,直出其上始可,即自立少分;若直尔低头,就其规矩之内,不免为之奴矣。纵复脱洒至妙,犹当在子孙之列耳,不能雁行也,况于抗衡乎?此非苟作大言,乃至妙之理也。禅家有云: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悟此语者,乃能晓吾言矣。夫于师法不传,字学废绝数百年之后,欲兴起之,以继古人之迹,非至强神悟,不能至也。

七云:学书须先极取骨力,骨力充盈有羡,乃渐变化收藏;至于潜伏不露,始为精妙。若直尔暴露,便是柳公权之比张筋努骨,如用纸武夫,不足道也。

八云:杨小漕言其兄官江夏,有道人自称吕亢圭,时时延之学院中。二侄幼小,颇勤待之。或言事,往往有验。一日,忽再三言云:“恶人将至矣,须急避之。”时众人亦不甚留之。暂尔,径渡江表,人但讶其所谓恶人者何也?是夜,忽提刑喻君涉至州,州郡都不知之,乃是乘便风,一日行六七程,径至岸下耳。喻到,则遣人访求吕,不见踪迹,喻乃亲自密问。得与一人往还至熟,呼之至,即岑文秀也。诘其所得,云无有。喻作声色,且将笞之。岑终言无。喻不信,遣熟事吏往搜其家,乃于神堂壁中得所与岑长歌一首,是言内事。岑乃云:“吕实付此诗,云:汝今未晓,异日当为子详说之。”喻乃云:“吕即吕先生也,其名亢圭,是解拆先生二字耳,亦不知其定如何也。”众乃悟所谓“恶人”者,指喻耳,是恐其迫逼求之也。

九云:吾今日取君谟墨迹观之,益见其学之精勤,但未得微意尔;亦少骨力,所以格弱而笔嫩也。使其心自得者,何谢唐人?李建中学书宗王法,亦非不精熟,然其俗气特甚,盖其初出于学张从申而已。君谟少年时乃师周越,中始知其非而变之,所以恨弱,然已不谓其能变之至此也。吾若少年时便学书,至今必有所至,所以不学者,常立意若未见钟王妙迹,终不妄学,故不学耳。比见之,则已迟晚,故悟学皆迟,今但恐手中少力耳。若手中不乏力,不甚衰疲,更二十年,决至熟妙处。此须常精勤乃可,若不极精勤,亦不能至也。凡学者可以不自勉乎?元祐六年十一月五日,西斋东窗大涤翁书,时卜至后一日也。

重和戊戌岁,平江有盘门外大和宫相近耕夫数人穴一塳,初入隧道甚深,其中极宽,如厦屋然,复有数门,扃鐍不可开。耕者得古器物及雁足镫之类,以为铜也,欲贷之,熟视之乃金,因分争至官。时应安道逢原为都守,尽令追索元物到官,乃遣郡官数人往闭其穴,观者如堵。其中四壁皆绘画嫔御之属,丹青如新。画手殊奇妙,有一秘色香炉,其中灰炭尚存焉。诸卒争取破之。塳之顶皆画天文玄象,此特初入之室,未见棺柩,意其在重室内也。又得数器而出,乃掩之。后考《图经》云:吴孙破虏坚之墓也。然考之吴志,坚薨葬曲阿,未详此果何人也。

宋次道《春明录退朝录》云:王侍郎子融言,天圣中归其乡里青州。时滕给事涉为守,盛冬浓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状,以纸摹之,其家尚余数幅。政和丙申岁,先君为真州教官,时朝廷颁雅乐,下方州,仪真学中建大学库屋,积新瓦于地。一夕霜后皆成花纹,极有奇巧者,折枝桃梨,牡丹海棠,寒芦水藻,种种可玩,如善画者所作。詹度安世为太守,讽学中图绘,以瑞为言,欲谀于朝。先君不从,乃已。

俞紫芝秀老,荆公客也,能诗,公极善之。尝有《咏草》一篇云:“满目芊芊野渡头,不知若个解忘忧。细随绿水侵离馆,远带斜阳过别洲。金谷园中荒映月,石头城下碧连秋。行人怅望王孙去,买断金钗十二愁。”为人所称赏。

世画骨观作美人而头颅白骨者,僧德操题其上云:“白骨纤纤巧画眉,髑髅楚楚被罗衣。手持纨扇空相对,笑杀傍观自不知。”

元祐以后,宗室以词章知名者如士暕、士字、叔益、令时、篪之,皆有篇释闻于时。然近属环卫中能翰墨尤多,如嗣濮王仲御喜作长短句,尝见十许篇于王之孙阙二字。皆可俪作者,不能尽载,如上元扈跸作《瑶台第一层》云:“嶰管声催,人报道、嫦娥步月来。凤灯鸾炬,寒轻帘箔,光泛楼台。万里正春未老,更旁乡日月蓬莱。从仙仗,看星河银界,锦绣天街。欢陪。千官万骑,九霄人在五云堆。赭袍光里,星球宛转,花影徘徊。未央宫漏永,散异香、龙阙崔嵬。翠舆回,奏仙韶歌吹,宝殿樽罍。”每使人歌此曲,则太平熙熙之象,恍然在梦寐间也。

杨纬字文叔,济州任城人,以明经中第,累任州县,皆有能称。后为广州观察推官。元祐二年正月,以疾卒于官,道远丧未还乡。其侄珣,一日晡时,恍然如醉梦中,见其叔骑从甚都,来其家。珣亟拜之,既坐,言语如平时。珣问:“叔今代满耶?”曰:“我今为忠孝节义司判官矣。所主人间忠臣孝子、义夫节妇事也。其职甚高而闲逸,故来别汝也。”人但见珣若与人言语时且拜也。至夜,珣乃省,久而方言曰:“适广州叔来,其言如是。”众方悲骇,知纬死矣。珣曰:“叔临去有紫衣吏曰:府君好范山下石台,可即台立祠以祀之。”后呼工为像,一塑遂肖其容状。州县以纬别无功绩,不敢闻于朝,而乡人岁时但即其墓而祭之。

宋宣献公绶《宫梅诗》云:“阆苑春多非世境,层城花早出宫栏。”用梁简文帝《梅花赋》曰:“层城之宫,灵苑之中,梅花特早,偏能识春”之语也。

山谷在荆州时,邻居一女子闲静妍美,绰有态度,年方笄也。山谷殊叹惜之,其家盖闾阎细民也。未几嫁同里,而夫亦庸俗贫下,非其偶也。山谷因和荆南太守马瑊中玉《水仙花诗》,有云:“淤泥解作白莲藕,粪壤能开黄玉花。可惜国香天不管,随缘流落小民家。”盖有感而作。后数年,此女生二子,其夫鬻于郡人田氏家,憔悴顿挫,无复故态,然犹有余妍,乃以国香名之。

济州士人邓御夫,字从义,隐居不仕,尝作《农历》一百二十卷,言耕织、刍牧、种莳、耘获、养生、备荒之事,较之《齐民要术》尤为详备。济守王子韶尝上其书于朝,今未见传于世,尝访于藏书之家,或有见者。

王禹偁元之,久为从官,而未尝知举,有诗云:“三入承明不知举,看人门下放门生。”王岐公珪在翰苑,凡十七八年,三为主文,常在试闱戏书考簿后云:“黄州才藻旧词臣,几叹门生未有人。自笑晚游金马客,曾来三锁贡闱春。”

龙眠李亮工家藏周昉画美人琴阮图,殊有宫禁富贵气,旁有竹马小儿欲折槛前柳者。亮工官长沙时,黄鲁直谪宜州,过而见之,叹爱弥日,大书一诗于黄素上云:“周昉富贵女,衣饰新旧兼。髻重发根急,薄妆无意添。琴阮相与娱,听弦不停手。敷腴竹马郎,跨马要折柳。”其画后归禁中,而诗不见于集也。

江彦章四六之工,自少年即妙。崇宁三年,霍端友榜琼林苑宴谢颁冰,彦章作谢表有云:“使嗽润而吮清,得除烦而涤秽。顺时致养,俯同豳雅之春开;受命知荣,固异卫人之夕饮。”又云:“深防履薄之危,不昧至坚之渐。子孙传诵,记御林金碗之香;生死不忘,动宫井玉壶之洁。”

韩子苍与曾公衮、吴思道戏作冷语,子苍云:“石崖蔽天雪塞空,万仞阴壑号悲风。纤纩不御当玄冬,霜寒坠落冰溪中。斫冰直侵河伯宫,未若冷语清心胸。”公衮云:“万山云雪阴霾空,千林雾松水摇风。冻河彻底连三冬,嘉平晓猎崤函中。十二律吕相与宫。安得此候疏烦胸。”思道云:“阙十八字。思如冬,露下紫微花影中。长哦白雪明光宫,众泉涌此万卷胸。”此格起于晋人之危语也。

汤泉有处甚多,大热而气烈,乃硫黄汤也。唯利州褒禅山相近,地名平痾镇,汤泉温温可探而不作火气,云是朱砂汤也。人传昔有两美人来浴,既去,异香郁郁,累日不散。李端叔过浴池上作诗云:“华清赐浴记当年,偶托荒山结胜缘。未必兴衰异今昔,曾经天女卸金钿。”

晁说之以道作《感事诗》云:“干戈难作墙东客,疾病犹存砚北身。”用避世墙东王君公事,而砚北身乃《汉上题襟集》段成式书云:“杯宴之余,常居砚北。”又云:“长疏砚北,天机素少。”又云:“笔下词文,砚北诸生。”盖言几案面南,人坐砚之北也。

予少年在湘阳,曾弦伯容云:“唐人能造奇语者,无若刘梦得作《连州厅壁记》云:环峰密林,激清储阴,海风殴温,交战不胜,触石转柯,化为深凉。飔城压冈,踞高负阳,土伯嘘湿,抵坚而散,袭山逼谷,化为鲜云。”盖前人未道者。不独此尔,其他刻峭清丽者,不可概举。学为文者不可不成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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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明珏,东凌宫家嫡系四公子唯一的“儿子”,襁褓时期的一场横祸,让她半侧身体严重灼伤,半数筋脉随之尽毁。丑陋至斯,阴阳双面,天生废柴,灵气全无,身为嫡系,却贱如猪狗。一次无情的家族审判,一次命悬一线被迫跳崖,却意外相遇改变她一生的人。历经残酷的筑筋锻骨淬体,她宫明珏就此重生。当曾经的少女褪去伪装,脱去稚嫩,修灵气,掌阵法,习炼药,风华万千,倾世惊华,引无数男女尽折腰。然而,真正引导少女女命运的却是一块碎玉。古老的碎玉解开神秘的枷锁,命运之轮从此运转。历经万年的生死大战,人应何去何从?稚嫩的双肩又当如何肩负起大道苍生之责?一笑天下倾,一怒沧海寒,一念震风云,一手撼乾坤。一切的一切,敬请关注《阴阳珏》。----我是坑爹片段分割线----“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光啊。”“啊?原来我只是灵素啊!”“这样,我就可以把你装进身体里了,四肢百骸,无处不在……”“小野猫,你可知道那些曾经见过本尊真正样貌的人如今都如何了?”“呵呵,如何了?”“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本尊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多一个选择……”“什么选择?”“嫁给我!”“我有一个梦,那个梦很小,小到没有爹娘,没有宫家,没有阴阳会,没有四大陆,有的只是——他。”“神又何妨?魔能如何?我宫明珏从一开始就屏退三界超脱五行,我本阴阳,阴阳本我,天地又能奈我何?”
  • 男生女生靓丽手册

    男生女生靓丽手册

    本书里丰富多彩的经典美文,都是奏响少男少女成长的华彩乐章,都是时代的最强音,必将引起我们心灵的共鸣,谱写浓墨重彩的人生!其内容包括了温柔是什么;女孩温柔的魅力;男孩温柔的魅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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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盛顿传

    乔治·华盛顿的一生,就是美利坚独立自由之路的缩影,他从平凡少年成长为美国总统,在回归田园,开创了美国独立宪政之路,被尊为“美国国父”,被认为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华盛顿在世之时,就已经被刻画成一个传奇,成为一种政治理想和理念的象征,成为道德的楷模。本书要展现的是,华盛顿身为一个人是怎样的,他到底是依靠何种性格魅力而被推上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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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刚高中毕业就结婚,有木有搞错!我才不会真的跟他有夫妻之实!哼,不就是家里两个臭钱么,姐也有,姐还比你多!拽什么拽!结果,好好的大学,却不能跟小正太玩了,都是这个臭男人搞得,他还挺得瑟,不行,我得收拾收拾他,再这么下去,还反了他了!
  • 领导不要输在讲话上

    领导不要输在讲话上

    领导讲话贯穿于领导的工作和生活中。领导讲话水平是领导水平的重要体现。不管是哪一个行业或哪一个层级的领导,都是一个群体或团体行动的筹划者、指挥者、领路人和代言人。他们不论是下决策、做指示、安排工作、部署任务,还是发动群众、教育群众,都需要通过讲话来完成。换句话说,要做一名称职的领导,必须具备较高的讲话水平。领导立权立威的过程其实也是立言立行的过程。讲话作为领导必备的一项基本功,可以说是考验领导综合素质的一面镜子,也是评价领导能力的一把标尺。
  • 虐情太深,老婆,别来无恙

    虐情太深,老婆,别来无恙

    一纸婚书,将两个人的命运紧紧地锁在一起……结婚当天,韩凌独自撑起整个婚礼,新郎却陪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处理公事,打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她和他一起共享便当流产当日陪在自己身边的却是秘书送到的离婚协议书结婚几年几乎无人知晓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妻子,忍无可忍,独自离去,多年后的回归,他们间的关系却完全颠覆过来,多年不见,老婆,别来无恙! 简介无能,请看正文。 新手上路,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