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尚白斋客谈》数卷,虽兰菊异芬,箕毕殊好要,皆闻之于客坐者。每风雨之夕,时一展玩,聊以消虞卿之穷愁,破韩非之孤愤,慰阮藉之穷途,避稽康之白眼,全李白之傲骨而已。藏之帐中,未尝示人,亦不忍废也。偶麻城友王元祯氏借录一通,录毕,且谓余曰:“君负懒癖,不即点定成书,又苦家贫不能梓行,曷若转赠王生?王生当分载诸集中,使君之姓字不至泯泯也”。余笑而不答。因思既已付之抄录,能强其不灾于木乎?但性不近道,未能忘情,乃取客谈中切于金陵者录成四帙,名曰《琐事》。盖国史之所未暇收,郡乘之所不能备者,不过细琐之事而已。以细琐之事与管穴之见相投,故摇笔纪之。尔若掞张无实,与暗昧难稽,余则未之敢也。唐孙光宪《北梦琐言》讥山人唐球诗,思游历不能出二百里外,余甚愧乎其言。嗟夫!余诚金陵之人而已矣。
万历庚戌谷雨,鸣岩山人周晖吉甫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