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顶上那几簇光鲜亮丽的顶毛高高扬起,随着它的动作而一抖一抖的十分精神。红色纤长的脚爪在草地上扒拉了几下,似乎是找不出几条能吃的虫子,便也作罢了。璃瞳呆呆地看着它,不懂它到底要干什么,只觉得它这动作倒是来吸引白君注意力来了,盘旋在空中的那几只鸟儿也一并落在了枝头,繁花合着几片羽毛也落在了地上。
四周又静了下来。
它长长的喙边缘是一层暗亚而不张扬的红色,显得几分高贵典雅。轻轻啄了几下那长笛,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什么,或者是毕竟是天界的鸟儿,定有了几分灵智,此时定定地看着白君脚边的笛子。
只是一下就轻松地衔到了嘴里,像是衔起一条鱼一般,然后昂着头蹭了蹭白君的衣裳,那小眼神中璃瞳一时觉得是有些笑意的,她不觉多看了一眼。惊叹到底是天界的鸟儿,就连任何一个动作都那么讨喜。
白君微微弯了一下腰,将手掌递到它面前。它果然松了口,低低鸣叫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到了璃瞳身后的枝头上。
“白君吹的笛子真好听,这鸟儿可是还想再听一会儿吧?”璃瞳打趣道,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它,它也没有躲开,只是梗直着脖子,不停地眨着眼睑似乎不是很明白眼前这女娃是何物。身上没有什么灵气,不说浑浊,单单是明显的标记都没有,这让这只见惯了神仙的仙鸟也有些疑惑。
这并不怪它,谁让它只是一只仙鸟呢。
“瞳儿可想再听?”白君问道。
“想。”璃瞳不假思索,“听听曲子,人生赛神仙呀!”
说着伸了个懒腰,却招来白君的一记爆栗,“说的什么胡话!”
自然是不敢用了重力,他只轻轻一敲,给她个警示就是了。犯不着真的要打她。
怀中那只粉刺刺的仙桃被她保护得很好,白君将她放在地上,然后拿过她的桃子直接用袖子卷了一卷,去掉了上面的绒毛,再递到她面前去,“给,这桃可是连王母都吃不上几回的。”
“那我吃了,王母会追着我打吗?”璃瞳忽然有些不安地接过桃子,但是转念一想她面前还有个白君上神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会,看在我这薄面上,她还是要笑一笑的。”白君抬脚走了几步,找了个看上去还算舒心的地方便席地而坐。
璃瞳自然也是紧紧跟了上去,她怕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再把白君跟丢了,那可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口咬下去,鲜美可口的汁水在口中流淌着,嫩而多汁的桃肉咀嚼起来很是容易,细细嚼几口,再一口吞下,口齿留香,她直直叹了声好吃!
白君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吃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笛声起,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似乎变得浓烈了起来,飘在鼻尖令人心醉。那几只鸟儿听了,又雀跃了起来,就连啼鸣声也是高了几个度,变得婉转动听,有两只盘旋在不高的半空中,一边鸣叫一边围成了一个圈。那只给白君捡笛子的仙鸟落在枝头,偶尔扑棱扑棱翅膀,偶尔梳理一下翅膀下最柔软的羽毛或者再伸伸脖子,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仙桃很快被吃得只剩下了一个核,就算是个核,也有璃瞳手心那么大。
“嗝,真好吃!”璃瞳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动作有些不雅看起来却只是有些天真纯然而已。
白君的笛声还是那么好听,不哀怨缠绵,不凄凄诉诉,犹如一汪清泉流进人心,静静洗涤着心灵。
璃瞳不知道,她的身体正慢慢发生着变化,变得轻灵,变得清澈,那些属于妖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不知道在她闭着眼睛睡过去的时候,白君是怎么看她的。
那眼神有宠爱,却也有隐忍的决绝。
她似乎是看不见了的。
笛声止,他靠着身后的树,双眼眼神有些涣散。见没有了音律,那几只鸟儿先是下来蹭了蹭白君,见他只是抬手摸摸他们的小脑袋,便不再有什么动作,自然也是没有与他们玩闹的心思了,于是便一起飞走了。
桃花树下,一大一小。他的白衣胜雪,沾了几片花瓣,她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处,整个人沉在酣睡之中,小脸上隐隐有些愉悦。他的目光映出一片蓝天白云,像极了那日与她相遇时的情景,只是没有想到遇到的会是她,确切地说是一双拥有那样双眸的她。
他已经找了很久,但是在找到的那一刻心中却又是退缩的,他恨极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不能过得平凡一点。
可他又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他的命运是这样。从混沌初开,从他有意识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不得不说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变得繁琐而沉重。
四周只有花落下的声音,他微微叹了口气。收好笛子,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一动,手中那核便袖子里掉了出来,刚好被她的裙子兜住,干干净净的一颗。
白君看得竟有些痴,她这样喜欢,不如到时候洗净了做成什么好看的饰物?
说不定她会很高兴。
这样想着,之前的阴郁也一扫而空,他抱起她缓步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守门的两个守卫也是精神抖擞。看到白君怀里的那个女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这小娃娃怕是得了白君的宠爱吧!不然怎么能近得了白君的身?
那可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上神!
亲切而疏远,温柔而淡漠的白君上神!
开玩笑,连他们这些在天界呆了将近千年的仙也见不了白君几次面,更何况这个矮不溜秋的小女娃子了!
啧啧,有些羡慕。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两人才很有默契地收回目光,继续站他们的岗,心中却仍是羡慕不已的。
相比于天界的安宁,地狱的死寂便显得有些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