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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清高宗实录选辑三(19)

谕军机大臣等:『生番顽犷性成,贪利而无信。福康安当大兵攻克贼巢、声势百倍、逆首穷窜之际,正当趁此兵威及锋而用,即勒兵直压生番地界,谕以祸福,则生番等震慑兵威、贪得奖赏,自必将林爽文实时献出;实为此事紧要机宜。从来用兵之道,惟以威胜。历观前史御贼之道,无不全资兵力;即至讲和修好纳降,亦必陈师压垒,使敌人慑惧畏伏,然后盟约可坚、操纵自我。今祗差人晓谕生番,悬立重赏;则生番等惟利是视,设林爽文穷窜该处将所掠财帛广为贿结、较悬赏之数更多,生番更利其重贿,或竟将林爽文私行藏匿、不肯擒献,福康安岂将委之不办!且现据福康安所奏,招集社番,止有屋鳌等十六社。其水沙连二十四社外,尚有无数社番;若皆购线往招,设生番等私将林爽文放逸而以逃往他社借口,此数十番社中互相推卸,既不能不予以重赏,又仍不能藉生番之力擒获贼首,有何裨益?岂有官兵在彼久住,经年累岁候其缚献之理!且似此辗转稽延,倘林爽文暗中勾结,复从内山潜行煽惑,别滋事端;岂不更费兵力!生番等受其贿赂、捏称已死,亦将信其诳诈,遽为完事乎!前曾有旨谕令福康安等于剿捕完竣,善后事宜交常青等接办;福康安、海兰察等明春赶赴天津,加以宴赏。今首逆林爽文尚在潜匿,搜捕不免多需时日。计明年巡幸天津时,福康安等断不能赶赴行在;竟毋庸遵照前旨,急于前来。如将逆首林爽文拏获,即令海兰察先行押带进京。福康安于擒获贼首、廓清北路后,仍当统领官兵驰赴南路会合常青将贼目庄大田及党伙各要犯悉数擒拏,扫除余孽,收复凤山;将一切善后事宜酌定章程,再行起程回京,亦未为迟。至柴大纪如祗系小有侵渔、私图肥橐,此等劣迹,台湾文武官吏皆所不免;朕于他人尚不加深究,况柴大纪系有功之人。今柴大纪废弛营伍,甚至私令兵丁渡回内地贸易牟利,以致存营兵少;而于贼匪起事之初,柴大纪正值巡阅各营,并不实时前往查办,转回至府城;及贼匪距城三十余里,尚不思带兵出城剿捕:此三事是柴大纪最重之案。是贼匪日渐猖獗、蔓延滋扰,竟由柴大纪酿成;则虽有守城之功,而其激变之罪断难轻贷。将伊按例正法,亦所应得。即将来核办时,念其不肯出城一节尚堪怜悯,亦祗可如黄仕简、任承恩贷其一死,而于朝审勾到时,仍应绑赴市曹,以示惩儆;断不能置之不办,颟顸了事。福康安、李侍尧如查明柴大纪款迹属实,即严行参奏,拏问治罪』。

又谕曰:『徐嗣曾本系汉员,由科甲出身;朕因办理地方事务尚能循分妥协,是以擢用巡抚。朕平日信任委用,原非若福康安、李侍尧可比;但以柴大纪如此款迹昭然,在浙江既有声闻、福建自更有物议,徐嗣曾岂毫无闻见?着该抚即将柴大纪各款迹详晰查明确实,并此外有无别项劣迹?一并据实参奏。该抚已往之咎,朕已不加深究;今经特旨询问,若再有徇隐之处,则是自取重戾,恐不能再邀曲贷』。

又谕曰:『柴大纪种种款迹,德成自浙江回京,传闻既有确据;琅玕身膺巡抚,于柴大纪乡评舆论岂竟毫无风闻?且该抚身系觉罗,尤非他人可比。闽、浙本属毗连,声息相通。一有外边议论,即当据实奏闻,方为不负任使;何以竟未奏及!着琅玕将因何不奏之处?明白回奏』。

二十九日(壬戌),谕军机大臣等:『贼目陈泮向助林爽文为逆,固属党恶不法;今到营投诚,若能将贼首林爽文擒献,尚可宽以一线,免其死罪。陈泮与林爽文同恶相济,必知林爽文逃窜踪迹;今既请限擒献,自必易于拏获。正当加以抚谕,今其急思自效。至陈泮向与吴领同在斗六门、虎仔坑一带帮助逆首保护巢穴,屡出滋扰;今吴领尚未有下落,福康安务须严访踪迹,将吴领一并拏获,不可令其漏网』。

是年,追予出师台湾阵亡参将杨起麟一员、游击邱能成等二员、都司杭富一员、三等侍卫福克精额一员、守备杨燝等二员祭葬、赠恤如例,入祀昭忠祠。

——以上见「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卷一千二百九十五。

乾隆五十三年

乾隆五十三年(戊申、一七八八)春正月初三日(丙寅),福建巡抚徐嗣曾奏:『前因省会紧要,遵旨驻省城督办一切。兹准将军福康安咨,业已攻克贼巢,擒渠在即;抚恤难民、筹估城工,需员经理。省垣现俱宁谧,请将巡抚印务交藩司伍拉纳护理。臣驰赴漳州,与督臣李侍尧面商内地各事宜后,即将库贮巡视台湾印带赴台湾郡,会同福康安等悉心筹划』。得旨:『好;一切勉为之』。

初四日(丁卯),谕:『上年台湾办理军务,漳、泉等府属应付浙、粤满汉官兵及四川、湖南、贵州各兵,兼之粮饷、军装、铅药等项络绎过境,差务甚繁,资用民力之处最多。兹届春祺普锡之时,大功即日告竣;自宜特沛殊恩,以示优恤。所有泉州府之晋江、南安、惠安、同安、漳州府之龙溪、漳浦、海澄、诏安等八县本年应征钱粮,着加恩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阳、建安、瓯宁、南平、古田、闽县、侯官、福清、莆田、仙游等十二县应征钱粮,着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宁德、罗源、连江、光泽等七县所有应征钱粮,着缓至五十四年麦熟后征收:俾小民均沾渥泽,以副朕惠爱黎元有加之至意。该部即遵谕行』。

又谕:『现在台湾府、厅、县,应行改建城垣;德成于工程事务素为熟谙,着即驰驿速赴台湾,会同徐嗣曾将该处应办城工悉心估勘』。

谕军机大臣等:『前据李侍尧奏:「闻得贼目陈泮恳请定限于十二月初八日以前,将林爽文献出」。日内盼望福康安奏报擒获逆首之信,正深悬注;今据孙士毅询问进口船户,有「十二月初十日前生擒首逆林爽文」之语。此信得自洋面往来商客,自属确实。计福康安奏报之折,自已在途,不过日内即可奏到实信。至折内称「贼匪攻扰诸罗时,元长庄等处营盘见贼势利害,不敢带兵前进」,自属舆情公论。又称「福康安一到,即亲身统兵痛剿贼匪,杀进诸罗。福康安进县城时,见百姓跪迎,在马上为之堕泪」。自系该处百姓被围日久,庆得更生,福康安目击情形,为之悯恻;真是乃心国家之良臣,与朕同心。至元长庄等处营盘见贼势利害,不敢轻进;自系恒瑞、普吉保二人畏葸观望,其咎均难解免。着福康安将恒瑞、普吉保二人罪状分别轻重,据实具奏』。

初六日(己巳),谕曰:『穆腾额奏:「据芦东商人王得宜等称:「现在大兵进剿台湾逆匪,即日已就荡平,海口安恬,无虞惊扰。庆成宁谧,率土同情。长芦商人愿输银三十五万两、山东商人愿输银一十五万两,共银五十万两,少抒报效」等语。该商等因闻台湾贼匪荡平,同深欢庆,请捐银两,出自悃诚;自应俯如所请,以遂其报效之忱。至该商等踊跃捐输,尚属急公;并着该盐政查明咨送吏部照例议叙,以示奖励』。

初九日(壬申),谕军机大臣等:『连日以来,盼望擒获逆首之信甚为焦切。兹接到奏报,祗系拏获林爽文父母家属,未足为快;且折内称「林爽文家属潜匿水里番社,福康安等遣义民社丁,令其擒获,曾缮折具奏」之处,此折亦尚未递到,而本日折内亦未详细声叙,殊未明晰。此等逆首亲属均系罪不容诛,今业经擒获,自应解京办理。但林爽文罪恶贯盈,性同枭獍;既不尊君亲上,岂复顾其父母家属!现虽将伊全家拏获,而林爽文尚未就擒,自仍在各番社潜藏,希图奔窜他处。林爽文系首恶渠魁,若不生擒解京,尽法处治,何以彰宪典而快人心!福康安在大里杙、水沙连等处驻札,惟招致番社,悬示重赏令其擒拏,实属过于持重。况现在所带巴图鲁等及官兵内之四川屯练、贵州等省兵丁最为骁健,于登山履险更属趫捷;如林爽文逃入内山,生番等竟敢将伊潜匿,何难勒兵直入内山分路搜捕!生番等见官兵已入番境,益加震慑,岂有不争先擒献之理。且据福康安奏:「南路麻豆、茅港尾等处俱有贼匪数千攻扰,又大武垄有贼匪千余搭寮居住」。是郡城道路虽已开通,而该处贼匪尚在窥伺滋扰;实属可恨可恶!此等贼匪必系庄大田伙党,现在常青在府城驻守,兵力不多,未必能肃清南路;福康安等既经攻克贼巢,正当乘胜深入,速将林爽文克期拏获,即移兵南路搜捕庄大田,歼除逆党,自成破竹之势。若似此旷日持久,安知非林爽文潜匿不出,思欲于北路牵缀官兵,仍令其伙党在南路肆扰。即现在番社等擒拏林爽文家属或亦系藉此搪塞,以为缓兵之计;仍私将林爽文放逸,令其潜行逃窜。设林爽文又从内山逃往南路与庄大田会合,狼狈为奸,复行煽聚,更复成何事体耶!至漳、泉、广东民人,前原有酌令分庄居住之旨;既而思之,其事似属难行。其禁止携眷一节,亦因旧有成例,是以询及。但台湾地方户口甚繁,即内地民人不准其携眷前往,而民人到彼后即在台湾另置家室,亦难禁止。此等事祗须于剿捕完竣后,将是否可行之处?归入善后酌量妥办。今林爽文尚未就擒,何暇办理及此。至现在台湾官兵为数甚多,足资搜捕堵截之用,又何须该处义民帮助声势!福康安等功在垂成,转心存懈弛;试令福康安等自思受朕如此重恩,乃并不出力自效,岂以朕有赏而无罚耶』!

又谕:『本日福康安递到六百里加紧夹板一副,外有红旗一面;及拆阅奏折,祗系拏获林爽文之父母家属,尚未将首逆擒获。此次台湾逆匪滋事,不过么囗〈麻上骨下〉乌合之众,易于扑灭;即日林爽文就获,亦不值用红旗奏报。况现在首逆尚未拏获,沿途驿站何得混行编写红旗,随同军报驰递;实非寻常错误可比。着沿途各督、抚于所管驿站逐一查明,即将该处地方官及驿站员弁严行查参治罪。再,福康安尚有十二月初七日拜发一折,至今尚未奏到,自系沿途驿站驰递耽误;并着各该督、抚一并查明覆奏』。寻两江总督书麟奏:『本年正月初六日由京口驿接递拏获逆首家属奏折,续到红旗并无折匣同递,当经饬查;旋准浙抚知会:「系桐庐县混发传旗,富阳县率行转递,现在查奏参处」。至福康安十二月初七日拜发之折,系正月初六日递到浙境、初八日由宿迁递交山东,尚无迟误。其是否在洋风阻,现饬闽省查覆』。下部知之。

初十日(癸酉),谕军机大臣等:『前据李侍尧奏:「贼目陈泮前来投诚,并将妻子为质;自限十二月初八日以内,擒拏林爽文来献」。今福康安奏到之折系十二月十三日拜发,而陈泮并未将林爽文擒获献出。是陈泮自请勒限之语,不过信口混供,并不能立功自赎;即应将该贼目拏解来京究办。此等贼人头目当逆首溃败奔窜之时,惟知偷生逃死、保全躯命,岂能顾其家属;即如林爽文之父母妻弟俱经拏获,而林爽文仍复潜匿不出。可见此等逆匪性同枭獍,岂尚有所系恋,自行投到,希图保其父母家属身命之理!是陈泮虽将其家属留营为质,亦不过故为掩饰,自图逃窜之计;福康安岂可深信,即听其入山躧探,置之不问。设陈泮逃入内山寻获林爽文,转狼狈为奸,告以军营实情,同行逃窜;则既不能擒拏逆首,适以助其羽翼,岂不大错!况顿兵不前、旷日持久,则生番等见官兵声势伎俩不过如此,又何所畏惮;转恐为其所轻,岂肯将首逆林爽文实时擒拏献出乎!但福康安不可因奉有饬谕,心怀畏惧,转致中无把握。福康安系朕股肱心膂之臣,今膺此重寄,本应一力担当,确有定见,方为不负任使;若既不能办理妥速,而因有申饬之旨更致遇事游移,则其不是更大。至柴大纪贪劣各款并非无据,福康安等访查得实,即应列款严参;不必因此时尚在用兵,稍为容隐。现在剿捕事务虽尚未竣,岂办一柴大纪即虑其去而从贼乎!福康安等惟应据实参奏,朕即不肯没其守城微劳,亦自另有裁夺也』。

十一日(甲戌),谕:『据福康安奏「拏获偷渡人犯」一折,内称「据总兵李化龙禀报:都司陈邦光等在鹿仔港附近之番仔囗〈土穵〉海口拏获谢胡船一只,并无执照;内载康节等男妇一十九名口,内孙两、陈昌、李福三名头上皆有伤痕,谢牛一名供认曾经从贼。又总兵陆廷桂禀称:汛弁在鹿耳门外拏获李淡无照船一只,共载张桃等男妇二百四十余名口;讯系自内地偷渡台湾,遇风飘到鹿耳门」等语。此事甚属可疑!台湾地土膏腴,素称沃壤;向来内地民人或私渡谋食亦所不免。但现在台湾逆匪滋事,该处民人遭其扰累,生计维艰;尚或因无地可耕,纷纷迁避。若内地民人前赴该处,则不惟口食无资,且恐身罹残害,是此时断不应有此偷渡台湾之事;自必系鹿仔港等处沿海贼匪伙党,现经官兵剿捕,势已穷蹙,思欲偷生逃死,或将入内地潜匿、或将由海道远扬,因诡称内地民人私载船只以为兔脱之计,不可不严行究办。福康安现在该处搜捕逆首,所有此等偷渡各犯务须严行讯鞫,根究得实,从复位拟;仍一面分派弁兵在鹿仔港、鹿耳门沿海各口岸严密稽查,毋使贼匪伙党私有窜逸。并着李侍尧查明此等私渡船只系从何处口岸逸出?即将该地方官及防守各员弁一并查明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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