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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工政七河防六(4)

八曰量水減洩。至柔莫如水。然苟不得其平。則雖天下之至剛者不能禦。平水之法奈何。曰。量入為出而已。今使上流河身至寬至深。而下流河身不敵其半。或更減而半之。勢必懷山襄陵。而潰決之患生。夫河面窄狹之處。或城鎮山岡。不可開闢。我則於其上下流相度地形。多建滾水閘壩及涵洞。放入通水之溝渠。以測土方之法移而測水。務使所洩之數。適稱所溢之數。則其怒平矣。至其下或復寬闊如故。又恐其力弱而流緩。流緩而沙停則仍引上流。所流所洩之水歸之正河。以一其力。如是。則雖以洪河之浩瀚。而盈虛消長之權。操之自我。不難擇便利而疏導之矣。

九曰防守險工。防河之要。惟有守險工而已。黃河之易決。莫如中州。其地土鬆而沙多。每一坍陷。輒至數百丈。然其地寬曠。不與水爭地。其築隄甚遠。至近者亦三五里。此隄不守。復築一隄以守之。河流去隄身既遠。則游波寬緩。亦不能深入。勢必復引而他去。而淤灘仍為平陸。故雖險而易守也。江南自徐邳而下。大抵皆城郭室廬。村鎮繁庶。不得不畫地戒嚴。亦其勢然矣。守險之方有三。一曰埽。二曰逼水壩。三曰引河。三者之用。各有其宜。當風抵溜。其埽必柳七而草三。何也。柳多則重而入底。然無草則又疏而漏。故必骨以柳而肉以草也。禦冰凌之埽。必丁頭而無橫。何也。冰堅鋒利。橫下埽則小擦而靡。大磕必折也。然埽灣之處。則丁頭埽。又兜溜而易衝。必用順埽。魚鱗櫛比而下之。然後可以抵溜而固隄。至十分危急。搜根刷底。上隄而下坐。埽不能禦。則急於上流築逼水壩。回其溜而注之對岸。或一二三道。若止一道。恐河流悍烈。壩一摧而提即不可救也。若開引河。則其費甚鉅。又必酌地形而為之。若正河之身迤而曲。如弓之背。引河之身徑而直。如弓之絃。則河流自必舍弓背而趨弓弦。險可立平。若曲折遠近。不甚相懸。河雖開無益也。諸如此者。殆如禦敵然。埽之用。是固其城垣者也。壩之用。捍之於郊外者也。引河之用。援師至近。開營而延敵者也。夫吾既修其內備。而外又或捍之。或延之。敵雖強。未有不遷怒而改圖者。保險之法盡矣。自徐邳以至海口千有餘里險工甚多有昔險而今平者亦有昔平而今險者河道變遷沖刷不常之所致也前代河患在北其險多在開封大名河間東兗間今河患在南開封所屬惟滎澤北門一險當歲加埽工以防之東省曹縣傅家集一險向挑引河一道尚未成此河一成便可變險為平若江南則自徐邳以下險工不可屈指今舉其最者凡四十有六詳記之冀後此司河事者加之意焉

十曰堅築河隄。防河之法。首在於隄。然隄太逼則易決。遠則有容。而水不能溢。故險要之處。縷隄之外。又築遙隄。以備異漲。隄稍瑕即潰。與無隄同。必選擇淤土。每覆土一尺。即夯硪三回。築畢。用鐵錐杵孔。沃以水。水不滲漏為度。然亦有純淤土而滲漏者。則其土必太堅。錐不易入。其捍水尤有力。且土必龜坼為驗。隄之高卑。因地勢而低昂之。用水平打量。毋一概以丈尺為憑。以水面為準。築隄之法。陡則易圮。如隄根六丈。頂止二丈。俾馬可上下。隄面及根。必多種茸草以之。草能柔水性。能庇雨淋。而坦坡又可殺風浪之怒也。其取土宜於十五丈之外。切忌隄挖取。以致積水成河。刷損隄根。然取土有遠近難易之辨。故其工植之多寡。視其遠近難易而增減之。又土方之數。有虛實上下之辨。故其功值之多寡。復視其虛實上下而差等之。隄成之後。必密栽柳葦茭草。使其茁衍叢布。根株糾結。則雖遇風大作。總不能鼓浪衝突。此護隄之最要策也。

十一曰堵口諸要。河決之始。如用埽裹頭。以防汕刷。築逼水壩。開引河。簽樁必須深釘入底。以防懸空誤事。河防一覽所載備矣。至於沉繫埽箇。全在揪頭繩索。其力尤重於樁。必須多而壯。埽必重而後沉。當柳七而草三。填土之後。儻埽工之外。忽起翻花大浪。急須於隄內下埽填土。晝夜壓截。其翻花浪起於數十丈之內尤易。若起百丈之外則危矣。其隄工若但坍陷而平下。猶可填土加埽。若一懸空則危矣。若內外傾欹。亦不可救。此河防所不載。堵決者不可不知也。

十二曰就水築隄。於水中築隄。取土最遠。或至數十里外。工費不貲者。當用水中取土之法。其法先定隄基。隨用船裝遠土。於水中築成圍埂。其埂出水二尺。中闊三十丈。長五十丈。圍埂既成。用草糾防護。隨將埂內之水車乾。然後於離隄基十五丈之外起土。挑至隄基之上。密加夯硪。築成大隄。其隄如應頂闊一丈。底寬十丈。高一丈六尺。每隄一丈。用土九十六方。連船裝築埂之土。并戽水防埂。一切夫工器具料物。以及陰雨食米等項。每方約需銀二錢六分。較之尋常就遠取土之費。約省過半。

十三曰裁植柳株。凡沿河種柳。自明平江伯陳瑄始也。其根株足以護隄身。枝條足以供捲埽。清陰足以蔭縴。夫柳之功大矣。然種柳不得其法。則護隄之用微。且成活者少。惟明臣劉天和六柳說。曲盡其妙。當倣其法行之。統計每年歲修需柳下不一百萬束。自康熙二十年。勸令各官種柳。已得若干株。自二十六年以來。所用之柳取諸此。再行各營弁。凡春初防守稍暇之時。每丁計地。各課種柳若干。不過三年。沿河成林。一有不測。捲埽搶防。不煩砍運於他處。即以本汛之柳。供本汛之工。力省而工易集。所益非小也。

十四曰酌用蘆葦。護隄塞決之用。莫善於埽。捲埽之用。惟草柳二者而已。柳遇水即生。草入水而腐為土。性既宜之。且又費甚省而易採辦也。柳隨地可種。草近而取之湖堂。遠則取之海濱。湖堂所出之蘆葦。不如海濱所出者之堅實長大。每一束。抵二三束之用。但以其地遠。採辦稍艱。若抵沖塞決。非此不可。酌其工程之緩急而用之可也。

十五曰運載土方。浚河築隄之遲速。一視運土之遲速而已。初以人力有限。以驢代之。然終莫若車運之便也。夫驢之力雖勝於人。然芻秣之費。喂養之勞。倒斃之患。合而較之。殆不得當矣。車之製。常用獨輪小車。挑土之處。大抵原隰高低。溝坑斷續。雙輪則不行。且小則往來捷而不滯也。一車所載。可得土二百斤。每日二夫。一車之所運。可抵三夫之運。較之於驢。則省芻秣喂養倒斃之累。較之於人。又無召募逃亡及陰雨坐食之害。且設遇農工興作之時。工程方亟。而夫役不斷。則車之利尤大矣。計一車之工本。不及五錢。河例。每夫工食一日四分。不過出十二天之工食。用之經年。可得三百六十夫之用矣。

十六曰採辦料物。水土之工。物料最難。雖上有經畫之總理。下有諳練之屬員。與子來之兵役。而所需不給。以至萬夫束手以待。其誤事非淺鮮也。然物料非難。採辦為難。往時河工舊例。一曰官辦。所需之物。行文於各出產之地方有司。給價買解。一曰商辦。聽各商人赴工領銀。送料交官。夫地方官有司。必假手於胥吏。由胥吏而及之於各行戶。層層剝蝕。至料戶或分文不給。及運料到工。而所專管之官。貪婪不職者。更復式外苛求。不肯即收。小民不堪其命。此官辦之害也。工料之大。莫如樁木。而商人領價。大都真偽相半。其真商領銀入己。分派各小行。其植必虧。偽者實無資本。夤緣冒領。花費拖欠。此商辦之害也。至於大工急於星火。而文檄追比。催督不前。常至四五年。種種誤工。則一也。臣蒞事以來。稔悉此弊。再三斟酌。終無至當之策。若竟委之在工各官。恐破冒多。若專委之胥役。又恐勢輕而無濟。惟有擇員而任。以鼓勵懲勸之為稍愈耳。除歲修物料不多。不必差員。其大工物料。若葦草囗麻之屬。當委之臨近各邑佐貳。彼既與工近。習知在工所需之物。必不敢欺且淹。其樁木之屬。當精選廉幹之府佐貳。專行買解。所辦之木。果堅大如式。價值不浮。又往來迅速。克濟大工者。工竣題請優。否者請黜亦如之。庶幾人知自勵矣。

附六柳說

余行中州歷觀隄岸絕無極堅者且附隄少盤結繁密之草與南方大異為之憂虞乃審思備詢而得植六柳法 一曰臥柳凡春初築隄每月用土一層即於隄內外邊箱各橫鋪如錢如指柳枝一層每枝距尺許毋太稀疏土內橫鋪二小尺餘土面止二小寸毋過長自隄根直栽至頂不許間少 二曰低柳凡舊隄及新隄不係栽柳時月修築者俱候春初用小引橛於隄內外自根至頂俱栽柳如錢如指大者縱橫各距一小尺許亦入土二小尺許土面亦祇二小寸 三曰編柳凡近河數里緊要去處不分新舊隄岸俱用柳樁如雞子大四尺長者用引橛先從隄根密栽一層六七寸一株入土三小尺土面一尺許郤將小柳臥栽一層亦內二尺外二三寸郤用柳條將柳樁編高五寸如編籬法內用土築實平滿又臥栽小柳一層又用柳條編高五寸於內用土築實平滿如此二次即與先栽一尺柳樁平矣卻於上退回五寸仍用引橛密栽樁一層亦栽臥柳編柳各二次亦用土築實平滿如隄高一丈則依此栽十層即平矣以上三法皆專為固護隄岸將來內則根株固結外則枝葉綢繆名為活龍埽尾雖風浪衝激可保無虞而枝梢之利亦不可勝用矣北方雨少草稀歷閱舊隄有築已數年而草猶未茂者切不可輕忽前法運河黃河通用可也 四曰深柳前三法祇可護隄以防漲溢之水如倒岸衝隄之水亦難矣凡近河及河勢將衝之處隄岸雖遠俱宜急栽深柳將所造長四尺長八尺長一丈二尺數等鐵裹引橛自短而長以次釘穴俾深然後將勁直帶梢柳枝如根梢俱大者為上否則不拘大小惟取長直但下如雞子上儘枝梢長如式者皆可用連皮栽入即用稀泥灌滿穴道毋令動搖上儘枝梢或數枝全切不可單少其出土長短不拘亦須二三尺以上每縱橫五尺即栽一株仍視河勢緩急多栽則十餘層少則四五層數年之後下則根株固結入土愈深上則枝梢長茂將來河水衝嚙亦可障禦或因之外編巨柳長樁內實梢草埽土不猶愈乎臨水下埽以繩繫岸以樁釘土隨下隨沖勞費無極者乎 五曰漫柳凡坡水漫流之處難以築隄惟沿河兩岸密栽低小檉柳數十層俗名隨河柳不畏渰沒每遇水漲既退則泥沙委積即可高尺餘或數寸許隨淤隨漲每年數次數年之後不假人力自成巨隄矣如沿河居民各分地界築一二尺餘縷水小隄上栽檉柳尤易淤積成高一二年間隄內即可種麥用功甚省而為效甚大黃河用之 六曰高柳照常於內隄外用高大柳樁成行栽植不可稀少黃河用之運河則於隄面栽植以便牽挽

附土方則例

土以方一丈高一尺為一方然有上方下方之別焉有專挑兼築之分焉至挑河又有起土淺深之不同焉築隄亦有運土主客之不同焉其土方工值更有人力強弱之不同焉以江南而論自邳州睢甯縣起至碭山縣止每築土一方給銀一錢四分自宿遷縣起至山陽縣止并揚屬各州縣每一方增銀一分此題定之例也

主土者就近挑挖之土以所築之隄為準者也取土之法最忌逼隄逼隄則隄址卑窪便有積水傷隄之患故必離隄十五丈之外取之取起之土挑至隄基之上用大石夯硪之或以七寸為一層夯至五寸或以一尺為一層夯至七寸然後再上一層土如前法夯之務要自底至頂層層夯硪打就則徹底堅固可免滲水之患每隄高一尺兩面坦坡必須築寬六尺如高一丈之隄應築寬六尺之隄底再加隄身頂底各寬二丈共計頂寬二丈底寬八丈高一丈用勾股法科之每丈計築成上方土五十方每方一錢五分應給銀七兩五錢也

客土者迤遠挑運之土以所起之土為準者也如此處必須築隄而沿隄俱係積水湖蕩畚鍤難施勢必別處取土用船裝運高寶定例以五十大籮為一方每籮約重二百餘斤每方約重一萬斤連搬運上船工銀六分運至工所又工銀八分由船而運至隄上又工銀五分隄基之上再加硪夫夯硪又須工銀二分通計虛土一方共費銀二錢一分止築成上方堅實隄土七分也

專挑者止挑去河身之土而不係築隄者也所挑之土必離河邊四五丈地面方許卸棄若就近竟卸一經淋雨仍復淌入河內矣其挑河工價以所挑河之淺深為準凡挑三四尺深者每方給銀六分五六尺深者加一分七八尺深者九尺一丈深者一丈一二尺深者一丈三四尺深者遞加一分至一錢一分止六尺深以上之河無翻塘戽水之勞不過每方六七分而止其挑深七尺者未免有水一丈以外泉水愈多故給銀遞加若黃河之內流沙陷足施工最難必須設法挑挖大抵每方遞加一分七八尺深者給銀九分至一丈三四尺深者給銀一錢二分然又當審工程之難易如人夫易募雨水不多地高泉涸之處尚可省一分也

兼築者即用挑河之土以築防河之隄也如所挑之河有必須築隄者其所挑之土必須卸於應築隄基之上照依前式徹底夯硪成隄如此則一舉而隄河成每挑土一方照挑河工銀外另加攤土夯硪銀二分此挑河兼築隄作下方工價科算以河工挑成為準者也更有雖挑河而重在築隄者每上方土一方給銀一錢六七分不等此以隄土築成為準者也總之視工程之難易而斟酌之上方下方者以築成隄工之實土為上方土塘所取之鬆土為下方也然一隄之中亦自有上方下方之別如築隄一丈則以平地自一尺起至五尺為下方自六尺至一丈為上方如築隄一丈二尺則以一尺至六尺為下方七尺至丈二為上方築隄之法愈高則愈難故必先為斟酌難易而等差其工價庶鋪底者不致以易工而多取值收頂者不致以難工而寡取值勞逸之勢雖殊而高下之值則均也然土方工價雖題有定額亦不過舉大概而言若築隄高至一丈四五尺自不得泥一定之例況取土更有遠近之不同甚至紮簰舖路遠取稀泥於污淖之中而成隄者其工價不啻加倍有至三錢餘一方者更難執一而論是在司其事者相地勢之高卑遠近而變通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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