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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工政八河防七(1)

論治河優劣

包世臣

近世言河者每歸之天幸。天幸者。一年偶值雨雪稀少而已。人事果至。雖遇異漲而可必其無患。是故河臣以能知長河深淺寬窄者為上。能明錢糧者次之。重用武職者又次之。其侈言工程。袒護廳員者。大抵工為冒銷納賄而已。河水濁而流激。濁則善淤。激則善回。是以南岸坐灣。則北岸頂溜。中間平流。則淤淺無泓坐灣頂溜之處。非大隄所能抵禦。廂做埽工。隨溜斜下。溜勢偶改。各灣同變。節節生工。耗費無算。是故自潘靳之後。莫能言治河者。其善者防之而已。夫水德旺于冬。歸槽之後。其質已清。其流更駛。又土性溫酥易刷。水勢淺落易制。以壩導溜逐漸減工。工減則險減。是故能言治河者。用心力於霜後。及汛至。則恬然如無事者。心有真識。而事皆預立故也。今河員無尊卑。皆汛至而奔馳旁午。霜後則居安坐。樗蒱宴樂。至河底之深淺。隄面之高下。問之司河事者。莫能知其數。報有誌樁存水之文。測量實水。則與報文懸殊。問之司河事者。莫能言其故。如彼所為。宜其歸之天幸也。夫水之行也。常半於驆。上游驟漲之文已至。心計下游河身是否能容。沿途料土是否無缺。某日當水至。某日當水消。一心運籌。千里合節。此非可倖致而飾說也。其明于錢糧者。知分釐皆百姓膏血。求水勢致病之源。用力少而成功多。使河底日深。不能減工。而能減險。張齊白高。皆其選也。其重任武職者。能守舊例。以文職主支收。其估計做造。則皆歸于武職。故將估春工而道核之。營做埽段而廳察之。武職之小而要者。曰當家效用。料物到工。須當家效用出結。動用料物。須當家效用逐日開摺通報。雖不能盡實。然較之近來由廳員事後做帳。則大不侔已。蘭康在南河猶可稱者此也。武職局面窄而膽小。偶有錯誤。立加棍責。文職局面寬而膽大。即有敗露。尚可彌縫。大吏以武職率多蠢直。文職工于趨承。專任文職。其營汛止供廳員之指揮奔走。不敢與聞工帳。而河臣之奏單題估題銷。部臣莫知。將三者逐細核對。是否合。一任胥吏需索銷費。而通工又創為浮冒罪小節省失大之邪說。以熒惑遠近。然而溯查統計。凡錢糧節省之時。河必稍安。錢糧糜費之時。河必多事。工拙之效。智愚共見。糜費之時。必各工並舉而無一歸實。上最苞苴。下賢筐篋。隄加而河身隨之並高。工生而水勢因之更險。引盜入室。隳敗為期。防之不能。尚安望其治哉。

擬改水報式

某廳某汛某工第幾段某日誌樁存水若干丈尺寸實測水若干尺寸埽前頂溜水深若干尺寸長河中泓水深若干尺寸埽高水面若干尺寸灘高水面若干尺寸隄高灘面若干尺寸河槽水面寬若干丈尺隄內河身寬若干丈尺

比較昨日長落若干上年今日長落若干上年盛漲日長落若干

廳總報加上汛河底比中汛深淺若干中汛河底比下汛深淺若干隄面比較同

論逢灣取直

張鵬翮

按物理論曰。黃河百里一小曲。千里一大曲。楊慎謂黃河九曲。其說出河圖緯象。河導崑崙山。名地首。為權勢星。一曲也。東流千里至規期山。名地契。上為距樓星。二曲也。卻南千里。至積石山。名地肩。上為別符星。三曲也。卻南千里。入隴首。至卷重山。名地咽。上為卷舌星。五曲也。東流貫砥柱。觸閼流山。名地喉。上為樞星。以運七政。六曲也。西距卷重山。東流洛會。名地神。上為紀星。七曲也。東流至大伾山。名地肱。上為輔星。八曲也。東流過洚水。千里至大陸。名地腹。上為虛星。九曲也。惟其千里一大曲。百里一小曲。故河雖善淤。而無停滯之患。假令寸寸而為曲折。則水阻沙停。河之潰決不可勝言矣。皇上三十八年。閱視河工畢。諭大學士曰。朕欲將黃河各險工。頂溜灣處開直。使水直行刷沙。若黃河刷深一尺。則各河之水少一尺。深一丈。則各河之水淺一丈。如此刷去。則水由地中行。而各壩亦可不用。不但運河無漫溢之虞。而下河之水患。似可永除矣。四月復奉旨黃河灣曲之處。俱應挑挖引河。前河臣奏稱徐州楊橫莊一帶。已遵旨陸續挑穵。奉旨凡有灣曲之處。俱各挑直。高郵等處運河。越堤灣曲。亦著取直。會前河臣病沒。未及舉行。臣鵬翮至。獨棹小舟。沿泝南北河岸。審視水勢。見頂衝大溜之處。對岸必有沙吻挺出。此河曲之故也。於曲處挑穵引河。以殺其勢。則險工自平。因汛河官何故稽遲。皆稱挑穵引河。需費多。挑後必逢大溜衝刷。乃能成河。若遇緩水。率致淤墊。例應追項。是以人心懼縮。予曰。追項之例。以警虛飾誤工者耳。若實心任事。挑後偶淤。此非人力之罪。吾當仰乞聖恩。免其賠修。乃申前諭。別緩急。於徐得楊橫莊。於邳得戚字堡。於桃得談家口。於安得汪家莊。凡四處。河形屈曲之險工也。而時揚橫莊為最急。莊在黃河南岸。於對岸掘去沙壖。為引河一。凡千八十丈。河首南岸置迎水壩一。迎挑水勢。偪溜入河。而徐州之險可平矣。戚字堡在黃河北岸。於對岸挑引河一。如楊橫莊。凡五百七十丈。導河水直流南下。而邳州之險可平矣。談家口河勢改易。大溜外行。工可緩也。故前估而今寢之。惟張家莊在黃河南岸。大溜頂衝。宜對顧家灣挑引河一。凡九百二十丈。引河口下。置攔壩一。約水匯入引河。而桃源之險可平矣。汪家莊。在黃河北岸。以桃汛水發。沙吻刷卸。自然成河。無庸施工。疏上。上亟報可。遴員開桃。而安東黃河。其身最狹。僅六十餘丈。萬里水勢。收束太急。自時家馬頭至尹家莊。河身曲甚。對岸沙洲偪溜直射韓家莊。韓莊以下。又突出沙吻偪溜。直射便益門。堤高於城。人居釜底。此韓家莊便益門。於安東黃河兩岸稱劇險也。乃自時家馬頭引河尾曲處挑直。使黃水順流而下。至韓莊對岸新淤截河沙洲穿中引黃直下。沖刷沙吻。則尹韓二莊便益門三險可平。而安東城郭人民。可以高枕矣。北岸引河一。自時家馬頭東。對南岸引河尾新河頭起。至便益門新河尾止。凡五百四十丈。南岸引河一。自韓家莊東。對北岸引河尾新河頭止。凡五百二十丈。皆遵皇上挑曲取直之意。疏上。又報可。次第鳩工。往來程課。汛員以請豁賠修。罔不踴躍從事。六大溜平。河直如矢。依稀百里一小曲。千里一大曲之舊。歸墟向若。無所齟齬。永無旁挺橫溢之患。果不出睿算中矣。

對壩逼溜說

包世臣

河身深則安瀾。淺則成事。下游深則安瀾。淺則成事。河槽窄則流急而深。寬則溜緩而淺。此理易明也。此效易致也。故霜降水落之後。通測黃河身深二丈以上。而海口倍之。則黃治矣。通測引河深丈五尺以上。而清口倍之。則黃治矣。通測引河深丈五尺以上。而清口倍之。則淮治矣。通測運河深丈以上。而江口倍之。則運治矣。若上下皆深。中間一段獨淺。此而不治。則成事在即。自海口不暢而黃淤。成事一處。則陡淤百餘里。雖挑濬新河。不還舊觀也。黃淤水高而清口倒灌。于是運河淤甚者。且淤入湖。然清口之淤。引河之淤。運河之淤。皆可煞壩挑濬。而黃河之淤。非人力所及。法唯相度水勢。槽寬溜緩之處。鑲做對頭束水斜壩。以逼其溜。使衝激底淤。節節逼之。則淤隨浪起而淦更重。淦重則積淤更易刷矣。潘氏之法。遙堤相去千丈。中有縷堤。相去三百丈。河槽在縷堤之中。急溜東下。日刷日深。故其初每年有大汛一二次。溢出縷堤。漫灘直逼遙堤。三四日即退。三年之後。河槽刷深。至五丈以外。不復漫過縷堤矣。此潘氏所以守遙隄十餘年。未嘗有分寸加高也。自縷堤多廢。而河身始有坐灣。一岸坐灣。則一岸頂溜。兩處皆成險工。歲費無算。宜測水線。得底溜所直之處。鑲做挑水小壩。挑動溜頭。使趨中泓。而於溜頭下趨之對岸復行挑回。漸次挑逼。則河槽節次歸泓。而兩岸險工可以漸減。率此守之。雖以復潘氏縷隄之舊無難也。運河偶有淺處。用此可以立深。其效較黃河尤易。

說壩

包世臣

或曰。子言防河之不足為治信矣。請問治要。答曰。深其槽以遂河性而已。請問治方。答曰。相勢設壩以作溜勢而已。潘氏之前。河流歧出。沙分停而不厚。潘氏導而一之。然後河得集力以攻一道之沙。是謂以水治水。治自潘氏。至今三百年。司河者工拙懸殊。然所循者潘氏之法也。夫河之敗。不敗于潰決四出之日。而敗于槽平無溜之時。河性激而善回。深與回常相待也。槽淺則溜不激。水無以回而為淤。淺者益淺。激者益平。河性怫矣。能毋怒乎。怒而無以待之。則必成事。成事則河底墊高。而潘氏所創之滾壩。日形卑矮。不能不封土。遇急。去土以減水。減水既多。則河仍岐出。其堵合也。常在冬令力薄之時。不能刷去前淤。淤日高。則河日仰。溜日緩。故近日雖墨守潘氏之法。僅足以言防。稍弛則防之而不能矣。故能言治者必導溜而激之。激溜在設壩。是之謂以壩治溜。以溜治槽。然壩以埽成。埽下而溜爭之。則埽蟄。蟄定。則埽實而溜守壩。是生工矣。埽下而溜不爭。則淤爭之。是棄壩矣。凡平流長河。其勢固以漸斜趨于工。工長者或數百丈。短亦數十丈。壩當工之上游。得力則溜勢上提。尾段工閉而首段險。或更提至工上無工之所。是棄工矣。又或溜經壩頭。繞壩嚙灘。勢成橫臥。生工則未有一定之形。棄壩則已成不能之勢。是召敗矣。故治河必用壩。然以北人試善泅之言。庸醫效華陀之方。則不如守繼長增高者之尚能暫防于一切也。

挑水壩。潘氏所創。止用于塞決。蓋縷隄成。固無所用壩也。近世善用壩者。推文敏公。世稱白堤壩。不及百年。而故老無能指其基言其法者。嘉慶初。徐屬積淤。水常平隄。康茂園為督。修壩十餘道。刷去深槽。徐城始安。嗣東河決衡家樓。歸咎南河之壩多阻水。舛矣。對頭斜壩。則安東馬文昭用之於裏河。而中河運河各廳效之。凡遇水淺滯船。皆恃此以濟運。十七年黎襄勤為督。始用于黃河。刷滌積淤。功效甚著。嗣以對壩逼溜見險。而碎石能止險。乃參用碎石。漸至碎石工。而對壩盡廢。河亦漸淤。說者歸咎于碎石。則又非也。蓋碎石斜分入水。能挑溜頭。故足止急淦攻埽之險。然不能急溜。故無刷淤之功。壩于水面激溜。溜被激而爭壩。回旋徹底。故淤隨溜起。用各不同。未可偏廢。至于河身留淤。則係減洩力弱之故。非碎石之罪也。然挑壩用于工頭。而對壩施于灘唇。壩入水而溜起。溜起壩蟄。或隨蟄隨廂。或聽其蟄走。則相機乘勢。無可言詮。是亦至粗而至微。呼吸之間。勝敗頓判者矣。蓋非對不能逼溜。非斜不能導溜。不可太長。不可太高。務使埽眉迎淦。而頭翻斷。不為老灘之害。則得之矣。

急溺瑣言

魯之裕

水之治也不一。其術有疏有濬有塞。何謂疏。分其流而導之是也。何謂濬。挑其淤而深之是也。何謂塞。扼其狂而阻之。當其衝而禦之是也。三者之施也。不一其用。有生地。有故道。有河身。有減水。地之生者。有直有紆。疏而不順其勢。直者湍。紆者滯矣。道之故者。有高有卑。濬而不得其平。高者壅。卑者瀦矣。河身者。河渠雖通。而面底中邊之廣狹淺深不一律。淺狹者。流不暢也。闢之便。深廣者。岸易崩也。防之便。減水者。水浩蕩則旁分以泄之。水衝突則瀠洄以緩之。是則疏濬之大略然也。若夫塞則有隄有埽。而隄則有戧有增有補有刺水截水挑水護岸夾隄月隄縷隄遙隄石船之分。而欲深左則隄右。欲深右則隄左。欲其中之深也。則左右之皆隄。至于埽。有岸埽水埽龍尾攔頭馬頭之異。其為埽臺也。有推捲牽制挂薶之法。有用土用石用草用木用纜用樁用鐵之方。即隄埽之施於水也。有決口豁口龍口之不同。尤有開口放淤之奇智。決口者。新潰成川。其勢方洶湧者也。豁口者。舊決既退。其口敞而未閉者也。龍口者。築塞將合。而水泓激湍。必立表貫。綱聯巨艦。而穴且窒之。然後實以土石。掉至龍口。去窒沉艦。壓以大埽。隨壓隨築。歷晝夜不息。而後可以合口也。放淤者。就隄之旁。先為月隄。極堅極固。視月隄本隄之上下。而開口以誘渾水之入。上口視下口倍高。俟渾水滿灌于月隄之中。泥盤旋而自落。則清水泛焉。於是開下口以縱之。半日之間。月隄平而大隄厚。雖有狼窩獾洞。蚓穿潛之隙。莫不彌而實之矣。要之疏也濬也塞也。其功之難易迥殊。大率疏易於濬。濬易於塞。而疏之需於器者。畚鍤車筐之類。濬之需於器者。鍬兜爬之類。塞之需於料者。草土木石麻鐵之類。而草工為鉅。柔能制水。水草狎而泥生。其力之重與碇等。木不能與較也。然而推轉絡拽資於。堅立穩植資於杙。夾輔鎮重資於石。有治水之責者。尚其於是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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