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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工政十九江蘇水利下(3)

議濬吳淞江書

常州通判張世友

謹按浙西諸郡。惟蘇松最居下流。以杭嘉湖宣歙諸路之水。瀦為太湖。溢流灌溉於蘇松常三郡各屬之中。治之則其利甚大。不治則害亦如之。太湖之水。三江受之。三江之水。大海受之。其東北由劉河入海者。婁江也。東南由黃浦入海者。雖非東江故蹟。亦今之東江也。吳淞一江。獨當其中。經崑山嘉定青浦上海四縣界入海。乃太湖之正脈。有一不通。終非善治。此今日之水利。固宜清三江之原。治三江之委。并分理三江之腹。乃為得也。自宋及元明數百年來。言水利者。治蹟具詳。然考明代所言。已與宋元異。而今日又與明代異。時異勢殊。即數十年中情形屢易。有未可執故籍以求之者。茲勘得三江之中。又各有情形。源分派別。東江雖久堙。而其源固在。即太湖下流之牛茅墩浪打穿唐家湖等處是也。自唐家湖入運河。合浙西諸水。歸白蜆江急水港入澱湖。經三泖。橫亙百餘里。散流於元和青浦婁縣各蕩漊塘浦之中。散而無統。其中間故道。非如松婁二江。有經流之可指。然至黃浦出海之處。則歸併於一途。其水勢浩瀚。不但遠勝婁江。亦大於松江數倍。是東江雖無專一之故道。而同流共貫之黃浦。又實為松江所藉以為瀉洩之大助也。婁江自魚口入。繞蘇郡城。合胥口銅坑入運之水。經致和塘。至太倉鎮洋之劉河入海。首尾身段。井然不亂。加以西北昆陽諸河青洋下界各浦之水。從旁注之。故劉河洩瀉。可與黃浦同功。惟吳淞一江。受源於大小吳家南仁諸港。出運河匯入龐山湖。出大斜口。與瓜涇港東下之水會。再東與寶帶橋東下之水會。經吳江元和崑山青浦嘉定等邑。至上海歸於黃浦。其兩岸分洩旁注之浦港湖蕩。聯絡貫注。視婁江入海之路。迂而且遠。然源遠流長。能容東江之瀠洄。受婁江之挹注。包容停蓄。灌溉利濟。較東婁二江。實廣且溥。江震沿河各港。半多淤淺。長橋石隄。洞竇多湮。龐山一湖。半成灘漲。居民種植茭草蘆葦。以致河港淺隘。來細源微。又其中為青洋江下界浦等處掣其水以入劉河。其勢益弱。而入海通潮之處。潮水渾濁。來則洶湧。其勢莫禦。去則遲緩。其泥易淀。江水既弱。不能敵其洶湧。而滌其渾濁。故江身半多浮漲。江面日漸淺狹。自順治九年至今。吳松劉河等處。發帑開浚者。已十數次。詳請修治者。不啻數十次。是我 朝開浚之功。視歷代倍勤。故水患較歷代亦甚少。然數十年來。蘇松各屬。究不免有泛溢之憂者。其弊在民貪小利而昧遠計。官多偏治而闇情形。東陞西漲。苟利一身。補偏救敝。只利一邑。或治在尾閭而遺其腹心。或治在承接而不究源頭。究未能自始至終通身勘治也。今奉檄勘查。首起震邑之一十八港。江邑之一十七橋。次及魚胥口銅坑等口。從港達橋。從口達運。脈絡分明。則三江之源頭承接已清。由此而龐山薛澱三泖等湖。逐縣查勘。逐段詳審。直至浦海歸宿之區。自原及委。逐次註明。其餘幹河支港。尚未及逐勘者。緣吳松一江。視婁江東江倍難。婁江雖尾段淤淺。然首尾直捷。治之事半而功倍。吳松江現多淤漲。首尾迂迴。治之功倍而效賒。東江但治其源。而委固已清。吳松新疏其源。必欲兼疏其腹。今查吳松江。自青邑之泗江口起中界嘉邑。東至上邑新口止。兩岸浮漲。較昔日之江面。已淤塞過半。及今不治。雖首尾皆通。必有腹心之患。故勘估之功較多。誠使開濬深闊。則江流之正脈已旺。雖有旁洩之水。而經緯各分。不致殺江流之勢矣。婁江惟劉河一帶。自鎮邑之新造橋起至陸渡橋外止。淤淺太甚。以全形言之。則吳松江為重。以今日之情形言之。則又以劉河為急。此因時制宜之道也。至支榦浦漊。并宜一體兼治。榦河者即三江之四支。而支港者又三港之血脈。貫串於四支百骸之中者也。但一時併治。俱請 國帑。限日既難畢工。過時又恐阻礙。

酌劑先後緩急。綱舉目張之法。其道有三。一請帑以浚三江之正河。俾通身深闊。來水足以容。去水足以洩。而不致有衝突旁溢之患。一按縣計圖。以浚三江兩岸之幹河。令各縣自為查勘詳請。以資四境之灌溉。一每歲輪修支港。必深必通。俾高下田疇。旱澇有瀦泄之處。請帑者。令該地方官承修。而以本府州廳董責之。則呼應靈而督理專。庶大工易就。按圖計畝者。令該邑紳士集議。公舉領辦。以地方官督治之。則人情習而公私不擾。每歲輪修者。各圖業自行修浚。地方官酌定章程。以五歲為率。每歲僅浚一方。四歲而四境之支港皆通。五歲一治幹河。并令各圖查報江湖水口之浮漲。刪除侵礙水面之茭蘆。查拔攔江蔽口之魚籪。如此不懈。則五年之後。人皆知其利而自行之。將不俟官司之督率。而水利益溥矣。抑再有請者。各屬內外城市之河。多係松婁二水瀠繞貫穿其中。或農佃出入。或商船往來。與榦河同資利濟。今外塹則駁岸崩坍。漸致侵逼城垣。內塹則居民日佔。任意填塞。處處皆然。實皆有礙水利。以最有關係之所。每易為不經意之事。大率類此。至建築壩一項。現在有有壩之處。悉皆扼要。昔人布置。已屬精詳。此外毋庸更置。唯上海之。歷年已久。兩岸因行修固。估有工料。另具清摺。第使江湖原委。開濬有法。遵行勿懈。即此已成大利。而閘座猶可緩也。

論吳淞江

錢中諧

明初夏尚書之治水浙西也。用元人周文英之議。舍吳淞事劉家河。首開崑山夏駕浦。掣吳淞北達劉家河。復挑嘉定縣之顧浦。引吳淞北貫吳塘。自劉家河入海。是時吳淞江尚闊一百五十丈也。夫劉河之濬。一時不為無利。自白茆漸塞。全河之水。以一劉河洩之。似未為安。至隆慶間。巡撫海公則專治吳淞。數十年間。雖有小災。不為大害。所謂擇善而行。巧於師古者。其時吳淞舊蹟。自王渡起至宋家港口。長一萬一千五百七十一丈。闊二十餘丈。議減半開河面一十五丈。底闊七丈五六尺。計工食六萬餘兩。夫夏公之時。吳淞闊一百五十丈。至隆慶間。而舊蹟止存三十丈者。因水分道於劉家河而遞減也。嚴衍曰。此江開於五六十年之前則難。開於今日則易。往者波濤湍悍。勢如奔馬。駕舟而渡者。時常覆溺。斯時欲築壩戽水。費不下數千金。而開濬非二十餘萬。未易畢工也。今則洶湧俱成平地。中間僅存一。如欲開濬。則築壩戽水之費。可省大半。較之洪流澒洞。全藉桔槔之力。非用數萬人。一月之功。不能使通江之水盡去。而施畚鍤者也。倘此月之中。陡值霪潦。則旋戽旋滿。又不知其費力多少。而水乃可盡。是濬鑿之方未施。而民力先疲。財用先竭矣。故曰此江議開於五六十年之前則難。然在今日。江身等于平地。而欲開平地為深江。則其功力奚啻十倍於前。而云今日反易何也。嘗叩諸耆老。言茲江湮塞以後。太湖之水壅絕不下。瀕河諸邑。固並受害。而江邊之田。亦乏灌溉。既欲開江。則可西瀉湖水。東蘇民困。不必復舊時之大觀。或十丈。或七八丈。苟能永久通水。自足以洩湖水而注之海。灌枯田而滋其膏矣。抑更有說。濁潮不上。清水日下。則江底日深。江岸日蝕。安知今日之所謂十丈七八丈者。不漸為異日之二十丈三十丈乎。此小借民力。全用水力。日夕而成川也。衍之言正與海忠介之取深不取闊者同一意也。又言清水不下。皆繇吳江長橋之壅閼。湖水東洩之勢不迅。故海潮日上湖水不下而江塞。如欲使濁潮不上。則非江尾設不可。所謂江尾者。非江之大尾闊盈十里者。指通海之處而言耳。古者吳淞水盛。春申君從江腰開一浦。南洩其水於三泖。人遂呼之為黃浦。此浦既開。江水隨從浦中南行入泖。而東路之江遂塞。其塞處名宋家渡。今當於宋家渡設一。潮退則開。以洩西來之清流。潮至則閉。以遏東來之泥濁。則此江永無淤澱之虞。況此江自宋家渡以東。勢尚浩瀚。無容開也。自黃渡以西。亦不識故。不必開也。惟黃渡之西。宋渡之東。湮塞要不過三十里耳。今止開十丈之廣。為費約五萬金。寬之以三年。乘農隙之時。而募貧民為傭。既不築壩。又不戽水。晴則興工。雨則歇作。從黃渡有水處為始。不取辦於一時。不苟且於目前。務濬深一丈五尺而止。之設以兩重。岸即築廨宇。設官一人。夫五十人。以司啟閉。而常年小濬。則責之兩岸專利之豪民。則此江日廣日深。而三吳水患庶幾少息。此皆衍訪求故老。熟悉水利之言。鑿然可行者也。而曹允儒之論黃浦。則以為澱山湖水注為趙屯大盈顧會崧子盤龍五浦。而入於淞江。三泖則注為各塘涇港數百餘。而入於黃浦。自范蠡圍田東江漸塞後。春申君遷就其間。始開黃浦。是浦實受太湖東南委輸之水。及杭嘉湖分注之流。向也東江未塞。此等之水。自松江柘河港諸處東流入海。何其便也。東江既塞。黃浦雖濬。其水不東而北屈。與吳淞江會。吳淞通利。茲水尚為迂流。吳淞若塞。并入婁江。愈迂愈溢。害莫鉅焉。昔人謂黃浦亦為亂流。良有以也。至於劉河。向為吳淞之子江。今婁江上接至和塘。塘上接魚口。則劉河直承太湖之水。無藉吳淞。其劉家河之通利與否。與夏駕顧浦無大相關。是二者適所以為吳淞之累。建議當塞之。

今嚴曹二子之說。則吳淞水之開濬。不可不先也。而東之劉家河。東北之白茆港。以及七鴉許浦陽林。并諸通江海涇浦。亦宜漸次盡力。又未可專恃吳淞也。何則。夏公專治劉河。海公專治吳淞。皆救一時之急。而非百世之利也。故其功往往數十年而泯。今以吳淞為之綱。而以劉河白茆為之輔。則浙西有三大川。可無慮水之溢。以七鴉許浦陽林諸涇浦為之緯。則三大川又有分流。以廣其趍下之路。亦可無慮三大川之壅。故開吳淞及宋渡者。宜行衍之法。即開劉河白茆者。亦宜倣衍之說。不必循舊時水面故。但使之深濬常通。則利在斯民矣。或者曰。夏海二公。以全力治河。當時布衣蔬食。循行度土。豈不為百世計。而今皆湮塞如故。殆亦氣運使然耳。愚以為禹之治河。千載安流。至戰國而河患方始。由于秦人決水灌安邑也。今東南之水。不比黃河湍悍。遷徙不常。禍在豪民之占河為田。中流為梗。故迂回曲折而成壅塞耳。使順其性而導之。更有常年疏濬之制。分地督理之官。安在其不通駛而歸墟也。此與治河者功故相萬也。

婁江水利考

沈德潛

禹貢震澤底定。由於三江既入。三江之名。班固桑欽郭璞諸人論說不一。而張守節史記正義。則曰蘇州東南三十里名三江口。一江西南上七十里至太湖。名松江。後名吳淞江一江東南上七十里至白蜆湖。名東江。一江東北下二百餘里入海。名婁江。唐仲初之說亦然。蔡氏註尚書宗之。其說是也。後白蜆湖一帶。凡小漕大瀝及通海諸港日就淺狹。而東江之身遂湮。惟澱湖支流。北注吳淞。從婁之劉家港入海。安亭青浦湖存一。逆趨夏駕浦。會婁之劉家港入海。此如假道出入。必以主者為歸。而松江之水勢。難與婁江敵也。則今之所重者在婁江矣。按婁江自蘇郡城而東。過唯亭歷崑山經太倉。環城南而東。漸達於海。其間最大者曰劉家港。亦名劉家河。俗云劉即婁。婁者劉也。此婁江入海口也。其他南入婁江者。為半涇為吳塘。吳塘入嘉定界。引吳淞江水入者為顧浦。南經婁江入吉涇通常熟者為橫瀝。西承巴城湖之水。經崑山而東入海者曰茜涇。曰七鴉浦。曰楊林。此水道綱領之可考者。餘小者弗及詳也。顧地瀕於海。潮水往來。每挾泥沙而上。吳諺云。海水一潮。其泥一篛。日積月累。支港漸淤。水無所蓄。高仰之田。莫資灌溉。向之膏腴。盡成磽确。而一遇淫潦。洩瀉無所。下窪水區。彌望渺漫。故崑山嘉定青浦華亭之間。有棄高田而不耕。與欲耕而田已入於水者。及今為水利計。宜以疏濬為亟亟矣。昔人論吳中水患之去。由開三十六浦於太倉常熟境界。浚下流以承上流。其策非不善也。然開於下流。則海潮亦互入於白茆七浦等塘。湖水之少。不敵海水之多。故仍不無壅塞之患。誠於湖口上流復多開河港以殺其怒。引河水以灌注於三十六浦之間。則湖水強而潮水弱。泥沙自不至於堆積。而又倣郟亶父子之議。如復岡門開門置閘設堰以備旱潦。潤澤而變通之。未有不去害而就利者也。抑猶有說焉。東江松江。雖或僅存其名。或漸失其舊。然按圖考稽。故道可得。為大吏者。條分縷析。循故道而開濬之。俾澱湖之水。從東瀉而弗使北注。吳淞江之水。出安亭青浦達滬瀆。而弗使逆行。則三江仍復其舊。而吳中永不受旱潦之災矣。此千百世之利。而非可奏效於朝夕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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