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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戶政四賦役一(5)

設立里催議

袁一相

海甯縣里催一案。該縣三百六十里。每里議立里催一人。統催一里之糧。先據該府縣詳議前來。本司初有疑焉。所立里催者。將用里民乎。抑用衙役乎。如用里民。則當編審之年。審其戶內丁產。有充一二分者。有充一二釐者。每里長一名。朋當者數十人。此皆照產定役者也。今舉一人以任一里之役。祇取殷實忠誠。不論產業厚薄。誰為任此役者。勢必報名充當。既報必思營脫。勢必再報一人。每里一報。通邑沸騰。此用里民之不可也。如用衙役。是為坐里總催。各縣往往有之。吏書欺官。每於開徵之時。民壯重賄戶書。每里寫一催牌。縣令不知其奸。但見催糧。從而行之。錢糧從此不完。官聲從此大玷矣。夫催糧而糧反不完者。衙役謀票催糧。原非完官之計。惟藉一紙催牌。以為全家衣食。私詐愈重。正項愈虧。此用衙役之不可也。里民衙役。皆不可用。則所謂里催者。將用何人。本司是以議稱止許里民願認。不許報充等語。詳奉憲批。本司遵即行該縣傳集紳衿會議。今據該縣備述各鄉紳公議前來。皆謂本縣糧長零星串役者多。故公舉一人。催應比。而比較杖責。全不及於糧長之身。雖每歲有飯食年規之費。糧長所甘心也。所用之人。勤慎則通里受托。怠惰則十甲呈革。其用舍在民而不在官。絕非差役之比等語。本司細繹各紳之語。而後知所謂里催者。乃糧長所僱倩代催之人。而非報充之殷戶。亦非奉差衙役也。蓋里長一名。朋充者一二十人。凡士農工商有產業者。皆充里長。平時則催糧。臨卯則聽比。於是士者輟讀。農者輟耕。工賈手藝之民。皆舍其本業。而聽命於催科。甚至鰥寡孤獨之民。苟有寸士尺田。皆不免於充役。一進衙門。則股栗而聲嘶矣。是以公僱一人。以任催糧之事。既代催收。復代比責。眾享其逸。而獨任其勞。於是各甲之人。給以飯食。資其腳力。而任里催者。於催糧應比之外。亦叨餘資以自潤。此情理所宜然也。零星朋充者。非此人不能總其成。花戶散處者。非此人不能識其面。但其人勤慎。則年年可用。其人惰誤則同里議革。所謂用舍在民而不在官。此其順乎民情者一也。再查催科之例。每里十甲。每里長一名。催十甲之糧。應一年之限。但里長一名。原非一人。或數十人朋充。而縣令比期。非盡人赴比也。以一名為十分。計分輪限。計一年之限期。每一分應值一個月零六日。是以充一二分者。不必催糧全完。止要出錢應比。輪過應比之期。則下限輪與他人。與己無涉矣。是以嚴刑酷比。而糧仍不完。職此故也。此係昔賢未發之論。而司催科者。從無善政。特未講求及此耳。今公立里催一人。則一年比卯。總在一身。若糧一日不完。則逐限聽比。完糧之後。花費可省。則正項未有不完。此其益于吏治者一也。夫縣令之事。莫重於催科。考成之完欠。與民生之休戚。全在於此。今陳楊各鄉紳。公議里催一事。既便於民。又便於官。允宜舉行。但該府縣前詳。聲說未明。是以本司猶豫未定。自奉憲臺駁查之後。而直答詳明。洵為有利無弊。應請憲臺批允舉行者也。第各里中有願自充者。即一里之內。亦有願自充者。聽其自行催糧。自赴比卯。不必膠執。一定強之使齊。抑本司更有慮焉。天下事從無有利而無害者也。里催之事。洵如用舍之權。操於民而不操於官。善則用之。不善則更之。則國課與民瘼。交受其利。但恐積漸既久。里催不得其人。或報名充當。或衙役包攬。則其流弊有不可言者。辨別在疑似之間。而利害有霄壤之遠。本司是以悉數利弊。是否有當。伏祈憲語申飭。悉聽各里糧長。任用里催。以代催糧應比之勞。而嚴禁其流弊。則匪獨一縣。通省舉行可也。匪獨一時。百世遵行可也。統候憲奪批示。以便轉行該縣。勒石縣門。永為遵守。

請定催徵之法疏

趙廷臣

今天下民生之利害。亦多端矣。臣謹就催征得其法。百姓受無窮之利。不得其法。百姓受無窮之害者。詳言之。夫徵糧之法。至不一矣。苟能寓撫字于催科。雖二徵並舉。即百姓亦受其福。是故加意百姓之有司。必于催科致其慇懃。加意有司之督撫。亦必于催科試其賢能。蓋催科不擾。其餘可知也。抑催科不擾。其餘皆可不問也。邇來催科無法。其弊有八。惡勞喜逸。不親簿書。一也。假手戶書。任其作奸。二也。止核里欠。不稽戶欠。臨比不清。移甲為乙。三也。里立圖差。責比催辦。入鄉叱哮。坐索酒食。欠者貢金。完者代比。四也。一月六卯。限勒期迫。四鄉之民。僕僕道路。公私咸誤。五也。見徵帶徵。並日而比。民無適從。而皆拖欠。六也。軍需不可緩也。而開徵。則數溢于軍需。協餉不可緩也。而追比則過倍于協餉。起存宜有後先之分也。而催徵則無分于起存。七也。箠楚列于堂下。拶夾並于一刻。小民畏一時之刑。有重利稱貸。減價變產而不顧者。雖明知剜肉醫瘡。且救目前。不復計死。八也。八弊之外。又有坐管經承之費。有坐差摘追之費。有奔走赴比之費。有守候應比之費。有轉限寬比之費。有倩人代比之費。小民止有此膏血。多一分之旁費。必致少一分之正供。坐此積弊。糧終不完。而民日以困。不特民困。官亦受累。然則催科非能病民。而以催科病民者。不得其人與法也。今誠欲得其人與法而行之。媮惰當戒。戴星而作。秉燭而息。事事精察。戶戶詳細。此以勤補拙之法可行也。坐簿必剔流水。紅簿必出親手。甲欠乙欠。完多完少。亳忽經心。此不假手混徵之法可行也。里有總數之欠。戶有散數之欠。若止稽里欠。不稽頑戶。則僱比代完者。身任其事。而拖延不交者。轉屬局外矣。臨比分別。洞若觀火。此澄清完欠之法可行也。官之精神有限。役之機變無窮。臨比之時。按簿而稽。如圖差催欠多者赴比。必無受賄之私。欠少者應卯。必有賣放之弊。此絕禁大戶躲避之法可行也。民無多力。比數太多。則一時交納不起。比限太勤。則日日奔馳不遑。甯減卯而寬比。勿濫比而增卯。此留餘力與民之法可行也。民無多積。今日完見徵。必不能完帶徵。今日完帶徵。必不能又完見徵。分限而比。先比見徵。後比帶徵。此用一緩二之法可行也。本省軍需要緊。鄰省協餉要緊。解院項下要緊。約數先徵。俸薪可緩且緩。工食可緩且緩。大凡存留可緩且緩。先其急而後其緩。此分別先後之法可行也。急公好義。人情大抵皆然。誰肯甘心逋糧。忍辱受比。為有司者。止以箠楚為能幹。而箠楚之外。一無別法。止以拶比來比為長才。而拶夾之外。亳無鼓舞。民安得不重利借債。減價賣產者乎。錢糧固完。而地方則壞矣。聞廉有司禁革火耗。月吉之日。集士民而約之曰。但能交完正賦。切勿再添耗羨。天平不敢欺天。法馬不敢違法。人未有不爭先交納者矣。又聞良有司比糧。禁絕差擾。城有歇保則禁之。鄉有坐催則禁之。定限徵比。去其差擾。凡一酒一飯。無不為閭閻節省。人未有不交納恐後者矣。又聞賢有司比糧。不動聲色。遇良里殷戶。依期交納。以花紅鼓樂。送出縣堂。人皆歡悅。惟恐輸將不及矣。遇紳士大戶。方開比期。盡數先交。或給匾額。或予以獎勵。相率而傳。惟恐趨納不勇矣。遇窮民小戶。有穀帛而無售主。有豚而待市販。或代為設法。或曲示變交。田父村叟感而流涕。因之相勸全完矣。此又催科而兼撫字之法可行也。夫徵糧之能存乎其人。不在乎法。然而不得其人。而循法行之。亦得半之道也。今日之為有司者。誠能酌此法行之。又益之以精勤。兼之以明敏。實徵戶籍。俱立實在戶名。以杜詭計推卸之弊。流水紅簿。俱送本府印發。以杜私換侵蝕之弊。易知由單。必遍散窮山深谷。以杜橫索之弊。如是。雖有頑戶奸書。無所用其蠹偽。上裨 國計。下蘇民困。豈非吏治第一要務哉。雖臣于浙屬。見在立法通行。而催徵得法之吏。若不稍示勸勉。則錢糧全完。地方受福。與錢糧雖完。而地方暗壞之有司。又何所分別。伏懇 部酌議。如有催科與撫字兼用。百姓無追呼之擾者。許督撫查明。據實題請。以憑獎勵。如是則督課催徵之吏。敢不留心民瘼。推廣  皇上嘉惠元元之盛心哉。

徵輸良法

胡衍虞

催徵之法。莫善於滾單。乃有行有不行。或行之而作輟不常者。則以吏胥惡其害己。而至沉閣也。若賢明邑宰。必當始終力行。每圖設一滾簿。首依易知由單。驗派本折各項銀米之數。次開都圖官田民田山蕩漊圩基地徵地之類若干。本年通編本色折色共該若干。各色條鞭加餉加需鄉丁市丁銀之類。共該若干。以為一圖之總數。每甲每戶。亦先貫田數於前。次開實徵銀數於後。以為花戶之撒數。使民一目曉然。其比較大簿。亦照滾單每圖每甲每戶。先貫田數於前。次開實徵銀數於後。務令比簿與滾簿對同。總數與撒數符合。官執比簿以稽查。民遵滾簿為符信。中間不致有飛灑私加之弊矣。編派之善。莫善于此。將滾簿於十甲中。只揀銀數之第一欠多者。滾至其家。令於本限齎簿銷比。則此甲定當如數納清。此甲既納。又擇他甲之欠數次多者滾去。則次欠者亦定當如限完納。倘慮一滾難清。每圖置設滾單二件。上五甲為一單。下五甲為一單。從五甲中各自為滾。利於速轉。亦甚便也。催輸之善。莫善於此。納銀先二日投櫃。先一日裝數。隨將比簿繳進內衙。細查完欠各圖各甲。有依限完納者。本日清晨掛牌。免其聽比。則急公良善。幸免一日守候之苦。下限必自輸將恐後矣。是日止於應比圖中。令彼齎簿聽比。對查滾簿。責比無恕。如滾簿所納數多。而比簿所裝數少。便知吏胥作弊。應將收吏櫃書。嚴行訊勘。於是水落石出。而急公之民。免賠比之苦矣。倘有滾簿沉閣。臨限不到者。即勒提到縣。倍加責治。罰令完清限頭。然後交卸別甲。如有藐提。不妨偶出飛籤。以為沉閣滾單之戒。清弊之善。莫善於此。況當事不煩全比。止摘欠多圖甲。掛牌聽比。人知完限銷欠。免其伺候。無不爭先赴納。將見縣庭應比之人。日就寥寥。漸可不煩敲扑。則省比之善。莫善於此。滾單一到。則此甲人戶。如有聽比飛提之督。其後自然依限赴納。以徼免比。比諸差票催提。省多少費用。省多少敲扑。省多少弊竇。則又不用差擾之善。莫善於此。故曰。滾單一行而五善備焉。是在賢明邑宰。加意力行。始終無間而已。

雜徵餘論

黃六鴻

夫有司之職。大要錢穀為重。而錢穀之重。祇在催徵比較折貯解給。與漕項收兌數者而已。催徵有法。而百姓不得受其累。比較有法。而胥里不得播其奸。折貯有法。而侵蝕之弊可免。解給有法。而項之數可清。求其欺官侮典盜餉逋糧得乎。至于漕項。惟收之便民。而塞倉中之漏。兌之便丁。而杜幫中之掯柄。則錢穀之司。庶無餘事矣。田之所稅為糧。人之所供為丁。統正賦之名曰地丁。然南北繁簡之不同。各處項之不一。如直隸山東止一條編。總歸地丁。江南浙江財賦甲天下。銀則有地畝。有漕項耗贈。有漁蘆等課。牙雜等稅。銀米則有漕糧。有耗贈。有白糧白耗。南糧南耗等米。至于定額之外。或又有本年開墾之新增。有閏年之加閏。有淹荒豁餘奉赦奉蠲等銀米。則本年徵收之額。賦役全書易知由單。尤必預為改刊。今由單停刊。惟全書與司核會計冊。東南必不可少。然正項錢糧。皆係解支定額。額有缺。則累民包賠。徵比無法。則滋民擾害。解給不清。則上下考成所係。故數者不得不嚴為稽覈而防範之。固非苛刻居心。賈怨于奸胥猾棍也。若夫雜課。除有額徵。未敢少寬絲粟。至于儘收儘解。原無定額。是  聖君賢輔。早已留有餘不盡于民。而有司亦無所累于考成矣。若以為此羨餘所在。吾之不察。將飽奸胥。嗚呼。是未審其情與道也。雜課之于田房當稅。乃有力之交易。吾雖櫛比而稽。尚無損于心肉。至如牛驢等項。小民日用之需。若翼徵蹄算。賈販將裹足不前。民用因之日縮而價騰。牙行身帖。市儈養生之具。彼終歲早夜奔馳。不憚嚴霜烈日。而僅獲此蠅頭。以活父母妻子。尤必剜筋剔髓。而誅索無遣。是官與胥爭搏蝕于小民矣。揆之情道。兩有未安。為有司計毫末之徵。惟釐太甚。不必過求。尤宜出示曉諭城鄉市集牙行經紀。除經本縣投認領帖外。其餘念係窮民。未忍苛察。如該胥私行嚇詐。毋得與分文。以辜本縣德意。其客商凡有貿易。須眼同該牙。將買賣某物稅銀若干。登填印簿。如不眼同登簿。徑自私收者。一不准擅給。以資中飽。違者究。如此該胥不敢暗索。牙行知感。牙行不敢私侵商販。來者自多。是又司牧留有餘不盡于窮民者。天將貽有餘不盡之報于子孫。則所得甯止釘頭之屑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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