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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正德九年正月內,宸濠要行謀逆,密與吉并在官承奉徐欽,典寶等官熊綬、黃瑞,在逃陳賢,已故萬銳,致仕都御史李士實,舉人王春,典仗徐紀,校尉盧孔章、趙隆,及秦榮商議,要先謀復護衞,方好整備軍馬,圖謀天下。就假以地方盗賊生發為名,借指祖訓,粧飾成本。因見已處決都督錢寧,投為朝廷義子,專權亂政,已發遣樂官臧賢出入內府。另起見監太監張雄,掌管司禮監事,在官太監商忠、少監盧明,俱為張雄心腹朋黨。用事教坊司樂工晉良,先年投在本府,教演小幼彈唱,素與臧賢情熟。就差晉良隨同徐欽、萬銳、盧孔章、趙隆、徐紀,齎本赴京謀幹。先將銀五百兩與晉良,托伊將銀五千兩引送臧賢。又將銀四百兩與伊已發遣女婿施鉞,引見求為打點。就托臧賢將銀一萬兩送與錢寧,各不合接受。又送商忠、盧明各銀五百兩。托伊引送張雄銀三千兩,寶石廂帶一條。彼引另起見監太監張銳,坐廠行事,恐伊阻撓,亦將銀一千兩托臧賢過送與伊,亦各不合知情接受入己。

宸濠又因彼時見任兵部尚書在官陸完,曾任江西按察使,往來交厚,亦令徐欽、盧孔章,將金臺盤一付重十兩,段四疋饋送,央伊扶持。陸完亦不合接受許允。徐欽等方將前本奏行兵部,彼有陸完於查覆本內,雖稱難將該衞再復,卻不合又稱寧王以太祖典章為言,合行會議,具本覆奏。有錢寧、張雄、臧賢各因得受重賄,不合共為欺罔,傳批特旨,將護衞、屯田俱准改與宸濠管業。續奉敕書到府,有本衞指揮千百戶等官,已故王信等,正嫌平日三司轄制,各喜入府,得以倚勢行事。有宸濠得遂奸計,為惡日甚。

彼先任江西按察司副使胡世寧舉奏,宸濠聞知,捏情具本,令徐欽等赴京,將胡世寧誣害。就齎帶銀兩饋送錢寧三千兩,張雄一千兩,臧賢五百兩,盧明三百兩,各不合接受,扶同將胡世寧蒙蔽具奏,誣陷遼東充軍役。因在官少監秦用、趙秀,俱在司禮監文書房辦事,曾打探消息,亦各將銀一百兩送伊等,各不合接受訖。以後宸濠愈加恣肆故行,羅織撫按三司等官非禮箝制,使皆吞聲隱忍,不敢非議。又密令吉等招引慣熟武藝強賊,在官楊清、未獲李甫、王儒等百有餘人入府,號稱把勢。及招素在鄱陽湖打劫、已故賊首楊子喬等領賊徒,令與楊清等,各不合依聽合夥,不時出外劫財,入府分受。

正德十年三月內,宸濠謀要舉兵,須得軍師方能濟事。訪知安福縣已故舉人劉養正,素有才名,多讀兵書。隱情差未獲審理蕭宗瀛,前去招請到府。有宸濠因與講論宋時陳橋之變。有劉養正就不合贊稱宸濠有撥亂之才,當受賞銀五百兩,密約待時舉事。有吉、徐欽、萬銳、黃瑞、陳賢,已故內官陳學、徐永并指揮王信、王麟,在官儀賓李世英,已故張暠,校尉火信、林華等,各思宸濠舉事用費浩大,各不合多方設計,謀為聚財,招納姦人,投獻田產,強占官湖。倚勢販賣私鹽、胡椒、蘇木等貨。攤放官本稻穀,加倍取利。假代兌軍,多收銀兩。重科夫價,軍民遭害百端。

正德十一年二月內,有今死瑞昌王拱栟,將置買田地投獻。宸濠加租,被佃戶魏志英抗違不納。良民辜增守正不阿。宸濠嗔怪,就令陳賢帶火信、楊子喬已故校尉周孟清、葛鎮等,統眾前去,將辜增、魏志英家眷二百餘人盡行殺害,房屋焚燒一空。本年三月內,有引禮方价,因為逼令鄉民辦納宸濠原放官本稻穀,被不知名人讐恨,暗行殺害訖。

有宸濠見得朝廷未立東宮,要得圖謀天位。密差萬銳同林華等,前來饋錢寧銀三萬兩,臧賢一萬兩,謀求將伊今故長男大哥,假以上廟燒香為名,迎取來京。彼有錢寧、臧賢,因受重賂,各不合心懷異謀,暗行許允。先令林華回報,隨又詐稱欽賜,將玉帶、金廂寶石、闌裝帶各一條,綵段十對,付與萬銳,齎送宸濠。傳令本府官員,穿紅四十餘日,專待錢寧傳取。

本年七月內,有已故吉安府生員康昭,來省城科舉。劉養正因恨伊時常在人前非笑交結宸濠,就寄書與王春,并平素在府行走未獲琴士馬效良,不合扶同誣捏事情,撥置宸濠,設計令秦榮不合依聽,將康昭羅織抓死。事發,囑官歇案不行。 (「囑官歇案不行」,「歇」原作「塌」,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有原任南昌左衞指揮戴宣,陞授兩廣守備,宸濠怪伊見遲禮薄,登時打死。將伊財產盡行收府,及將伊男監禁五年,女賞已故儀賓陸程為妾。宸濠因見陳賢行事乖便,專令邀截上下公文,及串同各衙吏典。未獲熊世蕃等,已獲故門子吳漢等, (「已獲故門子吳漢等」,原無「已」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各不合依聽抽搽,以致百端不法不得上聞。

正德十二年,有不在官原任本府典寶閻順,內官陳宣、劉良,脫逃赴京,具奏宸濠不法事件。被伊聞知,當將已故內官雷龍,未到辛明、李勇、馬安拷問,招稱承奉周儀主使。怒將周儀并家人六十餘人,及典仗查武等,盡行打死。令吉齎本赴京捏奏, (「令吉齎本赴京捏奏」,「京」原作「本」,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要將閻順等陷死。當送臧賢銀一千兩,錢寧二千兩,張雄、張銳各一千兩。各不合接受,拴同閻順等,俱發南京孝陵衞充軍訖。彼因求討消息,又送盧明銀二百兩,趙秀、秦用各銀一百兩,亦各不合收訖。

宸濠復與李士實并吉等相議,圖謀天下,必須慣戰賊徒。當令王春、徐欽等,招蓄已故賊首凌十一、閔念四、萬賢一、萬賢二、熊十七,在官閔念八、熊十四,并手下賊徒各三五百人,及四外亡命、遊食、強竊、盗賊、脫死充軍徒犯,與楊清并未獲原招把勢樂成等,不計其數,藏縱丁家山等處。各不合分夥劫掠新建等縣民人羅慶三等家,并各處庫藏,及各客商舡隻、財貨,送府平分。又齎弊厚結廣西土官軍狼兵,并南贛汀、漳峒蠻,欲圖為應。差人廣東收買皮張,入府造作皮甲。招藏四方匠作,打造鎗刀盔甲,及佛郎機銃各樣兵器。隨差已故舍人童茂即彭茂,王親方倬,各往河南收買馬匹。又差在官監生方儀,亦往河南省城,向李夢陽求討陽春書院詩文,伊止作詩二首付方儀回還,方知宸濠逆謀,亦不合不行舉首。有徐欽令伊未獲家人姚元佐即張雲賓,不合共謀,將帶銀兩前往揚州府,招召慣熟武藝好漢。已故敖英,未獲郭鼏引見宸濠,共給與銀一百四十兩。各不合聽從領受募兵,就假以顧借好漢,護送貨舡防盗為名,敖英顧在官金章、黃昇、尚惠,有郭鼏顧在官欒風、張貫,每人各受顧銀三兩,同到儀真地方。各訪知係是召募助逆,隨即懼罪逃散,各不合不行赴官舉首。宸濠又令姦人暗藏於南北直隸、山東一帶進京沿途鎮店去處,假名買賣,專一接報京中事情,待時起手。時常邀請李士實、劉養正、王春,各不合謀說:「即今起兵,恐四方人心未服,必須厚結朝廷。頻頻進貢茶芽、方物、金銀、玩器等項,務得親信不疑。及差人打探動靜,沿途埋伏健步、快馬,限以十一、二日報知。一遇有警,便好起兵」等語。當就節差徐紀、趙隆、盧孔章、林華,及已故校尉韓江,各不合從謀,往來京師打聽不絕。

本年十二月內,有在官太監畢真,前來江西鎮守,不合將玉帶、寶石、各色紵絲、紗羅、羊、酒、馬疋,進送宸濠結好。正德十三年正月內,有江西清軍御史范輅,因與畢真爭論坐席,及將朝王服色,畢真懷恨。不合商同宸濠捏奏范輅,提解到京,問罪降職。本年二月內,遇蒙太皇太后崩逝,有少監盧明,因素與宸濠交往情厚,不合營求齎捧報計,前去開讀,得受宸濠銀三千兩。宸濠又令吉與徐欽、黃瑞,相送盧明,行至地名吳城,置酒相待。回還,被已故賊首吳十三等將金銀酒器劫去。行文撫按挨挐。吳十三等懼怕,投托閔念四,將原劫酒器送還。宸濠就令吳十三等與閔念四等,同行各處打劫,先加厚賞安慰,圖致其力。彼有宸濠,飭詐要名,求賢講學。王都御史因薦伊今故門生,湖廣武陵縣舉人季元亨即冀元亨往見,意欲用善言開導。比因議論不合,季元亨隨亦回還訖。有死節巡撫都御史孫燧,亦因宸濠為惡日甚,逆謀漸露,屢行具本劾奏,俱被設計邀截訖。宸濠常於南昌府縣索討夫馬,多派葬祭銀兩,節被知府鄭瓛阻拒不從,致恨在心。本年八月內,吳十三、閔念四、閔念八、凌十一等,打劫新建縣庫銀七千餘兩,與宸濠分用。又被鄭瓛密差快手聶鳳,捉獲窩主何順監問間,宸濠愈加嗔怒,差人將聶鳳捉拿夾打,逼供鄭瓛無名贓私。又有萬銳表兄伍吟,犯該徒罪,曾被鄭瓛打二十,在監病故。萬銳告知宸濠,就將前事捏飾具本誣奏,輒將鄭瓛拿送按察司監禁。本年十一等月內,有李士實在官男李汝禎,女婿方侃,萬銳侄徐大才,萬銳侄萬桂并李蓁,俱以監生給領本布政司批文,前來國子監復班肄業。方侃、萬鉞、徐大才、李蓁,各明知宸濠與李士實等久謀反逆,各不合不行舉首。

正德十四年正月內,宸濠要得暗收人心,商同李士實、王春,各不合捏造孝行。有畢真亦不合知謀,主張寫成呈文,逼令南昌府縣學官、生員、耆老人等,具呈都、布、按三司,轉呈鎮守、撫按衙門會奏,求虛譽,取信朝廷。隨有畢真改調鎮守浙江,宸濠要伊預備人馬前來助逆。當將銀三千兩、金壺一把、銀盞四付并器皿、茶芽等物送行。又將銀三百兩給賞在官參隨張浩等,各不合知謀接受許允。

本年四月,宸濠因前幹取伊男來京上廟燒香,逆謀久未得遂。復謀同未獲門副徐繪,假以進貢茶扇為名,不合依聽收帶銀一萬兩、金臺盤七付、銀臺盤十付,到京交與盧孔章、趙隆,轉送臧賢打點。彼有在官護衞指揮樂節,舍餘孫福、已故賈勝,俱承差護送徐繪前來。彼有在官本府校余柴忠、余瓊,各令起進茶齎冊在京,亦常往來看望。各有前謀,不合不行舉首。本月內,有徐紀等回府傳報聖駕將巡山東泰安州等處。宸濠因遣秦榮等,於大院內張設勾闌,扮演雜劇,預令李士實等撰寫疏詞。差人浙江、直隸等處,各路粘貼,招致遊俠、光棍,誘引四方人心。意在扇惑,傳聞京師,請駕臨幸,因而伏兵圖謀篡逆。比有畢真前到浙江,不合假以操演官軍為名,就各重賞銀兩,暗邀人心。及又打造盔甲兵器數千餘付,堆積本鎮衙門,待時起兵助逆。

本年五月內,宸濠又挾讐擅拿瑞州府知府宋以方,送按察司監禁。宸濠惡逆彰聞,致被科道官將伊謀為不軌事情劾奏。蒙欽差賴太監、崔駙馬、顏都御史前去省諭,查革護衞。被錢寧密令林華,星夜前去報說前情。宸濠自知反謀敗露,即召吉與在官承奉等官,徐欽、黃瑞、熊授,在逃陳賢,已故徐永秀、周瑞、萬銳、陳學、喻才,并都御史李士實,舉人王春,王親婁伯,儀賓張暠、陸程、李蕃,都指揮王麒、王信,指揮孫隆,典膳羅璜,引禮盧鏞,校尉火信、唐全,在官儀賓李世英、熊僚、葛江,與典儀丁璝,樂官秦榮,大戶謝天一,賊首閔念八、熊十四、楊清,已故凌十一、閔念四、吳十三、楊子喬、熊十七、萬賢一、萬賢二、凌十九、凌全、雷漢四、趙爟十九名,進府商議。宸濠說道:「如今差官勘我府中事情,革我護衞,若不起手,斷然不好。十三日是我壽日。鎮巡三司等官必來慶賀。候其次日謝酒,就脅令各官順從起兵。彼若不從,即行斬首警眾。大事就定。」比吉與李士實等,各不合回說:「此謀最好。」宸濠當將李士實偽授國師,吉等俱偽授太監。又說:「事定,李士實為左丞相,加封國公;王春尚書,其餘俱陞極品。文職王信等俱極品,武職李世英等俱駙馬。」各喜允叩謝訖。又議差已故舍人王華,請劉養正速來定計。及令閔念四等,各集賊兵三千聽用。彼有畢真亦差張浩,引領未獲張倫、曹松,將帶禮物前來賀壽。宸濠當賞銀三百兩,就留張浩不合知謀在府潛住。當遣張倫、曹松,各不合依聽徑回浙江通報畢真知會。

至十三日,鎮守、撫按公差,并三司等官進府賀壽,筵宴各散。十四日早,宸濠密令凌十一,楊清、閔念四、火信、張浩等,俱暗行藏兇器傍立。有鎮巡三司等官前來謝酒,行禮至三拜,宸濠即出殿前臺上,稱說:「太后娘娘有密旨,着我起兵。你各官知大義否?」有都御史孫鐩回說:「既有密旨,請看。」又問副使許逵如何,本官回說:「只有一點赤心。」宸濠怒,說:「殺這不知大義的官,以定民志。」有李世英不合在傍贊殺,就令王信、張暠監斬,凌十一等綁縛。各不合聽從,當將孫都御史、許副使押出,於惠民門內殺害。仍將各首懸掛城上,以挾眾心。彼有另起見問鎮守太監王宏,參政王綸,按察使楊璋,僉事潘鵬、師夔,未到巡按御史王金,布政梁辰、胡濂,參政劉斐、程杲,參議許效廉、楊學禮,副使賀銳、唐錦,僉事王疇、賴鳳,都指揮馬驥、白昂、許清、王玘,南贛守備郟文,南昌府同知何繼周,通判張元澄等,南昌縣知縣陳大道,新建縣知縣鄭公奇,各不合畏懼殺害,不敢執義抗言。并另起見問經過,參政季斅,未到公差主事金山,死節馬思聰,本布政司參議黃宏,鄉官郎中徐文祥,俱被綁送儀衞司等處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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