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增旧书处
五代纷乱之时,唐之遗闻往事,既无人记述,残编故籍,亦无人收藏,虽悬诏购求,而所得无几,故《旧唐书》援据较少。至宋仁宗时,则太平已久,文事正兴,人间旧时记载多出于世,故《新唐书》采取转多。今第观《新书 艺文志》所载,如吴兢《唐书备阙记》,王彦威《唐典》,蒋《大唐宰辅录》,《凌烟功臣》、《秦府十八学士》、《史臣》等传,凌《唐录政要》,南卓《唐朝纲领图》,薛《唐圣运图》,刘肃《大唐新语》,李肇《国史补》,林恩《补国史》等书,无虑数十百种,皆《旧唐书》所无者,知《新书》之“文省于前而事增于旧”,有由然也。试取《旧书》各传相比较,《新书》之增于《旧书》者有二种,一则有关于当日之事势、古来之政要及本人之贤否,所不可不载者,一则琐言碎事,但资博雅而已。今分别于左,而《新书》删《旧书》之处亦附见焉。
新书增旧书有关系处
代宗《沈后传》,陷贼后不知所在,(《新书》增。)高力士女冒为后,迎还上阳宫,力士子知非真,具言其情,诏贷之。
《李密传》,(增)密为魏公,设坛即位,改元永平。(又增)密与宇文化及隔水语,责其弑逆。(又增)贾润甫劝其稍节兴洛仓米,勿致食尽人散。
《王世充传》,(增)炀帝至江都,世充请以江淮女进宫。
《徐圆朗传》,(增)圆朗迎彭城刘世彻,欲以为主,会盛彦师被执在圆朗所,恐二凶合则祸不解,乃说曰:“公不见翟让用李密而见杀乎?”圆朗乃忌世彻而杀之。
《房玄龄传》,(增)帝问创业守成孰难,玄龄谓创业难,征谓守成难。帝曰:“玄龄从我定天下,征与我安天下,故所见各异。然创业之事往矣,守成之难,当与公等共之。”此正见太宗之图治也。
《许敬宗传》,(增)高宗欲立武后,敬宗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更故妇,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何不可。”(此正见其逢君之恶。)
《刘仁轨传》,(增)仁轨平百济后,高宗遣刘仁愿代还。仁轨以百济新定,恐新兵不得力,愿再留镇守。(此正见其忠于为国之处。)《旧书》但书仁愿率兵渡海,与旧镇兵交代,仁轨乃西还。
《褚遂良传》,(增)遂良谏立武氏,谓武氏昔事先帝,武后从幄后呼曰:“何不扑杀此獠!”
《魏元忠传》,(增)元忠再相,稍惮权幸,不能守正如往时,袁楚客以书规之,全载其文。
《来济传》,(增)谏立武后,引汉成帝以婢为后故事。
《韩瑗传》,(增)谏立武后,引宗周褒姒为言。
《陆象先传》,(增)玄宗初即位,太平公主欲废之,召宰相议曰:“宁王长当立。”象先曰:“帝何以得立。”曰:“有一时之功。”象先曰:“立以功者,废必以罪。今不闻有罪,安得废。”
《苏传》,(增)吐蕃盗边,玄宗欲自将讨之,极谏以为不可,乃止。
《李景伯传》,(增)时有建言设都督者,景伯议都督专生杀,权太重,授非其人,则衅易生。宜罢都督,留御史按察,秩卑重任,可制奸宄。由是停都督。
《姚崇传》,(增)玄宗欲相崇,崇先以十事邀帝。(此为相业之始,而《旧书》不载。又增)崇在帝前序进郎吏,帝不顾,后谓高力士曰:“我任崇以大政,此小事何必渎耶。”(此见玄宗任相之专。)
《宋传》,(增)不赏郝炅斩默啜之功,恐启天子幸边功。(此见人臣远虑。又增)张嘉贞为相,阅堂案,见危言切论,不觉失声叹息。
《韩休传》,(增)帝尝猎苑中,或张乐,必视左右曰:“韩休知否?”帝尝引镜子乐,左右谓自休入相,陛下无一日欢,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
《张九龄传》,(增)武惠妃谋陷太子瑛,私使人言于九龄,九龄即奏之,帝为动色。故终九龄为相,太子得无患。
《裴耀卿传》,(增)玄宗封禅后,谓张说曰:“怀州刺史王邱,饩牵外无他献,我知其不市恩也。魏州刺史崔沔供张不用锦绣,示我以俭也。济州刺史裴耀卿上书言扰民,即不足告成功,此其爱人也。”
《吴兢传》,(增)兢撰《则天实录》,书张昌宗诬构魏元忠有不顺之言,引张说为证,说己许之,赖宋再三劝阻,说始明元忠无此语。后说为相,私乞改之,兢曰:“徇公之请,何名实录。”卒不改。世谓今之董狐。
《马怀素传》,(增)同时修书者数十人,姓名类叙于传末。
《杨慎矜传》,(增)慎矜得罪之由。因其家所出婢得入宫,以其与术士史敬忠相往来之事奏闻,玄宗发怒。杨国忠密知之,乃语王钅共,使告发其罪。
《杨国忠传》,(增)国忠主议征云南,募兵之惨酷,州县吏至召贫弱者,缚至室中,械而送军前,亡者即以送吏代之。(又增)国忠请以安禄山为平章事,追入辅政,已草诏,而帝遣辅ギ琳觇之。ギ琳得赂,还,言禄山不反,帝遂焚前诏。
《郭子仪传》,(增)复陕郡时,其子旰与贼战死。
《刘晏传》,(增)晏在襄阳,辞永王之官,为采访使李希言守杭州,闻有备,乃西走。(又增)晏所用管计帐者皆士人。尝言士有爵禄,则名重于利,吏无荣进,则利重于名。(又增)传末附韩回、元、裴腆、李衡、包佶、卢征、李若初等,皆晏所擢用,后多任转运等使,循晏旧法以利国者。
《崔涣传》,(增)涣劾奏元载怙权树党之疏,正见其疾恶。
《冯盎传》,(增)贞观中,或告盎反,帝将讨之,魏征力保其不反,乃遣使谕盎,盎果遣子入侍。帝曰:“征一言强于十万兵矣。”
《阿史那社尔传》,(增)同出征者有郭孝恪,其在军,床帷器用多饰金玉,以贻社尔,社尔不受。帝闻之曰:“二将优劣,不必问人矣。”
《崔光远传》,(增)玄宗出奔,光远为京兆尹,伪遣子东见禄山,时禄山已令张休为京兆尹,及得光远投顺,即命休还洛。
《王思礼传》,(增)肃宗自炅武至凤翔,贼兵来攻,甚危。适崔光远遣王伯伦、李椿以兵至,闻贼攻凤翔,欲乘虚袭长安,贼闻之,乃引还,伯伦战死,椿被执。
《李光弼传》,(增)野水渡之役,光弼以计降贼将高晖、李日越二人。(又增)邙山之败,由鱼朝恩不听光弼言,去山险,就平地,故败。(又增)代郭子仪,营垒麾帜无所更,一经光弼号令,气色乃益精明。又于《郝庭玉传》记朝恩使庭玉布阵,坐作进退如一,朝恩叹赏,庭玉曰:“此临淮王遗法也。”
《姜公辅传》,(增)德宗出游泾师之乱,欲往凤翔倚张镒,公辅谓镒文臣,而其下皆朱Г旧部曲,军且有变,帝乃往奉天。不数日,凤翔大将李楚琳果杀镒应Г。(又增)帝初至奉天,闻Г欲来迎,乃诏止诸道援兵。公辅力言不可无备,乃纳兵。不数日,Г兵来犯。
《田承嗣传》,(增)承嗣先为安、史伪将,后背史朝义,降于仆固。
《田悦传》,(增)朱Г僭据长安,其弟滔自幽州起兵应之,约悦同举兵,悦许之,而王武俊遣人阻悦,悦兵遂不出。滔怒,攻其贝州,于是武俊与李抱真同出兵救悦。
《田季安传》,(增)宪宗命吐突承璀讨王承宗,季安欲救之。有谭忠者,为划策,阳出兵助王师,而阴约承宗以堂邑见与,若为攻得者,遂邀朝命宠奖。
《李维岳传》,(增)维岳败于束鹿,欲上表归朝,田悦遣人来责,维岳遂复抗。
《刘济传》,(增)谭忠激济进兵讨王承宗。
《刘总传》,(增)谭忠劝其以地归朝。
《段秀实传》,(增)郭在,不戢军士,帅白孝德不能制。秀实杀十七人,自请于,不能难。
《韩游瑰传》,(增)李怀光诱游瑰叛,游瑰白发其书,帝嘉之。后又有书来诱,为浑所获,稍伺察之,游瑰怒骂,帝惧有变,遂幸梁州。此事大有关系,《旧书》乃无之。(又增)吐蕃入寇,游瑰破之于合水。吐蕃攻陷盐州,游瑰收复之,及吐蕃请盟,游瑰奏不可信,帝不从。及平凉之盟,游瑰以劲骑赴柏泉,会盟使浑被劫逃出,赖游瑰兵乃得归。《旧书》亦无。
《董晋传》,(增)晋与李涵使回纥,回纥责偿马价,涵不能对。晋曰:“我非无马,而与尔为市,赐尔不已多乎。尔之马多疲毙,天子敕勿屑屑较,尔反以为不足乎!”回纥语塞。
《李希烈传》,(增)窦良女为希烈所得。女谓父母曰:“勿戚戚,吾能杀贼。”果为希烈所嬖,乃与陈仙奇密谋,死希烈。《旧书》但云仙奇死希烈,而窦良女不载。
《鲍防传》,(增)策贤良方正,防阅策得穆质、柳公绰等,皆名士。质对策最切直,独孤忄面黜之,防曰:“使上得闻所未闻,不亦善乎!”卒置高第。
《杨凭传》,(增)凭为李夷简所劾,贬临贺尉,姻友无敢送者,徐晦独送至蓝田。夷简特荐晦为御史,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耶!”《旧书》至以此另立《徐晦传》,《新书》删《晦传》而以此附《凭传》内。
《杜黄裳传》,(增)黄裳与宪宗论致治之道,在修己任贤,操执纲领。至簿书讼狱,本非人主所自任。
《李吉甫传》,(增)罢冗员一疏。奏伐蜀之师,宜增二峡一路,以分贼势。劾中书史滑涣勾结枢密使窃权。李将反,吉甫建议使韩弘进兵。因田弘正归顺,请撤河阳之兵戍汝州,以逼吴元济。按武宗时,吉甫子德裕重修《宪宗实录》,虚张其父之美,宣宗时特命刊正。今此等事《旧书》皆无,而《新书》增之,岂《旧书》据大中刊正之本,而《新书》尚据会昌重修之本耶?
《权德舆传》,(增)德舆建议,王承宗可起复,卢从史不可起复。
《张荐传》,(增)颜真卿使于李希烈,为所拘絷。荐上疏,请以希烈之母、妻、妹三人之拘于京师者,移置境上,以赎真卿。
《蒋传》,(增)李以反诛,诏削一房属籍。宰相召问:“一房自大功乎?”曰:“其祖神通,开国时有功,可因孙而累其祖乎!”曰:“自期可乎?”曰:“其父若幽死社稷,可令其绝祀乎!”乃止坐及子息,无旁坐者。
《王锷传》,(增)西域朝贡酋长在京,因陇右陷蕃不得归,皆食鸿胪,凡四千余人。锷奏请停其廪给。李泌请以隶神策军,皆成劲旅,而岁省五十万缗。
《孔传》,(增)番舶至粤,向有下定税,有阅货宴钱。帅粤,悉禁绝之。海商死,官籍其资,满二月无妻子至,则没入。不为限,悉推与之。
《韦澳传》,(增)宣宗召澳,屏人问近日奄宦如何,对曰:“帝威制前世无比。”帝曰:“未也。”澳曰:“不若就其中可用者计之。”帝曰:“朕固行之矣。自黄至绿至绯犹可,衣紫则合为一矣。”
《郑传》,(增)宦官窦文新为中尉,欲以白麻制下中书,力谏止。(又增)卢从史怀不轨,李吉甫谮漏言于从史。宪宗怒,召李绛告之,绛曰:“诚如是,罪当族。然谁为陛下言者?”帝曰:“吉甫。”绛曰:“安知非吉甫诬陷之。”帝乃悟。
《崔弘礼传》(增)讨李同捷时,大将李万、刘き拥兵自固,弘礼夺其兵破贼。李以郑滑兵入齐而溃。弘礼悉斩其兵,以郓兵二千付败贼。
《王起传》。(增)武宗即位,起为山陵使。枢密刘弘逸、薛季棱欲因山陵兵谋废立,起密奏,乃皆伏诛。
《王式传》,(增)式为安南都护,退蛮兵,捕斩反者。及移浙东,讨杀草贼仇甫。移徐州,杀银刀都之为乱者数千人。
《钱徽传》,(增)徽为掌书记,时大寒,先发冬衣,以靖兵乱。在宣歙,幕帅崔衍病亟,徽请池州刺史李逊至,以安军士。及为学士,奏宪宗弗纳贡献。帝密戒有献者入银台门,勿令学士知。
《裴度传》,(增)度与帝言,君子无党,小人有党。
《牛僧孺传》,(增)初对策切直,得罪时宰之处,此为牛李党事之始。(又增)刘稹诛后,石雄军吏得刘从谏与僧孺、李宗闵交结书。(此盖因李德裕当国,希旨者附会为之。)
《李石传》,(增)石与文宗论为治之要,惟登拔才良。及论贞观、开元之治,石欲强帝意,谓汉文、宣不足法,当上法尧、舜。
《李回传》,(增)讨刘稹时,回奉使督战,责石雄、王宰等取破贼期,后果如期奏绩。
《萧仿传》,(增)宣宗以李遂为岭南节度,已赐节,因仿封还诏书,帝方作乐,不暇遣使,即令乐工追节还。
《李珏传》,(增)文宗尝欲以陈王成美为嗣,既崩,中人引宰相商议所当立,珏曰:“帝已命陈王矣。”已而武宗即位,人皆危之,珏曰:“臣下知奉上命而已,安与禁中事。”后终以此被贬。
《李德裕传》,(增)德裕帅蜀时,筑筹边楼、仗义城、御侮城、柔远城等事。(又增)宰相阁,百官非公事不入,自李宗闵时,往往通宾客,至设宴其中。德裕为相,奏文宗禁止。(又增)帝欲官李训,德裕以为佥人,不当授。帝语王涯,别与官,德裕摇手止之,适为帝所见,帝不悦。武宗欲杀杨嗣复、李珏,皆宗闵党也,德裕三叩求,乃免死。对武宗论任宰相一事,又极论朋党之害。传末又附载崔嘏、魏、丁柔立等,皆为德裕讼冤者。
《马植传》,(增)植与中尉马元贽善,元贽以上所赐带遗之。他日对便殿,帝识其带,知其通近侍,遂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