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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元太祖、太宗用兵沙漠,得一地即封一人,使之世守。其以所属来降者,亦即官其人,使之世袭。及取中原,亦以此法行之,故官多世袭。如石天禄为征行千户,既卒,子兴祖袭千户。刘敏为郎中,年老,宪宗命其子世亨袭其职。谭澄父资荣为元帅,因病举弟资用自代,资用卒,澄又袭职。綦公直老,以其子蒙古台(旧名忙古台。)袭万户。赵黑梓以门功袭元帅职。段直以所属乡社来降,命为潞州长官,世袭。洪茶邱为高丽军民总管,其子万袭职,仍佩其父虎符是也。然此法可行于朔漠,而中原则必用流官。故世祖时,廉希宪疏言,国家自开创以来,凡纳土及始命之臣,皆令世守,至今将六十年,子孙皆奴视其部下,郡邑长吏皆其僮仆,此前古所无。宋子贞亦疏言,州县官相传以世,非法赋敛,民不堪命。姚枢亦疏言,今当慎铨选,则不专世爵而人才出。于是始议行迁转法,至元二年,遂罢州县官世袭。四年,又罢世侯,置牧守。先是祁州、河南、陕西乃世祖为皇太弟时所封地,因姚枢等言,置安抚、经略、宣抚三司,选人以居职,始有吏治,固已行之有效,故至是因希宪等言,遂改世袭旧制也。又元初百官皆无俸禄。《陈传》,中统时,百官未给俸,多贪暴,独能以清慎称。至是姚枢又疏奏,当班爵禄,则赃秽塞而公道开。宋子贞亦疏请给俸禄,定职田。乃从之。后崔又奏,乞将诸路大小各官有俸者量增,无俸者特给,于是各官皆有俸入及职田之收。此又百官给禄之始也。

元州县官多在外铨选

至元二年,始罢州县官世袭,遣宋子贞、耶律铸至山东,迁调所部官。(《子贞传》)及平宋后,诏两广、福建五品以下官,从行省就便铨注。寻又诏云南省所辖州县官,依福建、两广例,省、台委官铨选,以名姓闻,随给授宣敕。此各行省自选之制也。立法之始,省选公明,量才授职,多得其人。故李稷谓,下县尹多从吏部铨注,或非其才,宜并归省选。(《李稷传》)盖是时中简之缺仍归部选,而繁剧者听外省迁调,故部选转不如省选之量能而授也。其后以省选多弊,乃有遣使监选之例。成宗初,命中书省遣使监云南、四川、海北、海南、广西、两江、广东、福建六品以下选。文宗时,敕中书省、御史台,遣使至江浙、江西、湖广、四川、云南诸行省,迁调三品以下官,则并及于三品大员矣。顺帝时,中书省臣言,江南因盗贼阻隔,所在缺官,宜遣人与各行省及行台官,以广东、广西、海北、海南三品以下通行迁调,五品以下,先行照会之任,福建等处亦依此例,从之。则并邻省通融迁调,亦委之监选者矣。

元代专用交钞

交钞之起,敝讼宋绍兴初,造此以召募商旅,为沿边籴买之计,较铜钱易赍,民颇便之。稍有滞碍,仍用现钱,尚存子母相权之意。(《元史 刘宣传》)金章宗时,亦以交钞与钱并行。而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易一饼,民力困而国用亦穷,(《耶律楚材传》)此钞之极弊也。(案金章宗始用钞。宣宗先用贞宝券,未几积轻,又制贞通宝,凡一贯当贞宝券千贯。哀宗时,更造兴定宝泉,每一贯当通宝四百贯。)元太宗八年,始造交钞。世祖中统元年,又造中统元宝交钞。据《食货志》,其法以丝为本,每银五十两易丝钞一千两,诸物之直并从丝例钞之文。以十计者,曰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五十文。以百计者,曰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以贯计者,曰一贯文,二贯文。每二贯准白银一两。行之既久,物重钞轻。至元二十四年,乃改造至元钞,自二贯至五文,凡十一等,与中统钞通行,每一贯抵中统钞五贯。武宗时,又造至大银钞,后废不行。终元之世,常用中统、至元二钞。每年印造之数,自数十万至数百万不等,亦见《食货志》。钞虽以钱为文,而元代实未尝铸钱也。武宗时曾行钱法,立泉货监领之。仁宗以鼓铸弗给,仍废。故有元一代专用钞。其所以能行用者,各路立平准行用库,贸易金银,平准钞法。每银一两入库,其价至元钞二贯,出库二贯五分。金一两,入库二十贯,出库二十贯五百文。是民之有金银者,可赴库换钞;有钞者,亦可赴库换金银也。又立回易库,凡钞之昏烂者,许就库倒换新钞,增工墨费每贯三分。换存之昏钞则解部焚烧。隶行省者,行省委官监烧之。是钞之敝坏者,可赴库易新钞也。至元四年,世祖诏诸路民间包银听以钞输纳,惟丝料入本色,非产丝之地亦以钞输。中书省臣又奏流通钞法,凡赏赐宜多给币帛,课程宜多收钞,制曰可。是丁钱田赋皆可以钞纳也,此所以通行天下也。然钞虚而物实,虚者积轻,势所必然,故赵孟ぽ言,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余年,轻重相去已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二十年后,至元必复如中统矣。今就《元史》各传参核之,卢世荣以钞虚闭回易库,钞有出无入,民间昏钞遂不可行。其后监烧昏钞者欲取能名,率以应烧昏钞指为伪钞,使管库官吏诬服。(见《许有壬》、《韩若愚传》。)由是回易库不敢以新钞易昏钞,(《张养浩传》,民持昏钞赴库倒换者,易十与五,累日不可得。)而民间所存昏钞又不能纳赋税,易货物,于是遂成废纸矣。且板纸印造,尤易滋伪。铅山多造伪钞者,有豪民吴友文为之魁,远至江淮、燕蓟,莫不行使,遂致大富。是利权且归于奸民矣。(《林兴祖传》)又奸民以伪钞钩结党与,胁人财物,官吏听其谋,株连者数千百家。(《黄潜传》)是刑罚亦由此日繁矣。古者以米绢为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谓之二虚。银钱已谓之虚,乃又欲以纸钞代之,虚中之虚,其能行之无弊哉!然有元之代,民间究以何市易?案至元中,江淮颁行钞法,废宋铜钱,后又敕拘历代钱,余铜听民自用。然《胡长孺传》,台州岁饥,宣慰司脱欢敛富民钱一百五十万备赈。是朝廷虽禁钱,而民间自用钱也。《卢世荣传》,立平准库,禁民间以金银私相买卖。世祖诏,金银乃民间通用之物,今后听民从便交易。是朝廷原未禁金银也。既造交钞,欲其流通,则赋税不得不收钞,而民间自用金银,则实者常在下,而虚者常在上,于国计亦何补哉!(明太祖亦造宝钞,虑其不行,禁民间不得以金银铜钱交易,犯者罪至死,首告者即以所告之物赏之,而钞仍不行。永乐中,又诏计户口食盐纳税,课程赃罚等物悉输钞,笞杖等罪输钞纳赎,市肆门摊收钞,果园及舟车等税纳钞,皆欲以重钞,而钞卒不行。则又为阻滞钞法之罪,至全家发边远充军。正统元年,黄福奏,洪武间银一两当钞三五贯,今一两当钞千余贯。)

案《宋史 蒋偕传》,朝廷募民入粟于边,增直给券,俾赴京师,射取钱货,谓之交钞。是北宋已有交子之法。而范镇疏言,商人输粟河北,取偿京师,而榷货不即与钞,久而鬻之,十才六七。则是时已有留难之弊。高宗南渡后,置行在交子务,印交子钱引给诸路,令公私同见钱行用,已而日益贱。隆兴二年,陈良疏言其弊,请发内帑以舒民病,孝宗乃出白金收换交子,(亦名会子。)并收铜板勿印造。未几,户部又请造五百万,自后岁有加增。黄畴若疏言,民所得会子,折阅日甚。州县科配,民皆闭门牢避。行旅持券,终日不得一钱。时因钞法,告讦繁兴。真德秀疏言,或一夫坐罪,而并籍兄弟之财,或亏陌四钱,而没人千万之货。至于科富室之钱,视产高下,分配民藏楮鬻田宅以受券,虽大家不得免。是南宋交子之弊,亦不减于金也。

金元二朝待宋后厚薄不同

《金史》,宗翰等破汴京,宋徽、钦二帝出降,金太宗即诏废二帝为庶人。宗翰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四百七十余人及宗族三千余人北去,既至上京,令二帝以素服见太庙,封徽宗昏德公,钦宗重昏侯,迁之于韩州,给田十五顷,俾耕以自食。未几,又迁鹘里改路。赵氏疏族亦多徙上京。徽宗薨后,金熙宗皇统元年,始改封天水郡王,钦宗封天水郡公。钦宗又奏乞本品俸,乃诏济之,寻又给天水郡王子侄婿及天水郡公子俸。是皇统以前俸亦不给也。海陵篡立,又杀赵氏子男百三十余人。世宗始以一品礼葬钦宗于巩洛之原,又葬天水郡王被害子孙于河南祖墓,其亲族在中都被害者葬于城北,咸平被害者葬于本处。梁肃奏,天水郡公本族已无在者,其余皆远族,可罢其养济。案二帝徙韩州,嗣濮王仲理等尚在燕京,金人计口给食,死者甚多,此即所谓远族也。是二帝之子孙近族皆已被杀无遗也。昏庸失国,寄命雠邦,其﹃辱固由自取,然金之待之亦太过矣。元世祖之平宋也,按塔哈(旧史名阿塔海。)等入宋宫宣诏,至免系颈牵羊之礼,太后全氏泣谓帝曰:“荷天子活汝,当谢恩。”宋主拜毕,母子皆肩舆出宫。太皇太后谢氏以疾留,至病愈始北行。宋主至上都,授开府仪同三司、大司徒,封瀛国公。此《元史》本纪所载也。而《说郛》及汪元量所记,宋主至通州,世祖命赐大宴十日,小宴十日,然后赴上都。又全太后及宫嫔等在大都,日支羊肉一千六百斤,他物称是。《宋遗民录)又载瀛国公稍长,世祖妻以公主。世祖夜梦金龙绕殿柱,明日瀛国来朝,正立所梦柱下,世祖阴欲除之。公主以告,瀛国惧,遂乞从释,号合尊大师,而学佛于土蕃。此已见世祖之宽厚,然犹曰野史所载,未可尽信也。《元史 后妃传》,宋全太后至京,不习风土,世祖后为奏请回江南,帝曰:“尔妇人无远虑,若使南还,或浮言一动,即废其家,非所以爱之也。爱之特加存恤可耳。”后乃益厚待之。是帝之所以保护者更深矣。至元十九年,有中山狂人,自称宋主,有众千人,欲取文丞相。又有薛保住,播匿名书,言某日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帝疑之,然仅迁瀛国及宋宗室于上都,而未尝加害也。谢太后薨,以其赀产隶中宫,可见未薨以前,犹未收其赀产也。至元二十八年,宣政院臣言,宋全太后、瀛国公母子已为僧尼,有地三百六十顷,乞免征其租。张亦奏,亡宋旧业,勿征赋役,从之。是全后母子私产听其永为世业也。文宗市故宋全太后田为大承入护圣寺永业,又市故瀛国公田为大龙翔集庆寺永业,御史台言不必予直,帝不许。可见全后母子田产常留给其子孙,至是始收之,而犹必给以价,不强夺也。顺帝时,始因脱脱之请,以瀛国公子和尚赵完普田产赐枢密使僧格失里。(旧史名桑哥失里。)文宗已市全后母子田,而完普尚别有田产,至是始夺之。至正十二年,御史言群盗多引亡宋为口实,宜以和尚赵完普及亲族LLRR徙沙州,从之。是虽夺其田产,而犹终保全之也。至元二十三年,西川又有赵和尚,自称福王子广王,作乱伏诛,亦未尝罪及宋宗室也。至于宋之亲族,亦待以优礼。福王与芮随宋主来归,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大司徒、平原郡公,仍诏与芮家赀之在江南者,辇至京给之。旋以与芮子孟桂袭封平原郡公。赵与在鄂州降,伯颜荐于世祖,以幅巾深衣入见,帝即赐翰林待制,赐钞万贯,岁给其妻子衣粮。与既老,成宗犹官其子孟实以终养。是不惟待瀛国公有终始,即待宋之宗室亦多存恤也。报应之说固属渺茫,然宋太祖削平诸国,未尝杀一降王,其后以天下授太宗,约兄弟相传,仍及于其子,太宗乃背之而自传其子孙。厥后汴京之亡,遭金人之虐者,多太宗子孙也。高宗南渡,以太祖之后为嗣,及临安之亡,则独免屠戮之惨,冥冥中似有司其契者。金之待宋既酷,其后蒙古兴而金亦迁汴。崔立之变,劫后妃宗族降元,宫车三十七两促赴青城,宗族男女又五百余口在道艰苦,更甚于徽、钦之时。(《崔立传》)金自海陵篡后,杀太宗及宗翰、宗弼等子孙已无噍类,其随宣宗入汴者,惟太祖、世宗子孙,又遭此播迁。元太宗诏,除完颜一族外,余皆赦免。则不赦者完颜氏也,然则金源后裔存者有几?而元顺帝遁归沙漠后,子孙犹雄长于边外数百年。君子观于此,不能不信天道之有征也。

元时选秀女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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