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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元部落有把丹者,仕于陕西平凉为万户。我太祖既平江南,克燕都,下三晋,兵至陕西,而把丹等率众归附,授平凉卫正千户。其部落则散处开城等县为百姓,抽其壮丁为平凉卫军,使自耕食。彼既以养生射猎为计,而复无徭役,用是殷富,家有畜马数百而羊至数千者,咸仍胡俗为乐。

正统己巳,虏酋也先寇大同、宣府,脱脱卜花王寇辽东,阿乐出寇陕西,土达渐遭剽掠。天顺庚辰,虏酋孛来、毛里孩统也先余众寇固原,而土达生畜被掠者十之八九,生事渐荒。迨成化丙戌,各酋大举入寇,土达有李俊者独以羊酒奉孛来,孛来喜,赐以马,俊遂有北从意。时都御史铜梁陈公介巡抚宁夏,适都督张泰致仕居本镇而养生于鸣沙州迤南,与土达相邻,牛马多被贼掳掠,传闻非虏贼,即固始土达张把腰等假之也。

丁亥春,陈公移巡陕西,泰令家人状张把腰掳掠事于陈。陈至陕,遂付分巡佥事石首苏爕授逮问,而张把腰已惧。先是,巩昌府通渭县人户逃于把丹孙满四等堡潜住,县遣里长追捕,遂为满四等所杀,竟不知其由。

至是,县亦上于陈公,逮之,满四等雅素纵佚,不知官府,益危惧。会新任靖虏等处参将都指挥刘清至固原,守备指挥冯杰索各土达马匹、鹰翎等物。满四等因谋于俊,而俊实奸黠,遂倡谋从北虏。

时把丹曾孙满璹者,四之侄也,袭祖职,以功迁平凉卫指挥佥事。有司移文平凉卫捕张把腰、满四等甚急,其卫指挥日逼督满璹,以应解者。璹,戆人也,了不知俊、四等已有叛意,遂率火镇抚弟火四等二十余人阴携铁索刑具往捕之。四等知之,俟璹至堡,绐璹所率散各家具食,尽杀之,因劫璹、四等数人叛入石城。石城者,东西俱山,左山峭壁高数十仞,无径路,上者俱拽绳而登,西山顶平可容数千人。城中无水,有数石池。外设栈道,而栈道下则筑小城护之。前有小山,高亦数仞,如拱壁状,两傍空处并后面悉筑墙,高亦二丈五六尺,各留一小门,仅容单人马过之,不知何代人造此以避乱者。城外皆乱山,形甚恶,人至此毛发耸然。满四等常围猎至此,熟知其险可据,遂居之。已而李俊往诱东孛合泥土达,见杀于仗义者。

分守参将刘清领军自靖虏来与战,不利。报至,陕镇守太监黄泌、宁远伯任寿与都御史陈公介,会遣都指挥邢端、申澄率陕西各卫兵往捕,战于城下,申澄死之,邢端遁归,官军大溃。事闻,远近惊骇。兵部请以陈介、任寿并宁夏总兵官广义伯吴琮、延绥都御史王锐、参将胡恺各率所部兵会讨之。宁夏兵先至,陈与吴竟不候延绥兵至,自固原急趋蔡祥堡。夜二鼓,营垒始定,军士劳苦。比晓,即出兵架梁顺岭而行,去石城十里许,贼数千出迎请降。时军余冯信最知兵,随陈公,言于诸公曰:「贼虽诚伪叵测,然我军夜间未息,凌晨即行,且乏水饮,无执戈力,不可与战,姑从彼意退兵,徐议攻讨。」吴琮叱曰:「兵已至此,岂可听彼诱退?」遂麾兵进。贼先遁去。至城,遂驱牛羊数千在前,而精兵后继,时尚无兵甲器械,各执木挺而鬪,官军遂败。 (「官军遂败」,「遂」原作「逐」,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任寿、吴琮俱退保东山。陈欲自杀,左右人护下山。遗失军资器械不下千数,大铜将军亦二座。兵犹有被围在山者,皆弃之而归,尽死于贼。贼遂乘势猖獗,凡系土达俱逼入城,而于静宁州大路抢掠运送甘州冬衣布花万余匹,粮米不可胜计。时兵部主事阎让催军至固原,具奏以闻。或传其党导以窥陕者,朝野益震,陈与任寿、吴琮、刘清、冯杰俱解赴京师。

八月,乃命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嘉兴项公忠为总督,镇守陕西太监刘公祥为监督,行取回京凉州副总兵刘公玉为总兵,都督佥事夏正充左参将,都指挥刘清充右参将,监察御史邓本端监军,兵部武选司郎中刘洪纪验功次,益以京营神鎗官军五千,复调甘、凉、延绥、宁夏、陕西官军共五万往讨。予时以南京大理寺卿居忧于家,服初阕,奉敕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协剿叛贼。总督总兵等官有事计议,务在戮力同心,共济边务,时戊子九月五日也。

予奉命七日即行,十八日至陕。申戒所属,整点民兵防守城池及攒运粮饷毕,十月一日,至固原项公营。方到一日,是夜二鼓,闻营外一里许炮声甚近,营中皆惊,予尚未寝,急令官军严守营门。至天明视之,乃贼留文书一纸,云容我每石城居住,免纳粮差,奏闻朝廷,饶我每罪等语,众愕不可测。予曰:「此不过欲缓我兵,何足信?只可整兵以俟进讨。」因与项、刘诸公讲求用兵方略,地利险易。众皆言石城之险不可轻进,又以前两失利,皆难之。乃令善画者图其形势,兵分六路,项与二刘并予及巡按御史任佐、姜孟伦、右布政使余子俊、左参政庞胜屯中路,延绥镇守太监秦纲、都御史王锐、参将胡恺、副使郑安屯酸枣沟,伏羌伯毛忠、镇守陕西都督白玉、御史邓本端屯木头沟,参将刘清、夏正、布政司右参议严宪屯打剌赤,宁夏副总兵林胜、参议崔忠屯红城子,陕西都指挥张英、巩昌府同知罗豫屯羊房堡,期三日诸路少出精兵先示贼,且探地势,乃大举。

比至城外,贼觇知,就来迎敌,延绥官军恃勇首失利,阵亡者二十余人,而贼之死伤者亦多,众益惧。至十三日,会兵复往探山势水头,贼复迎敌,佯败去,官军逐至城下,时贼尚多居城外者,官军忽之,贪取财物,贼遂敛众入城,伏羌伯毛公曰:「贼能有几多?速进兵剿之。」官军四攻上城,贼极力拒敌,毛公攻其东山路,险隘不能进,贼奋死捶阨,官军退败,堕崖死者众,而毛公亦被害。贼被鎗炮死者不可胜计,斩首数百颗。予时在中军,领马军五百余带草束欲烧贼栅,西路之贼乘胜复回东路,官军不能支,亦却,总兵刘公被围于城下,官军溃散,刘公亦中流矢,家人阵亡者三四人。项公斩甘州退怯千户丁某以狥,官军惧,复登山。予亦调度所领兵破空填列,以振声势,败军犹欲遁,予号令敢有逃者斩之,中伤者移置山下,众稍定,不敢退。俄刘公子斌来报曰:「家父被围,乞阻败军。」予曰:「第入视汝父。」少顷,项公至,忧郁失色。予从容言:「胜败兵家常事,况今日之战,贼死者亦多,势已不振。此时黄河未冻,贼不北从,无深虑者,徐可再图。奏报明言伏羌伯忠义奋发,争先登山,毙于流矢,贼势已穷蹙。」且语所遣舍人陶玺等,至京但言贼当就平,以安中外。时朝廷久望捷奏,至即令宣捷,升玺等为所镇抚。

其月,彗出西方。兵部及抚宁侯朱永、定襄伯郭登议以满四骁勇,恐其渡河与北虏连和,祸不止西陲,乃交章拟益兵赴援。项公与予谋兵应益与否?予曰:「若不益,万一贼不能平,益兵晚矣。第请令抚宁侯朱永率宣府、大同精兵五千顺边而来,贼平则止之,未平则并力剿之。」项公从以上请。且日督兵攻围,贼在山熟视不出战,官军至暮则回,项公忧之。予又谋于项公曰:「贼城中既无水,而刍粟亦渐乏,若绝其刍汲,则彼若釜中之鱼,当自毙矣。」项公从之。遂令官军尽焚左右近地之草,贼马死者殆尽。则又尽以死人马填塞城外水泉,候贼夜汲者设伏掩袭之,多被擒,益知彼中消息,正难于水。予曰:「此时贼穷蹙已甚,不足虑矣。」

石城南门与东山相近,时令都指挥孙玺领兵数百驻于上,以视贼之出入,迨兵将回,此兵先掣。贼据前山,矢石雨下,我军不能出。时都指挥鲁鉴统庄浪土兵千余人出为前锋,入为后殿,每被贼袭,至夜方回。予复言于项公曰:「孙玺军掣之太早故也,俟中军兵行远,山上兵方掣。」项公从之。自此贼不得上山,中军兵结阵而回,贼竟不敢袭。其后独延绥军与贼门相对,日被攻围,中伤者众,势不能支。予又言于项、刘诸公曰:「彼处当发兵邀击,攻其所必救,贼若上山攻我,我以此精兵冲其胁,贼必败。」众从予计。乃遣刘公子文同甘州达官指挥亦撒率土兵五百人候贼上山,兵即继进,以邀其后。贼信胡神,十月八日,神降日。若今日出战,胜则利,不胜事不利矣。至日,贼果出攻我山土兵,我兵依法捣之,遂斩首十数级,贼始惧。

会续调甘州都指挥刘晟兵三千至。十八日复会兵攻城,兵已上山,山势高峻,卒不能克。又日值景短,不久即晡,兵在山上者数千人,彼此皆惧,而贼尤甚。予方忧兵不能掣,而贼复恐我攻山,乃诈请降,欲总督、总兵官诣城下。项、刘二公皆单骑诣彼,久不回。贼披戴明盔甲者数百人环遶门外, (「贼披戴明盔甲者数百人环遶门外」,「环」原作「还」,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而轻骑往来示武。予与太监刘公在沟外,予曰:「贼穷蹙,无信义,万一二公被遮留,何以言之朝廷?速邀二公归。」贼坚诉要巡抚大人来,予曰:「若不往,是示怯。」乃从数十骑至沟边,大声骂曰:「贼徒无礼,天朝将官咸在此,尔岂应以精兵四外旋遶?」叱去之,,贼遂入城。予至城下,满四同满璹等乃出诉曰:「我等本良民,被刘参将、冯指挥激变。我今既如此,愿赦死请降。」予乃言:「刘参将等激变尔等,朝廷已知之,各官解赴京师矣。尔速降,朝廷必宥尔罪。」贼皆罗拜,兵始获从容而下,一无所伤。予因问满璹曰:「尔被逼劫入城,非反者。」璹乞命,予遂带璹回营。次日,贼即设木栅于山上请战,不复言降矣。

一日,夜五鼓,城内有李旗者至营外报曰:「今夜城中贼自相雠杀,可乘机剿之。」予与项、刘诸公谋曰:「此言固不可深信,但以理度之,恐不虚。」遂令中营军士晨餐及传诸营俱蚤至山下,贼果乱。未久,俱上山,乱矢下射。战良久,我军仰面受敌,予与项、刘亲在阵前督军,矢至面无敢避者,贼亦多伤,但不能得其首级耳。日将暮,遂掣兵。晨至山下,则用守城大将军铜铳往城中击之,死者不知其数。然天气严寒,军士不敢燃火,贼坚壁不出。迨暮,始回。军士颇嗟怨,窃相谓曰:「攻则攻之,使我辈早还。终日受寒,何日得了?」予闻之,又言于诸公曰:「顿兵日久,恐生他变。即黄河一冻,北虏入套,我军岂能久驻?彼时贼乘间突出,奔入河套与之合谋,贻患有不可言者。莫若攻城破之可也。」 (「莫若攻城破之可也」,「也」原作「必」,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众不敢决。

时城中有一人代满指挥送铺陈马匹到营,有识之者曰:「此陈都堂牢子张马六儿,陈公军败,遂从贼。」予问曰:「尔可回否。」马六惧不敢对,因留。询城中事,彼既不吐实,顾复诈诱,欲陷我军,遂遣人绐送回固原宁家,即于山沟内杀之。

石城外有壕,深丈余,人马不能至城下,予思欲用土填之,乃取各城上围竿木数十缚成天桥,置去厢车轴上,轩昂随人,亦可用以攻城。至期,遂推至壕边,低其前以遮矢石。命军士数百人每人负土一袋以填壕,须臾壕平。车至城下,以竿絜城,果高二丈五六尺,贼乃开旧所立木栅,悬大石以防。予因欲举此临城,众恐伤人,予曰:「岂有攻城不伤人之理?」诸公终犹豫不决,乃止。贼见,用是益惧,渐有出降者。予与项公议曰:「此辈不可害也。」遂给军贴,令旗牌手送出营,任归家,自此逸出者日众。贼虽严法禁之, (「贼虽严法禁之」,「严」原作「然」,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终莫能遏。我军围困日密,贼既无马与水,渐有逃散意,乃令晓番语人四外招之。

时回回阳虎力骁勇,有谋略,四倚为谋主,见势不可为,遂以十一月十六日晚出听招至大营。时予方会诸公筹画兵事,虎力至,心甚恐,予曰:「汝既听招而来,不必惧。」刘总戎刮刀与誓曰:「尔若能生擒满四或杀死来献,朝廷有榜文赏白银五百两、金一百两,升尔指挥。」遂以银示之。送出帐房外,屏人问曰:「何日可战?」虎力曰:「只在明日,倘落雪,又有水,难以为力。但满四最怕神鎗,至日若战不可放,放则彼即退去。」予又曰:「何处可战?」虎力曰:「只在东山口。」予复曰:「贼精锐尚多,尔可计移其兵上山方可信。」项公亦厚慰之,乃遣去。次日,至五鼓,予与项、刘二公整兵而出,至山下,其东山口系延绥兵所守地,而机又不可预泄,乃谓延绥参将胡恺曰:「尔营兵连日伤损实多,中军兵可代尔守一日。」胡应曰:「诺。」予即命掣其兵,移中军兵于山口。令人于高山上视之,见有骑白马出城者,乃四也。既而,东山上果有披戴明盔甲精锐数百人,项公方信之。刘公恐其子文在彼不利,欲麾兵进,予曰:「不可,兵一进彼必退矣。」如此者三。探者忽来报曰:「今日厮杀,贼箭往上射。」予叱之曰:「贼多诈。」已而,约王公锐等麾下悉前,两军相战良久,彼此杀伤相当,我军因奋勇鏖战,贼遂大败。俄报满四等已生擒。少顷送至军前,争功者不已,予手?欲杀之,众方散。予与项、刘诸公议曰:「四既就擒,城中破胆,乘胜逼城,崩之必矣。」刘公曰:「既得四,且罢,若进兵,恐城坚守,卒不能平。」遂以四归营。官军大悦,予乃书火牌十数面,行各边并陕西各府知之,以安人心。贼有马骥、南斗,俱骁勇过人,四皆待以心腹。次日,复率其众出战,官军辄擒之,贼势益蹙。乃以擒四等捷闻,且止援兵。有敕奖谕,并赐羊酒犒劳。

不二日,城中复立平凉卫达官镇抚火敬为主,以拒官军,凡逃出者即杀之。项公令诸营各遣夜不收数人夜侦城下,贼北行即报,南行勿追,盖欲散彼之党易成擒。二刘总戎议,欲任城中余贼皆散去不追。项公与予议曰:「贼自叛逆,杀我一伯三都指挥,官军死者数千人。今若纵之,后稍不遂意即又叛矣,终为陕西患。论法不可恕。」乃日探之。至十一月二十五日,贼度不能支,一夜溃出四散而去。因悉发诸营兵捕之,擒斩数千级,惟满四侄太平舍人能最骁黠,逸去。询其党洪满,云能熟知青山洞。用火熏之,方就擒,并获其家属百余口。诸营官军日搜山,又得贼五百余人,幼男妇女不下数千,尽分给官军,止选取十三岁以下者数百以俟取用。阳虎力家口亦被获,虎力日望救之,予令旗牌手引虎力逐一认之,俱给还,而其亲戚以虎力被宥者亦众,盖以其预有功也。

惟旧时为盗者百十人走彗箒山,置帐房数十顶居之,累招不下。项公命攻之,亦不克。予与项公议曰:「此亡命残贼不足虑,终能得之。第石城之险,非尽夷前后所筑城垣,恐后有叛者必据此为巢穴。」遂令万人悉平之。至于阵亡官军之骸骼,久暴于城外,则令右布政余公子俊收聚,起大冢葬之,祭以牲醴。复立石记平贼岁月于山崖,以示永久。乃会项公至彗箒山视之,予方欲设法攻剿,忽延绥报北虏已入河套矣,佥谓我军久暴于外,倘此虏闻之,拥众来此,其何御之?乃留精兵三千于本山之外伺贼,予与项公等于十二月二日并诸营军马悉回固原。

予乃宴总督、总兵并各镇巡抚、将佐。尚有所获土达老妇人三百余口,予与众议以之解京,途中劳费,悉责其亲戚放遣之。项公以二十六日归陕,而诸路兵俱回镇。其生擒贼千余,恐生变,即营中斩八百,余择留。满四、马骥、南斗、火镇抚等及其党与之罪大者二百名并满四妻解赴京师,俱伏诛。且以兵后久安无虞之计上闻,再奉敕奖励。而彗箒山余贼,至成化己丑正月十四日,贼首毛哈剌亦叛诛,传首至陕,余贼解散。其未殄土达悉不究,令其本分耕牧, (「令其本分耕牧」,「令」原作「合」,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盖虑其奔河套以从大虏也。于是石城迤北古西安州添设一千户所,除官拨军防守。又以固原千户所改为固原卫,奏选指挥等官苗凤等七十余员理卫事。复添兵备佥事一员,举巩昌府阶州知州杨勉任之,项公等遂班师。

本年三月,论功行赏,太监刘祥岁加俸二十石,刘玉升左都督,项公升右都御史,予与延绥巡抚王公锐皆升左副都御史,余皆升职有差,而赏亦厚。先是,项公日披坚于石城下督军杀贼,虽矢石如雨,略无惧色。予尝劝其持重, (「予尝劝其持重」,「持」原作「特」,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公曰:「奉命讨贼,久无成功,死所甘心。」舆论伟之。及是,人犹以功大赏轻,为不足淬励人心云。任寿、吴琮、陈介谪戍两广,刘清、冯杰亦坐诛。先李俊之侄洪,满四之侄安亡去, (「满四之侄安亡去」,「去」原作「云」,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予督捕,竟获,亦解京弃市。

四月,奉敕谕安所余土达,予复亲诣固原检其户数 (「予复亲诣固原检其户数」,「数」原作「政」,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拘其老者面谕以生生之乐, (「拘其老者面谕以生生之乐」,「拘」原作「何」,据明朱当囗〈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释其惊疑,众皆叩头俯伏曰:「誓不敢为乱。」遂奏给复三年,以安其心,复榜示晓之。选壮丁千名随军,皆乐从,愿效死力以报。后再奏,复指挥满璹官陕西西安左卫带俸,以绝后患。师旅既靖,西方底宁,予年四十有四,滥膺巡抚重寄,于兵事蜂午之际,得偕项公等同心戮力,凡营居野外者六十余日,亲犯矢石者二十余战,始克获丑献馘,殄平巨寇,迄今三十有六年,历历若前日事。偶因项公后人求论次其先烈,而并及其始末之详如此,使观者有以知兵祸起于微细,战功系于谋画,当思患于未萌,图成于先事,是亦有志建功为国者之一鉴也,岂直备史氏之略,着一时同事者之绩而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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