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郁景年踏入会议室的第一步,大家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满面通红的张宏然也趁着柴河愣住的时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郁景年。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这位公司力捧的明星。就如定格在画册里的人一样,俊逸得有些不真实,同为男人,张乐然在见到郁景年的第一眼就被其光环震慑住。恍如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但现在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眸若清泉,笑如辰星。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在遭受残酷的打击之后,自信心再一次地破碎,收回视线,眼里的沉重和不甘没入瞳孔。但终究是太嫩,郁景年在对方低头的一瞬间就已经洞悉他的心理,暗自在心里嗤笑一声:不服输的年轻人。
“景年你怎么会过来?”柴河回过神,有些不明白这个时间为什么郁景年还在公司,并且出现在他们的会议室里。
完美斯文的笑容漾开,郁景年身着长款的藏青风衣,随意的忽略了衣扣而系上了腰带,慵懒又特别的系法给这件低调稳重的添上一抹亮点。外套衣袖挽起一圈露出手腕上的银色腕表,同样低调简约的设计款,没有数字,只有时针分针随着动力机芯的颤动而缓慢走动。面若润玉的郁景年面对面站在柴河眼前,186的身高让柴河略感一丝隐约的压迫感。柴河率先低下头,将桌面的照片都集起,叠成一摞放在一边,借此缓解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稳。
“这么晚了,我刚好路过听见你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是在为我的女主角犯愁。”缓步向前,修长的手指扣住那摞相片的边缘,轻轻拉近就像捻起扑克牌一般一张一张翻过,茶色的眼睛淡淡扫过。一室安静,直到郁景年轻飘飘地松开最后一张,那张相片就如求如落叶一般翩翩落下,最终躺在了深灰的地毯上,落得个无人问津的结果。郁景年玩笑地说:“这些其实都很不错,但这前提是不能落在柴河你的手里。不用太有压力,你的眼光很好,张宏然。”后话显然不是对柴河说的,郁景年侧脸垂首,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胸牌上,三个字写的很清楚。
被点到名的张宏然身子一震,恍然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向郁景年,只见他依旧笑的如沐春风,侧脸在灯光的余晖中赏心悦目,此时正直视柴河:“我心里有个人选,她很合适。”这话说的有些胜券在握的意味,在此刻的柴河眼里,郁景年倒是有些挑衅的味道。垂眸遮住眼里的不满,竭力笑起来:“那麻烦景年你把她的资料给我看看,我们考量一下再做定夺。”
郁景年像是闻若未闻般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即刻便将手机屏幕转向柴河,一桌之隔,郁景年的手臂很长,手机屏幕离柴河的脸也很近,近到会让他觉得手机的光亮有些晃眼,定定神后看到屏幕上的字,他哑口无言,只觉得一阵挫败。
“你的人当然由你选,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要再拿这些琐事烦我——温觉”
温觉,温氏传媒第三代当家人、总裁,他的话是圣旨,当然不能违背。
“原来是这样,那……资料还是得给我们,我们这边出面去联系她。”柴河干笑一声说。
收回手,握着手机伸进口袋,郁景年云淡风轻地看着柴河,用温和的语气说:“不用了,范疏会去联系她的。柴河你最近工作这么忙,还每天起早贪黑的,说实话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之前从国外回来带了些红酒回来,到时候我让助理给你送去,也谢谢你的辛苦。”说完扫视一眼会议室里一言不发的工作人员们,最后又对一脸讪笑的柴河点点头,便潇洒离去。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张乐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双手撑在座椅两边的扶手上,耳朵依旧通红。柴河仍旧站着,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一张相片,冷笑一下将其一下撕了个粉碎。他在温氏干了20几年,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还以为事业自此会顺利地扶摇直上。但没想到温觉继承温氏传媒后,对他们这些元老员工一点不顾情面,所有重要的工作都交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他们只能做些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小项目,就因为这样柴河在公司的光环就渐渐黯淡下来。好不容易自荐拿下了郁景年新专辑的负责工作,却往往没想到他的位子如同虚设,范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就连他现在唯一可以忙活的MV女主角选拔也……
如今也只能忍气吞声。
纯黑内敛的商务轿车里亮着一盏小小的黄光灯,光晕下照明纸张上简洁的个人资料表。
乐戈,24岁,廉市艺术大学现代舞专业毕业,YG工作室创办人,联系方式13XXXXXXXXX,地址:含山路72号乐戈工作室……
拿出手机将号码存进联系人后,郁景年的视线聚焦到左上角的免冠一寸照上。青涩纯净的小脸未添任何多余的修饰,盈盈一笑的模样宛如雨后淡白色花瓣的栀子花,挂着颗颗露珠,栀子花的清新香气和湿润的空气相互融合,清冷浓香,淡逸而出,久而弥香。稚气而清丽脱俗的她,就深深没入这双茶色眼眸中,瞳仁流转着幽幽微光。左手大拇指轻轻抚过微凉照片上娇小的脸蛋,从指腹传来的淡淡触感,带着些许火星的微弱灼热,渐渐顺着血管蔓延,最终流进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在寂静的车厢里一声一声的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