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浮云散尽,皎皎弯月重新出现在朗朗的夜空中。王东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叫出声来,是上弦月耶!
有上弦月的日子,是月亮对地球引力最大的时候。
他想,难道这里是又一处“死人之脸”?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在巴基斯坦的大沙漠深处,有一堆巨石组成的巨大的人脸的图案。但那“人脸”虽然有高高隆起的鼻子,眼睛却是半闭的,活像一张死人的脸。所以人们叫它“死人之脸”。
这“死人之脸”是一座迷宫,一些考古学家走进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见了。每当上弦月升起的时候,整座迷宫就在一阵隆隆的声响中开始旋转起来,一面旋转一面升腾。似乎这里面装着一个巨大的机关,利用月球的引力在启动!
148个小时以后,“死人之脸”转回到了原处。
面对这样怪异的情景,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科学家目瞪口呆。因为这种启动方式,我们现代人还根本做不到。后来考古学家又发现,“死人之脸”是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的遗址。这里有纵横有序的街道,有雄伟的巨型建筑和许许多多漂亮的二层楼复式建筑,还有复杂的地下管道。甚至在住宅的浴室里,至今还能借助机械喷出水来,随时供人洗澡。
可是考古队员对整个“死人之脸”进行同位素、磁场和天文对照考察之后却发现,该遗址建于公元前6000年。也就是说,距现在已经8000年了。
8000年前,人类还未进入原始社会哪!
所以惟一的解释就是,“死人之脸”曾经是外星人建立在这里的空间站。
那么,七星窟呢?
王东正在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天被打开了。也许科学的说法应该是天上划过了一道闪电。可是星月当空,以科学的常识来判断是不该有闪电的。所以当那道恐怖的白光一闪之时,王东的直觉就是:“哇,天打开了!”
七星窟显然已不再旋转,因为在白光的映照下,池塘、老银杏树和岸边的草丛,全部清晰可见,鲜绿得像一幅刚上了颜色的水彩画。
可是,这刹那间的静穆之美突然被一声惨叫击得粉碎:“救命,救命啊——”
声音尖锐而短促,不像人发出来的,倒像是电钻在金属上打洞。
可不是人声怎么会喊“救命”?王东感到毛骨悚然。他用力睁大眼睛朝前望去,只见水塘边的银杏树下,有一个橘红色的火球在那儿跳。难道火球会呼救?它是外星人的飞行器?可这个念头只在他的头脑里一闪即逝。因为这时他已经看见,在距火球数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狂奔。而火球,则不离不弃地追着他飘啊飘。他往东,火球便往东飘;他朝西,火球就朝西飘。那人一身肥肉,脚步跌跌撞撞;火球则轻盈得好似没有一丝分量!
也许这是球状闪电,具有穿墙透壁的本事,一个不经意的接触就是死亡之吻。王东想。
呼救声显然是那人发出来的,他无疑是在逃避这个火球。
王东顾不得多想,拔腿就朝他奔去。
与伟大的霍金先生不同,王东是个运动型男孩。区区几百米距离,根本不在他话下。所以转眼之间他差不多就追上了。
说“差不多”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还隔着大约二十米。
这时,他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火球刚才还像只足球在地上滚,现在忽然变成一串风铃的样子在那人耳旁妖妖地摇曳起来了。那家伙吓得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只是抱紧了脑袋绕着七星窟的第一个大池塘一味乱窜。
王东真想上去帮他一把,可奇怪的是,自己与这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之间好像存在着无法突破的“光障”。他无论怎样增加速度,都无法赶上前面那个被火球追逐者的蹒跚的步伐。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接近这个可怜虫!
王东还在跑,很拼命,很努力。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徒劳地迈动两条矫健的长腿,徒劳地摆着双臂。他这么跑即使在校运动会上的百米赛也能夺冠了,可前面的人和火球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他觉得他被时间挡住了。
也许,他所经历的是一种时间流;而绕着七星窟转的那个火球和那个怪人所经历的又是另一种时间流。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时间流,但彼此之间是看不见的啊!
也许,七星窟是一个神秘的“场”,光线在这里是弯曲地穿透了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他想他所看到的可能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宇宙世界。
忽然,前面传来了“啊——”的一声怪叫。
定睛望去,那人已仆倒在地,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被球状闪电击中了,而那火球也是在倏忽之间熄灭了。
奇怪,王东只觉得眼前一暗,已到了那人跟前。他弯下腰去摸那个人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阻隔,显然自己已穿越了刚才的时间“屏障”。
倒在地上的人身体是热的,鼻子里也还有些微的气息,但意识全无,怎么喊也不答应。
惟一能救他的办法当然是立刻将他送到医院去。
可王东不能想像在这荒凉得仿佛宇宙洪荒时代的地方会有医院。估计最近的医院也是在石背镇了。他目测了一下这堆肥肉的分量,自知不是对手。但救人心切,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背起来,可惜全做了无用功。就在他气喘吁吁的时候,无意中抬头一望,竟发现不远处有一道晕黄的灯光。
有灯光必有人家!他赶紧跑过去,果然发现前面有一间祠堂。房子已经很旧了,后面是大片的麦田,前面正对着七星窟。谁会孤零零地住在这里?只怕是《聊斋》里的鬼怪狐仙吧!
他急急地敲门,心里忐忑不安。他估计开出门来的,不是白胡子老头儿就是驼背的老媪。
门开了,有人走出来,还微微低了一下头。
虽然昏暗中看不出对方的年龄,但显然是特别的高大结实,白白的牙齿和炯炯的目光一闪一闪。王东反而吃了一惊:“你是……”
“我是这里的学校的校长。”声音也好听,富有磁性。
王东这才想起,报导中是说这里有一所民办中学。可校舍呢?学生呢?难道在另一时空里?
但现在不是满足他好奇心的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问,只朝七星窟那边指了指:“有人遭电击,快死了!”
后面的事就变得十分简单。孔武有力的校长先生给这个倒霉鬼做了人工呼吸,然后又在王东的协助下把他背到了大路上。校长推来一辆自行车,与王东一起将他送到了石背镇医院。
医院抢救了一夜,校长就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一夜。王东因为无处可去,也坐在校长旁边迷迷糊糊地打盹。
天亮时分,医生宣布病人已脱离危险了。
医生这么说的时候,校长立刻站起来,显得很激动,好像他是家属似的。
他问医生是否可进去跟病人说几句话。医生说没问题,去吧!出于好奇王东紧跟校长进了病房。
病人见他们进来,就摇着头坐起来道谢———原来是想点头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脑袋直不起来了,就只好一个劲摇头。
校长的两道剑眉微微一皱:“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到七星窟去干什么?”
“七……星窟?”这回他看上去真想摇头,却摇不动了,“什么七星窟?七星窟在哪里?”
“别装了,这里谁不知道七星窟?我们就是在七星窟旁发现你的。”看校长的神色,好像把七星窟当作了圣地,不容别人染指似的。
“可我是……我是滨州人,我到石背镇的诚信制药厂来联系工作。我有介绍信,我、我是好人。”看那人歪着脑袋急忙辩解的样子,真是很好笑。
“眼下没人说你是坏人。”校长先生依然严肃,“可你在诚信药厂联系工作,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了七星窟的呢?”
“风?没有风。是力……一股力把我吸到了七星窟。”那人像在装傻,又像是一本正经地解释。
“岂有此理!”校长恼火了。
“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好好的在制药厂里,正在……在工作,忽然一阵眩晕,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那里了,有火球在追我。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那急吼吼竭力辩白的样子,王东很同情他。他觉得自己能理解。他很想帮这个歪脖子的人说几句话,但一看校长先生的脸色,觉得还是乖乖地闭上嘴不出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