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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艰辛岁月(3)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1937年隆冬季节,又是风又是雨又是漫天雪花的逃亡路上,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别人施舍的半块黑馒头,跌跌撞撞到处寻找重病不起的亲娘,当她找到倒在雪地上的亲娘时,可怜的亲娘已经活活饿死在风雪加交的泥泞路边。小女孩扑上去抱着她,悲痛欲绝,号啕大哭:“妈,妈,你怎么丢下女儿自己走了……”

室内气氛空前凝重,死一般寂静。大家的心揪得紧紧的,“咚咚,咚咚”狂跳不止,因了过度的压抑,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小妹看到伤心处,浑身触电似的一震,“哇”地抱头大哭。报童们各自想起自己的凄凉身世,想起曾经的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不能自己,顿时响起一片哭声。宋抗日深情地轻轻擦干小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热血沸腾地挥舞着拳头,对大家说:“孩子们,你们知道这出戏里的小女孩是谁?就是她,就是坐在我身边的刘小妹!我们的剧本写的就是她的真实遭遇,一个真实的中国女孩的悲惨故事!”

话声刚落,俱乐部的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匆匆走进两个小报童,许是察觉出气氛异常,他们目光一扫,定格在小妹身上,惊喜不已地跑了过来。一个报童一把抓住小妹的手,激动地叫道:“伙计,是你呀?你怎么来啦?”

“伙计,没想到你真有两手,说来就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啦?”另一个报童惊讶地说。

小妹定睛看时,原来一个是多次打过交道的蓝平平,跟在他后面的是刚见过面的小王,惊讶得张大嘴巴,嘴唇颤动几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大家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大家忘啦?那天我们痛打温富,救的就是他们一家人。”蓝平平不慌不忙地对大家解释说。

报童们恍然大悟,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谢谢小蓝哥!谢谢大家危难时刻出手相助!”小妹有点腼腆地红了红脸,心存感激地说,“我妈三天两头还在我耳边说:小妹呀,你要记住,要学小蓝哥他们,做人要有骨气,要不怕死,见人落难该出手时敢出手。”说到这里,她朝小蓝,也朝大家鞠了个躬。“伙计们,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室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伙计,我料事如神,你服了吧?我早料定你想参加我们卖报队,没错吧?”小王得意洋洋地问,“今天不请自来,是来报名的吧?”

“想呀,做梦都想呀。”小妹回答得干十分干脆痛快。“我不是来了吗?”

“好,欢迎!大家热烈鼓掌,欢迎刘小妹光荣加入我们的卖报队!”宋抗日突然振臂一呼。

“欢迎!欢迎!”报童们拼命鼓掌,高兴得把小手都拍红了。

小妹泪流满面,一个劲地跟着鼓掌。

“小妹,参加我们的卖报队吧。”宋抗日关切地说,“卖报队二三十号人,清一色是孩子,而且是外乡逃难到新州的孩子,现在可能数你年纪最小,充其量只有八九岁,别的孩子至少也有九岁,大的十一二岁了,大家日子过得好艰苦,家家都有部血泪史,可是,大家心齐,拧成一股绳,白天卖报,晚上念书,念小学,自己养活自己,还能学到文化知识,小妹,你说好不好呀?”

小妹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不假思索说,“好,当然好,自己养活自己,让我妈少操点心,头上的白发不会长得那么多那么快。”可是,再一想,她马上改了口,“不过,这事我作不了主,还得回去问问我妈。”

她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对,不忙,这样的大事,你回去先跟你妈好好说说,她是通情达理的明白人,一说就想得通的。”宋抗日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百感交集说,“我知道,你妈心疼你爱你,舍不得让你小小年纪出去谋生。为了你们兄妹,她操尽了心,愁白了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普天之下,哪个为人母的不是这样?我很可怜,没有了妈,她死在鬼子刺刀下,这几年我每每想起她,总是睁眼流泪到天明,彻夜无眠啊!如果她能活到今天,也舍不得让我舍生忘死、风里浪里去闯荡啊……”言至动情处,她突然急刹车,把话打住。为了扭转大家的低落情绪,宋抗日话锋一转,抹掉脸上的泪水,强作笑颜对大家说:“孩子们,来,大家一起来唱支歌,欢迎我们的新队友刘小妹!”

在她的指挥下,充满朝气、活力的歌声响起: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满街走,一边走一边叫,今天的新闻真不少,现在,小妹依偎在刘满嫂身边,一口气说完了这段大起大落、充满戏剧性、十分有趣的经历。

刘满嫂听完她的诉说,心情十分激动,噙满泪花的眼睛一片模糊,紧紧搂住小妹,哽咽得说不出话。稍停片刻,笑着说:“好好好,这叫缘分!这是我们和宋小姐的缘分!找到宋小姐就好!她是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的大好人,是普天下最好最好的大好人!”

“好人,好人,我们应该好好感谢她才是!”刘阿林听得出神,急忙帮腔说。停顿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妈,依我看,宋小姐不是寻常之人……”

刘满嫂不解地望着他。

刘阿林认真地解释说,“我看,十有八九是那个……”

“鬼头鬼脑!什么这个那个的!”刘满嫂一时三刻脑子转不过弯来。

刘阿林煞住话头,用手指比划个“八”字,朝刘满嫂一笑:“妈,你这还不懂?”

“懂,懂!”刘满嫂茅塞顿开,觉得他言之有理,颔首认同:“你把妈看扁了!妈能不懂?你说的没错,也许是吧。不管她是八还是九,反正我认定一点,是好人,难得的好人。好人有好报,一生平平安安。”

“还有呢,卖报队的小蓝哥,就是那个带头拿弹弓打坏蛋的小蓝哥,”小妹坐在一旁添上一句,“他也是大大的好人,是卖报队的头头,大家都听他指挥,口服心服。”

“对,小蓝也是好人,”刘满嫂不持异议,“我一听就知道,宋小姐那里是个好地方,是好人成堆,容不得坏人落脚的地方。”

“妈,照你这么说,你答应我参加卖报队了?”小妹聪明乖巧,发现水到渠成,刘满嫂语气有所松动,连忙抓住机会,满怀希望地望着她,等待她一锤定音,“妈,太好了!我明天就去卖报!宋小姐他们等着我的回音呢!”

“你呀,鬼精鬼精,妈说不过你。”刘满嫂笑笑,疼爱地对她说,“小妹,别着急,过两天再去不迟。说实话,若不是宋小姐在报馆,妈怎么放得下心,怎么舍不得让你去?既然宋小姐开了口,又有她亲自关照,妈不放也说不过去的。”

“还要过两天?”小妹想不通,“为什么?婆婆妈妈,不干脆!”

“不要多问,”刘满嫂心里盘算着,“妈自有妈的盘算,有妈的道理。”

“好吧,”小妹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能去就行。”

“也好,去了报社还能上夜校,念念书,是好事。”刘阿林对宋抗日和《抗敌报》印象极佳,敲着边鼓,添油加醋,好话说了一箩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妹跟着他们,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好吧,去吧!既然认定了脚下走的是正道,小妹,你就大胆往前走吧。有妈在,不要怕,不要回头,妈会给你撑腰的!”刘满嫂点头认可,语重心长地谆谆告诫说:

“小妹呀,妈天生劳碌命,不能不替你们多想想,如今我把你交给宋姨,往后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小妹心头一热,眼里噙着两眶热泪。

夜,静静地,小巷那头响起老更夫清脆的打更声:“咯咯,咣!咯咯,咣!”小妹和刘阿林深情地看着刘满嫂,心潮澎湃,久久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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