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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雜篇徐無鬼

徐無鬼因女商見魏武侯,

《釋文》:徐無鬼,緍山人,魏隱士。李云:無鬼、女商,並魏幸臣。

武侯勞之曰:先生病矣,苦於山林之勞,故乃見於寡人。徐無鬼曰:我則勞於君,君有何勞於我。君將盈嗜欲,長好惡,則性命之情病矣;君將黜嗜欲,掔蓄田反,引去也好惡,則耳目病矣。我將勞君,君有何勞於我。武侯超然自高貌不對。少焉,徐無鬼曰:嘗語君吾相狗也:下之質,執飽而止,是狸德也;中之質,若視日;上之質,若亡其一。

狗,所以獵也。下等之質,所捕執者小足飽其腹而止,是狸之材耳。德,猶言材也。中等之質,志高視遠如視天上之日,不顧目前小獸,固勝於下等者矣。然上等之質并以捕獵之事為不足道。狗之所專一者,獵也。上等者失其所專一,則有超乎常狗之外者矣。

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馬也。吾相馬:直者中繩,曲者中鉤,方者中矩,圓者中規。

謂御之而中繩、鉤、矩、規也。

是國馬也,而未若天下馬也。天下馬有成材,若卹若失,若喪其一。

若卹若失,如悶而失志也。馬之專一者,馳走也。忘其專所事,則出於自然非常馬矣。

若是者,超軼絕塵,不知其所。

超軼,過也。絕塵,足不踏地,無塵起也。

武侯大悅而笑。徐無鬼出,女商曰:先生獨何以說始銳反吾君乎?吾所以說吾君者,橫說之則以《詩》、《書》、《禮》、《樂》從子容反說之,則以《金弢》、《六弢》,

《金板》、《六弢》彎周書篇名。太公《六弢》:文、武、虎、豹、龍、犬也。

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為數,而吾君未嘗啟齒。今先生何以說吾君?使吾君悅若此乎?徐無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聞夫越之流人乎?去國數日,見其所知而喜;去國旬月,見所嘗見於國中者喜;及期年也,見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虛空者,藜藋拄乎鼪鼬之逕,踉音郎位其空,聞人足音跫然讀而喜矣,而況乎昆弟親戚之韾欬其側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謦飲吾君之側乎?

柱,塞也。跟,踉蹡也。位,處也。疾趨處乎空谷也。跫然,行步聲也。以喻久無人以至言進之武侯,故聞狗馬之說而亦為之喜。

徐無鬼見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芧栗,厭蔥韭,以賓音擯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邪?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無鬼曰:無鬼生於貧賤,未嘗敢飲食君之酒肉,將來勞君也。君曰:何哉?奚勞寡人?曰:勞君之神與形。武侯曰:何謂邪?徐無鬼曰:天地之養也一,登高不可以為長,居下不可以為短。君獨為萬乘之主,以苦一國之民,以養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許也。夫神者,好和而惡姦。夫姦,病也,故勞之。唯君所病之,何也?辭

問武侯,所以思慮而病者何事?

武侯曰:欲見先生久矣。吾欲愛民而為義偃兵,其可乎?徐無鬼曰:不可。愛民,害民之始也;為義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為之,則殆不成。凡成美讀,惡器也。君雖為仁義,幾且偽哉。形固造形,

一有形迹,則又造添形迹矣。

成固有伐功成則為人所毀,變固外戰。

此心一動,則與外物戰闘。

君亦必無盛鶴列於麗譙之間,無徒驥於錙壇之宮,

鶴列,陣名。猶魚麗之類。麗譙,樓名。徒,步卒。驥,騎卒。錙壇,宗廟祭祀之地。言嗜欲戰於中,如室內之戈矛。

無藏逆於得,

有得則有失,逆境已藏於順境之中。

無以巧勝人,無以謀勝人,無以戰勝人。夫殺人之士民,廉人之土地,以養吾私與吾神者,其戰不知孰善?勝之惡乎在?君若勿已矣。

君如必欲為之而不已,則如下文所云,即孟子無己,則有一焉之意。

修胸中之誠以應天地之情而勿攖。夫民死已脫矣,君將惡乎用夫偃兵哉。

黃帝將見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為御,昌寓驂乘,張若、謵朋前馬,昆閽、滑稽後車。至於襄城之野,七聖皆迷,無所問塗。適遇牧馬童子,問塗焉,曰:若知具茨之山乎?曰:然。若知大隗之所存乎?曰:然。黃帝曰:異哉小童。非徒知具茨之山,又知大隗之所存。請問為天下。小童曰:夫為天下者,亦若此而已矣,又奚事焉。予少而自遊於六合之內,

自述其少時。則童子非真童子,乃色若孺子耳。

予適有瞥病瞀音茂,眩也,有長者教予曰:若乘日之車而遊於襄城之野。

以其瞀病,故教以乘日之車,則隨日而能視。

今予病少痊,予又且復遊於六合之外。夫為天下亦若此而已。予又奚事焉。黃帝曰:夫為天下者,則誠非吾子之事。雖然,請問為天下。小童辭。黃帝又問。小童曰:夫為天下者,亦奚以異乎牧馬者哉。亦去其害馬者而已矣。黃帝再拜稽首,稱天師而退。

知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說之序則不樂;察士無凌評之事則不樂:皆囿於物者也。

凌,轢也。評,問也。每事轢過評問之。

招世之士興朝;中民之士榮官;筋力之士矜難;勇敢之士奮患;兵革之士樂戰;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廣治;禮教之士敬容;仁義之士貴際。

招世,以天下為己事如招攪之也。興朝,立於朝也。宿名,留名也。貴際,以交際為重也。

農夫無草萊之事則不比;商賈無市井之事則不比;庶人有旦暮之業則勸;百工有器械之巧則壯。

比,合也。不比,失業流散也。勸者,勉於力。壯者,勇於為。

錢財不積則貪者憂,權勢不比則夸者悲夸,好大也,勢物之徒樂變。遭時有所用,不能無為也,此皆順比於歲,不物於易者也。馳其形性,潛之萬物,終身不反,悲夫。

物,事也。徒,類也。勢事之類喜於變易無常,人但當處之無心,遇其有用之時,則不能無為,不必如貪者夸者之所為。能知此理者,如順合四時不與事物變易者也。今人馳其形與性潛入於萬物,而不自知,終其身不能自反,可悲已。

莊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謂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堯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然則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果孰是邪?或者若魯遽者邪?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魯遽曰:是直以陽召陽,以陰召陰,非吾所謂道也。吾示子乎吾道。於是乎為之調瑟,廢一於堂,廢一於室,鼓宮宮動,鼓角角動,音律同矣。夫或改調一弦,於五音無當去聲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動,未始異於聲而音之君矣。且若是者邪。

射者必前期志的而中,謂之善射。今非前期志的偶爾幸中,便謂之善射。是天下皆羿也,可乎?以喻天下非有公是,而各是其所是,以為天下皆堯也,可乎?冬爨鼎者,冬寒之時能不以火而爨。夏造冰者,夏熱之時能以水而為冰。二事雖若奇異,然不過因冬至陽生以陽召陽而為火。因夏至陰生以陰召陰而為冰。未足以為奇異也。廢,猶置也。置一瑟於堂,置一瑟於室,鼓此瑟之宮聲,則彼瑟之宮聲自動。鼓此瑟之角聲,則彼瑟之角聲自動。似為奇異矣。然其所以然者,律相同,故聲相應耳,亦未為奇異。如唐曹紹夔知音律,洛陽有僧房中,磬日夜自鳴,僧以為怪,因成疾。紹夔素與僧善,來問疾。僧造之故。俄擊齊鍾磬復作聲。紹夔笑曰:明日可設盛饌,當為除之。僧如其言。食訖,紹夔出懷中錯鑪,擊數下,而去聲遂絕。僧苦問其所以。云:此磬與鍾律合,故擊彼此應。僧大喜,疾亦愈。又如李嗣真得車鐸振之,地中有應者,掘之得鍾。蓋有此事。當,主也。《學記》:鼓無當於五聲之當,又或別改調一弦於五音,無所主而鼓之,二十五弦皆動。此一弦者初無或異而能然者,乃是為眾音之主。故鼓之而眾弦莫不聽命耳。六十四調皆起於黃鍾之宮,宮為君,故能役他律。此亦理之常,何足為奇異?且若是者邪,育惠子之所以自是者亦若魯遽邪。

惠子曰:今夫儒墨楊秉,方且與我以辯句,相拂以辭,相鎮以聲,而未始吾非也,則奚若矣。

惠子答云:莊子謂我與儒墨楊秉為五,不知孰為是?而四子之辯終不能折我,則我是,而四子非矣。此義又如何?

莊子曰:齊人蹢呈亦反子於宋者,其命閽也不以完;其求鈃音刑鍾也以束縛;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遺類矣。

蹢者,蹢行不進貌。《禮記》:蹢焉,踟蹰焉。鈃鍾,鈃鼎與鍾也。唐,堂塗也,乃庭中之路。《詩》云:中唐有甓。唐子者;堂塗給使令之人。猶《周禮》云:門子。今俗云:廳子耳。《田子方》篇亦云:求馬於唐肆,蓋貨馬之肆,亦有堂塗馬所出入也。齊人有蹢行其子於宋而使為閽人者,以其形之不完,故奔之外國,然形雖不完畢竟是親子,何忍弃之?試推其類其求鈃鍾也,束縛維係之惟恐損壞,比之棄其子者為何如?其求唐子也。但使之給堂塗使令未始出疆域之外,比之棄其子於外國,為何?如是於惟類之道有遺矣,人於親疏、貴賤、遠近之類蔽,而不自覺。以喻惠子知四子之辯為非,而不知自己之非也。

夫楚人寄而蹢閽者;夜半於無人之時而與舟人鬪,未始離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

離,罹同,至也。岑,山岸也。楚人寄寓船上而蹢躅行為他國之閽者,夜半於無人之時而與舟人爭鬪,不思未到岸時何可與人鬪,徒足以造怨而已。此又進一步說與人爭鬪,不惟有自蔽之息,亦且有禍。

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句漫其鼻端若繩翼,使匠石斲

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斲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斲之。雖然,臣之質

體也,立者為體。斲者為用。

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

管仲有病,桓公問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謂云告言也,至於大病,則寡人惡乎屬國而可?管仲曰:公誰欲與?公曰:鮑叔牙。曰;不可。其為人絜廉,善士也;其於不已若者不比之;又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使之治國,上且鉤亦逆也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於君也將弗久矣。公曰:然則孰可?對曰:勿已則隰朋可。其為人也,上忘而下畔,愧不若黃帝,而衰不已若者。以德分人謂之聖;以財分人謂之賢。以賢臨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賢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其於國有不聞也,其於家有不見也。勿已則隰朋可。

吳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衆狙見之,恂然懼也棄而走,逃於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音搔,曲折而攀援,見音現巧于王。王射之,敏給搏捷矢。王命相去聲趨音促射之,狙執死執矢而死王顧謂其友顏不疑曰:之狙也,伐其巧、恃其便以放音傲予,以至此殛也。戒之哉。嗟乎。無以汝色驕人哉?顏不疑歸而師董梧,以鋤其色,去樂音浴辭顯,三年而國人稱之。

南伯子驀隱几而坐,仰天而噓。顏成子入見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木,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嘗居山穴之口矣。當是時也,田禾一睹我而齊國之衆三賀之賀其得賢。我必先去聲之,彼故知之;我必賣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惡得而知之?若我而不賣之,彼惡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喪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後而日遠矣。

自此而後,相悲於無窮也。

仲尼之楚,楚王觴之。孫叔敖執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於此言已。

贊仲尼,非今人之比而為之乞言。

曰:丘也聞不言之言矣,未之嘗言,於此乎言之:市南宜僚弄丸而兩家之難解;孫叔敖甘音酣寢秉羽而郢人投兵;丘願有喙三尺。

孫叔敖,蒍賈之子,名艾獵,為楚莊王令尹,在仲尼前。市南宜僚善弄丸鈴,常八箇在空中,一箇在手。楚與宋戰,宜僚披胸受刃於軍前弄丸鈴,一軍停戰,遂勝之。亦在仲尼卒後。寓言而已。言二人皆以無為而解難息兵,則吾亦何以言為;若言可用,則吾願有喙三尺矣,言無所用則無用如此喙也。

彼之謂不道之道,此之謂不言之辯。

彼謂二子,此謂仲尼。

故德總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辯不能舉也。名若儒墨而凶矣。故海不辭東流,大之至也。聖人并包天地,澤及天下,而不知其誰氏。是故生無爵,死無謚,實不聚,名不立,此之謂大人。狗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而況為大乎。夫為大不足以為大,而況為德乎。夫大備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備矣。知大備者,無求,無失,無棄,不以物易己也。反己而不窮,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誠。

子綦有八子,陳諸前,召九方歅音因曰:為我相吾子,孰為祥。九方歅曰:梱也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將與國君同食以終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為以至於是極也?九方歅曰:夫與國君同食,澤及三族,而況父母乎。今夫子聞之而泣,是禦福也。子則祥矣,父則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識之。而梱祥邪?盡於酒肉,入於鼻口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來。吾未嘗為牧而牂生於奧,未嘗好田而鶉生於突音要,

奧,室西南隅。突,室東南隅。未嘗牧羊,未嘗田獵,而二物乃得於吾室中,若生於奧、突焉。即《詩》所謂: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但下得生字差異。

若勿怪,何邪?吾所與吾子遊者,遊於天地,吾與之邀樂於天,吾與之邀食於地,吾不與之為事,不與之為謀,不與之為怪。吾與之乘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吾與之一委蛇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句,有世俗之償焉?凡有怪徵者必有怪行。殆乎句非我與子之罪,幾天與之也。吾是以泣也。無幾何而使梱之於燕,盜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則難,不若刖之則易。於是乎刖而鬻之於齊,適當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終。

齧缺遇許由曰:子將奚之?曰:將逃堯。曰:奚謂邪?曰:夫堯畜畜然仁,吾恐其為天下笑。後世其人與人相食與平聲。夫民不難聚也,愛之則親,利之則至,譽之則勸,致其所惡則散。愛利出乎仁義,捐仁義者寡,利仁義者衆。夫仁義之行,唯且無誠,且假夫禽貪者器。是以一人之斷制利天下,譬之猶一覕薄結反也。

一覕者,一頃刻之見,不足為定也。

夫堯知賢人之利天下也,而不知其賊天下也。夫惟外乎賢者知之矣。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婁音權僂者。所謂暖姝者,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暄同自溫也姝姝自美也而私自悅也,自以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擇疏鬣,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限,乳間股腳,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煙火,而己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所謂濡需者也。

宴安不自拔。濡,滯。需,待。

卷僂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悅之,故三徙成都成都邑,至鄧之墟而十有萬家。堯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不毛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歸休,所謂卷婁者。

卷曲,傴僂,不得伸舒。

是以神人惡衆至,衆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

上言舜得衆,而不得歸休。故此言是以神人惡衆至,衆至則各有好惡而不比,不比則紛爭起而不利,故與人無所親疏,抱道溫和,以順天下者,此之謂真人。前所言蟻慕羊肉者,蟻能有知,故不能無慕。羊不能無意,故不能不羶。真人則於蟻棄知,於羊棄意。卻插入於魚得計,亦因前面濠上魚樂之說,故來得不覺。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此不是等閑語,非親造其境者,不能知其平也。繩平是寂然不動之時,繩者直而已,更無邪曲其變也。循變是感物而動之時。循者,事物之交唯順以應之,不為其所亂。

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

天者,自然也。人則有為矣。

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藥也。其實董也,桔梗也,雞囗也,豕零也,是時為帝者也,何可勝言。句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會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

古之真人付得失於自然,以為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一件生則一件死,一件死則一件生。常相倚伏。卻以藥譬之,堇與桔梗、雞囗、豕零相為君、臣、佐、使,得失何常之有?又以越事證之,大夫種知越亡之後可以存,而不知反以殺其身,是皆得失無常者也。

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

自此連以五箇故字,申言其義。鴟目夜則明,晝則昏,自有所適。鶴脛長則宜,短則不宜,自有所節。若以刀解之,傷其生矣。言但當因其自然也。

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只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為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往者也。

此一節又說向親切處來,不是教人事物之來,強排遣將去。直是自家有箇主張,如水之有源頭,方能如此。

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

言此箇道理:元相廁守未嘗相離。如水之守土,影之守人,物之守物。審定而不移。

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聰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玆萃,其反也循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為己寶,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

又以三殆字反前三審字,心與耳目,若徇外,則不能審定而危殆矣。又推廣言之,凡有所能皆為害,舉府則藏在其中矣。殆之成不及可改,而禍之長滋。積言不好則甚速也。欲其反殆為安,反禍為福,必須循。循,漸進之功,其剛果自克者亦必待久,而後能言好則甚難也。而世之人玩溺耳目聰明,心思之欲如寶,然近而喪身,大而亡國,戮民其禍未已。蓋不知問此未有曉之者。

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踞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知太一,知太陰,知太目,知太鈞,知太方,知太信,知太定,至矣。太一通之,太陰解之,太目視之,太鈞綠之,太方體之,太信稽之,太定持之。盡有天,循有照,冥有樞,始有彼。則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後知之。

足之所踐者無幾,而要所不踐者方可行。立知之所知者無幾,而要所不知方為大。知太一、太陰、太目、太鈞、太方、太信皆是不拘於小處,吾以為盡於此矣,而又有不盡之天。吾以為自循其所當行而已,而又有照臨之者。吾以為杳冥矣,而又有執其樞者。吾以為自此始矣,而又有彼焉。則彼又自為始,因上文太陰解之言,如此究竟則解之也似不曾解之,知之也似不曾知之,然惟不知而後能知之。

其問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無崖。頡滑有實,古今不代,而不可以虧,則可不謂有大揚攉音霍乎。闔不亦問是已,奚惑然為。以不惑解惑,復於不惑,是尚大不惑。

上文言不知問是也,故此提出問字來結。若問此道,本無崖際而亦未嘗無崖際。說著來只似前所言頜滑堅白之辯,而此卻有其實。凡物皆有更代,而此無更代不可虧損。揚攉,許慎註:《淮南子》云:無慮大數名也。亦解得不明白,蓋揚者,舉揚也。攉者,反覆手也。當眾舉揚對答以手反覆指陳之也。二字想是當時俗語,今禪家升座說法亦然。言此道說來似差異卻又真實,豈不是箇大舉揚話柄?人何不問此而自迷惑,為有能以己之不迷解人之迷,使之亦復於不迷,則庶幾都不迷矣?雖無問者,猶冀有能開悟之,神仙中人用心往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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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美好的一切,其实不过就是一眼万年,把最好的时光,给了那个远行的少年。
  • 重生之爱妻入局

    重生之爱妻入局

    “倾尽所有,让你爱我。”顾意带着两世记忆,披荆斩棘,浴火重生而来。这一世,他不会只做配角,默默的爱她。这一世,他只有一个愿望,让纪茹茜爱上他,然后给她幸福。*纪茹茜:A市经济龙脉——纪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也是A市的商界神话。婚礼当天,被重生而来的闺蜜纪勤睡了未婚夫,却被告之,奸夫淫妇才是真爱。一纸DNA鉴定报告让纪茹茜从凤凰变成麻雀,商业鬼才纪茹茜成了一个笑话——盗窃商业机密,挪用公款,净身出户,流落街头。*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纪茹茜遇上如立云端的顾意——帅哥中的战斗机,总裁中的VIP,富可敌国的财富,强大的政治背景,堪称女人绝缘体的钻石男。顾意为她承包了全世界的鱼塘,任她玩残渣男,虐死渣女,让她一秒变凤凰。她说:“顾意在手,天下我有!”她说:“纪勤,女配不管怎么蹦哒,始终只能是女配。”*【宠妻篇】顾家家训:宠妻至上。顾家男人好榜样:睡得了地板,住得了走廊,跪得起主板,补得了衣裳,吃得下剩饭,付得起药方,带得了孩子,养得起姑娘,耐得住寂寞,争做灰太狼。顾意口头禅:①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媳妇,我不惯着她,难道惯着你么?②我惧内我光荣!你们这群没有老婆的人是不会懂的!顾意名言:老婆不败家,赚钱给谁花?*【吃醋篇】纪茹茜深夜拍戏回来,被喝醉酒的前未婚夫纠缠。拉扯之间,顾意一脚将渣男踹进水池里。渣男在水里扑腾扑腾,直喊救命。顾意站在岸上,一脸无辜,又费解的道:“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往水里跳呢?”“拉他上来吧!”纪茹茜不想和渣男再有任何的牵扯。“水不深,反正淹不死。他一直这么撒酒疯下去,有损他的光辉形象。就让他在水里醒醒酒吧!这是我们的无奈之举,他会理解并感激我们的。”顾意好心的建议。当“酒醒”的差不多的时候,顾意又指使旁边的乞丐往水池里撒了两泡童子尿。有着“世界醋王”之称的顾醋醋表示:情敌掉水里,我只能尿尿。*【注①】:另类重生文、甜宠文,双强双腹黑双C,1V1。【注②】:对于女主,没有最宠,只有更宠;对于男主,没有最深情,只有更深情。
  • 溯河而上

    溯河而上

    亚伯翰安静地坐在那里。他的左手放在剑柄上,身体斜倚着扶手,右手撑起下巴。他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始终默默望着前方,黑褐色的瞳孔聚焦在别处——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那样的眼神……陆乾从未见过如此孤独的目光。
  • 粉样华年

    粉样华年

    24岁的姚夏是一家实业集团篮球部的签约球员,打一手漂亮的篮球,尤其擅长三分球。性格有点温吞的姚夏想在事业上有所突破,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实现,在恋爱上也是一样,虽然已经有了漂亮的担任拉拉队队长的女友罗珊,但是仍然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罗珊虽然很爱姚夏,但是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表面上是温柔可人的女孩,但是背地里却背叛着姚夏。姚夏无论是在篮球上还是恋爱上,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无法发挥实力。偶然间,姚夏认识了邻居如漪,如漪是个小提琴手,他们经常在一个篮球场上遇见,渐渐熟悉,并成为可以交谈的好友。但此时如漪的追求者竟然是姚夏所效力篮球队的教练:成熟稳重的男人岚沙。如漪虽然被姚夏所吸引,但又为了岚沙的告白而怦然心动。性格优柔的姚夏、双面娇娃罗珊、性格直率的如漪以及稳重优雅的岚沙,他们的事业之路究竟通向何方?而他们又该情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