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副不说什么了,低下头去看报纸,老鬼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很长时间余副问,金运集团?没听说过吗?老宾馆是黄金地段,感兴趣的人多。想搞关系走门子的也不少,办公室推荐我见见你。但我有一条原则,投标竞争,谁价钱出的高就给谁。老鬼说,那是,那是。
老鬼说着话,递上公司的简介说,我们金运有条原则,就是做事第一,投不投的上标,都没有关系。余副看了看老鬼,说,做政府的工程,要求很严,你可以回了,一切按投标程序操作。余副下了逐客令,老鬼忙说,请余县长给次面子,在一起坐坐可行?余副连说,不行。老鬼不说吃饭的事了,就让段纤娜拿出投标书,讪讪地笑着说,余县长是忙大事的人,有时间请看看我公司的计划书,中标后我想把盈利部分拿出来在小区的外围,替政府修一处街头景观,我知道政府想在老宾馆的前面建一所供市民休息的场所,可苦于没有资金,一直没有落实,我愿意替政府做点事情。
说实在的,要在政府老宾馆前面修一处景观,是县政府动意很早的事,可要政府投资兴建的公共设施很多,得慢慢来,老宾馆前面的景观一时半时还挤不出资金。余副听老鬼这么说就一下来了兴趣,说,你的想法很好呀,我会认真看你的投标书的。
老鬼说,那就谢谢余县长啦。
段纤娜这时候说话了,她说,余县长,我们金总想请你坐坐,县领导再忙,也得给群众一点时间呀。
余副这才认真看了看段纤娜,这一看,让余副看出了感慨,想,现在企业里,哪有如此多的美女呀。想归想,余副快到五十了,对女人的兴趣不大,作风也很严谨,他只是很感慨,想,漂亮女人怎么都到了企业了呢?机关的女同志,怎么大多都婆婆妈妈的,没有女人味了呢?余副有这个想法还是源于他到市政府开会,大兴县的一个副县长很年轻,谈论女人起来兴趣大,他玩笑说,女人这个问题,从上往下看,有两个突出问题,从下往上看,有一个明显的漏洞,我们要抓住两个主要问题,堵住那个明显的漏洞。大家都说他流氓,他倒没有什么感觉似的哈哈大笑,说,机关女同志的女人味越来越少了,我们整天忙的昏天黑地的,没有闲心欣赏女人,说两句玩笑,还叫流氓呀。大家嘻嘻哈哈说那位副县长风流倜傥。大家一笑了之,没有人再说什么,可余副记住了那位副县长的话,是呀,机关女同志怎么就没有女人味了呢?余副思想稍稍走神,就被老鬼抓住了,老鬼还坚持请余副坐坐,余副说,没有时间,等周末有时间再说。
到了星期五,老鬼又带上段纤娜,快下晚班时到了余副办公室,余副还在批文件,老鬼进去时,他就放下手头的文件,很客气地说,老宾馆开发是政府的面子工程。不论找谁,按照招投标程序走。
老鬼认真倾听,余副把笔放进笔筒,合上文件说,金总想法有创意,而打动我的说真的还就是你投资公共设施的计划,在政府常务会议上,我会认真推荐你的投标计划的。
认识余副后,他想采取惯用的手法,给余副送一笔可观的资金,副主任连连打岔说,那样的话,就没戏了。余县长要的是政治面子,你对政府作贡献的话,就能打动他。
老鬼为了副主任没有少让丁雨婷下功夫,他专门买了一套精装本的唐诗宋词,让丁雨婷送给副主任,丁雨婷又让自己的大学老师推荐,给副主任在国家级词刊上发了一首词,把副主任喜欢的,见到丁雨婷就会放下任何工作,陪着丁雨婷说话。
老鬼听了副主任的话,没有给余副送钱,并提出投资公共设施的事,就打动了余副。老鬼说,谢谢余县长的夸奖,说实在的,都说余县长一心为工作,我还不信,我对行政工作不了解,对政府的官员也有成见,见到余县长我才明白领导的思想境界就是高呀。老鬼正襟危坐地说着溜须拍马的话,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说,如果我能中标的话,我把工程做成一流的,给县政府争口气,也给余县长争争光;余副说,那倒没有必要,现在各地经济发展很快,有些企业家富了,思想境界还上不去,说实在的,有你这样思想境界的还不多呢。
老鬼谦逊地说,哪里呀,我大字不识几个,哪有什么境界?
就在这时候段纤娜开口说话了,她很含蓄地笑着说,聆听余县长一番话,真是茅塞顿开,说到富人的精神境界,我就想说下观点,现在社会,人们只认钱了,把做人的道理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余县长说,说的好呀,做官也好,做企业也罢,做人是第一位的。
老鬼看了看段纤娜,想,你不认钱,还认得我?
段纤娜忙着给余副续水,余副的杯子是很精致的玻璃杯,茶叶被水冲的乱翻,可以看出那是很好的茶叶,边倒水段纤娜边说,做人最重要,可有的人不那么想呢,只要能挣到钱,让他做什么样的人都行。
余副又看了看段纤娜,微笑着说,香香主任,你的名字很特别呢,怎么就叫香香了?
段纤娜不语,老鬼说,是的,香香名字有些特别,招聘她时,我就特别记住了她的名字。
余副又看了看段纤娜,想,这女孩不声不响的,说话也是甜甜的,还一笑一个酒窝,着实让人喜欢呢!余副些微的思想变化老鬼都能抓得住,当老鬼见余副对段纤娜有了好感后,就说,余县长,你天天这么累怎么得了,劳逸结合也是应该的,我记得有位伟人说得好,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呢。老鬼场面上混的,什么话都会说,什么伟人的话都敢自创,他和副主任喝酒时就自创了的古人说的话,说,道可道可以明道。副主任听了,也不敢说什么,古人说过这样的话吗?谁去考证?老鬼也就糊弄过去了,当然,听的人对老鬼就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想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知识水平的。余副也不知道哪位伟人说过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的话,也不深究,说,是吗?我们也想休息,可总有忙不完的事,今晚还要接待上级来人。
老鬼说,再忙也要歇息下,今晚我做东,无论如何,让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听听余县长谈谈做人的感受。
余县长这才哈哈大笑说,金总,你就是拍马屁让人听着也很舒服呢。
老鬼低声说,那余县长就让我今晚拍拍马屁好吗?
余副意味深长地笑了。
余副应酬完上级来人后赶到了红府大酒店,县不大,事一样不少,有时候县领导应酬喝酒要赶几个场子,老鬼想,余副能来,就是所谓的赶场子吧。
还是接待副主任的场所,余副入座后问,就我们三人吃饭?老鬼说,怕余县长太累,小范围舒服些。余副说,也好,我们边吃边聊,说说你们如何建设街头景观。段纤娜说,余县长,哪有吃饭还谈工作的?我先给你弹首钢琴曲子,虽没有正规学过,但也能弹出调调,请千万不要笑话香香。余副说,你还懂音乐?音乐最能陶冶人的情操啦!离开了县政府,余县长轻松自然了不少。
段纤娜坐到钢琴前,调了调音,又试弹了下,弹出来的音色圆润饱满。很长时间不弹了,段纤娜感到生疏,又活动活动了手指,深深吸了口气,就弹奏了起来。弹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致爱丽丝》的曲子,深情、悠扬地弹奏完,余副很感慨说,得道不浅呀。段纤娜说,上学时学了点皮毛,很长时间不弹了,手生了。过去爸妈为了逼我弹钢琴,差点没有把我逼出毛病。可惜我最终没有成才,让父母失望了很久。余副说,望子成龙只是父母的一厢情愿,教育孩子还要顺其自然的好。老鬼说,我从小就知道玩,没有学到本领,现在后悔莫及。余副说,你没有学习好就成了企业家,你要好好学习还得了?他指着段纤娜笑着说,这不,好好学习的还在给你打工呢。说到这余副突然问,香香哪所大学毕业的呢?其实,段纤娜上的是私人办的艺术学校,问得突然,老鬼怕段纤娜说岔了道,就很紧张,段纤娜听到后笑嘻嘻地说,说了可能余县长会笑话我,我没有上过大学,在广州的一所艺术学校混了个大专文凭。
老鬼松了口气,这个女人,都快成演员了,她不该当模特,而应该去学表演。想到这,不由得添了几分担心,担心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时间长了不是好事情。余副说,毕业于哪所学校不重要,关键是后天努力,你现在打工,说不定哪天你就是老板呢。段纤娜说,托余县长的福,只要你敢栽培,我就敢当企业家。
老鬼见他们说的开心,也不插话,可越听心里越不是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