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狼光顾欣赏狼王后和小花脸的美色了,根本没注意它们之间私下会有什么关系,但见到灰母狼在那儿停留一会儿,虽然没往深处合计,但心里还是有些猜疑。
回来的路上,长脸狼就不像来的时候对灰母狼那样近乎了,它心里头老是想着刚才见过的那两个母狼,感觉它们俩长得太美了,比它身边的这个灰母狼漂亮多了。灰母狼跟人家一比,简直没法看。所以回来的一路上,它看都不看灰母狼一眼,满脑子就合计那两个美母狼了。
长脸狼敢这么样对待灰母狼,是阴险的长脸狼已经察觉到了灰母狼对它隐瞒着什么,知道灰母狼不会对它怎么样。长脸狼是半耳狼王最得意的儿子,跟着半耳狼王走南闯北,什么事没经历过?长脸狼回想灰母狼在白云沟跟两个美母狼的那种眼神和动作,明白了:灰母狼认识那两个美母狼,那个截住自己的美母狼很可能就是父王要找的狼王后。长脸狼没有问灰母狼,假装不知道。甚至,它也希望灰母狼假装不知道,回去别对狼王说它见到了那个狼王后。究竟为什么?当然只有它心里清楚。
狡诈的长脸狼心里胡思乱想,表面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它怕灰母狼猜透它的心思,就没活找话,开始埋怨哨狼:“你胆子不小,竟然敢谎报军情。那个沟里住着狼群,怎会有小孩哭叫?要是有人的小孩,还不早被狼给吃了呀!净瞎说,害得我们白跑一趟。回去看你怎么向大王交代?不惩罚你才怪呢!”长脸狼脸长嘴也长,说完,张开长嘴就要上去咬。
哨狼惧怕长脸狼,不敢反驳,看长脸狼上来咬它,吓得直往灰母狼身后躲。
灰母狼看长脸狼一路上没有搭理它,心里有气,正闷头走着,哨狼躲避长脸狼一下碰着了它,就把气发泄在哨狼身上,回身照着哨狼的屁股咬了一口。
狼王后望着灰母狼远去的背影,愣怔片刻,一声不响地领着狼群回了朝阳洞。
回到洞里,狼王后如同打了败仗,无精打采的,望着爬过来的铁蛋,沉默,发呆。
大青狗看狼王后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上跟前问怎么回事。先前,一只小狼回来报告敌情,大青狗要去的,狼王后没让它去,叫它在家保护铁蛋,它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花脸刚才听狼王后说那个灰母狼是它的姐姐,也是满脸疑惑,看狼王后忧心忡忡,没敢询问,现在见大青狗过来问,也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狼王后也不想再隐瞒,它就从黑瞎沟的狼群进犯野狼谷开始,野狼谷的狼群怎样跟黑瞎沟的狼群拼杀,自己的丈夫狼王怎样被黑瞎沟的狼王杀死,人孩的父亲怎样救了自己的崽子,自己又是怎样把崽子从人孩家讨了回来,灰母狼走之前说的一番话,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七只小狼听了不大理会,好像这跟它们没任何关系。可大青狗和小花脸就不同了,提到现在的狼王,一个是自己的情敌,一个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都耿耿于怀,有着不共戴天的怨恨。
小花脸嗥了几声,嚷嚷着要亲手杀了那个狼王为父亲报仇,并发誓,以后专门对付黑熊崽子,为死去的兄弟姐妹讨回血债。
大青狗显得比较老练,不像小花脸那么冲动,它现在身兼双重担子,既是铁蛋的狗护卫,又是小狼的父亲,得为小主人和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它还担心自己不是狼王的对手,怕野狼谷现在的狼王把狼王后从它身边夺走。所以,它主张马上离开这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
狼王后沉默半天,没有吭声。它心里明镜似的,就凭它们几个根本抵挡不过野狼谷的狼群。如果没有人孩还好说,约莫不行可以随时退走,而带着人孩想脱身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弄不好一个逃不掉,都会葬身此地。看来,这里不能待了,只有带着人孩先离开了。
洞里鸦雀无声。小狼们好像很懂事,似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都规规矩矩地趴在一旁不打不闹,等待父母做决定。铁蛋虽然比它们出生早,但跟小狼们比还很稚嫩,不知道现在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只是看出狼王后不高兴,就“呀呀”爬过来,抱住狼王后的脖子亲昵一番,像孩子跟母亲撒娇一样,想赢得母亲一个笑脸。
狼王后对铁蛋有一种特殊感情,在它心情烦躁的时候,只有铁蛋能这样缠缠它,换做小狼早打一边去了。
要是在这之前,小花脸肯定看铁蛋不顺眼,会耍大小姐脾气,上去一下把他撅到一边。经过狼王后讲了人孩的父亲救了它,人孩的母亲挤奶水喂它,心里非常感动。母亲对人孩这么好,都是因为自己。马上它就对人孩改变了态度,不再感觉人孩是个累赘了。此刻,小花脸见人孩缠缠母亲,就走过来把人孩哄到一旁,引逗他抓自己的耳朵、尾巴玩,好让母亲静下心来合计大事。
狼王后瞅瞅小花脸,突然觉得女儿长大了。瞅了小花脸一会儿,狼王后的眼睛忽地亮了,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念头,有了这个念头,马上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撤,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候那个掉了半只耳朵的狼王来。
为了恩人的孩子能安全活着,狼王后准备赌一把。
狼王后突然做出不撤离的决定,大青狗和众狼都感到惊讶,不知狼王后是怎么想的,简直是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它们虽然没去过野狼谷,但都知道野狼谷是狼群集中的地方,实力雄厚,无狼能敌。对狼王后的决定,它们尽管不理解,还是得乖乖服从。因为,在这个特殊的狼群里,大青狗名不正言不顺,做不了头头,狼王后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名副其实的头狼,重大事情还是得由狼王后说了算。
大青狗了解狼王后的性格,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狼,头脑灵活,善于应变,但有的时候也非常固执,铤而走险,一意孤行。大青狗知道自己劝说不了狼王后,一场恶战将不可避免,就开始为小主人担心起来。大难临头,大青狗首先想到的,不是它的七个小狼如何,而是小主人的安危。它心里明白,一旦遭到围杀,小狼们还有逃生的机会,而小主人必死无疑。到时候,即使是狼王后叼着他逃走,自己在旁边拼命护着,也摆脱不了众狼的围堵追杀,不可能逃脱掉。想到这些,大青狗心里很难过,就想和小主人亲近亲近,很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平时都是狼王后关心照顾着小主人,它就像一个男爷们一样笨手笨脚,没有女人那种耐心细致,不会像狼王后那样温柔体贴。这时候,它看小主人跟小花脸玩得很开心,就凑趣走了过来。
铁蛋现在只顾贪玩,拽着小花脸的尾巴乐得哈哈的,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面临着死亡的危险,更不会知道大青狗此刻的心情。当大青狗走到他跟前想和它亲近一下,铁蛋竟然向它瞪眼睛,用小脚踢它。因为小花脸从来没这样让他随便抓弄开心玩过,怕大青狗把小花脸惹走了,不再跟他玩。
大青狗瞅了瞅小主人,没有责怪他,也没不高兴,只是略有点失望,低个头走到一边趴下,但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铁蛋,直瞪瞪盯着他。这是一种复杂而绝望的眼神,而这种眼神在大青狗身上以前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在铁蛋被狼王后叼进山洞的时候,它睁大眼睛盯着铁蛋,生怕他被狼王后给活活吃了。
狼王后接触过这种眼神,唯有它理解大青狗此刻的心情,知道它比自己还担心它的小主人,便走过去,挨着大青狗趴下,用嘴舔它的脸颊,以示安慰,意思是告诉它不用为它的小主人担心,自己会有办法保护他的。
大青狗从未怀疑过狼王后的智慧和能力,对狼王后有对主人那种倚仗和信赖。它虽然是狼王后的丈夫,但它是小丈夫,在狼王后跟前还是像个小孩子,尽管它现在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却始终没有改变狗的那种性情,悲观时,就垂头丧气,像秧子被霜打了似的;高兴时,就眉开眼笑,又是秧歌又是戏。这会儿,大青狗被狼王后一抚慰,脸上的愁容立刻烟消云散,跟没事似的,又像往常一样带着小狼们出去捕猎了。
不一会儿工夫,洞里就堆满了丰盛的食物,有狍子、小鹿、野兔和獾子等。面对这么些新鲜的肉食,狗和狼们仿佛忘却了一切的烦恼,龙睁虎眼地大吃特吃。但它们心里都很明白,这也可能是它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次晚餐了。今晚上或者是明天将面临一场恶战,不知谁会侥幸活下来,谁会壮烈地死去。所以它们很珍惜这次共餐,头一次这样相互谦让,不像以前那样你争我夺,为吃的大打出手。
狼王后没有自己先吃,还是跟往常一样,掏出小鹿的心肝送到铁蛋的手上,看铁蛋吃上了,这才咬下一只鹿大腿趴在铁蛋身边吃。它心里有事,边吃边想,吃的很慢,吃的也不安稳,不时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听洞外的动静。
到了晚上,一盏盏小绿灯笼又亮了起来。狼王后、小花脸和小狼们在洞口一字排开,仰头望月,一同嗥叫:“呜噢——”“呜噢——噢——”
那战栗而悠扬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无奈、怨恨和不屈不挠的豪气,凄厉而悲壮,哀婉而激愤。
17.狗和狼决斗
长脸狼回来向父亲半耳狼王禀报时,藏了个心眼,就说看见了一个狼群,其他的只字未提。
灰母狼本来不想把遇见狼王后的事告诉半耳狼王,可是回到野狼谷就改主意了。它恨长脸狼在白云沟见到了狼王后,回来就把自己给冷落了,心里突生一股莫名的嫉妒和怨恨,就把自己在白云沟所看到的,全都跟半耳狼王说了。
半耳狼王听灰母狼说看见狼王后了,满脸喜悦,心想,我终于找到你了。可听到狼王后跟别的狼生了一窝崽子,都长大了,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公狼和那些小狼全都咬死,把属于自己的狼王后给夺回来。
第二天天没亮,半耳狼王带着自己的贴身狼群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野狼谷。它觉得狼王后身边只是一个小狼群,自己的贴身狼群足以战胜它们,没有必要兴师动众。何况,三眼狼它们那些野狼谷狼群过去都是狼王后的部下,到时候不一定下得了手,一旦和狼王后联合起来对付它,那可就惨了。而自己从黑瞎沟带来的狼群得留在野狼谷坚守着,防止三眼狼发动叛乱,篡权夺位。所以,半耳狼王没有声张,就带着身边的十几只狼去了白云沟。
半耳狼王虽然就带一个狼群,但这个狼群不是一般的狼群,它们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小分队,循着气味很快就摸到了朝阳洞的位置。可能是半耳狼王想给狼王后留点儿面子,它们没有直接包围洞口,而是在洞口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摆开了阵势。
狼王后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野狼谷的狼群今天能来,没安排小狼放哨,都守在洞里等着。此刻,狼王后大大方方地从洞里走出来,见到洞口外面的狼群先“呜呜”,分别向半耳狼王、长脸狼和以前狼王的三个儿女问候一声,以礼相待。
半耳狼王憋了一肚子气,本来想见到狼王后就当面数落它一番,可是现在见到了,看狼王后彬彬有礼,一脸微笑,眼睛拨愣拨愣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哼”了一声。
当狼王后出现的时候,昨天与长脸狼来的那只灰母狼感到很惊讶,眼睛直愣愣瞅着狼王后,心里说:“我昨天就让你带着它们赶快逃走,你怎么还没走呢?”
狼王后问候完,回头冲着洞口“呜噢”一声。接着,大青狗和七只小狼从洞里蹿出来,在狼王后两侧站成一排,怒视着野狼谷的狼群,毫无惧色。
小花脸没有露面,在洞里守护着铁蛋。
以前遇到什么情况,狼王后都是让大青狗在洞里负责保护铁蛋,这次却安排了小花脸。大敌当前,保护铁蛋是首要任务,狼王后为什么用小花脸而不用大青狗呢?难道是小花脸比大青狗能力强?
因为狼王后知道半耳狼王是冲它来的,其目的就是想把自己带回野狼谷。如果自己痛痛快快答应跟它走,会什么事没有;否则,将避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战。为了能保住人孩和自己的狼群,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促使半耳狼王和大青狗决斗,如果大青狗胜了,自己就能留下来,狼群也不会有事;如果半耳狼王胜了,自己必然得跟着它去野狼谷,那样的话,人孩只能由小花脸来继续抚养了。这,就是狼王后为什么把铁蛋交给小花脸而没交给大青狗的主要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大青狗心粗,不会照顾铁蛋,每次铁蛋跟它在一起都“啊啊”叫唤。这次不同往常,野狼谷的狼群就在洞口外面,近在咫尺,铁蛋在洞里发出一点声音外面就能听得见。狼王后心里明白,狼和人仇怨极深(野狼谷去年遭受那场灾难,狼王后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野狼谷的那些狼听见洞里有人孩在叫唤,那还了得?它们会同仇敌忾,不顾一切地往山洞里冲,不杀死人孩绝不会罢休。那个时候,性质完全变了,就算自己同意跟半耳狼王走,半耳狼王和野狼谷的那些狼也不会放过人孩。狼王后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这次才让小花脸守着铁蛋。小花脸跟大青狗不同,它虽然脾气酸,但有母性那种温柔,会耐心地陪着人孩玩,哄着他不叫唤。狼王后已经想过了,只要人孩不出声音,半耳狼王就不会想到洞里藏着人的孩子,它领着狼群来无非是要把自己带走,大不了自己跟它们走就是了。
其实,即便铁蛋不出声音,半耳狼王也想到了那洞里可能会藏有人孩,尽管长脸狼它们昨天来没有发现人孩,但哨狼说的那么肯定,它不得不相信。只因为狼王后出现了,才把人孩的事给冲淡了。半耳狼王现在一心想夺回狼王后,哪还顾得上什么人孩不人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