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稳定来人情绪,吕胜起身相迎,热情与来人握手并诙谐地打趣道:“欢迎、欢迎!这不是‘革制品贸易公司’的龙一山龙经理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老兄可比三年前发福多了。”
“是啊,是啊,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嘛!”龙一山顺着吕胜的话音打哈哈说。望着龙一山堆满赘肉的脸庞,三年前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宛若昨天,又清晰地浮现在吕胜脑海:
那年,龙一山与广东茂林市“惠元进出口有限公司”签订了一份交易额达一百二十多万元的皮革制品合同。白纸黑字,双方约定货到付款。两汽车皮革制品卸进“惠元进出口有限公司”的仓库后,该公司总经理吉惠元,热情设宴招待随货同行的龙一山。席间,龙一山、吉惠元推杯换盏,庆贺双方合作成功。汉大心实,丝毫没有觉察到内中有诈的龙一山酒足饭饱后,提出让吉惠元如约付款。吉惠元含笑推拖说:“会计已下班,明日办理汇款不迟。”
次日一大早,龙一山找吉惠元办理汇款手续时,但见办公室人如黄鹤,仓库内货已转移,这才知道上当受骗,但时已晚矣。
颍川市公安局以合同诈骗立案后,龙一山所在公司的董事长万达,来到公安局,恳请吕胜亲往茂林办案。
责无旁货,况且一百二十多万并非小数。吕胜高度重视,于是亲率五名民警,由龙一山引路,首先到广东省公安厅通报案情,取得了广东省公安厅的支持,并明确作出“如吉惠元执意不退还诈骗的巨款,可以把其传讯到颍川市,依法处理的决定”。
翌日,吕胜冒名顶替,化装成“革制品贸易公司”董事长万达,前往吉惠元处索款。他和龙一山驾一辆挂地方车牌的车,住进茂林市政府招待所,其他民警乘一辆警车,住到另外一家宾馆。
安顿好后,吕胜便让龙一山打电话约见吉惠元,同时告诉吉,万董事长要见他。吉惠元做贼心虚,担心被颍川警方抓走,索性给吕胜来了个小鬼不见面。吕胜便让龙一山三邀五请,不厌其烦地约吉惠元吃饭,面议还款事宜。
吉惠元狡猾得像只狐狸,他自知理亏,像耗子怕见猫一样,拒不与吕胜照面。吕胜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不急不躁,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一味示弱。经过几天的缠磨,加之吉惠元派人暗中对吕胜、龙一山进行了监视,认定他们不是公安民警后,逐渐打消了担心被抓的戒备心理,答应可以与吕胜见面,但时间、地点必须由他确定。为了迷惑吉惠元,吕胜满口答应下吉惠元提出的条件。
这天时近黄昏,吕胜被吉惠元派的车,左拐右转拉到一幢四周布满打手、阴森森的库房内。二人寒暄过后,一接触正题,吉惠元便蛮不讲理,以质量问题为由,胡搅蛮缠,毫无还款之意。
为免打草惊蛇,吕胜强压怒火,巧妙周旋。为了麻痹吉惠元,分手时,吕胜欲擒故纵,主动让步,对吉惠元说:“生意不成人情在嘛,考虑到贵方困难,吉老板只要付给我们八十万元,让我们公司基本保住本,双方纠纷即算了结。”
吉惠元听后喜不自胜,拨浪鼓似的点头赞同说:“噢,万老板果然气度非凡,是个干大事的,这个意见倒是可以考虑的啦。”
如此接触几次后,吉惠元的戒备心理基本打消,加之自恃其父是当地颇有头脸的官员,在茂林市无人能奈何于他,与吕胜接触时就慢慢疏于防范,无所顾忌起来。而吕胜,则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这天晚上,吕胜再次给吉惠元打电话,假戏真做,热情诚恳地道:“吉老板,看来我这次把钱带走有困难。公司有事,急需我回去打理,我不能再等了。来日方长啊!作为生意场上的朋友,明天行前,我想请吉老板来市政府招待所喝早茶,请吉老板一定拨冗赏光啊!”
吉惠元不知是计,认为吕胜已无计可施,不得不滚蛋了。于是以胜利者的语气,洋洋自得地欣然答应道:“可以可以,咱们是不打不相识的啦。近距离接触,可以相互加深了解的啦。”
次日八时刚过,大腹便便、身长腿短的吉惠元自驾豪华“奔驰”轿车,到市政府招待所赴约。趁二人见面握手之机,吕胜顺势擒住吉惠元的右手腕,埋伏在旁边的民警,如离弦之箭,同时从不同方向扑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逮猪娃般把吉惠元连推带拉往车里捺。吉惠元知事情不妙,抓住车门杀猪般号叫道:“绑架——绑架——有绑架的啦!”
此时正是上班、喝早茶时间。人来人往,纷纷扰扰。听到喊声,上百名不明真相的群众“呼啦”围将过来,将吕胜一行团团裹在中间,七嘴八舌,吵吵嚷嚷,阻止吕胜他们抓人。
为防节外生枝,危急时刻,吕胜只得向群众出示证件及传讯吉惠元的法律文书。
“噢,原来是公安机关的执法行动。”围观的群众明白事情的原委后,陆续主动离散。
车出市区,行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吕胜技高一筹地把吉惠元转移到警车上,让警车拉着吉惠元绕道而行。自己则与另外两名民警顺道继续直行。不多时,吉惠元之弟率几名打手,驱车风驰电掣般追赶上来,气势汹汹地堵在吕胜的车前。吕胜矢口否认见过吉惠元,同时亮明公安身份,几个人扒着车窗上朝里张望,吉惠元确实不在车内,只得悻悻而去。
吉惠元被押回颍川市后,害怕被追究刑事责任,只得老老实实地电话告诉公司会计,如数把诈骗的货款汇给“革制品贸易公司”。
想到此,吕胜收了收神,感慨道:“光阴如箭,眨眼工夫,这事已过三年多了。”
“可不咋地,要不是你把吉惠元那个孬种逮到颍川,钱根本讨不回来,我也得被追究玩忽职守的责任。”龙一山感恩戴德地说着永生不忘,万分感谢的客套话,话锋一转,冷不丁没头没脑地对吕胜说:“我怀疑俺的董事长出事啦!”
“究竟是咋回事?”吕胜追问。
龙一山定了定神,回忆说:“昨晚,万达设宴,请公司几个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席间,他公开了与秘书齐炫炫同居的事情。万达年近六旬,夫人、子女都在台湾的台南市,说白了就是他包养齐炫炫。齐炫炫刚二十出头,老牛吃嫩草,虽然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但还是表示了祝贺之意。临散场前,万达特意安排,让司机今天上午九时到齐炫炫的住处接他。刚才,司机按时去接,等了好长时间却不见他出楼,打手机无人接听,敲门也没人开。我觉得情况反常,就急忙来报案。”
“雷支队,你先带人过去看看啥情况,我随后就到。”有警必接,吕胜当即调警前往。
齐炫炫居住的“天然居”,小区临街是底商高层居民楼。楼后是错落有致的别墅群。龙一山带雷鸣等民警在其中一幢别墅门前的空地上停下车,指点道:“炫炫就住在这儿。”
刚刚下过一场透雨,别墅外空旷的水泥路面的坑洼处,尚存有镜面一样的积水,其他地方被冲刷得干净如洗,别说人留下的足迹,就连鸟爪子印也不会留存,已经毫无勘查价值。雷鸣下车后,老道地首先观察一下四周环境,然后命人叫门。在无人开门的情况下,雷鸣果断决定让民警用专用开锁工具开锁。
“咯啪、咯啪、咯啪”,正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只这么三五下,锁便被打开,但牛头锁上却扣着安全链,门仅能被推开一条缝隙,人员仍然进不去。情急之下,民警只得锯窗而入。一层未见异常,雷鸣和林忠等民警搜索着打开二层的卧室门时,一幅惨烈场景登时映入眼帘。
床上,横陈着一具没了头颅的尸体。死者一丝不挂,肩部靠床帮,凶手显然是垫着床帮,把死者的脑袋割了去的。地上,有一摊已经凝固的血。苍白的尸体煞是瘆人。
在靠墙放置的大床底下,蜷缩着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哆哆嗦嗦,嘴塞长筒袜,被尼龙绳反剪双臂的女子。拉出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齐炫炫。
“快,解开绳子,先用床单把她裹起来,送医院。”雷鸣忙而不乱,在安排人员解救齐炫炫的同时,提醒民警注意保护现场。一男民警尴尬地迟疑不前,雷鸣瞪他一眼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快!”
颍川市“温泉洗浴中心”一个雅间内,马彪、刘道光、李海深用浴巾裹腰,躺在床上。三名着超短裙、无袖低领背心的按摩女,刚给三人按摩结束,掂起工具离去:“先生,你们好好休息。”
刘道光色眯眯地盯着小姐们性感的背影,吃蜜带糖瓜地“嘻嘻”讪笑着,流声流气道:“打飞机,今天咱哥儿仨也算开洋荤了。”
马彪一尥蹶子翻身坐起,没好气地打断刘道光的话:“没钱,你开个屁荤!定时炸弹咱们也捣鼓成了,得赶紧想法儿派上用场,用它换钱啊。”
公安医院抢救室走廊内,雷鸣与何惠敏焦灼地在走廊徘徊,等待着向齐炫炫询问情况。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从抢救室出来,雷鸣迎上前礼貌地问道:“医生,病人的情况现在如何?”医生心平气和地告诉雷鸣:“病人只是受到惊吓,神志已基本恢复。”
“我们可以和她交谈吗?比如问她一些问题。”
“我看可以。”医生点点头,肯定地回答。
在齐炫炫病床前,雷鸣询问,何惠敏记录。
吕胜驾车赶到案发现场,在林忠的引导下,从门锁开始,对现场进行了细致观察。工夫不大,雷鸣做完齐炫炫的笔录,又返回现场,吕胜对雷鸣、林忠说:“谈谈情况吧!”
林忠纳闷地说:“邪门了,又是一起怪案。屋门上锁并扣上安全链,窗户、墙壁、楼顶完好无损,严实得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耗子也钻不进去。嗨!就这,万达居然被人杀了,头颅也不翼而飞,恁说怪不怪。”
吕胜眉宇紧锁,瞥雷鸣一眼:“说说你问的情况!”
雷鸣汇报道:“据齐炫炫讲,昨晚,送走客人后,她与万达洗过澡,双双上床,二人正在甜蜜做爱时,陡见火光一闪,接着响起一声炸雷,随着雷声,一个足球大小的火团像风火轮一样,‘骨骨碌碌’滚到他们床前,她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人事不省。醒来时发现已被捆绑,直到我们把她送到医院。至于万达遇到了什么,她说自己一无所知,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故事虽然前所未闻,但这也太离谱了,我觉得她是在竭力掩盖真相。”
“一派胡言,无稽之谈。哼!给我们玩点子,她毛叶子还嫩了点。”从不信邪的吕胜与雷鸣有同感,他甚觉齐炫炫所言十分荒谬。然后针对林忠的疑惑,对雷鸣说:“跟绑齐炫炫一样,把我的双手反绑上,你们关上门都出去。”停了一会儿,吕胜喊道:“推门!”雷鸣从外面推门,安全链果然已经被扣上。吕胜取下安全链,通幽洞微,一把稳拿地对给他松绑的雷鸣说:“雕虫小技,作案手法简单得近似白脖子,甚至连十几岁的小孩都不如。这种鬼蜮伎俩,瞒得了别人,却瞒不得我。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盯紧齐炫炫,将她和她出院后见的第一个男人一起抓获。”布置完,他超脱地转身对林忠说:“与文章华之死丝毫无关,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