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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象国——无知之城(3)

“不,陛下!您不能去!”传来异口同声的声音,在阻止着。那应该是几个大臣。

老国王发怒了,他吼起来:“你们剥夺了我的权力!几年来,你们一直在剥夺我做国王的权力!”他咆哮着,“你们,你们!你们让我如何再有脸面见我的臣民们,见我的百姓!老天哪,我没法再活下去啦!”老国王发出了嚎哭的声音。

“陛下,陛下啊!”大臣们也放声恸哭起来。

“陛下!要去死,您还是让我代替您去死吧!”一个大臣喊着。

“让我们代替国王去死吧!”一群大臣在喊着,“没有了国王,就没有了大象国!陛下,请您为大象国想一想吧!”

一片唏嘘的哭声传来。

小白蛇吓坏了,一面看不知和不问兄弟,一面紧紧跟在丹奥身边。

不知的眼眶里转着泪花,他扭过了头,不叫丹奥他们看见。

他们走进了那朱红的大门,走进了那大象国的朝廷。高大巍峨的宫殿,老国王坐在最上方的座位上,几个大臣跪在王位前,那壮丽的宫殿,空荡荡的,竟然显得凄凉。

看见丹奥他们,大臣们轻轻地叫:“陛下!陛下,他们来了!”

老国王慢慢抬起头,长长的鼻子卷起来,擦掉了脸上挂着的老泪。

“尊敬的国王陛下!”丹奥他们和不知、不问一起,恭恭敬敬向着老国王施了一个礼。

老国王打量着眼前这几个孩子,又看看躲在丹奥后面的小白蛇,看看飞在不知耳朵上的滴答滴答,慈祥地问:“你们就是那群到我们大象国寻找魔法水地图和罗盘的孩子们?”

“是的,国王陛下!”丹奥恭恭敬敬地回答。

“可是,孩子们,我们都不知道这魔法水地图和罗盘在哪里呢!我们只是听说过,可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很久以来,再没有那两样宝物的消息了。”那老国王伤感地说。

大家一齐看着丹奥他们,看着这群陌生的孩子们。

11

丹奥他们要走了。

丹奥又回过头来,问:“国王陛下,您的王国似乎遭到可怕的敌人来袭,请您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敌人是谁呢?”

丹奥看着和蔼可亲的老国王和他忠诚的大臣们。

所有大象的目光,一齐投射到这孩子身上。

大象国的老国王怔住了。

那是一个太过敏感的问题,那问题一直被埋藏在人们心里,谁也不敢提出来,问出来就触动所有人的悲伤和愤怒。

他望着这男孩子清澈的眼睛,被那双眼睛里强烈的执著触动了。

他开口说:“孩子,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

那声音在那大殿里引起可怕的沉默。

“我们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孩子,可是,我们大象国每天有一头大象死去。这件悲惨的事情,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们的国度遭受到这不明身份的敌人袭击,那个恐怖的夜晚,我们失去了一百头大象,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儿。因为那时候,朝廷正在招募新兵,他们被召集起来,正在南山兵营集训。可是,那天夜里,他们睡在兵营的帐篷里,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等到第二天,他们的官长在训练场上看不到他们,就到新兵帐篷里找,连走了几个帐篷,却发现——”老国王哽咽难言,“我们这群大象国顶级优秀的新兵,全都死在了帐篷里,全身没有一处伤痕,只是,只是嘴里流出血来!好惨哪!”老国王忍不住,泪流满面。

丹奥望着老国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是否有敌人投毒?”

“不是。”一位大臣回答,“流出来的血迹,都是鲜红颜色的,而且军医都用银针测过,血中无毒。”

“自那以后,”老国王一遍又一遍揩着泪眼,好像不经意地看看大殿的门口,接着说,“我们大象国,每天都要从年老体弱者里面,挑选出一头大象,送到南山军营,好叫,好叫那敌人随意报复,解了仇恨,就可以救了其他的大象了!”老国王霎时间又热泪滚滚,他两只前蹄抱在胸前,向着大殿穹隆之顶,无望地叫道,“天哪,我已经老了,没有用了,就让我代替我的臣民去死吧!”

大殿里一片哭泣声。

丹奥心中有一个疑问,此时,也只好先不问了。

“呜——”就在这时,大殿外,一声凌厉的号角声传来。

老国王和他的大臣们,一下子停止了呜咽,僵硬着身子,好不容易从地上立起来,呆呆地抬头,望着大殿的门外。

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恐怖起来。

“孩子们你们靠近我来!”老国王叫着。卫士们呼啦啦冲进了大殿,围在了老国王的身边,大臣们也簇拥着他们的国王,满脸只是懊恼与恐惧,身子颤抖着。

“他们的战书又来了!”老国王喃喃地说。

丹奥他们顺着老国王的目光向外看。

大殿的门口,夕阳金黄的光芒刚刚转移走,瞬间一片晦暗,阴冷,连一丝风都没有,死寂死寂的。

大家的眼睛就瞪得大了,更大了。

只见那台阶之上,慢慢,慢慢,出现了一溜白影子,慢慢地变粗,变粗,变成一块白色的布条在移动——那块白布移动得好慢,阴森森的,可是不一会儿,你就看见那真的是一块四方的白布,慢慢地移上了大殿台阶,径直向着大殿的中心,向着老国王的王位移来!

没有任何力量在使那块白布移动。如果有,那一定是看不见的鬼魂!

所有的小孩子们,小白蛇和滴答滴答,浑身的神经都毛毛地立起来!

那块白布一直移到了大殿的中央。

然后,它忽然停止下来,不动了。一动都不动。

那块惨白的布上,只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复仇”。

12

那是一个人人都惊惧的夜晚。丹奥他们和不知、不问兄弟一起,睡在他们的堂屋里。夜色降临,又黑又沉,可是,谁都睡不着,但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小白蛇在黑暗里瞪着大大的眼睛,一会儿偷偷瞧门口,一会儿偷偷瞧窗户,只管一个劲儿往丹奥背上贴,还不时回过头来,偷偷看身后的格莱他们。看了好多遍,不放心,回过手来,把格莱的手抓过来,让格莱的手正巧抱住它。正在装睡的格莱却吓了一大跳。

半天,小白蛇又抬头,找滴答滴答,没有看见,急得不行。

滴答滴答把身子贴在屋子里那面最厚的墙上,看着所有的同伴们。它看见小白蛇在找它,于是,就使劲儿把那葡萄钟摆晃,发出响亮的滴答、滴答声。

小白蛇才略微放些心。一会儿,不知、不问兄弟的鼾声传过来,小白蛇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鼾声,才觉得有些倚靠,心里踏实一些,就把小屁股使劲儿撅到格莱怀里,把头埋在丹奥背后,不多会儿,它终于睡着了,它太累了!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任凭心里有多少恐惧,但是那连日的劳累,同伴的鼾声,使他们先后陷入了梦乡,即使是丹奥。丹奥背对着大家躺着,想着许多事情。他想着大象国行为奇怪的人们,想着他们面对的无名的敌人,想着那长满“剧毒”荒草的学堂,想到不知、不问兄弟失踪的父亲,名字叫“忧”的白象老师,又回想到央国小镇的灾难,紧急的情势,最后,还是想到那王宫大殿上自己移动的神秘战书,那大大的“复仇”两个字——丹奥大起胆子,走上前去,他揭起那块白布,却发现地面上什么都没有。那么,究竟是什么奇异的力量,在与无知却善良的大象国的大象们作对,还驱使那白布战书进入大殿呢?

过了好久,丹奥终于也睡着了。

黎明前的时候,丹奥做了一个梦。

他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在梦里面,丹奥就保持着那警惕的决心,所以,即使他开始进入那梦境,好像也有另一个他,在那里旁观着,审视着,于是,这个警惕的丹奥在梦里想:好怪,这个梦,好像从前做过一样。

过了一会儿,丹奥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刚刚在梦中看见,一个影子,来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丹奥睁开眼睛,看看夜色中的屋子,看看窗户,看看门。不,什么都没有。他伸手摸摸身前,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想,是自己做梦罢了。于是,他就又睡着了,比第一觉睡得更香更沉。

他要一直等到早晨起床后才会发现,他梦中的那个影子是真的,他得到的那件东西是真的,只不过,那件东西现在揣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暂时没有摸到而已。

他怀里的礼物,会为他们解开一个最重大的秘密。

那样奇妙的东西,有一个名字,叫做“锦囊捉”。

13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来,看着窗户上射进来的灿烂阳光,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都只是噩梦一场,容易忘却一样。大家刚要舒展开眉头,要笑一笑,却发现,丹奥不见了。

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于是那恐怖的事情都重新清晰起来。

天哪,丹奥呢?莫非——

房门虚掩着。

不知、不问兄弟和大家一起跳起来。两兄弟就冲出去了。大家也跟着跑了出来。

不知、不问的妈妈不语走出来,交给不知一片树叶。不知看了一眼,笑了。

不知说:“大家别急!丹奥出去了!叫我们等他!”

大家接过那片树叶来,看上面画着三幅小小的画,一幅画着丹奥起床的样子,一幅画着丹奥溜出了房门,最后一幅,画着大家坐在竹林那里,像是等他回来的样子。

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问就问妈妈:“妈妈,丹奥有没有说他去哪里了呢?”

妈妈不语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丹奥并没有告诉她。

吃过早饭,大家就和小象兄弟玩耍,到竹林那边凉快凉快,等着丹奥回来。不知、不问怕大家焦心,故意说些有意思的事情。可是,一等不见丹奥的影子,二等也不见他回来,大家虽然还是说笑着,可是心里不由打起了鼓。格莱说:“不知,不问,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找找丹奥吧!”

大家全都说好。

于是,滴答滴答飞在前面,小白蛇嗅着鼻子走在后面,不知、不问紧紧跟着,走了一会儿,不知瞅着地上的脚印,叫着:“丹奥的脚印!丹奥是安全的!”

大家忙围上前来看。不知指着地上说:“看,这些是昨天我们大家的脚印,有些模糊了;看这一串,新的脚印,最清晰,这是丹奥的!而且,只有他的这一串脚印,没有别的!”

大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心里略微轻松些。

大家就小心地跟着丹奥的脚印走。

忽然,幺罕、宝螺叫了一声:“那,金鬃神马哪里去了?”

“啊?”大家全都愣了。

格莱他们只顾忙着找丹奥,倒把金鬃神马给忘了!刚刚格莱心里还想,金鬃神马一定是和丹奥在一起,可是,现在,地上有丹奥的脚印,却没有金鬃神马的蹄印,那么,他们两个,倒不在一起吗?大家的心情好焦虑,忙忙地跟着不知,跟着那脚印,一路走来。可是,一边走,不知的脸色就不由得凝重起来了。

他们来到了后面山坡下,然后,丹奥的脚印就消失了。

不知站在那青翠的山坡下,向山上眺望着。大家齐刷刷望着他。

不知焦躁地说:“不好了,丹奥,丹奥看来是上山了!”

丹奥的确在山上。

而且,金鬃神马也在。昨天夜里,大家太疲惫了,都忘记喂金鬃神马了,它半夜饿极了,就挣脱了缰绳,自己跑了出来,跑到山顶上,看到那么清脆油嫩的草,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丹奥和金鬃神马都吃了那剧毒的荒草!

14

滴答滴答先冲上了山,它是唯一能飞行的,所以它上山去找丹奥。滴答滴答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大家翘首等待着,格莱、幺罕、宝螺,三个孩子的汗亮亮的,闪在阳光里。

小白蛇揪着不知的耳朵,仰着头往上看,却什么都看不见,急得就往山上叫起来:“滴答滴答!丹奥!金鬃神马!你们在哪里?”

它那样尖细的声音,掠过那山坡,却没有一丝回声。小白蛇可急了,就要掉眼泪了,又怕别人看见,就跳到地上,一阵跳,要叫又叫不出来。不问他们好同情它。

“小白蛇!”

山坡上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是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终于回来啦!

大家正要骂它,滴答滴答最善解人意,冲着大家嚷嚷着说:“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丹奥!而且,我还找到了金鬃神马!”

“他们怎么样?”大家急忙问。

“他们可好了!丹奥在学堂里,找到了好多书!丹奥说,叫我们都上去,看来,我们今天都要辛勤工作了呢!”

大家如释重负。可是,不知、不问的神情,却一下子好像更加紧张了。因为,他们听见了“书”的名字。

大家就要上山,回头,却发现不知、不问兄弟仍旧呆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不知、不问看着他们。

半天,不知才说:“我们,我们不能上去。”

“为什么?”大家问,“你们看,金鬃神马是吃了毒草的,却并没有中毒!”

“妈妈不让我们上山去!”不问说。

大家看着这两个小象兄弟,觉得不能勉强他们,就说:“好吧。”只好留下他们走上山来。

丹奥在山上,找到了白象老师的藏书啦。

许多许多的书籍,丹奥相信,凭借这知识的宝库,也许可以回答大象国所有的疑问了。

丹奥的身体都快被无数的书籍埋起来了。

他的怀里,揣着那只锦囊捉。

他已经打开看过。那只锦囊捉里面,写着六个大字。那六个字里,后面三个字是:

白蚁国。

15

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丹奥走上山坡,看见了金鬃神马,看见它在山坡上吃草,虽然丹奥一开始就看出,那荒草不是毒草,可是,还是自己先采起一把草叶,吃了一口,才放心地拍一拍金鬃神马的背,走进学堂里去了。

丹奥已经知道那答案了,可是他必须找到证据,他必须给大象国和白蚁国一个更明确、更令人信服的答案。所以,那一天他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几乎翻遍学堂图书馆里所有的书籍,要找出那答案。他们不能拯救已经遇难的大象,可是,他们必须尽他们所有的力量,去拯救大象国以后被派去牺牲生命的大象们。那其中,若干年后,将会包括不知、不问两个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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